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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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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一本函数表,一个量角度的尺,一套简易测量距离的铜尺工具,还有一个可以计算数字的头脑。
  几个炮手看到这一套工具,原本想要让她退到后面的话,自然就憋在了肚子里没有说出。
  庶俘芈在阵前,端着一支火枪,正和索卢参交流着。
  索卢参说了一下他见识到的游牧战术,西方多流行标枪骑兵,草原上多是一些骑射手,但是对于有投射兵器的步兵唯一可能获胜的战术都是相似的。
  无非就是靠近之后投射,引诱步兵追击,从而拉开步兵的阵线,创造两翼包抄合围的机会。
  一旦步兵出现了松动、有步兵承受不住投射而追击出去,或者是过于轻敌而追击,都会让步兵陷入危机。
  但是,如果步兵有火枪,投射火力足够且射程远胜骑弓;如果步兵方阵有炮而游牧部落无炮,无法轰击结阵的步兵,那么这些游牧部落就算绞尽脑汁也不可能突破步兵的防守。
  野战需要有骑兵配合,但是固守的话,骑兵也就没有必要,守山没有两翼被包的危险,而且山坡也让胡人无法展开太多的兵力。
  大致估算了一下空间,胡人一次性能够展开的数量,最多也就是千人。
  就算胡人有万余人,在战场正面,实际上双方展开的数量差不多。
  除了胡人的那几个射雕手,其余胡人的弓箭射程根本超不过火枪:抛射的话,石头和骨头的箭头又是仰射,基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庶俘芈听索卢参讲了遥远西方的一些战争故事,听了索卢参自己的一些总结,回忆了自己在学堂学的那些东西,笑着问道:“如您这样说,胡人根本不能够攻破我们的防守?”
  索卢参笑道:“是啊,没有机会。而且就算野战,他们也毫无机会。他们的骑弓,能射的过长矛阵间隔的火枪手吗?能敌得过那些炮吗?”
  “射都射不过,又凭什么引诱步兵脱离本阵追击从而乱了阵型呢?况且咱们还不是野战,他们毫无机会的。”
  庶俘芈又问:“那……那他们若是将来有一日也学会了用炮用火枪呢?”
  索卢参更笑道:“他们连马镫如今都配不齐,凭什么用炮和火枪?再说了,火枪要用墨家的军制,胡人没有耕地,能用咱们的军制吗?他们不耕种,就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
  “耕种的话,都用火枪和炮……那就比谁的人多呗。比人多,你觉得他们比得过中原吗?再说一旦耕种,就有必守之城,必守之地,论及攻城,天下谁能守住咱们墨家的攻城?”
  “我们通晓天志,技术能够不断提升。胡人把骨箭换为铜箭镞的时候,说不定我们都有那种适所说的可以靠火石打火的火枪了。”
  “胡人,没有机会的。从此之后,胡人再无南下牧马的机会了。”
  ……
  山丘数里之外,几个胡人的勇士抢到了一副扔在地上的全套鞍镫,兴奋不已。
  一套完整的鞍镫,在部落中既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也是地位身份的象征。
  前几日部落的这些人吃了一顿用铁锅煮熟的羊肉,鲜美的味道远胜于烤熟。饭后按照高柳那里传来的办法,喝了茶叶和奶。
  游牧民很少吃肉,除非是贵族头领之类的人物,大部分时候都是靠奶为食,也吃一些草原上的野菜。
  每天吃肉游牧民是吃不起的,而奶中的脂肪配上茶叶的味道,确实极为适合,这几年已经成为草原贵族头领的奢侈品。
  交换的那些铁锅,让这些人终于知道了中原的富庶,也知道了有多少可以抢夺的东西,偶尔享受了一次之后的贪婪之心,让他们对于部落首领返回来截杀这些人再行勒索的命令大为支持。
  追赶过来后,更是觉得那个因为惧怕而退出的部落,当真是胆小无比:那些南人逃窜的时候,扔掉了许多的铁锅、马鞍、马镫、衣衫,甚至还有几口铁剑。
  这些部落心想,那个胆小的部落真是胆小,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怕的呢?他们扔掉了武器逃窜,守在山丘上,只怕部落的勇士一攻就能将他们全都抓获,再换取更多的铁锅茶叶布匹甚至铁剑。
  几名部落的勇士或是射雕手,安上捡来的那几套鞍镫,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引来阵阵欢呼,更坚定了这些人攻下那个山丘的信心。
  号角吹响,数千人乱哄哄地朝着数里之外的山丘奔驰,勇猛善战的射手持弓,腰间挎着一柄石斧,准备冲上去抢一口铁剑。
  射雕手抖擞精神,摸出一支雕羽的长箭,前面缀着尖锐的黑石箭头,只盼能够夺取一些铜镞。
  穿着兽皮的部落成员,盼着冲上去,能够扒取一件棉布的衣衫……
  众胡人均想,此战必胜,又能多得不少好东西,叫南人用更多的铁锅马镫铁剑换取,将来再来劫掠再让他们给更多。


第十四章 以卵击石
  “他们来了!”
  其实不用喊,当这句话喊出来的时候,所有在山上的人都看到了远处漫山遍野的骑着马的胡人,马蹄的震颤声和胡人嘴里发出的呼啸声刺痛着山上人的耳朵。
  庶俘芈举着火枪,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咀嚼的太多,嘴角流出一些淡绿色的泡泡。
  舌头舔了一下,用牙缝里啐了一口唾沫,摇头道:“哪有这么打仗的?”
  骂完后,他站起来冲着归属他指挥的五十人喊道:“等他们靠近了再开枪!”
  这些人中,既有正规的步骑士,也有跟随索卢参行走了数万里的饱经沧桑之士,于敌人还未靠近就开枪这种错误早就不会犯了。
  山坡不陡,可以纵马靠近到三五十步之内,但是再往前就有木头和营垒,根本不能展开太多的兵力。
  庶俘芈看了看身旁厢车上架着的两门几十斤重的小炮,心说这东西除了守城还真没什么用,不过今日让胡人见识一下正好。
  黑黝黝的炮口里塞着碎石包,和当年昂贵的铜炮不同,这种几十斤重的安放在车上的小炮用的已经是铁。虽然泗上还没有能力用铁铸造大型的火炮,但是已经开始尝试这种小炮了。
  远处胡人并不知道这些火器的威力,也不知道墨家的军队作战的方式,只是带着一股贪婪化为的勇气,一窝蜂地朝着山坡冲上来。
  草原上的战争,一般就是突袭包围,或者是远处拉弓射箭射跑对方然后一哄而上。
  对付中原的步兵,这些胡人的经验明显还不足,只是凭借本能去战斗。
  第一波冲击的,都是部落的勇猛人物,他们想要靠近之后以短弓射开防御。
  这种冲击,就让胡人最精锐的射雕手没有发挥的余地……射雕手当然会骑马,但是不可能在奔驰的马背上弯弓射雕,更不可能在奔驰的马背上保证百步的准度,在马上能够在二十步内射中人就算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没有马镫,在马上拉弓很难,无法借力;没有反曲,弓威力不大,因为太长的话根本没法在马上攒射,腿会妨碍;没有重甲,也就没法用重步兵靠近、以重箭怒射打开缺口重步兵突阵的战术——看似简单,能玩会这种战术的,必是区域一霸,此时的胡人还差得远。
  庶俘芈眼中骑马奔驰的胡人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他眯起了一只眼睛,冲着身边站在厢车和土垒后面的伙伴喊道:“准备!”
  那些冲上来的胡人已经冲到了四十步左右的距离,前面就是木头和土坑,马匹已经无法再往上冲。
  最前面的那些马术最好的胡人发觉到情况不对,靠着自身的骑术想要掉转方向,而后面蜂拥而来的族人又挡住了他们转向的路。
  “放!”
  几乎是同时,布置在阵前的五百支火枪同时开火。
  白烟滚滚,相隔一人便举起身边的矛,身旁的人则向后退了一步,快速地装填火药。
  这一次齐射的密度太大,大到硝烟遮挡住了前排的视线。
  庶俘芈放下火枪,摸起了身边的一支矛,迅速和身旁的四个人组成小阵。
  五个人都抻着脖子,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但是根本看不清楚。
  只能听到下面胡人的惨叫声,马匹的哀鸣、踩踏临死前的嚎叫……
  等到烟尘终于散去,庶俘芈终于看清楚了几十步外的场面,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火枪齐射的场景,但却是第一次看到数百人齐射之后的场景。
  百余匹马中枪倒下,在山坡上堆积一片。
  有人被惊掉的马匹踩到了肚子,有人惨叫着从马的尸体上爬过去,有的则在用力推着压住了自己腿的马。
  胡人的第一次进攻,就这样失败了。
  若是平原对阵,对面也是步兵,这时候矛手已经出击,可现在只是死守,山上的这些人便只是机械地向后退了一步,像是被风吹动的磨坊一样毫无变化地装填着火药。
  几个不辨方向的胡人爬到了车阵之前,那些手持铁剑或是短矛的骁勇武士跳出去将他们刺死、或是砍下脑袋,用着他们熟悉的战斗方式。
  这些人中,并非都是墨者或是受墨者影响的游士,还有各国派出跟随的死士勇士,以及一些从希腊、波斯等地追随索卢参的“弟子”。
  最血腥的战场,未必是最激烈的。
  就如同这一次齐射,实在谈不上激烈,甚至有些无趣,但却最为血腥。
  胡人只有几支羽箭落在了阵中,根本没有伤到人。步射对骑射,即便都是用弓,依旧步射占优,这是不可能改变的道理,更何况山上的人用的是可以平射的火枪。
  庶俘芈手中拿着的那种火枪,已经不再是沛县最早的那种沉重的、十五六斤重、弹丸一两的重火枪。
  而是口径更小、准度稍高的、潡水之役时候使用的那种火绳枪。
  重火枪在北境,有些浪费,胡人没有重甲,也没有战车,那么沉重的火枪实在是浪费。
  然而口径小一些,未必就杀不死人。
  那些躺在地上的胡人此时已经顾不得后悔他们之前生出的贪婪,尚能思考的只盼着能够逃离这片恐怖的土地。
  山上的人没有追击,而是用那两门三斤铁丸炮轰击着胡人后面的集群。
  十几个被割下来的头颅,被山上的勇士投掷下去,作为礼物赠送给那些逃窜的胡人。
  只一次攻击,胡人已经溃不成军,向后狂奔数百步,这才堪堪稳住阵脚,这也是那两门小炮轰击的极限距离。
  祭司们跪在地上,喃喃祷告着苍天和祖先,不知道这火焰、雷鸣与白云为什么会被人的力量掌握。
  那些经历了齐射的胡人已然彻底失去了勇气,有的人哭喊着,抬头看到了天上的云,也会惊叫一声躲藏在别人的身后。
  山坡上马匹死了但人还活着的那部分,清醒过来后抱着头向后逃窜,却被山上的第二次齐射齐齐打倒,就像是射杀羊圈的羊一样简单,毫无反抗之力。
  四百多人死伤,将近二百匹马倒在地上,四百人中被铅弹打死打伤的也就一百多,剩下的都是被踩死、踏死或是坠马摔伤的。
  战争,需要经验的积累。这些胡人面对的墨家军队,是积累了多年经验和理论经验的一支军队。
  而墨家军队面对的这些草原胡人,不是可以冶铁、置官集权、统一诸部的匈奴。
  不是可以依托城市防守,组织精锐反击攻城不下以此获胜的辽人。
  不是可以重骑兵突击、重步兵突阵的蒙古。
  更不是可以在草原上和有瑞典工程师的准噶尔排队枪毙、火炮互轰的满清。
  一刻钟前还信心满满以为可以一攻可破的部落首领们失魂落魄,看着混乱的族人,看着山上丝毫未动的旗帜,惊恐之余,不知如何。
  他们从未打过这样的仗,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族人惊恐、祭司慌张,那座小小的山丘,竟然仿佛是草原上的冰雪狂风,那不是人力可以撼动的力量。
  信心满满的时候,作战可以奋勇向前,唯恐落后,谁跑的最快冲的最快,谁就能抢到最多的战利品。
  可信心被这一轮齐射摧毁之后,部族之间就需要各自戒备:谁冲的最靠前,谁的部落死的人也就最多,而被吞并的可能也就越大。
  这一仗……不能这么打下去了。
  部落首领们心中明白。
  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拿着另一块石头去砸,即便一时砸不碎,可总能看到石头出现裂缝,或是落下碎屑,持之以恒换个办法,总能砸成想要的石刀、石镞。
  可若是手里握着一个鸟蛋,拿着去砸一块石头,再砸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就在一刻钟之前,各个部族的首领、参与进攻的族人,还以为自己就是石头,而山上的那些人是鸟蛋。
  除了退走,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
  山上,庶俘芈看着逐渐远去的胡人,骂道:“这就逃了?”
  索卢参在旁笑道:“你想怎么样?让他们在此围攻,等到屈将带大军前来,派骑兵截住两山后路,与他们决战全歼他们?”
  “他们只是来抢东西,抢不到又磕到牙,不跑还能怎么样?”
  “当年潡水之战的总结,你又不是不知道。两军对垒,最难的,就是诈败佯退,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让对方狠下心猛攻不退。当年在潡水,孟胜那边攻的太猛,就差一点,越人就放弃左翼直接撤退了。”
  “那可是关系到泗上的归属、关系到越人能不能在淮北立足、关系到越国在泗上还能否称霸,尤且如此,更何况这些胡人只不过想抢点东西。”
  庶俘芈摇头失笑道:“我倒真是那么想的。若是能成,又多出来万余轻壮,先行强制垦田,教育他们以致归化,然后开垦良田,又能组建师旅……”
  索卢参叹息一声道:“想的很好,但却不能实施的战术,是失败的战术战略。”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没你想的那么宏大,我想的只是从此之后,墨家半旅之师在草原上,胡人少于万人不敢围攻。”


第十五章 不谋而合
  庶俘芈想了想,明白过来在战前,自己想的太浅。
  而作战中,自己想的又太远,远的完全没有实施的可能。
  自己终究还是年轻,索卢参即便多年不打仗了,可这位有着东方巨狡称号的人物,依旧不是自己这个科班出身才做了一年多司马长的年轻人可比的。
  收敛了心中觉得自己若做旅帅必能建功立业成为名将易如反掌的想法,庶俘芈便多请教了一些问题。
  几日时间。
  虽然胡人舍弃了这些伤者和人马退走,但是众人还是没有移动,只要守在山上就断无被突袭的可能。马匹都被送走,也不能掌握战场周边的局势,这时候就怕万一胡人有了计谋,竟然诈退引诱他们移动,那反而大大不妙。
  在山上等了数日,对于那些被铅弹击中的胡人,全部都送了他们个痛快,反正治不活。将尸体一把火烧掉,还剩下了四十多个不是被铅弹所伤、只是摔了骨头的胡人伤者,都救治到了车阵之中。
  胡人出身的马奶客串起来宣义部的职责,和这些伤者讲述那些部落中存在的、原本部落成员以为理所当然的不合理。
  墨家现在缺的是人,是劳动力,这些人养好伤后,即便不能进入军中,但是在一些农场或者手工业作坊中劳动几年,他们自然会融入新的环境。
  在山上等了八日后,屈将率领的三个旅外加其余骑兵和炮兵的将近六千人的大军终于抵达。
  见面之后,就在山丘附近休息一日。
  夜里,军帐中屈将和索卢参大致讲了一下这几年的情况,索卢参笑着建议道:“我刚回来,很多事不了解。不过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怎么看。”
  屈将连忙道:“说嘛,适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你这是纵横数万里,想来见识更广。”
  索卢参笑了笑,说道:“土山一战,想来数百里之内,咱们墨者满千不可敌的说法就会流传出去。”
  “如今距离北海不过几十里,昔年圣人持干戚而舞有苗乃服,那里尚有几个部落,大可以行进到哪里,持干戚舞动一番,叫他们见识一下。”
  “或可置酒,以宴请的名义请那些部族的首领前来。到时候枪炮齐发,叫他们知道我们的本事。”
  “这是其一。”
  “其二,我听说这里向西五十里,还有一处大泽,水草丰美,土地肥沃,正可耕种。若是人手够,可以在这里再设置一堡,这里有山,胡人想要过来,必要经过此地。”
  “借此战之威,十年之内威风犹存,只需要驻扎三五百人,就能够让胡人不敢轻动。”
  “其三,这些靠近咱们的胡人……可以划分土地,允许他们与我们交易。如同中原诸侯一般,在以北三五百里之内,划分出数个牧场,各个部族之间不得随意侵占,也不能恃强凌弱。”
  “只要咱们能够保证干涉,谁强就去打谁,秉持公正,时间一久,他们断无数个部落合而为一的可能。”
  “同时强制他们的首领交质子,在高柳学习居住,不当质子的不得继位为首领。谁不服,就打。”
  “尤其是大的部落,要是有别的儿子不服气,那就打过去,打完之后,拆!把大的拆成小的。”
  “再往北苦寒,耕种不易,对咱们益处不大,不如就分化他们。连弱除强。”
  “我们还是要向西发展。我从黄河归来,西边有许多适合耕种的沃土,更有些可以灌溉之地,那里如今也都是些弱小的胡人部落,不足为惧。大可以用咱们的政策,留部族成员不留首领贵族……”
  “咱们现在有铁器、火器之利,步卒均可以一敌五,大可学当年周公封建殖民之策,使人筑城……”
  屈将听了索卢参的想法后,大笑道:“索卢参啊索卢参,都说你有急智狡猾,果然如此。大上个月,泗上那边定下的政策,也是如此。禽子和适等人也是这么计划的。只是若要实施,又不只是咱们这边的事,还需要借天下之势啊。”
  索卢参点点头,心想墨家的组织决定了这种政策的制定,肯定会出现,在权衡了利弊之后能够选择的方式也就是这样。
  他心想自己虽然被称作东方之巨狡,但在借用天下大势上的狡猾程度,还是不如适,那才是一个搅动天下的人物,哪能想不出在草原上实行这样的策略?
  如今已经站稳了脚跟,再往北又无力,缺乏墨者,没有组织基层的能力,在高柳附近这样的政策就不可能在草原实施。
  屈将笑过后,说道:“你也应该明白,真想要向西筑城扩张,最缺的是什么。终究还是很难。”
  索卢参明白,最缺的,是人,尤其是中原本地的人。
  而且最好一个贵族都没有,最好都是些奴隶农奴之类的穷苦人,这样才能够在西边筑城站稳脚跟,并且牢牢控制在墨家手中。
  想到屈将刚才说的“借天下之势”的说法,不由想到了当年在泗上墨家利用贵族矛盾的那些事,心想这八成又是出自适的手笔。
  索卢参的身份在这,如今墨家不少老一辈的人物凋零,在去年泗上的同义会上,扩展了委员会的人数,索卢参不在场依旧被选为委员。
  但即便如此,有些东西他还不能问,问了屈将也不会回答,除非他回到泗上之后才行。
  这是规矩。即便屈将明白这个西行万里归来的人物,不可能背叛值得信任,但是规矩就是规矩。
  如今天下的局势,已经和索卢参走的时候大为不同,这几天虽然在山上等待,但是庶俘芈等人经常看墨家内部的报,索卢参也就能够从一些山村出身的年轻人那里,知晓了天下的局势。
  这些年轻人,若无墨家的出现,可能此时还在村社种植公田,所知的只是百里之内的事,但现在却可以从他们的嘴里,听他们用一种不屑的语气品评那些诸侯贵族天子君王。
  天下的变化,简而言之,田氏代齐已成。
  从“利民官”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号,经过贿赂魏侯、与魏结盟等事,在魏侯的帮助下,获得了周天子的许可,成为了正式的齐侯。
  姜太公一脉只剩下一座海边之城延续祭祀。
  韩魏吞并了部分郑国的土地,魏韩暂时还能被郑国的尸体养肥而又不至于反目。
  楚国一分两半,楚王无可奈何,只能任凭陈地归属于弟弟,又无力征讨。
  越国奄奄一息,正准备彻底退回到淮河以南,在北方实在撑不下去了,墨家又驻军又渗透,越王那一战之后心气全无,吴越旧地吴人贵族蠢蠢欲动,越王已经彻底放弃了中原称霸的雄心。
  魏国的局面比起当年更好。
  赵侯有病,在山上索卢参也听说了阙与君和胡人交易的事,更知道那些墨家内部流传的关于赵国内乱可能的“谣言”。
  在听了屈将说借势的话,这些年的阅历见识、东西万里的那些阴谋计略、贵族斗争等等,让他很快猜测到了这借势大约是怎么回事。
  墨家缺人,尤其缺奴隶、农奴。
  赵国贵族奴隶多、农奴多。
  直接毁掉贵族制度,墨家在赵国没有这个能力。
  那么想要要人,那就得拉一派打一派。
  一些贵族若是“谋反”、“叛乱”,那么就能从他们的封地里弄出来奴隶和农奴,迁徙到边境。
  而想要让这些人迁徙到边境,而不是被胜利的贵族瓜分,就需要“胜利”的贵族欠墨者一份情,或者说是墨家参与到其中,参与胜利后的利益分配,才有这种可能。
  换而言之,墨家想要在北境发展,那就必须干涉赵国内政,依靠贵族矛盾,要来墨家在北方急需的人口。
  再一想,索卢参觉得这问题就很明显了。
  赵侯一旦死了,他的儿子想要即位,除了叛乱别无他法,而且可能还要拉到魏国齐国的支持,就像是当年楚国的王子定分裂事件一样。
  阙与君是公子朝一派的,这时候把阙与君捅出去,让贵族的矛盾明面化,让魏国早点涉足到赵国的内政公子之争中,也让局势变得更加对公子章不利,才能够谋求最大的利益。
  雪中送炭,锦上添花,所能换取的利益是不同的。
  魏侯刚刚帮着田氏弄了个正式的名分,韩国一直是魏国跟班,楚国还在舔舐伤口,想来这一场赵国的公子之乱一定会引动各国。
  公子章需要支持,尤其需要墨家的支持,因为索卢参听说,赵国在邯郸的铁矿也是墨家在经营,和公子章分成,需要商人和手工业作坊主都和公子章有来往。
  索卢参不知道公子章身边有秘密墨者的事。
  但是略微分析了一下局势,便确信墨家这一次会站在公子章这边。
  因为虽然看上去墨家可以随便下注,公子章、公子朝都会拉拢,但是墨家注定只能选择公子章。
  一则公子章即位有赵国国人的支持和部分赵烈侯时代的贵族支持,以至于如今的赵侯根本不敢明着将侯位传给儿子。
  得位正,那就不需要外国的干涉。魏国想要涉足赵国的内政,就不可能去支持一个得位很正的公子,那等于养虎,所以只能支持公子朝。
  公子朝想要搞事,需要人支持,但是这种事墨家不便参与,而且论出兵的话还是魏韩更近也更容易出兵,魏韩的功劳更大,分饼的时候话语权就大,到时候借助外部力量压制墨家秋后算账变卦也有可能。
  所以,公子章就是最好的墨家干涉赵国内政的人选:他若即位,公子朝若叛乱,那么赵国的局势必然不稳,需要的是守城,以防止被魏国干涉军攻破都城让公子朝上位。
  墨家擅长守城,支持公子章是专业对口,而且不需要出动主力。
  北境的这支部队可以作为围城之下的奇兵,来换取公子章让渡利益。
  既说缺人,那就简单了:等到魏齐干涉军围困赵国都城中牟邯郸等大城的时候,岌岌可危之时,趁火打劫提出条件。
  贵族争权,败者逃亡,那些封地回收分配,墨家不要封地,要点农奴奴隶作为支持的代价,公子章不会不给。
  五万解放的奴隶农奴,就足以在西边那些适合耕种、但现在却还是娄烦林胡部落的地方筑城扎根,逐渐扩张。
  至于说叛乱这种事,其实贵族们都不傻,有些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但是在爆发之前毫无办法:赵侯不死,公子朝没必要叛乱。赵侯死,公子章即位,若是上来就砍了堂弟的头,赵国必然大乱,所以就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堂弟叛乱。
  支持两公子的贵族这些年就在摩拳擦掌积蓄力量,赵侯也默许了这件事,因为那是亲生儿子。
  想通了所谓的“借势”,索卢参忽然想到十年前自己离开西行的时候,就开始联系赵国并且派人出使,他心道只怕适十年前赵烈侯刚死没多久,适就在等赵国的这场政变内乱了……
  暗暗笑了笑,索卢参也没有去问更多的不该自己问的事,而是问道:“阙与君的事,准备怎么办?这次回去,想来这件事就要解决了。我正好要回泗上,需要经过邯郸中牟,那些俘获的口供可以顺路带回去。”


第十六章 聚会
  对于索卢参的问题,看似回答起来很简单,实际上牵扯甚多。
  墨家的组织方式,决定了即便高柳距离泗上数千里,但是为了共同的目的,必须要保持一致的行动。
  高柳向西发展、筑城,放在高柳是件大事,但放在整个墨家眼中的天下,只是整体目的中的一环。
  高柳的事,取决于赵国。
  赵国的事,决定了魏韩齐的动向。
  魏韩齐的动向,决定了泗上对于费、薛等诸侯国的态度。
  在这件事,必须要保持行动一致。
  正如墨家对越国动手动脚,是借助魏楚矛盾中原争霸无暇顾及的机会。
  这一次赵国的继承权危机,也正是墨家谋划多年对泗上彻底同化的机会。
  是否干涉,不取决于墨家做的事是否有“道理”,因为道理的基础都不同,很多事就是鸡同鸭讲。
  是否被干涉,取决于魏韩齐等国是否有精力。
  赵国一出事,三国都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泗上,这也是墨家最后一次可以悄然扩张的机会了。
  一旦完成了对泗上剩余诸侯国的整合,墨家所要面对的就是那些大国诸侯了,也就是即将到撕破脸的时候了。
  因而这件事很重要,好在赵侯的身体从去年就开始不好,看样子是熬不过两年了,泗上那边在上个月的通信中已经制定了大致的方针。
  即便没有阙与君这件事,高柳这边也会找理由把一些事挑明了,因为泗上那边已经开始进行宣传鼓动,准备动手了。
  在动手之前,必须确定魏韩齐三国会被赵国的事牵扯精力。
  墨家的间谍、细作、游说者,正在各国活动,预估各方的反应,由此确定什么时候动手。
  政治牵扯到人,而人最是不能用理性去推断的,尤其是国君制度下说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在赌,赌的就是魏韩齐不去管泗上,而是去干涉赵国,用赵国做泗上的挡箭牌。
  因而当索卢参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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