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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高月)-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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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洗官商!”李清冷笑一声,自古以来官商便是一家,他清洗得掉吗?
李清不禁自言自语:“杨国忠,看来你是太顺了,才会做出如此幼稚之举。”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外面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进来!”
李清起身坐直,这一定是自己的大掌柜张奕溟来了,随即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人摘下厚实的幞头,两只招风耳脱颖而出,半年多不见,他倒长胖不少,肚子变得滚圆,掌柜的福相已经昭然彰显。
“老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张奕溟一脸惊喜。
“我中午刚到,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李清起身走了几步,回头问道:“这半年,官府可有人去查过我们的铺子?”
张奕溟点了点头,“怎么没有,一个【文】月前官【人】府派人【书】来搜查我【屋】们的铺子,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我把你抬出来也没用,最后还是嗣宁王爷来才解了围,抢帐本时邵先生还被打伤了。”
“他现在人怎样?”李清脸色阴沉,眼中闪着怒意。
“邵先生现在已经没事了!”
张奕溟脸上浮现出惧色,声音微微颤抖道:“老爷,他们走时丢下了狠话,限我们一个月内将所有生意的资料都准备好,否则就要抓人砸店,算起来只有三天时间了。”
“不用害怕,既然我已经回来,他们就不敢了。”
李清想了想,又问道:“我来问你,他们来搜查时是只查我们的店,还是所有的店都查?”
张奕溟愤然道:“他们只查我们的店,别人的店根本就没动!”
“果然是这样!”
李清冷笑一声,暗暗道:“杨钊,看来你真想是拿我来当踮脚石了,我李清又是那么好惹的吗?”
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吩咐你。”
张奕溟急将他的一对招风耳凑上,李清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让骷髅他们在西市和长安各处酒楼给我散布两个消息,一是说杨国忠已经向皇上进折,要严查所有经商的官员;二是说杨国忠为了平抑京城粮价,暗自向皇上建议盘查所有朝臣和皇族的土地。这两个消息要同时散布,把你们所知道西市商铺的背景都捅出去,只说是杨国忠的名单。”
张奕溟连连点头,转身去办事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李清的眼中浮现出一丝阴狠的笑意,“杨钊,你不是想得罪人吗?那索性就让你去得罪所有的人。”
这时,门房匆匆走进,送来一张名帖,“老爷,外面有一人来访,他说他姓章仇。”
“章仇兼琼!”
李清大喜过望,连声喊道:“快快有请。”
一转念,他一把抓起外套,向外冲去,“不!我亲自去迎接。”
跑到大门处,只见门外孤身站着一人,青衣小帽,正是自己恩师章仇兼琼,只见他头上银丝随风飘散,脸上面皮松弛,眼露疲态,只短短一年,他竟似老了十岁,但笑容慈爱而亲切,这一刻,李清便觉得他仿佛就是自己父亲一般,鼻子猛地一酸,缓缓双膝跪道,含泪道:“门生李清,叩见恩师!”
第一百九十章 扑朔迷离
章仇兼琼急忙将李清扶起,无限感慨地望着自己这个门生,当年他不过是个小商人,自己是犹豫再三,甚至是为了铲掉海家才勉强收他,但仅仅数年,他竟一跃成了自己最优秀的门生,假以时日,他必将超越自己。
“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派你进京,结果你一去不返,等再见你时,你已经成了一州都督,哎!你要我说什么好呢?阳明,兵贵神速固然是好,但当官神速却未必是好事啊!”
李清苦笑一下,这个道理他也刚刚悟出,虽是金玉良言,也可惜来得太晚了,他上前搀住章仇兼琼“恩师,外面寒,到屋里去坐。”
冬日的天色就仿佛四十岁的女人,刚才还是阳光明媚,可转眼便到了昏黑,书房里的灯已经点燃,火盆烧得正旺,外面寒意十足,可房间里却温暖如春,正是围炉夜话的氛围。
下人端来一个小桌,又摆上十几碟菜和一壶酒,李清笑着招呼道:“恩师想必也没吃晚饭,不妨和学生共饮几杯,一叙别来之情。”
章仇兼琼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微微一笑,道:“看来阳明在李林甫的府上没有吃饱,现在天刚擦黑,便吃晚饭了吗?”
李清忽然沉默了,过半晌,他才笑了笑道:“恩师是从太子那里过来的吧!”
他见章仇兼琼默认,便点了点头,淡淡道:“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我确实去了,李林甫想重新收我到他旗下,所以特地请我到他府上去吃饭。”
章仇兼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适才我说你升官太快,问题便出在这里,你虽有功劳,但毕竟资历太浅,别人当然不服气,不服气便会眼红,眼红就要找你麻烦,除非你永远不要犯错,否则,只要走错半步,就立刻会被人抓住把柄,虽然皇上可以变通饶你,但总不能一直变通,所以,你必须要有个后台,要有人护着你,说得难听一点,这就叫打狗得看主人,但官场上最忌讳就是两头摆,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又是我的门生,我希望你能站好队,不要到最后被太子和相国两头嫉恨。”
李清听章仇兼琼说得委婉诚恳,他心中感动,也坦言道:“我知道恩师是为我好,我只是在路上遇到李林甫,他要一定我去他府上,我总不能拒绝吧!他是堂堂相国,百官之长,一口一声叫我李刺史,如此明显的暗示,我又怎能摆个脸色拂袖而去,这是做官的基本之道,哪个不懂,可太子却不替别人考虑,上次我不过是在李琳府上遇到李林甫一次,太子便将我赶出房子,所幸这所宅子是皇上开口,否则我估计今晚就得睡到大街上去,恩师,太子为人刻薄寡恩、且又多疑,难道你没有体会吗?”
“太子是冷漠自私了一点,但他比李林甫让人放心,你了解李林甫吗?开元二十五年,前太子之死,张九龄、裴耀卿、李适之的罢相,哪一桩不是出自他的手,你忘记他曾经要置你于死地吗?此人口上抹了蜜,背后却又用刀子捅,你若相信他的话,你想必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章仇兼琼越说越激动,最后站了起来,高声道:“人不能忘本,当初你只是个小商人,是我荐你做了义宾县主簿,又是我推荐你进京,若没有我,恐怕你现在还在成都望江酒楼算你的帐呢!可你不思回报倒也罢了,却偏要在关键时候去讨好李林甫,你替我想过没有,让我在太子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章仇兼琼说得太激动,一口气没接上,竟喘成一团,连腰都直不起来。
“恩师,快快坐下,你放心,我没有投靠李林甫。”
李清见章仇兼琼满脸痛苦,心中十分内疚,赶紧扶他坐下,又端了茶给他,再站到身后替他捶了捶背。
章仇兼琼喝了两口茶,气喘稍稍停止,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又平静了一下心情,这才长叹一声,对李清歉然道:“阳明,不要怪我失态,你不知道,这一年来李林甫那老贼将我逼得多惨,要粮没粮,要钱没钱,一会儿监察御史来查帐,一会儿兵部来点人,背地里又不知在皇上面前说了我多少坏话,我心中恨啊!你如果没有投靠他,这最好,我也就放心了。”
李清又替他将茶倒满,双手捧给他笑道:“恩师,李林甫如此待你,我倒以为是件好事!”
“好事?”
章仇兼琼疑惑地看着他,“此话怎讲!”
李清悠悠端起酒杯,先敬了章仇兼琼,再一口喝干,这才徐徐解释道:“皇上废太子的意思越来越明显,如果太子一倒,太子党的那些骨干谁都跑不掉,这样一来,朝中便只剩下李林甫一党,皇上怎可能让他一党独大,必然会再给他树一个对头,杨国忠或者我都资历太浅,不合适,朝中大臣要么老迈,要么和李林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合适,如此,皇上必然会从地方上调大员进京以抗衡李林甫一党独大,此人既要是李林甫的对头,又要有资历,还要在士林中有号召力,安禄山资历够了,但他是胡人,文人不买他帐;王忠嗣直而不圆,不堪权谋;夫蒙察灵身体不好,不胜重任;虽然有几个刺史也还不错,但资历都比不过恩师,恩师既领军和吐蕃打过仗、又做过益州长史、还是科班出生,门生遍布朝野,所以,这将来替代韦坚,成为朝庭另一党党魁的,我想只能是恩师。我倒建议恩师述职时,不妨多骂一骂李林甫,最好和他当面争吵,指出他执政不足,比如民生、土地之类,这样效果会更好,既然已经得罪,就不怕再得罪他一场。”
一席话说得章仇兼琼呵呵直笑,“你这臭小子,难怪能这么快青云直上,果然有几分眼光。”
他有想了想,忽然又问道:“如果太子不倒呢?”
“或许有这个可能。”
李清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微微笑道:“皇上废太子之心早就有了,只是在徐徐进行中,柳升坐赃案,皇上铲去了韩朝宗、李适之;半年前的东宫案太子之所以侥幸过关,是皇上担忧皇甫惟明发难,所以便将我安插到沙州,这一次必定会一举除掉皇甫惟明甚至韦坚,如果条件成熟,他甚至会直接废除太子,如果条件不成熟,皇上或许还会再放太子一马,但皇甫惟明和韦坚决不会幸免。”
“将你安插到沙州?”
章仇兼琼忽然拍掌大笑,“阳明,你失言了。”
李清摸了摸鼻子,哑然失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用隐瞒恩师,我是得到了皇上的密旨,否则我就不会离开陇右。”
章仇兼琼忽然想起太子的嘱咐,急忙问道:“陇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离开?”
李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恩师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皇甫惟明前脚走,董延光后脚便来夺权,所以我进京了,不过我要劝告恩师,你不要再去私会太子了,皇上都知道,太子身边有他的眼线,隐藏极深,我是有过教训,若恩师再私会太子,被李林甫抓住把柄,那就完了。”
章仇兼琼默默地点了点头,跟着却又缓缓摇头:“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有些事你还不能理解,我跟太子快十年,眼看他要被废而我却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过了半晌,李清低头一笑,声音低沉却坚决,“恩师,你以为我会袖手旁观吗?”
章仇兼琼忽然明白了李清的意思,他的眼睛越瞪越圆,手指着他期期道:“你不是……,咦!我有点糊涂了,你不是皇上的人吗?怎么还要助太子。”
“皇上的人?”
李清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我可以自诩是他的人,但他呢?真把我当作是他的人吗?如果是,那为何还要让董延光来夺权,让那等嚣张之人来辱我?如果是,为何还要让人来沙州监视我?如果是,为何我的儿郎立下大功,拼死夺下石堡城,他却分文不赏,倒是那些败兵、旁人又拿勋官又得赏钱。不!他根本就没有将我当作是他的人,我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彻头彻头的利用罢了。”
李清长长地出了口气,他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让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他象是对章仇兼琼,又象是自言自语,“我退让,皇甫惟明以为我好欺,可以恣意剥夺我的功劳;我忍让,杨国忠以为我软弱,可以砸我的店伤我的人;我避让,李林甫更是将矛头对准我。既然左、右、后面都无路可走,无处可避,那为何不向前走,为自己开辟出一条路来。”
章仇兼琼上前拍了拍的肩膀,温和地笑道:“还记得当年你在我父亲过寿时写的那幅字吗?字体圆浑丰润,但细看处笔力却遒劲峻拔,以字便可鉴人,当初我看中你,就是发现你有一种气质不同于这个时代,你做事圆滑,懂得变通,但你主动越境进攻敌人;你从沙州千里奔袭;你擅自杀死吐蕃赞普,这些却说明你骨子里又桀骜不训,有自己的主见。”
他慢慢走到李清的身旁,仰望深邃无边的天际,亦感慨道:“或许你做得对,人生在世不过六十许,掐头去尾,能用的也就只有那二、三十年,短短数十年,如白马过隙,我现在已经快六十,若能做一番事业,我死而无憾。”
他转身盯着李清,目光清亮,仿佛天上的星星一般熠熠发光,“如果真象你说的那般,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李清回首凝望着章仇兼琼,眼眶有些发红,他长长吸了一口气道:“我一生只跪了两个人,一个是皇上,一个便是恩师你,在我心中,我视你为父。”
……
章仇兼琼走后,李清立刻赶回书房,铺开一张纸,他略略凝神想了想,便运笔如飞,将不安与期待都倾注到了笔尖,刚才章仇兼琼告辞时告诉他一个消息,南诏极可能要爆发内战,国王于诚节已经在国内发布征兵令,凡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子必须从军,他要去征讨西面的另一个南诏。
李清很快便写好一封书信,塞进信封里,仔细地将口封了,便将武行素叫来,一半是吩咐却又一半是商量道:“我有件要紧事想请你帮忙,你能不能帮我跑一趟南诏?”
南诏的内战已经和他李清无关,但他牵记远方的阿婉,相隔万水千山,按时间算,她应该生了,可是至今她音信全无,李清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今天得到南诏的消息,他再也忍不住,拜托武行素远赴南诏,替他送一封信,如果有可能,最好能将阿婉带回。
“你去南诏王宫,找到宜南王后,只说是我叫你来的便可,见到阿婉后,你把这封信交给她。”
武行素接过信,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一向沉默寡言,但忠诚可靠,对李清的话,他从来不会说个‘不!’尽管南诏远在万里之遥,但他依然毫不犹豫地将信接下。
武行素立刻回去收拾一番,当即率领十几个手下,趁城门未关,骑马飞驰而去,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李清站在窗前凝望着遥远的南方,思绪也跟着飞去,仿佛又回到了滇东、南诏的岁月。
“李东主,早!”瀑布一般的秀发束起,露出一张白里透红、无比娇艳的脸庞,深潭一般的眼中露出邂逅的喜悦。
……
黑色的长发如瀑,缀着银丝的白袍勾勒得身驱高挑苗条,如初春早晨含苞欲放的花朵,可清纯中又蕴涵着一种成熟女人的味道,她的丰润的嘴唇微微撅起,似调皮又象撒娇:
“入土五日之内不准见外人,可今天起我就自由了。”
她象一只燕子般旋转,裙踞飘起,露出两段洁白细嫩的腿,银铃般的笑声穿透了薄雾。
“今天晚上我就可以参加宴会了。”
……
“阿婉!把手给我!”
阿婉已经擦干了泪水,神情坚毅,饱满的额头闪烁着圣洁的光辉,她毫不理会寒归王,大步向李清走去,将她纤细的小手毫不犹豫地放入了他执着而温暖的大手之中。
……
一个个零星的片段,让李清想起那晚的篝火,回忆着象天鹅一般翩翩和他起舞的阿婉,一切就仿佛发生在昨夜,历历在目,可细细一品,却又觉得已经过了亿万年,那份感情已经变得遥远而不清晰,但是,那一份照顾她一生的承诺,却重似千斤,须臾也没有离开过他的心中。
“你放心,我绝不会把你留在这里,我要你象早上那样,永远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燕子。”
……
“阿婉,你答应过的,要到长安来找我!”李清望着遥远的南方,心中不禁大声呐喊。
夜已经渐渐深了,风开始偏紧,将大片的乌云吹来,笼罩着长安城,浓云低垂,寒风凛冽,眼看一场大雪要降临,大街小巷都空荡荡的,每个人都躲在家里享受着亲人团聚的温暖,偶然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几个拜年迟归的人加快了步伐,恨不得立刻便到家。
但一个黑衣人却有些与众不同,他戴一顶大竹笠,帽檐很低,将整个脸都遮住,但身上的衣服却穿得很少,冻得直打哆嗦,仿佛刚刚从一个温暖的屋子里走出,一时忘记了外面的寒气,一件薄薄的长衫下,不时露出一角宦官的服饰,他走几步便停住,向后张望一会儿,才继续向前走,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在他前面是高大的黑沉沉的围墙,偶然露出一边巍峨宫殿的飞檐画角,那里便是兴庆宫,兴庆宫里依然灯火通明,但被围墙挡着,灯光透不出外,虽然李隆基的仪仗上午已经离开长安,但一队队羽林军依旧尽职地在外围巡逻,不准平民靠近宫殿。
黑衣人靠近兴庆宫后门,立刻有羽林军上前阻拦,他把竹笠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一边干净无须的下巴,将一面令牌在羽林军面前一晃,随即一言不发,站立在一旁等候。
羽林军看见令牌,不敢怠慢,立刻跑回宫去禀报,不一会儿,出来一名当值太监,走到黑衣人面前,两人低语几句,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份叠好的纸交给了当值太监,随即转身就走,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当值太监飞跑着穿过御花园,又过了两座宫殿,来到一所被侍卫护卫得严严实实的宫殿前,仿佛是击鼓传花一般,又将那份报告交给了站在门口的大太监鱼朝恩,最后,鱼朝恩来到一间亮着灯的书房门前,将那份文书举过头顶,向里面一名正背对着他伏案写字的老年男人低声道:“陛下,今天的太子内宫起居录送来了。”
那男人转过身来,赫然便是早上离开长安去华清宫的大唐皇帝李隆基,那支仪仗的龙辇里是空的,不过用来迷惑皇甫惟明,迷惑所有的人,而他,压根就没有离开长安,没有离开兴庆宫。
李隆基打开‘太子内宫起居录’,仔细读着太子在背后的一言一行,看到最后却有一句话:‘太子下午在太白楼寒月厅接见章仇兼琼,中间有李清之事插入,太子震怒。’
“李清?”李清又发生了什么事,让太子如此生气,李隆基微微有些诧异,由于高力士为演戏去了华清池,所以很多情报他都不能及时知道,要隔天才有情报送来。
“看来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李隆基冷冷一笑,这必然又和李林甫有关,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章仇兼琼’这四个字上,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恼火,他自言自语道:“连你也竟敢去私自见太子,难道朕看错了你不成?”
第一百九十一章 第一步棋
天灰蒙蒙的,已经过了黎明时分,但纷纷扬扬的大雪依然密布天空,俨如飘絮,一团团、一簇簇,密集砸向大地,西北风打着卷儿,在一片茫茫的灰霭中穿梭,长安各坊的积雪已经过了膝盖,松松软软没有半个脚印,除了当值的官差和士兵,每一个人都躲在家中,笼着手,焦急挂在脸上,等待雪过天霁出外忙活生计。
长安通化坊,这里有一座占地广大的宅子,宅子的主人皇甫惟明也满脸焦急地望着窗外,他已收拾完毕,准备赴华清宫圆梦,此刻他在等待咸阳的消息,他昨天已经派了三名心腹去下达指令:命二万驻军借暴雪的掩护向华清宫进发,按理回信应该在昨天夜里就到,就算迟一点,误了关城门,那今天一早就该来,可现在,城门已经开了两个时辰,回信的人却连影子都不见。
“难道事情有变?”
皇甫惟明的脖子开始僵硬起来,比那花岗岩还要硬几分,没有人比他清楚此事泄露的后果,抄家灭族都还言轻,它将牵扯大批官员,杖毙、流放、丢官,而太子也将被赶出东宫,甚至一杯鸠酒了结后生。
皇甫惟明的心越来越寒,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一次仔仔细细审核自己行动的漏洞,李隆基新年出巡华清宫的计划是二个月前得知,那时他已经开始策划,但并没有告人,这个环节上没有问题;陇右之战结束后,他要进京献俘,兵部批准,并命他驻军咸阳,他一一照办,这也没有问题;兵部批准是五千人解俘,他却带了二万人,但兵部派来查验的人太子事先已经打了招呼,在营门转个圈便走,而来接交战俘的羽林军也没有进大营,按理也不应发觉;
难道是王难得?皇甫惟明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且不说跟自己多年,是自己的铁杆心腹,就算他有心,可没接到指令前,也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用意,勉强可以排除;
或许是李清,皇甫惟明随即又否认,应该也不是,昨夜太子告诉他,李清已经进京且见了李林甫,虽然让他十分恼火,但那也只是影响自己的后路,李清从官方文书上能查到的进京人数还是五千人,他不可能猜到自己的计划。
至于发令之人告发,那就更不可能,自己用三个人发令,每令断章取义,合起来才完整,除非三人同时告发。
似乎没有什么漏洞,可事实上,该回来的信使没有回来,这又如何解释?又等了两个时辰,眼看近中午,还是一无消息,皇甫惟明再也等不下去,他唤了几十个亲兵,骑上马亲自向咸阳飞驰而去,雪依然在下,漫天扯絮,茫茫无际。
当皇甫惟明艰难赶到咸阳时,雪已经停了,时已黄昏,一轮血红的残阳照射在皑皑的冰雪世界,也映照在皇甫惟明比冰还要冷的双眸中,在他眼前,兵营的残存尤在,可大营和二万士兵却似蒸发了一般,踪影皆无。
“大帅!大帅!”
旁边的亲兵发现了皇甫惟明的异样,他仿佛冻僵一般,直挺挺盯着前方一动不动,这时,一匹马飞奔而来,到了近前,却是昨日来传令的三人中一人,他也发现了皇甫惟明,立刻跳下马禀报,“大帅,属下未能完令,特来领罪。”
一见此人,皇甫惟明立刻活了过来,他急声道:“快说!出了什么事?”
“大帅,属下昨天赶到这里,就已经发现兵营没了,属下顺着踪迹一直西追,一直追到凤翔,那里的守军告诉我,王难得将军接兵部调令,已经出了凤翔,向西而去,不知所踪。”
“什么!兵部调令?”
皇甫惟明急怒攻心,只觉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晕眩,随即视线一黑,身子在马上晃了两晃,‘扑通!’便翻身栽下马去。
……
三天后,新年的热闹从家里转到户外,大街上到处是给朋友、同僚拜年的市民,尤其是朱雀大街和东市、西市一带,不需要人工铲雪,路人的脚几乎已经将雪踏平,在家憋了几天,就算没事也要上街来走一走,更何况还有无数需要出门觅食的升斗小民。
西市的蜀归酒楼前,十几个孩子分成两派,正互斗雪仗,雪球漫天飞,有时又一致对外,将包着碎石的雪球一齐向前来撵人的店小二砸去,随即又嘻嘻哈哈跑开,等揉着额头上红肿大包店小二回去后,孩子们又溜了回来,继续未完的战斗。
这时,几匹马从远处驰来,到了酒楼门前,马上之人纷纷下马,说说笑笑向酒楼走去,正是李清和他的几个从人,忽然‘嗖’地一声,一只雪球划出一条弧线向李清砸来,他随手一抓,接住了雪球,李清哈哈一笑,童心大发,低头捏了几只雪球,加入到雪仗中去,指东打西、敌我不分,几下便将一帮小孩打得哭喊着跑掉。
“都督,去吃饭吧!我们都饿着呢!”几个从人冷眼袖手旁观,荔非元礼鄙视他欺负小孩,便拉长了声音提醒道。
“呵呵!走,吃饭去。”李清拍了拍身上的雪渍,笑呵呵带领大伙儿向楼上走去,小二急忙过来引路。
“小二,杜舍人来了没有?”
杜舍人便是东宫案主角杜有邻,东宫案后,他已被贬为太子舍人,他是这里的常客,李清有事找他,便约他到此地见面。
“客官原来要找杜舍人,他已经到了。”
上了二楼,小二将他引进一间雅室,却发现屋里坐了两人,一人头发花白,年纪颇老,正是杜有邻,而另一人身量极高,约三十许,他也认识,却是将鲜于复礼杖毙的长安县县令崔光远。
二人见李清进来,急忙站起来向李清拱手见礼,杜有邻先谢道:“上次之事多亏李都督,老夫感激不尽。”
他又指了指崔光远介绍道:“这位是老夫的同僚,不知李都督是否还记得?东宫左善赞大夫崔光远。”
“哦!崔兄几时调去东宫?”
崔光远似乎不愿再提此事,只笑了笑道:“我失手伤人,不被贬职已是万幸,东宫虽清闲一点,但无事则无过。好了,既然你们有事,我先走一步。”
杜有邻却一把抓住他,急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崔老弟不妨同坐。”
经过一次波折,他胆子变得异常小,再不敢单独和官员来往,李清约他,他却将崔光远也带来,只是这样一来,李清有话倒不好说了。
“听说杜舍人想将店卖了,不知出手没有?”
杜有邻眼中露出喜色,忙摇了摇头道:“原本是想卖,可现在又改变主意,不卖了?”
李清淡淡一笑,他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在随意而问,“为何又不卖了?”
“难道李都督还不知道吗?”
杜有邻惊讶道:“那该死的杨国忠居然要查官商和多占土地的官员,李都督便排在第一号,这么大的事,长安都传遍了,李都督居然不知道?”
“此事我略有耳闻,听说不少人都要卖店,我的掌柜告诉我,杜舍人也想卖掉铺子,我有意接手,不知现在为何又不卖了?”
不等杜有邻说话,旁边的崔光远却呵呵冷笑道:“杨钊那厮自己就不干净,还想告别人,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李都督也许不知道,这几日,告杨钊的状纸将吏部衙门都快堵塞了,有告他当年在蜀中赌博输掉公钱的、有告他强占土地的、有告他妻子也在成都开店的、有告他置别宅妇的(即包二奶,开元三年起大唐严禁包二奶,犯者判流放),一应罪状,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几十项,昨天,这厮被迫公开申明,他的调查有误,要向皇上收回那折子。”
杜有邻亦笑道:“这叫众怒难犯,既然他要收回折子,所以我便不打算卖了,不少原打算出售铺子的官员也不卖了。”
李清呵呵笑道:“这倒是件有趣之事,看来杨国忠想升官想疯了,法不责众,他没听说过吗?犯官场第一大忌,看他以后怎么混。”
崔光远哼了一声,不屑道:“他有贵妃娘娘罩着,怕什么,大不了把责任往属下身上一推,他屁事没有。”
李清看了他一眼,略略有些诧异道:“听崔兄口气,象是认识杨国忠。”
崔光远起身,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我怎么会不识他,当年他为新都县尉,我为县丞,说起来他还欠我百贯赌债未还,改日问他讨去!”
说罢,他再次告辞:“有事,确实不能久呆,以后再聊。”
李清哈哈一笑,也起身送崔光远,拱拱手道:“杨国忠也欠我一笔旧债,改日咱们一起。”
待崔光远走远,荔非兄弟及几个手下往门口一站,不准任何人靠近,李清看着杜有邻笑而不语,直望得杜有邻心中发毛,干笑两声道:“都督还有事吗?”
李清笑了笑,若无其事对杜有邻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离开京城太久,很多事都不知道,我听说正月十六,百孙院有一桩盛事,不少人都下了豪注,不知是具体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件事。”
杜有邻如释重负,他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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