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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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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国有利,墨家便会支持!”
最后的这番话,实则就是表态:如果真的发生了“叛乱”,墨家也一定会支持。这就是在借着民众在场的时机,告诉民众你们随便去做,有靠山在后。
聚集在前面的民众顿时欢腾,人群中的西门屠也终于露出了微笑,看来墨家终于明确表示了要支持这种利天下的行为,总不是之前想的那种在泗上便怂了没有了勇气。
费国贵族们的脸色巨变,万万没想到墨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确说出要支持民众的话。此时民意汹汹,正在怒火头上,若无人支持,或许还能够压制的住,可现在又如何能够压制的住?
孟胜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今日他出宫门宣告劝诫行仁政的建议被否决,只是引动了民众的怒火。
但空有怒火并不够,民众还需要组织、需要武器、需要更进一步的纲领。
墨家已经把路引到了这一步,剩余的还有后续的安排。
民众之前还对君主一言而断存在一些幻想,幻想君主能够自发变革,从而让民众获利。
可是今日的事,已经彻底否决了这种幻想。
这种幻想破灭之后,又该如何?
墨家的许多学说在传播,留给民众的选择很多,是时候在幻想破灭之后自己想一下该怎么办了。
是制法以约束君主的权利、如同宋国一样国人可以询政议政?
还是直接费除掉君主,选贤人为君?
这一切,都是之前对君主存在幻想之时不能够让人想到的一步。
而现在,这个基础已经有了,但是民众聚集于此却还未真正组织起来,需要时间。
或许费国的国君贵族们也需要时间,但是民众也需要时间,双方都还没有准备好,墨家确信民众在都城可以获胜,于是选择在这个时候拉偏架。
这和以往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可能暴动起义的民众,有墨家这个强大的外援。只要能够在国都范围内可控的胜利,泗上便有能力帮着安定局面,名正言顺,不至于引发天下的震动。
如今墨家能够搞事的地方已经不多,唯余泗上之地。现在让赵国、楚国和秦国的事作为吸引天下目光的方向,墨家并不希望费国的事太过“骇人”以至于诸侯震动,消解弭兵也要全力干涉。
此时此刻,情急之下,宫室内的贵族们终于做出了一个急智的决定。
“变革之事,尚再议论。还请国人散去,等待几日,以定结果!我们也给墨家一个情面!”
说罢,贵族们让甲士退后。
孟胜出面,也劝告了心中极不情愿的民众,让他们暂时退去。
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看似就这样被消解了,可更大的暴力和怒火也在逐渐酝酿。
孟胜等人暂时没有离开费国的国都,就在墨家的据点里等待着、观察着城内的局面。
越来越多的民众伴随着这一次的失望,对君主失掉的最后一点信心,开始考虑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
越来越多的曾经在义师服役过的人,开始在酒肆、街市之间聚集,大量的武器通过各种的途径发放下去。
公子峦自从那天出面明确表示了对民众的支持后,便暂时再也没有露面,有传言说公子峦因为为民谋利而恶了国君六卿贵族,暂时躲藏在安全的地方。
公子峦虽未出面,可是关于他的消息,或者说借的口说出的许多言论却一点不少。
而一些关于公子峦的“传闻”也逐渐开始在民众之中流传。
宫室内暂时还没有向外传出消息。
城内靠近西门的一处小茶亭内,这一处平日墨家会在此讲学的地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民众,却已经开始根本不关注国君六卿到底是否能够接受变革。
一群持剑或是手持火枪的民众聚集在这里,各式各样,正在听一个人在那说些什么。
站在高处的那人道:“虽有传言,公子峦若能得君位,必会变革,可是……我却不信。他今日这么说,只怕明日又会变。就算他不变,若是将来我们的子嗣时候,谁人又能保证他们那时候的国君不会行暴政呢?”
这几天公子峦若为君必会变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费国的都城,那一日季孙峦宫室之前的表现,也吸引了许多民众的注意和支持。这股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流言,愈演愈盛,而季孙峦又不知在何处,并不出面告诉民众自己到底是说了还是没说,这就让民众以为一定是说了。
墨家虽然整日宣扬“人无分老幼贵贱皆天之臣”之类的话,可是数百年规矩之下的贵贱有别,已经成为了一种习俗。
国人可以干涉国政,但是至今为止天下还从未有过平民上位的情况,就算赶走了国君、杀死了国君,也是从宫室中推选出一个继任的。
这种规矩,不是一两日之内可以改变的,或许必须一场激烈而血流遍地的风暴才行。
木台之下,葵挥舞着拳头喊道:“王公贵族根本就靠不住。让他们让利而富民,就像是劝说老虎不吃肉、牛虻不吸血一样。”
“公子峦今日说的好,明日又变了怎么办?要我说,就按墨家的规矩来,咱们就要制定法令,明确如何收税、如何服役,以约束为了将来!”
“法为民意,民为邦本,国君也该遵从才对!王公贵族们政变夺权,都会说的好听,可这天下夺权的贵族多了,又有几个真正行利民之政的?”
“我看,就该如宋国那样,民众议政,选为代表,君主也必须遵从法令……”
他说完,便有人叫好,却也有人发出了一些嘲笑。
西门屠厉声道:“王公贵族……他们凭什么就要做君主呢?为什么非要有一个君主呢?”
“墨家既言,人皆天帝之臣,上古之时选贤人为天子,这王公贵族在上古之时也不过是贤人,和我们并无区别,只是更为贤明。”
“选贤人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让人得利。那么既要让人得利,为什么一定要有君主呢?甚至我看,连君主、大臣都不需要!”
“昔年老聃曾言,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这天下,越治越乱!”
“墨家既说,仁为利己,又说上古之时人为了利己,于是同义,选贤人为天子……”
“那么由此可知,人性利己为本能,而在利己之外,又很明确地知道如何才能求利,否则上古之时又怎么会同义而选贤人为天子呢?”
“凡有君臣,便有贵贱!依我看,就该无君、无臣、无法、无令、一切遵从个人的本性。”
“墨家说为利天下,于是需要同义,可同义便有法令,便是不相信人的本性。”
“天下越治越乱,这些乱七八糟的法令才让民众受苦。人们既然可以依照本性,在上古之时选择了最有利于每个人的义,那么现如今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人只要依照本性去做,就能天下大治呢?”
“天下要想大治,必要道法自然。没有任何的规矩,法令,使得每个人都依照自己的本性去做事,那么天下就会大治。”
“墨家也说,遵循天志,追求天道,以此为指导以利天下。可天道就在那里,就在每个人的身上,这明明只需要让每个人自由自在的去做任何事,遵从自己的本性,那么也就是遵从了天道。”
“墨家要有组织、要有法令,却又说这是符合天志人性以利天下的。这难道不就像是说:一株麦子明明已经长在水肥极多阳光充足的地方,墨家却又要把这麦子挪动道水肥极多阳光充足的地方吗?”
“人性就在每个人的身上,只要不去约束就可以达到天道符合天志,墨家非要法令和制度并且同义,来探寻如何才最有利于人,这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第六十九章 道法自然
西门屠的话引来了许多的喝彩,却也引来了许多的咒骂。
“滚下去吧!”
“你什么都不懂!”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法没有好不好,只是因为制法不是众义才不好,没有法怎么行?你们这群游侠儿做执剑平不平事之人?”
不少人喝着倒彩,亦或是高声喧闹。
喧闹中,传来一声金铁相交的咚咚声,一人持双剑站在高处,敲击着自己的铜剑铁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后,这人说道:“你们不要骂人,我要替西门说出公道话。”
“老聃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墨家所言的天志,其实也就是自然。天下欲要大治,西门屠说的没错,就该回到自然状态。”
“无为,方能有为。不治,方为大治。都说利天下,墨家说利天下要依天志,天志即道,道法自然,那么利天下的最终,不就是让天下复归自然吗?”
“都说仁、都说义。这仁和义,又是人定出来的。世上没有人定出来的仁和义,也就没有不仁和不义。义不持久,唯道永恒。”
“还有法,也都是人定出来的。故而老聃言: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天下的法令越多,违法的人也就越多。天下的法令越少,甚至没有法令,难道还有违法的人吗?”
“你们想想如今的法令。不去筑城,就是违法;缴纳赋税无法活命,逃亡山林就是违法;饥不得食去偷盗贵人的食物,就是盗窃……这些法令,能让人得利吗?”
“墨家说,要利天下,要法自然,要循天志,然后便要同义、集权。这就是错的。既要法自然,要循天志,根本就不需要同义,甚至不需要有明文规定的义。”
“所以,要无法、无君、无政、无府,天下方能大治。”
人群中极多是墨家的拥趸,他们对于玄妙的“道”、“天志”之类的,其实本身理解的并不深,只是本能地觉得墨家的政策有利于他们而支持。
这种支持和拥趸,有时候是缺乏独立思考的。
于是葵冲着高处持剑宣讲的人吐了口唾沫,骂道:“你懂个屁?你凭什么说墨家的说法不对?”
持剑那人冷笑一声道:“我不懂?难道你懂?你又读过几本书?以墨家的说知推知之法,他们的说法本来就是错的,难道还不能说了?”
葵也不太明白什么说知推知之法,便骂道:“你才放屁,臭的要死!”
不少人跟着起哄,喊道:“下去吧!”
那人扔下一柄剑,以手指弹剑,笑而歌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你们且笑,你们不足以为道!”
这时候一名持剑之人站出来问道:“既说推知说知,你又怎么能推出墨家同义是不对的?”
弹剑而笑的那人高声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人生于天地,天地法于自然,人便生于自然。那么,倘若这自然没有人,这天下对人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吗?”
“如今的山川、河流、土地,若没有人,这天下对我们而言有什么关系?”
“既无关系,那么要治天下,就说的是要治这有人的天下,而不是空的天下,这么说对吧?”
这倒是没有什么错,众人也觉得不好反驳,便点头。
那人接着说道:“由此观之,可以说,有人故有天下。治天下,便是让人归于自然、顺从天道,这么说也没错吧?什么叫治天下?你不能说一个君王一统天下就叫治天下,而是要让天下顺从天道,才算是治天下。”
“自然生天地、天地生人。人存于天地间,人的意义就是天地存在的意义。天地法自然而生人,可证人的存在本身就是符合天道的,那么人的一切本性也都是符合天道的,这么说也没错吧?若人的本性不合于天道,自然为什么又要生出人呢?”
这些话,即便一些读过墨家文章的人,也不能够反驳。
因为墨子去世之后,掌握着舆论宣传和意识形态的适,用的是彰显“人性无善无恶、解放人性”的方式,用来对抗贵族和宗法制,这是一种物极必反矫枉过正的煽动方式。
人性之所以要被解放,按照墨家的道义,正是因为“天地生人、人既存在便合理,人性即为天志的一部分”,所以解放人性是合乎天道天理的。
《礼》言: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
已经露出苗头的法家又说,人性本恶,因而需要制法以化性起伪。
墨家要对抗旧规矩的合理性,又要避免被法家的道理占据从而导致墨家被消化吸收,就必须要在根源上反对性善性恶之说。
人民求利,是推翻贵族宗法礼制的基础。
求利无罪,是民众反抗贵族的合法性来源。
求利即为天理,这是让民众可以没有任何负罪感地为自己谋利。
否则,人不求利就不能推翻贵族的统治;人求利有罪,就会导致昏暗的压抑时代;人求利不是天理,就可能出现存天理而灭人欲。
这是环环相扣的,当人性的求利心抵达极致、并且不讳言求利的时候,才能够做到大乱大治。
持剑而言的那人抓住的,正是墨家说辞中的这一点。
在见众人并不反对之后,他便道:“那么,西门屠的话,有什么错嘛?人性即为自然、即为天志,人的自由才能彰显人性,而根本不需要墨家脱下裳放屁那样的再去‘同义’。只要绝对的自由、没有政府、君主、国家,那么人性自然就会彰显,就会合乎天道。我的话,难道有错吗?”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下的大治,就是回归自然的状态。”
“自然状态是什么样?”
“小国寡民,无圣无君,没有一个对人们进行裁判的权力的人世间的共同尊长。人们凭借人性,凭借法于自然而平等自由,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只不过后来有所谓的圣人出现,才让天地间出现了人们规定的义,然后权力开始集中在一些人的手中。出现了义,便出现了不义;出现了法,便出现了不法……”
他刚说完,便有人站出来喊道:“照你这样说,这国、法、权的产生,竟是偶然?”
持剑那人点头道:“是这样的。”
反驳那人大声道:“此言大谬。”
“你可知索卢参西行之事?向西数万里,所见所闻,人语不同、肤色不同,可是却多有国、法、君。就像是一匹马四条腿,两匹马四条腿,甚至天下的马都是四条腿,你还能说这是偶然吗?”
“以墨家之义来看,产生国、法、君是必然。不是圣人偶为之才出现的。”
“墨子言:上古之时,盖其语,人异义。是以一人则一义,二人则二义,十人则十义。其人兹众,其所谓义者亦兹众。是以人是其义,以非人之义,故交相非也。是以内者父子兄弟作怨恶离散,不能相和合;天下之百姓,皆以水火毒药相亏害。至有余力,不能以相劳;腐蠹余财,不以相分;隐匿良道,不以相教。天下之乱。若禽兽然。”
“人的本性如此,符合自然,那么趋利避害就是自然的天性,是道、是自然。”
“既这样,趋利避害之下,上古之时必然不是那么美好的。我既求利,希望这天下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既求利,你便希望天下的一切都是你的。”
“混乱之下,父子兄弟离散、百姓水火毒药相害……这才是人趋利之下、私产产生之后的模样。”
“你所说的自然之说,墨家的乐土言语过,那是最初的乐土,最终还是因为利己、求利才是你说的小国寡民、怡然自乐的状态。”
持剑那人笑道:“都说墨家讲逻辑,依我看不过如此。人若求利,利己,上古之时又怎么会有小国寡民、怡然自乐的场景?墨家既承认那是乐土之初,又说利己,这难道不是矛盾的吗?”
反驳之人立刻说道:“以墨家之义来看,义即为利。利己为仁,求利乃是本性。”
“以适所作《乐土九重》之说,极古之时,人以石为器、以木为铲、茹毛饮血、住于洞穴。之后才有神农氏教稼穑、有巢氏教筑巢……”
“在此之前,以石为器茹毛饮血的时候,人的人性与现在并无区别。为什么那时候可以看似无私而利他?其实还是因为利己。”
“因为利己的首要,是要保证生命。在你将要饿死的时候,给你一斛粟,还有一块金子,你会选哪个呢?”
持剑那人道:“自然选粟米。”
反驳之人立刻道:“这就是一样的道理,极古之时,人们首先要活下去,这才是最大的利己。利己之下,人们选择的义,便是聚众为公。因为天地广阔,你只靠一块石头活不下去,所以必须要依靠他人。依靠他人,他人也依靠你,于是极古之时的义,便是兼爱,究其根源还是因为利。极古无私为公,其实就是利己之极。”
“并不是极古之时人的本性就是无私,而是因为人的本性是利己,所以要依靠无私的行为来让自己生存。否则的话,难道人性从极古时候的无私,竟能变为如今的利己?上古的牛吃草,现在的牛也不吃肉。吃草是牛性、趋利避害是人性!”
“道法自然,不是因为无私是自然,而是因为趋利避害是自然,道法于趋利避害,才产生了极古之时无私之公有聚落。你这是将表,看作了因。”
持剑那人大笑道:“那你不是也承认,极古之时的自然状态,是人人相爱聚众为公的吗?又为什么说我说的错了?墨家又是怎么推出了国、法、义的产生,是必然的?”
第七十章 结党营私
反驳之人便道:“由极古至上古,有巢、神农等圣人出,民众学会了建筑房屋、制作弓箭、种植粮食。每个人为了利己,可以不再必须要聚众为公也能生存,天下便步入了下一个阶段。”
“这便是墨子所言的,一人则一义,二人则二义,十人则十义。其人兹众,其所谓义者亦兹众。是以人是其义,以非人之义,故交相非也。”
“我为了利己,便认为可以有整个天下;你为了利己,也认为可以有整个天下。以天下论,每个人都是其余人的敌人;每个人的敌人都是除自己之外的天下人。”
“这种情况下,人们必须要选出一个‘义’,以放弃自己的一部分权力,换取自己不受他人侵害。”
“这就像是在丛林之中,每个人都有成为猛虎随意吃别人的可能。而其实大部分人都不过是兔子、老鼠,虽说有权力成为猛虎,但为了成为猛虎的可能却让自己随时可能被真正的猛虎吃掉,是不智的,也是大害而小利。”
“于是人们便开始选出了义、制定了法,以维护天下人之利。”
“这天下人之利中的人,是兼人,不是体人。墨家有兼、体之说,谋天下利,谋得是兼这个概念下的人,不是具体的某个人。好比你力大无穷,没人能够自己杀死你,而杀人又不犯罪,那么你就要去杀人去求利。现在众人制法,说杀人有罪,你说这侵害了你的利,但却求得了天下的利。人人平等之下,以多数人的利,为天下利,少数人必须要服从多数人的利。”
“于是法才得以出现,选贤人为天子。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只是,那时候人们并没有完全地领悟天志,不能够从制度上约束天子,于是天子为了私利,将天下公器变为了私器,从那一刻起,天子便不再是天子,而是违背了人们的众义、天下的盟约的私人。私人不能成为天子,那些背弃了众人之义的‘天子’,只是延续了天子之名,却不是天子。”
“就像是一头牛,总说自己是马,纵然天下人都叫它马,可他本性上仍是牛。这本性就是天志,是可以推断的、可以整理出来的。法理天志上的天子,和如今的天子,只是名字一样,却根本没有相同之处。”
这人说到这里,已经引起了许多墨家的拥趸的呼声,逐渐将那持剑之人带来的影响盖下去。
他又说道:“上古之时,集众义为法。但是,法却没有嘴巴、没有手脚、不能惩处。法是个虚幻的、不能够自行执法的。”
“于是才有了司寇、刑甲,以此来施展法的意志,也就是众人的意志之一。于是才有了司空,建造城墙房屋街市,来施展民众的意志,让民众得利;于是有了司马,集结军队编练百姓,来施展民众的意志,不让民众被屠戮侵害,这是让民众得利……”
“这样,邦国便产生了。邦国产生之初,只是为了维护众人的利,但是最后却被窃取为私器,这便是天下大乱的根源……”
“墨家既说要选天子,我看,这就可以制法度、选司寇、司空、司马、司徒等六官,符合民众之利的,就得以担任;不符合的,就撤换掉。这样才对!”
“都说天下事治,有治标治本之说。”
“若行变革,那不过是治标。今日可以为民取利,明日又怎么样呢?”
“若行复上古之义,才是治本。能够为民取利的就上,不能为民取利的就下!”
“而刚才那人所说的自然状态,想要回去,只怕你没听老聃还说: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墨家说,乐土要与天下生产的能力相合。若想复归自然,除非放弃稼穑、百工、技巧;放弃文字、书籍、纸张;丢弃兵戈、弓箭、火药;销魂华服、锦衣、玉宝……让天下土地归为公,不得继承财产,将天下分为万千小邦,邦内人民自治,邦内财产土地归公。”
“这就像是为了一粒豆子而放弃了一亩地的玉米,这难道不是可笑的吗?如若不然,又怎么可能退回去呢?”
他的话刚说完,便有几人喊道:“真要土地归公、财产不得继承,也未必不好。每个人都是从头起步,用公平的劳动换来公平的利益,这有什么不对呢?为什么非要绝圣弃智?”
那几个支持者刚说完,便有授田的农人喊道:“滚下去吧!你们这群流佣,什么都没有。我们却还想有土地!”
“他们就是群没有毛的鸡,就想让天下的鸡都没有毛!”
“流佣什么都没有,只能给人做工求活,你们当然盼着土地归公,财产不得继承。”
“你们滚到荆楚之南,墨家不是说再向南有大河,入海之处土地肥沃,你么去那小国寡民去吧!”
“我们要土地,要稼穑百工技巧、文字书籍纸张、要兵戈弓箭火药,只是要制定法度让我们能够得到就好!”
流佣也是城内的一个阶层,他们是空有劳力的手工业者,并不是工人,因为此时只有泗上才有基础需要协作分工的大作坊。
他们也有自己的诉求和幻想,这并不是什么错,虽然只是空想,但这是必然会出现的空想。
那几名支持小国寡民、天下归公、取消继承的流佣冷笑回骂道:“若是这样,贵族们继承他们的土地有什么错?”
“你们心里根本没有天下,只有你们自己的利。今日国君说免收你们的税,田产归于你们,你们就不会去管那些贵族封地上的穷苦人了!”
“呸!你们是群只爱自己鸡毛的鸡!你们的授田,和那些贵族的封田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们多你们少罢了!”
葵等人被说的已经有些迷糊了,可听到流佣们这样说,忍不住回骂道:“你放屁。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会不管天下别处的人?我们就算求利,也知道天下人的主流才不会反对,我们就算为了自己的利去帮那些人,只要能达成功利,就没有错!”
“贵族们的土地凭什么是他们的?墨家说,劳动创造财富,他们并没有耕种,凭什么说是他们的?我们的土地我们耕种,这就是我们的!”
几方人骂到最后,便有人开始推搡,接着有人喊道:“干他娘的,他们是要让天下大乱!要害天下!”
被这样骂的人也立刻指责道:“狗屁!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这群人,只要国君说保护你们的私利,但却不变革别处,你们就会安心做狗。你们不是反对天下不等不均,只是恨自己不是那个旧制之下得利的人!”
咒骂之余,便有人高声喊道:“这都是玄妙的道理,非是常人可以掌握的。咱们只谈利,就说这小小的费国,当变成什么样?”
便有人喊道:“我看,就该让公子峦为国君,驱逐现在的国君。让他制定法度,变革进取,以利天下。”
另有人喊道:“就算公子峦为君,也要制法以约束。不能够同意民众的众义,就让他滚下去,以法为先,君为虚。”
还有人喊道:“人皆平等,凭什么他公子峦就能当国君?就凭他爷爷做过国君?要我说,这天下的贤人多了去了,不若选贤人为君,制法度,定规矩,能够为民求利的就为君,不能做的,就滚下去。人只要贤,便皆可为君!不如让墨家的巨子做君以行政。他公子峦纵贤,难道比墨家巨子还要贤吗?有玉不用,却去求石,这不是傻吗?”
甚至还有人喊道:“就该个人有个人同意的制度,凭什么多数人的利就要遵从?愿意遵从的就留下,不愿意遵从的,就要小国寡民,众民议政,将费国分开。愿意集权制法的就集权制法;愿意复归自然的就复归自然……将费国分开,各行其政。”
几方人叫喊着,混战成一团,也分不清谁支持什么,这些年的抑郁之气、前几日幻想破灭的苦闷,都在这桩小小的酒肆之内爆发出来。
也不知道谁先开的口骂了很难听的话,己方的支持者便陷入了一场混乱,总算是知道轻重没有动兵器,只是靠拳脚。
一个无辜的人挨了很多的打。
一人冲过来问道:“你支不支持选天子?制法度?国人行政共和?”
那无辜的人心说我同意制法度,可是我觉得公子峦当国君还好,于是摇摇头,顿时挨了两拳。
又一人冲过来问道:“你支不支持废除继承、天下归公?”
那无辜的人又想,废除继承可不好,若是能够变革,自己其实也可能会靠劳作致富,也能有财产以传承子孙,于是又摇摇头,顿时又挨了几拳。
好容易爬起来,又有人过来问道:“你……”
话还未问完,这无辜的人吸取了上次的经验,顿时点头道:“支持支持!我支持!”
然而却不想那人与人放对,手段高超,不需要别人支持,只需要知道谁人反对,一听这人居然直接支持自己反对的事,登时又抡了几拳……
混乱中,依旧有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安然淡定地坐在角落里,将剑横在案几之上,独自品茗。
一名壮汉怒冲冲地朝着案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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