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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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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典科农的救赎者。因为帮助雅典海军统帅科农从提利巴佐那里逃走。
  赫菲斯托斯的钟爱者。因为展示了工匠、火焰这一技巧完美结合的火枪发射。
  赫尔墨斯的使者。因为在希腊他开始讲学,吸引大量的底层手工业者听墨家的道义。
  第九十七界奥运会马术冠军的教练和装备提供人。因为第三十三届奥运会出现了赛马比赛,但是那时候没有马鞍和马镫,令不禁止即许可,他以辩术说服了裁判员马镫和马鞍不犯规。
  奥运马术冠军的绯闻情人。因为第九十七界奥运会的马术冠军是斯巴达女子茜妮丝卡,至于花边消息的准确性可以一笑而过。
  重建比雷埃夫斯港的慷慨捐赠者。因为和齐国当年战败被强制拆除长城一样,雅典战败之后也被强制拆除了长城和港口,而索卢参为了让石匠积累经验,提供了资金和人员支持。
  雄辩者。因为他掌握了希腊语之后,便开始参与到一些社会辩论当中。
  历史的传承者。因为他提供了一些此时希腊尚且没有的纸张,提供给祭司抄写了《伯罗奔尼撒战争史》。
  致富者。因为他需要钱,也因为伯罗奔尼撒战争后希腊的和平导致的文化繁荣的市场需求,所以他开办了欧洲第一家造纸作坊,快速致富,结交贵族,开办学园。
  院长。因为他开办了一家传授墨家学说的学园,并且允许奴隶听讲。
  爱人的人、慈善者。因为慈善的希腊语就是人的爱,墨家不是做慈善的,但墨家的“仁”的精髓就是爱,而他又在获取了财富后乐善好施,因为他不需要把这些银币带回去,他眼中的财富是那些知识和书籍,赚钱只是为了更好的获取这些东西。
  平民派政治家。因为他救过科农的缘故,和海军走的更近,而帆浆战舰需要大量的平民作为水手和桨手,所以底层也有了更多的政治诉求,加上墨家学说和他讲学的缘故,以及临走前他捐了一搜三层帆桨战舰命名为“非攻”号。
  ……这一切的称号,恰如其分地展示了他在中原的“称号”——东方之巨狡。
  辩术、天志、政治、技术……这一切,都只有在拥有文明的国度才能受到尊重,但是这一切在草原游牧部落那里却并不会得到尊重。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当索卢参知道秦国和羌人、翟戎开战的时候,就明白自己绕路从三晋回中原就必须要面对这些游牧部落。
  他带回来很多人,其实遇到一个小点的部落,他根本就不怕,但是遇到那种几千人的部落,就不得不慎重。
  他不怕死,而是怕自己一死,三百人十年所得的一切都化为乌有。这十年所得的一切,在中原将会带来霹雳般的震撼,而在草原却不过只是一个被屠戮的寻常故事。
  两年前在巴比伦会合诸人后,人数已经从原来的三百人,增加到了六百余人。
  有希腊人,有赎买的懂得技术的奴隶,有一些工匠,还有一些想要去东方看看的商人,甚至还有一些女人和混血的孩子。
  为了安全返回,索卢参也绞尽了脑汁。
  在雅典的造纸作坊,作为学园的财产留下,为墨家在希腊留了一支。
  在波斯,文化昌盛的城市,他就将造纸术和烈酒蒸馏术传授给总督,以此作为总督的私产,来换取足够的钱。
  赎回了当年卖出去凑钱的火枪,因为买火枪的人没有火药,这火枪已经和烧火棍差不多了。但索卢参手里还留下了足够远行的火药。
  靠那些技术转让为国王、总督私产换取的钱,他准备了大车、马匹、金币,刀剑、武器、盔甲。
  波斯帝国尚未崩溃,一路向东有薛西斯二世的保护,一路畅行无阻。
  过了波斯,进入那些荒原后,利用之前留下的好名声,也算安全,一直到禺知的,也才死了七八十人,这已经是颇为不易。
  知道秦国向西扩展对游牧民开战的消息后,索卢参当机立断,不从原路返回,而是沿着黄河,过了河套,想要从三晋回中原。
  他也不认路,这条路从未走过,但是黄河在那,总不会错。
  靠着指南针,一路记录下自己的见闻,标注着简单的地理消息,过了河套才被游牧部落围住。
  围住他们的部落人数不少,首领被部落的人称之为屠琦,这是索卢参的音译,大意就是聪慧贤明的人。
  若是三五千人,索卢参并不惧怕,这些人结阵而守,这些部落想要攻破并不可能,而且会因为自己部落的人死伤太多从而被别的部落吞并。
  但是人数超过了索卢参认为可以打一仗的极限,又考虑到这些人的首要任务是返回中原,于是当机立断,在被围住之后,他便和同行的几个勇士卸下了武器,主动去了胡人的帐篷。
  在帐篷内,遴选出来的勇士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技巧,示意自己不可侮辱。
  索卢参却一眼看到了帐篷内的铁锅,茫茫草原看到了墨家的货物,这种亲切感融合了十年的离别,却也没有扰乱他的思绪,几乎是瞬间,他就大致猜到了情况。
  这里出现铁锅,而且看起来这首领颇为看重,于是在交流之后,索卢参旁敲侧击明白了现在的局势和大致的位置,做出了交易的要求。
  首领将信将疑,不敢相信这些人可以说动南海以南的那些人给予这么多的货物,但索卢参靠着当年当诈骗犯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胡人部族。
  只是想去那里交易,需要去别的部落的地盘牧场,胡人首领虽然舍不得与别人分享这些堪称草原瑰宝的五百口铁锅,但还是不得不和其余部落合作。
  联合了四个部落,商量好了利益分配,便一路向东抵达了高柳以北,又会和了当地的几个部落,说明了情况。
  如今几个部落的人都聚集在了南海附近的草原上,都是些轻壮,人数约有一万五。
  索卢参这些人的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就是吃的差一点,没有什么行动自由,随身携带的金币和除了火枪之外的武器都被作为贿赂送了出去。
  那些书本纸张,胡人毫无兴趣,也根本不知道在索卢参眼中,那些装满了几大车的纸张,才是最为宝贵的财富。
  他在帐篷内,看守他的几个胡人已经和他熟悉,有时候也说说笑笑。
  看守的胡人始终没有搞清楚情况,他们按照草原的规矩对待这些人,以为索卢参就是这些人的头领。
  可是吃饭的时候就发现,这些人完全不是他们所理解的,至少不理解为什么吃东西的时候,索卢参带头将一些更容易消化的食物给女人孩子弱者,最后才会自己吃。
  至少,看守的胡人没见过这样的“首领”。
  今日的索卢参,穿着一件墨者的短褐,在帐篷外借着阳光,正在翻译自己在雅典的朋友阿里斯托芬的一部喜剧剧本,他给翻译为《国人集会中的妇女》。
  正翻译到妇女假扮男人混入公民大会,那些短视的公民因为抢到了一些财物和利益,就被野心家和煽动者煽动起来的那段演讲。
  索卢参提起笔,在后面按照墨家的国人集会的反思,按照墨家《尚同》篇里面的一些道理,写了一些评注。
  他的身后,还坐着几个人,也正在那里奋笔。
  旁边堆积着厚厚的纸张,阳光落在上面,黑色的墨迹写出的名目,露出了纸张里面的内容。
  《伯罗奔尼撒战争史》、《论自然》、《原子论》、《被缚的普罗米修斯》、《论预后》、《骨折的治疗》、《弓形面积的计算》……
  有的已经翻译完毕,有的还只有几页的草稿,而在这些草稿的最上面,还压着几张纸,上面的墨迹未干。
  纸张的正面,写着《西行记》,而最新的几张纸上,则写着如下的内容:
  “过黄河南折处向东,亦属林胡。逐水草迁徙,毋城郭常处耕田之业,然亦各有分地。毋文书,以言语为约束。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兔:用为食。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其天性也。其长兵则弓矢,以骨为镞,不能透甲。”
  “咸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馀。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
  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书写上不久。
  索卢参回身看了看那些被他视为生命的纸,再看看胡人看守手中视为珍宝正在摩挲的一枚银币,微笑着摇摇头。
  心说,这些东西大有利于天下,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去。对我们来说,这些纸才是无价的财富。


第九章 英雄
  草原上,星辰璀璨,尘烟光萤。
  去迎接索卢参的那支连队就在这里宿营休息,大车靠近一条小河围成一个半圆,里面点燃着篝火。
  每一次宿营选择的位置,都需要提前预定,斥候会回报附近的山川形式,在宿营之初就要做好万一的准备。
  一个最大的篝火旁,煮着两口大锅,水已经快要沸腾,几个人拿着一个罐子在旁边等待,罐子里面装的是一些从遥远海阳运来的茶叶。
  篝火旁围着一群人,正在听最里面的一人读一本《穆天子传》,众人听的津津有味,随着书中人物的喜怒哀乐而表现出不同的情绪。
  在旁边的一堆篝火旁,一人拿着铁剑勾了勾那些烧到外面的木头,指着那些飞起来的草灰,和旁边人说道:“这就是说,热气比冷气更轻,所以能够飞起来。这就像是油浮在水上一样,但又不太一样。”
  “千年我在沛县来这里之前,乡校做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布袋,下面生着火,放着一个藤篮。一个人坐在里面,就真的飞起来啦。我估摸着,得飞了有百十步高,顺着风飞了好几十里……”
  旁边听讲的人,一个个仰着头看着那些飘起来的草灰,幻想着那样的场景。
  他们都没去过泗上,但是在军中,这样的讲学是每天都有的内容。有时候会教识字,有时候会教山川地理,有时候会讲自然天志,都很浅显。
  但是就是这些浅显的内容,让这些局促在数百里之内的人,知道了天下别处的景色,知道了天下别处的人,也知道了这些墨者一直提到的泗上听起来竟是如此玄奇。
  他们没见过泰山,但却知道墨子曾在山顶与禽滑厘痛饮数杯,感叹天下大乱,传授以守城之术。
  他们没见过泗水,但却知道那里船只往来,运送着粮食铁器和布匹,交通有无。
  他们没见过飞到天上的热气球,但如果有一天他们见到的时候,不会惊呼这是神迹,而是会微笑着和别人说:“看,这是因为热气更轻,就像是油浮在水面上一样的道理……”
  旁边篝火出当做故事在讲的《穆天子传》,让他们知道了索卢参等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也知道他们脚下这个称之为“赵国”的土地的祖先,那时候不过是个给周天子驾车的。
  这是个很寻常的夜晚,并不会因为去接应索卢参,就会让这些年轻人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变。
  庶俘芈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陶罐,等待着水烧开,听着这些人在那里谈论着未来的幻想,也跟着参与了几句。
  “要我说,说不准咱们孙子辈的时候,这天下很多人都有那种飞到天上的热气布袋了。等到北风刮起来的时候,咱们就从这坐着,乘着风,不到一个月就能去泗上看看。等到明天刮起南风的时候,咱们再飞回来……”
  他们用着自己的想象力,幻想着很久很久之后的生活,但这些话在此时并不可笑,反而引来很多人的赞许。
  庶俘芈心想,或许真的可以,将来要是真的那样了,这样回家可就方便多了。到时候天下再大,只要知道了风向,岂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正想着的时候,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茶煮好了。”
  庶俘芈伸出陶罐,哗啦啦的响声后,原本就笨重的陶罐更加沉重,几滴热水溅在了他的手上,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差点撒出来。
  黄绿色的茶水在夜里看不出色泽,只能嗅到淡淡的、仿佛青草叶子一样的味道。很便宜的茶,粗大有梗,但并不妨碍短短几年内在军中流行,成为一种夜里宿营时候的奢侈品。
  他从裤袋中摸出来一小块糖,用力掰开,分给了旁边那人一半,扔进去陶罐中,从地上捡起一根草棍搅动了一下。
  糖是奢侈品,尤其是在高柳以北,但是军中每个月对配发一点。
  旁边那人就是那个当年被捅伤了腿依旧杀敌的“胡人”,在军中并没有这样的说法,这人的名字很寻常,叫马奶。因为家中还有母亲,所以每次配发的糖,他都会留起来回去给母亲吃。
  马奶有点不好意思吃庶俘芈的糖,只好笑了笑表示感谢,坐在了庶俘芈旁边,问道:“你从泗上来,泗上到底是什么模样呢?都说那里和这比,就是乐土啦,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庶俘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家乡,是该说成片的棉田?还是说那些一片金色的油菜花?若说油菜花,又该怎么形容那是什么样子呢?
  马奶见他许久没回答,挠头笑道:“将来妈妈死了,我也退役了,就想去那里看看。或者,立下什么大的功勋,可以作为英雄去那里看看……”
  英雄,如同墨家内部的同志一样,是一个在墨家的情境中和原本的含义不同的词语,至少和此时天下主流的英雄是不同的。
  只是做可以去泗上走一圈的英雄,却不容易,不是九死一生的大功,很难做到。
  庶俘芈低头喝了一口罐子里稍微有点甜味的茶,将一根茶梗在嘴里嚼了几下吐出来,冲着马奶道:“我听说,以后要在士官中挑选一些人,回去继续学习。指挥一个连队、司马,和指挥更多的人完全不一样,都是要学的。不过先是要认很多字的……”
  说到这,马奶用一种欣喜的语气道:“我认得,认得。好几年啦,我都学会五百个字了……就是你的名字,我指挥写两个字。庶民的庶,俘获的俘……那个芈,我还没学过呢。”
  庶俘芈摆摆手笑道:“那个破字,要不是我的名字,我也不会。很少用的,其实意思也就是羊叫的意思。牛叫是哞,羊叫是咩,这个羊叫的咩,就是我的名字的芈。”
  马奶恍然大悟,嘴里发出羊叫的声音,手指在空中虚划了几下,喜形于色道:“那个字我会写。一个口,一个羊。口加羊,就是羊的叫声咩……”
  他又惟妙惟肖地学了几句羊叫,身后传来一个打趣的声音道:“好嘛,这夜里饿的想吃烤羊了?”
  庶俘芈和马奶急忙起身,那人正是此次带队的将领,和两人挥手示意坐下,说道:“按这个速度,后天就要到北海了。”
  “部落的人,不识数。和他们交换,可能需要一个铁锅换一个人,这样换回来。咱们主力还是要离得远些。”
  “前几天咱们也讨论过了,到时候你们两个带着人去交换。咱们不能离他们太近。”
  “说不准有些部落的人,会想要和咱们较量一下,你们两个马术好,到时候该蛮横就蛮横一些,只要不杀人就好。”
  “记着一句话,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一定要尽力护住那些万里之外归来的人。”
  两人齐声应允,待那人走后,马奶问道:“你从泗上来,见过索卢参吗?”
  庶俘芈摇头道:“没。他是老墨者,加入墨家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我就是听过他的故事,不过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啊,远走十年,行程数万里……我那匹马,还是当年他让人送回来的骏马的后代……”
  马奶点头道:“他是个英雄。”
  庶俘芈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很郑重地说道:“的确是。”
  ……
  三日后,北海旁的一处草原,骑手飞驰,尘烟滚滚。
  庶俘芈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游牧民轻壮骑手,胯下的白星有点不安,不时躁动地刨着地面的泥土。
  马奶在他的旁边,骑着一匹灰马,身后还有七八人,都携带着武器。
  车队在后面数百步外结阵,这几个人是护卫车队的人去部落谈判的,这些胡人部落为了展示自己的武力,正在前面展示着骑术。
  从小学习骑羊,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们,骑术很好,若是没有马镫,其实在骑术上农耕民族的确不能够和这些游牧民相较。
  看起来对面的各个部落将这次交易当成了一次盛会。
  几名胡人首领的身旁,站着几个壮汉,手持长弓。
  马奶小声和身旁的庶俘芈道:“那几个人,应该就是射雕手。连空中的雕都能射下来……只怕咱们军中,也没有一人能有这样的射术。”
  有言道:青雕执犬羊,食琢鹿。
  能够弯弓射雕的胡人,必然凶猛,可谓勇士。高柳军中少有用弓的,就算有,也确实没有这样的射术。这种射术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或许中原的那些脱产贵族,能够有这样的水平。
  庶俘芈看了几眼那几个射雕手,颇为不屑,笑道:“论射程,他们比得过咱们的铜炮?”
  马奶摇头。
  “一个部落千余人,也不过七八个这样的勇士。列阵而击,能敌得过火枪齐射?”
  马奶再摇头。
  庶俘芈摊手笑道:“那有个屁用?当年潡水之役,越人致师挑战,枪炮齐发,勇士又挡不住铅弹。”
  说话间,一头大雕飞过,在空中尖啸,展翅盘旋。
  胡人中一射雕手引弓怒射,雕羽长箭,正中那大雕,尖啸无声,急速坠落。
  胡人部落中发出一阵阵呼声,大有挑衅得意之情。
  射雕之人呼啸一声,一匹无鞍无镫的骏马从远处飞驰而来,射雕手却不等这马停下,抓住马尾快跑几步,一个翻身倒坐在马背上,又在马背上转过身,胡人部落多有欢呼膜拜者。
  这射雕手便去寻那落地的大雕,雕羽正是制作羽箭最上等的材料,射雕需用雕羽。
  待靠近后,射雕手不等马停下,便跳下马背,一只手抓着马尾,另一只手竟将这头十几斤重的雕抄在手中,胡人大声呼和以壮威势,射雕手策马来到庶俘芈等人百步之内,转圜一圈撤去。
  庶俘芈等人却只当看不到,缓慢向前,却不后退,面无惧色。
  胡人阵中,几个部落首领哈哈大笑,颇为得意。
  此时胡人尚未统一,部落之间互不统属,只有遇到抢劫、杀戮之类的事,才会暂时合作。
  这一次大规模交易,此地一共聚集了七八个部落,只有两个部落是本地的,和高柳那里的守军有过交易和冲突。
  两个本地部落的首领笑不出来,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人的可怕,可能论起勇武射雕,那些人未必有这样的本事,但是真正起了冲突,这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前年有个千余人的部落,许是想要劫掠一些东西,瞄准了一个只有三百多户人的一处小村社。
  村社里面建筑有简单的堡垒,这千余人的部落靠近之后,钟声响起,人们都退入到堡垒之内死守不出。
  攻不破堡垒,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于是千余人围攻,却怎么都攻不下。
  因为部落还是在用骨头和石头,而村社的人用铁器修筑的简单堡垒,配合上里面的火枪守御,完全攻不下来。
  短短数日,附近边堡的骑兵就迅速赶来支援,一场大战部落死伤殆尽,首领被审判后绞死,痛斥其罪行。
  一般情况高柳那里的人很少主动出击,只是闷头耕种练兵,但是一旦遭到袭击,立刻就会开始报复。
  而这种报复,又是各个部落首领都无法承受的。甄别出部落中的勇士、贤者、祭司、首领,将所有的罪名都安在这些人的头上,如数绞死。
  但是对于部落成员却教育他们都是被首领欺压的,有时候甚至会出现有部落成员引弓怒射挂在树上的首领的情况。
  部落里,已经没有了公平,不再是原始的部落,而是转为奴隶制甚至农奴制的部落,阶级早已出现。
  有阶级的地方,便有仇恨,尤其是生产力极度不发达的时候,这种仇恨也就越深。
  远方而来的这几个部落,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的可怕。这两个知道深浅的部落,心中不免紧张。
  若是正常交易,高柳的那些人是讲信誉的,东西虽贵,但是明码标价,爱买不买。
  但只要交易了,那些人也不会反悔。
  这两个首领怕的,就是那几个原来的部落,根本不知道深浅,招惹了这群人,起了什么贪婪之心,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这些人少,或许可以全数杀掉俘获,抢走他们的财物武器,可是高柳那里的大军却不会饶恕。
  两个首领满头是汗,劝说几句,却被其余部落的人嘲笑胆怯,说他们应该带上兔子的耳朵、狐狸的尾巴。他们眼中的英雄,应该就是射雕手那样的勇悍人物,而对敌人有所担心戒备的,便是胆小鬼,需要鄙弃。


第十章 此一时彼一时
  被在墨家价值观体系成长起来的年轻人视作英雄的索卢参,眼中噙着泪水。
  远远地看到了那几个骑马过来的“同志”,虽然只认得那个带头的,剩余的都是他不认得的年轻人,可那熟悉的改了款式的短褐和裤子、马镫和火枪,都足以让这个离家十年的志在天下的老墨者泪水纵横。
  从他写了那封信开始,他从未怀疑过墨家会立刻派人来接应交换,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有心理准备,预想好了见面的时候。
  但泪水,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东西。想要流出的时候流不出,没想过要流的时候止不住。
  草原风大,可以谎称这是风沙迷了眼,可他却懒得去用这个借口,因为那些跟随他一同离开的人都是一样的神情。
  看遍了广袤的世界,想的却还是当年泗上过年节时吃的麦饼、那些与他们一样志为天下芬的同志、那口亲切的乡音,那些熟悉的服饰。
  索卢参站起身,高声呼喊了一下那个带头过来的墨者的名字,然后不顾身边那些胡人大声问道:“巨子可好?我的先生可好?”
  巨子是墨家的首领人物,只是一个职位,未必是一个人。但在他们这一代墨者之中,巨子等同于一个人。
  旁边的胡人还在呼喝,吵闹,宣扬着射雕手的勇猛,可带头过来谈判的那个墨者却充耳不闻,听着索卢参的呼喊,用一股平静而又掩饰不住悲伤的语气喊道:“巨子已逝。禽子身体尚好。”
  只一句话,在胡人部落中的几十人,同时发出了恸哭之音,比之秋天落单的鸿雁鸣叫更加凄厉,如同奔腾的浪潮,这几十人的悲鸣竟盖过了胡人的呐喊。
  走的时候,巨子的身体只是有些苍老,却依旧可以顿饭升米,可不想当年一别竟是永别。
  胡人首领有些惊恐地看着正在那里恸哭的索卢参,在他们眼中这也是个雄豪人物,不卑不亢从容自若,不想却会哭成这般模样。
  他们不知道这些墨者在哭什么。
  许久,哭声停歇,来这边交涉的那些人马走到了胡人部落首领的身前,说出了条件。
  交换的货物和大部分的武装人员,都在数百步外结阵防守。胡人虽会查数,但正常的那种大宗交易还是很难的,只能以一换一。
  为了防止胡人有什么阴谋或是变卦,谈判的人告诉胡人首领,若不守信,就会把那些货物全都砸碎。
  胡人首领急忙表示自己会遵守信诺,双方空出场地,开始正式的交换。
  庶俘芈带着十几个人,摆出了二十个铁锅、二十罐茶叶,以及十匹棉布。
  索卢参在胡人那边清点出二十个老幼或是女人,连同一大堆的纸张书籍,叫胡人押送到交换的空地处。
  胡人首领见状,颇为不解,心想这些南人当真古怪,交换竟然先换女人老幼?他们若在草原,肯定活不下去,这是一群蠢货。
  带着这样的疑惑,胡人首领询问了一下索卢参。
  索卢参却没有讲任何的道理,只说这是他们的习惯,心头却想:上士闻道,躬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道未必要讲出来,做出来的效果也是一样,因为道就是做的指导。这些胡人还明白,什么叫礼仪、什么叫文明。
  所以看到这一切,只会大笑,只会不解,只会以为愚蠢。
  交易的空地上,胡人拿过来一个铁锅茶叶罐,就把一个人推送到那边,摸到铁锅之后一个个兴奋莫名。
  对面的墨者每接过来一个人、一箱书,也一样手舞足蹈。
  这样的交易持续了整整一下午,到最后索卢参即将离开的时候,庶俘芈带着两辆大车过来,马奶用胡人的语言和这几个部族首领道:“交换完了。都守信诺。这两车酒,就做礼物送与你们。”
  胡人嗅到酒香,更是赞叹,放开了索卢参。
  庶俘芈让索卢参上了车,与马奶等二十多个年轻士兵在马上警觉地盯着这些胡人。
  看似交易已经完成,实际上却是最为危险的时候,因为胡人喜欢那些铁锅器具,所以之前可以威胁他们若是耍诈就会将那些东西砸碎。
  正所谓投鼠忌器,如今器已换,只剩下“鼠”,正是胡人最可能动手的时候。
  数百步外,车阵一直没有松开,每换回去一个人,就会打开马车上的箱子,分发武器。
  会用火枪的,便发给火枪。会用长矛的,便发给长矛。
  这些跟随着索卢参远行万里的人,经历了太多的磨难,能够活着回来,一个个的本事都不必提。十年远行,原本没有组织,现在也有了组织,没有组织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一次远行。
  庶俘芈指挥过二十多人,也知晓一个连队的组织其实本身就是一门技术,因而对于能够组织数百人完整归来的索卢参充满了钦佩和尊重。
  尤其是刚才交接交换的时候,有条不紊,那些人按照秩序有序撤退的场面,就足以证明即便离开了十年,这数百人中的墨家组织依旧没乱。
  对于索卢参最后撤离这件事,庶俘芈倒是没有什么尊重的想法,在他看来,这是墨者最基本的要求。因为寻常,所以也就谈不上惊艳,他是在一个处处惊艳的地方长大的。
  回头看了一下毫不慌张的索卢参,索卢参也正看着他,说道:“走吧,还在等什么?难不成要看他们吃酒?”
  庶俘芈急忙纵马来到车边,小声道:“怕他们变心不守信。还是小心为上。”
  他说话带着一股泗上的口音,正是乡音难改,索卢参听到这熟悉的语调并非是与他同行的那八十墨者嘴里发出,这声音听起来便很悦耳,笑问道:“你是沛县人?”
  庶俘芈点头道:“是沛泽乡的。我叫庶俘芈。”
  索卢参一怔,有姓有名的人物,一般都是贵族,平民是没有姓氏的。可他又说自己是沛泽乡的人,当初离开时候听到的一个名字顿时应到脑海中,不禁问道:“庶轻王是你父亲?”
  庶俘芈点点头,索卢参已经许久没有遇到可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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