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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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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者需要铜做兵器,也需要铜做一些必要的工具,此时也只能用这种无可奈何的办法。
  今后再想那些防伪之类的办法,现在还不需要想这些,先让沛县众人熟悉这种没有足够使用价值的货币再说。
  提议这件事的适,也不担心过多发行会导致货币问题。
  反正农夫手中大部分的可以售卖的粮食都在墨者手中,而需要偿还耕牛、偶尔会买一点点油吃这些事,真正流通中的货币也不是很多。
  来到乡亭办事的农夫不少,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兴高采烈的情绪,为即将到来的秋收诉说着希望。
  不少人看到正带着几名墨者的适,便跑过来打声招呼,询问一下那些演戏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靠着简单的戏剧作为宣传手段,很容易在村社间吸引大批的人,因为即便再简单的戏剧在精神生活极度匮乏的乡村里依旧是一种奢侈。
  适也和和气气地和他们打招呼做回答,只说可能要等很久,现在那些人正在近滕乡,短时间怕是回不来。
  乡农多感慨,又拉着适和其余的墨者去他们家中吃饭。
  或说正好还剩下些麦粉,如今豆荚正嫩,沽上一瓮酸酒,用盐水煮豆荚正好下酒,明日那盐水还能下饭。
  麦、菽,本就是贱人之食,贵族们多不吃,如今两者做成饭却让贱民们也能品尝到远超贵族食用的上好粟米饭的味道。
  每每吃到这味道,总会想到主持这一切的墨者,因而也想要让墨者去和他们一同品尝那些食物中的快乐。
  适稍微推辞了一下,先将身边的墨者们叫到一起。
  “一会就按照之前分配的村社,各自前往。那些话之前已经讲过许多次了,这一次事情很重要,一定要做好。”
  “但凡众人有什么想法、意见,都要记录下来。对不对是一回事、解决与否是一回事,而知不知道又是另一回事。已经定下来的道理,可以讲清楚,还没有定下来的道理,不要随便讲。”
  那些年轻的宣义部的墨者都笑,只道:“宣义部没定下来的事,我们哪里能轻易说。很多事我们还没弄清楚,自己都是错的……解答那些人疑惑的是宣义部的义,可不是我们自以为的义。”
  这话说的稍微有些古怪,适也只笑笑,想要说点别的指摘出这话中的谬误,想了想又觉得似无必要,便挥手让众人散去。
  回去的时候,适和远处一个村社的老者一同回去,就说去他们吃饭。
  老者知道墨家的规矩,连声说只当是感谢,不准适拿钱,适也没有在路上争执这个,笑笑不答。
  老者家中六个孩子,都养大了,也算是极为难得了。
  一旦井田制、授田制一废除,这就会成为村社中过得相当不错的人家,足够的劳动力和大量的尚未开垦的荒地,决定了一旦变革谁家人口多劳动力多谁就能先成为富裕自耕农。
  六个孩子中,有两个和墨者的关系密切。
  一个九岁大的孩童正在沛郭乡校里学习,很聪明。学生不多适有印象。
  另一个孩子年将二十,在墨者成立的三百人沛县义师中服役,做头排矛手,勇悍而又对墨者的道理深信不疑。
  这样的家庭就算是墨者将来在沛县的重要支柱,墨者如今需要富裕的自耕农和工商业者作为代表利益的阶层。
  两人一路闲谈不少,回到村社中,适又在村社中转了一圈,和本村社自治选出的那几个代表人物闲聊一阵,午饭自在老者家中吃。
  午饭原本是贱民阶层所没有的一顿饭,以前都是两餐,只是墨者的习惯也逐渐影响到村社,三餐的习惯也开始在沛县的原贱民阶层中出现。
  午饭不算简单,已算是相当丰盛。
  没有筛除麸皮的、黑乎乎的炊饼作为主食;用盐水煮过的豆荚作为菜;一罐掺杂了野菜和面糊糊的汤,上面漂浮着几滴熬熟的豆油,适的罐中明显比别人的都要多些。
  在家中的长子、长女、幺女和三男一同吃饭,按照乡亭的习惯用竹子做了简易的桌子,上面也没有勺子之类的餐具了,只剩下了筷子。
  饭菜虽然一般,但是管够。
  适注意到最小的幺女吃的并不多,甚至还吃了很少的麸皮炊饼就不断地拿手捏着盐水煮豆荚吃。
  适便知道这家人这半年应该是没有挨饿,否则吃饭时可不会是这般模样。
  吃饭间,幺女最先问道:“适哥哥,我二哥在义师中过得还好?”
  适看着这个十二三岁将将长开的小女孩,笑道:“你二哥平日一定总给你摘葚子吃,所以你只问你二哥,去不问你弟弟在乡校里怎么样。你弟弟是不是总抢你的葚子吃?”
  女孩脸一红,低头道:“不是。弟弟前些日子回来过,说起在乡校里挨过您打手掌,但是吃的还好。我怕二哥在那里也挨打。”
  一家人都笑,适摇头道:“义师的事,不归我管,不过应该不会挨打吧?他是做头排矛手的,非是常人能做的。”
  他这倒不是瞎说,义师的事确实和他无关。军权掌握在巨子手中,这是当初就定下的规矩,适作为乡校校介、书秘吏和宣义部部首,根本无法不可能也不应该插手军队的事。
  不过他负责那些基层军官的教学和训导工作。
  本来他以为凭借自己知道的那点军事知识提议训练这三百人的义师,但墨者之中会训练军队的人不少。
  本身墨者就以讲纪律闻名天下,纪律这个作为此时步兵最重要的素质,墨者极为重视。
  从那些守城的条例中,很快拟定了一套军法,根本无需适插手。
  而至于队形队列这些东西,此时世上知兵的那几个人物更是早早重视。
  《吴子》中就曾着重说过阵型、队列和纪律的重要性;当年为吴王训练士兵的孙子更是认为严格的纪律是一支强军的保证。
  这些技术性的东西,完全不需要他插手,从义师建立之时起,他最多也就提提意见。
  具有建设性的队形、纪律这两件事,不需要他提,也就只能在小方向上修修补补了。
  他主要负责宣传为何而战之类的事。
  做父亲的老者倒并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在那吃苦,他也做过徒卒,知道一些军中的事。
  虽说墨者和那些王公贵族们不太一样,但军中还是要讲法度纪律的。他想,犯了错自然要挨打,没犯错或许就不会,这也不算什么。
  仲夏麦收之后不久,成立义师的事就已经在各个村社乡亭之间广泛宣传,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墨者非攻的那一套学说。
  墨者心怀天下,所以不可能用邦国这一套说辞来鼓动军队。
  适也绝对不会允许,否则一旦开了这个头,诸夏很可能分成诸国征战不休,直到仇恨和民族出现。
  此时还不是造反的时候,加上土地归国君所有的想法还很厚重一时间难以融化,所以一些说辞就要婉转一些。
  义师的成立,名义上就是希望沛县人们能够守护沛县的万民约法,履行军事义务,来换取沛县的自治被国君承认。
  沛县义师不会参加不义之战,军权掌握在墨者手中,而目的则是为了沛县万民。
  如果有强国入侵弱宋,义师会去止战,并以一战之功,促成宋公与沛县万民达成约法:承认沛县关于税的说法、承认沛县的赋由沛县政之府掌握、承认沛县的义师不参加不义之战只参加守城战——这一点不需要宋公承认,宋国如今被楚、三晋、齐、越围住,没有一个能打过的,只能被动挨打。
  即以义师的军事义务,换取宋公承认沛县的半自治状态。
  承不承认,在适看来意义不大。
  承认这种事,不承认就打的让他承认。
  只是现在打不过,只好先装孙子承认他们的承认是有效的。等不需要装孙子的时候直接拿出沛县万民法的那一套世界观,直接不承认就是。
  承认半自治这事,算不上太过骇人,此时附庸国还有一堆,沛县向南过了彭城再往西的萧,原本就是宋的一个半独立附庸国,只有军事义务。
  楚地的附庸国更是一大堆,还有那些本地人势力强大的军区县,这种事只要抓住机会做,就能成功。
  逼着宋公约法三章,在楚人围宋、内部贵族混乱的时候,宋公不答应也得答应,甚至巴不得答应。
  宋公不答应,司城、六卿等,有的是人愿意答应。靠沛县自治换一群看似人畜无害、脑袋有病、行义非攻、武力强劲的墨者的支持,似乎只赚不赔。似乎无非就当封墨翟做沛宰或沛大夫就是。


第一四二章 百乘金玉悖辙还(十)
  老者对于儿子参加沛县墨者义师的事,并不反对。
  他原来也需要服军役,只是因为军赋、粟税、麻税的缘故,逃亡到了啮桑。
  只要离开了城市、离开了贵族庄园封地,很多空白地带根本没人管。
  就像当年孔子过泰山见到的那个家里都被老虎吃掉的老妪一样,那就是典型的逃亡农奴。
  只是逃亡远离城市,需要面对缺盐、野兽、疾病、饥荒等等这些问题。
  幸好苛政猛于虎,因而这些人宁可忍受这一切,也不愿重新回到他们原来的家园去耕种授田。
  按照适在墨者内部开玩笑的话,那些贵族中行苛政的是什么人?明显是专业的汤武革命的先驱者,他们不行苛政,哪里有人愿意变革?
  墨者来到啮桑后,先是用盐来吸引这些逃亡隐户,葵花金乌事、罚没巫祝财物这两件事一举获取了足够的信任。
  随后的种冬麦、堆粪肥、借耕牛耕马、改进农具、建磨坊等这些小事,彻底让这些逃亡隐户信服。
  墨者和宋公司城之间的约定是定额税,暂时也不需要收这些逃亡隐户的税。
  这些逃亡隐户,又都是凶悍之辈,由此一来逃亡户最多的啮桑、沛泽两地,基本就成为了墨者义师的主力兵员。
  兵贵精不贵多,墨者本身还有一支随时可以集结守城的三四百人的强悍军事力量,暂时还没有在沛县收税收赋,养一支三百人的脱产军队已是极限。
  家中劳动力不足的不要、讲清楚之后半自愿参加的才要、身高不足的不要……种种条件之下,三百人的要求紧紧啮桑和沛泽两个乡就已超出需求。
  筛选之后剩下了三百人,老者的儿子也在其中。
  既然讲清楚了是为了什么,那么老者显然希望沛县的政策能够延续下去,所以很支持自己的儿子参加沛县义师。
  有些事不需要适去宣传,人人眼睛明亮,不会视而不见,那些原本的政策已经落后、新的政策在良种和技术进步的推手下显得更让人神往。
  义师是脱产士兵,每个月还有一些墨者发的钱。
  数量倒是不多,拿到沛县之外别人也不认这些写着数字的布,但是在沛县内却可以买许多古怪的东西,最重要的就是可以偿还耕牛贷款和购买新种子。
  这件事又属于公意,因此这三百人的军赋就是墨者在沛县征收的第一笔归墨者支配的税赋。
  一人参加义师,村社同伍的免五分之一的义师赋,同时村社同伍的也需要在需要人手的时候帮着收割或是种植。
  平均算下来,每家摊的义师赋并不多,尤其是由一季改两季之后更是如此。
  适又和老者谈了谈义师的事,逐渐将话题从义师转到了义师赋、再从义师赋转到了今年的收成上。
  一说到这个,老者顿时眼中放光,连声道:“今年风调雨顺,定是个好收成。若年年如此,可真要过上乐土中的日子了。我今日去乡里,不是已经看到一间用草帛糊窗子的屋子了?如今尚贵,还要还耕牛钱,可要再有几年就好了……我还想着也把自家的窗子弄大一些,亮一些……”
  老者正描绘着自己幻想的美好生活,适一句冷水浇下去道:“可不能只指望天风调雨顺啊。万一干旱呢?墨者说,凡事有天志可循,一些事还未找到并非不存在。”
  “我是盼着真有人能通鬼神,这样就能祈求风调雨顺、年年都是好年景了。”
  “可我们书秘吏从专管验证巫祝通神真假事以来……原本那么多号称能通鬼神的人一下子全消失了。三个月前,沛郭乡有人满怀希望地送了一个去,还没等我亲自验证的,那自称能通鬼神的就跪下求饶说自己是假的……那你说当初说好的给钱,这是给还是不给?”
  老者也笑,墨者从未说过没有鬼神,可是现在整个沛县却连一个能通鬼神的人都找不出来,时间一久倒是都信了墨者的那套说辞。
  听适这样一说,老者不禁想到了几年前的大旱,忧虑道:“按你说,那不是就只能等有能沟通鬼神的人出现了?”
  适摇头道:“当年有巢氏也觉得,只要能通鬼神让阴雨不在族人头顶出现就好。可是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只好以天志之法建造房屋。”
  “大禹当年也希望,沟通鬼神让江河之水不再泛滥。可是也是不行,那就只好疏通山川治理洪水。”
  “如今我们也是一样,不能只等啊,得自己做。”
  “泗水常年流淌、沛泽土地湿润,只要能挖通一条沟渠,那么就能灌溉沿途三个乡的土地。这就是当年大禹采用的办法啊。”
  老者连连点头,上一回在沛郭乡做的四块卖地对比的事,早已经传遍了沛县。
  乡亭村社之间人人都知道一件事,想要丰收,水肥种子三件事一定要解决。
  太阳挂在天上,还没有人能以天志解决春夏秋冬的问题,但似乎听说墨者已经知道为什么会有春夏秋冬了。
  他们均想,既然知道,那就距离解决不远了……
  至少他们是这么幻想的。
  见适说起挖水渠的事,老者道:“这事做得。只要你们墨者定下来,众人收完菽豆、种上冬麦,定会去做。这道理连我这样的老叟都能知晓,那些人也能知晓吧。”
  适哈哈笑道:“这是利众人的事,我们墨者正要做。今岁收了秋粮,这件事真要开始做了。只要能修成,那可真是水旱无忧了,就算再旱,也不至于如前几年那场大旱一样,颗粒无收。到时候只要有力气,便有水。”
  “庄稼啊,要的是水,不是雨。雨是水、河是水、水渠里的也是水。所谓未必非要求鬼神之风雨,求自己的双手也行啊。”
  老者连声道:“知道知道,这个我们都知道。只是这一年风调雨顺,大家便不想这事。你要不说,想的人就少。可是要说一起做事,那可没有问题。”
  “你们常说的那种铁器,村社的人常常念叨呢。那日大家一起去磨坊,还说起这事,只说要是你们真的要做铁器,便是全村社夏粮不种也非要忙出来不可。听你们说那可是好东西啊,我还见过你们从韩地弄来的几件,确实可比现在的农具要好……只是价贵。”
  适道:“墨者要弄,就不会那么贵了。”
  对于墨者的话,老者如今深信不疑,听适这样一说,顿道:“那可太好了,只要能做出来,村社的人真的可以舍弃了半年粮食也要齐心帮着弄起来。”
  适见时机已经成熟,便道:“这事倒也用不得许多人。况且不种夏粮可不行。巨子想了一个办法,让我说给各个乡亭的人听听。先说给你们,你们听听若是可以,回去后便要在乡亭通告了。”
  老者一听,放下了碗筷,很是郑重地听着适讲诉。
  适讲的比较简单,老者很容易听懂。
  炼铁的事,墨者和工匠会来解决。
  但是挖掘地下的矿,需要各个村社出人。
  按照每一伍出一个人,每个人服三个月劳役,夏收秋种的时候不服劳役,三月轮换。
  每天在那挖矿,墨者也会给钱。
  而凡事服劳役挖矿的伍,都有优先购买铁器的权力,墨者保证在满足这些人之前不将铁器售卖到其余地方。
  同时,甚至这些参与挖矿的伍,可以用分期付的方式从墨者这里先领取铁器,之后偿还也可以。
  至于建冶炼炉、做模子这样的事,都是技术工种,不可能用服劳役的方式来征集。
  只能依靠墨者内部的手工业者、工匠会内部的人来做,培养出一个新兴的冶铁行业。
  铸铁、退火铸铁,此时完全可以弄出来。
  有了铸铁就可以快速提高沛县的生产力水平,一些不能开发的土地都可以迅速成为大片的良田,这是革命性的农业变革,更是瓦解井田制贵族的利刃。
  大量的铁器又能垄断市场,沿着泗水北上南下,进入繁华的中原地区,为墨者换来源源不断地资金。
  这种事,没有行义之心、没有利天下的目的,那就是西班牙在南美挖矿搞的那一套劳役义务,需要暴力支持还要应对层出不穷的起义和逃亡。
  但于此时的沛县,可谓是行之有效而副作用又小。
  大的开矿商人此时都是份额承包制,所谓“非豪商不可”,不是豪商没有资金,也没有办法弄到大量的逃亡人口和奴隶。这是墨者学不来的。
  适也明确地表示,如果这个办法可以的话,要先修建冶铁作坊,然后再做兴修水利的事。
  他用了一个砍柴的寓言故事做了解释,老者听得明白,心中激动,觉得这件事确实没什么不好——虽说自己的二儿子已经加入了义师,自己也老了,但是大儿子、三儿子都是可以服这个劳役的。
  他们已经见过墨者高价从韩地弄来的铁器,真正见识过这种工具的效率,只要墨者能解决价格昂贵的问题,这当然是好事。
  适既已说可以解决价格昂贵的问题,老者便信了十成,又想到可以优先购买借用,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说到底,这并不是墨者或是适给他们画的大饼在起作用,而是墨者在沛县的政治信誉在起作用。
  换了王公贵族说这些,就算天花烂坠,他们也不会相信,只会满心狐疑。
  换成在此行义一年多、在此变革了许多事物、在此带来了真正利于每个人的技巧的墨者,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无非就是一些细节问题上需要解决,比如每个月给多少钱、死了怎么办,这些需要适在宣传之后汇总出来,回去后再仔细商议,与民众们讨价还价最终定出来确切的细则——这件事也用不到他干,墨者最擅长制定各种细则,无论是守城还是工坊军工都是如此。
  以利聚人,方能持久,墨者对此极为清醒。
  再怎么说,墨者也是此时唯一一家明确指出:守城时候征集的物资要写借据、守城后原价赔偿的一个“学术”组织。
  “民献粟米、布帛、金钱、牛马、畜产,皆为置平贾,与主券书之”。
  后世两千年以降,能做到这条规矩的军队,大多战无不胜。
  既然连原价赔偿这种事都能想出来,讨价还价的事墨者也不会让乡民太吃亏。
  老者兴致正浓,正准备说说自己有了铁器后要开多少地的时候,门外护卫适的两名剑士走进来,附在适的耳边小声道:“书秘,有一群楚人的马车经过,听闻似乎是来找我们的。”
  适一怔,奇道:“楚人?”
  剑士点头表示没有认错,适示意剑士先出去,和老者家人道了声叨扰,拿出钱悄悄放在一旁,只说有事便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PS:
  原价赔偿事,见《杂守》,原文:民献粟米、布帛、金钱、牛马、畜产,皆为置平贾,与主券书之。使人各得其所长,天下事当;钧其分职,天下事得;皆其所喜,天下事备;强弱有数,天下事具矣。两千年后,有支军队才算真正做到:如其八项注意之二三四条,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偿。嗯,关于天下事得的问题,墨子所说的那些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将工作变为自我实现的第一需求,则天下事备。境界太高,高的在两千年前飘到天上了……


第一四三章 百乘金玉悖辙还(十一)
  出了门,适就见到了数辆马车。
  他站在一旁,马车从身边经过。
  车上的人看了他一眼,可能是因为他身边跟着两个剑士的缘故。
  适听不懂楚语,雅语说的也是磕磕巴巴。
  墨者的官方工作语言是宋鲁方言,他在墨者内部沟通没有大问题,可要离开了宋地就很难和人交流了。
  身边的剑士见多识广,跟随墨子去过不少地方,能听懂楚人的话,也能听懂雅语,是以知道那是楚人。
  另外楚人士阶层的帽子实在是太显眼了,一个个如同高傲的鹅,让人看得心痒痒的总想着把那高冠踩扁。
  如今楚人势大,宋国也不是当初的宋国,经过宋国的国土完全不需要借路,更不太可能出现当年因为不借路就杀子舟的情况。
  既来到沛地,很显然和墨者有关,若去任意他国都不太可能经过这里。
  适与两名剑士乘了双辕马车去了乡亭,知会了一声留在本地的宣义部的墨者让他们继续制造舆论基础,自己先沿小路返回了沛郭。
  刚到地方,公造冶就迎过来道:“正想叫人去啮桑找你。你怎么回来了?”
  适将楚人车马出现在沛县的事大致说了一下,两个人边交流着边进了屋子。
  屋内,二十多名墨者高层正坐在那讨论着什么。
  墨子见到适返回,听适说了一下在啮桑见到楚人车马的事,只让适先坐下。
  “这倒是有趣。魏人刚刚遣人来,沿途一直在打听胜绰,只说此人在廪丘守城战中叫人震惊,说是要以千金来聘……莫说魏人,就算我们在沛县,也知道胜绰投靠了秦公子,这些魏人要做什么?”
  适琢磨了一下,笑道:“听闻这事,我倒是想起来在两位夫子那里求学时候听到的一个故事。”
  “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于君曰:‘请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马。马已死,买其骨五百金,反以报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马,安事死马而捐五百金?’涓人对曰:‘死马且买之五百金,况生马乎?天下必以王为能市马,马今至矣!’于是,不能期年,千里之马至者三。”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千金买骨的故事,一个个觉得这故事着实有趣,又含哲理。
  墨子笑道:“你的那两位夫子,真大贤隐士。可惜不能一见。千金买骨……看来胜绰就是那千里马之骨?”
  众人笑,公造冶道:“正是,胜绰虽还活着,但却投靠了秦公子。于魏人而言,已经是死马了,正是千金聘骨。”
  适啧了一声,说道:“这办法倒是好。反正我们知道、魏人也知道,只是在魏地求贤,怕是沛县的墨者不能知晓,所以故意跑到这里来散播消息。魏人怕是也不愿意直接招惹先生,所以只求叛出的胜绰,实则是盼着更多人当胜绰呢。”
  墨子点点头,心说愿意招惹自己的君王的确是少,他们多担心不义之攻的时候我去助敌守城。魏人那边又碍着段干木和禽滑厘的情谊,总不好明说来要从我的弟子中拉走一些人。
  墨者知道胜绰投靠了公子连、魏人也知道,但是需要将千金摆在面前,才能让那些人动心。
  公造冶明白过来魏人的意思,奇道:“魏人的用意尚可知晓。胜绰这人也是有本事的,虽不行义,可一身的本事也算是上士了。他在廪丘之前,与齐国便已成名,陈牛子仅次于田和田昊,他当年又和吴起交阵过……廪丘一战,魏斯求贤,这可以知晓。楚人呢?楚人来这里做什么?”
  公造冶算是楚人,他和弟弟公造铸都是在楚地跟随墨子的,他们的祖父是楚人铸客,名声极高的铸造大师。因而他们对于楚国的政治多少有些了解,之前又听适从宏观层面上讲过楚国从氏族制进化到分封制后的种种,实在不明白楚人为什么会派人来。
  墨者中楚人不少,公造兄弟、孟胜、屈将子等人,都算是楚地士阶层。楚国的士阶层力量不算太强,不能够和旧贵族对抗,楚王即便有心求贤,也不太可能如此大张旗鼓。
  且如今楚人看起来势大,和三晋作为天下两极,都是好战之国。
  那都是上了墨子黑名单的,除非答应非攻之类的事,否则墨者是不可能入楚的。
  适给墨者讲过韩非子的毒舌,墨子作为诸子大贤也不可能是个谦虚的人,自信满满地笑道:“如此看来,真如适所言,我卖珠宝却把珠宝盒做的太漂亮。我以珠为宝,君王却把椟为宝;我以公室之女为上,君王却以陪嫁侍妾为上……难道是怪我们守城、稼穑、机械的学问太高,旁人都不会?哈哈哈哈!”
  屋子里洋溢着欢快的笑声,对于这番很是自傲的话,墨者一个个洋洋自得。
  适笑了半晌,问道:“如此,巨子以为该怎么办?”
  墨子挥手道:“不管。胜绰等人已走,如今剩下那些仍旧在义与俸禄之间徘徊不前的人,愿意走便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慕名而来的游士多,还是离开的墨者多。适,你们宣义部做的不错,只要你们这做的好,墨者便会越来越多。”
  适点头接受了称赞,墨子正色道:“稼穑事,这是利天下之民的,这无需管。但火药配方事……你们中有知晓的,谁知晓书秘吏那边也有记录。别人离开,我都不管,但若你们这些知道的离开……自会有人诛杀。这是杀一人而利天下,你们应能权衡轻重。”
  在场的那些知道火药配方的人正要说几句话的时候,适打趣道:“这就好了,原本只有我头上悬着十三柄剑,如今也把你们拉了下来,和我一同承受着头顶悬剑之慌。”
  公造冶抚掌大笑道:“你若不说,我都忘了。只是这火药本就是你的本事,你若想要俸禄,何必投身墨者?上次你说的那两种攻城之法,可谓是让世间有了第十三、十四两种攻城术,无人可防,只此一样,你若去魏,怕是要封大夫啊。”
  适摇头道:“非是这样啊。我能够有这样的名声,是因为我是先生的弟子。先生一生行义、从不虚言,所以众人均想他的弟子也是如此。没有墨者,我又怎么会有名声呢?我离开了墨者,什么都不是。就算我做了大夫、做了郡县公,没有墨者的支持,我又凭借什么变革井田呢?”
  他这番话,既是说给墨子听以示尊重,也是说给在场的一些人听的。既是搞宣义鼓动的,习惯性地就会不经意地表达出一些警告。
  几人细细思索这番话,也觉得颇有道理,离开了墨者的组织架构,自己的一身本身很难施展;而想要忘却义而仿造墨者的组织政权,没有大量的墨者支持又不可能斗得过那些贵族。
  墨子很是欣慰适能把话讲的如此直白,也听出了适的弦外之音,心说选适做宣义部部首,确是极对,他是最善于用利害分析的。
  他是真的不怕那些知道火药配方的墨者叛逃,墨子心中很清楚自己掌握着一支多么强大的力量,一支可以死不旋踵遵守纪律的剑士,只要是利天下,至少可以有二百人眉头都不眨一下。
  越是在墨家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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