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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高月)-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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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林欲静而风不止
东宫,太子李亨面无表情地靠在软榻上,目光冷然地注视着窗外,一只黑糊糊的蜘蛛正在两根树叉上结网,一根又一根无形的细丝拉过,渐渐地变成一张夺命的天网,严密而无一丝疏漏,蜘蛛则悄悄地退到一旁等待着猎物的上门。
李亨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撞进天网的小虫,无力挣扎,而他的父亲就是那只躲在一旁的蜘蛛,随时可以要他的命,他嘴角撇出一丝冷笑,他们究竟是父子还是天敌。
李亨的手伸向茶杯,才发现茶已经变得冰凉,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低微的脚步声,他面前出现一双白皙而纤细的手,将一杯热腾腾的参茶轻轻放在李亨的面前,“太子,该喝茶了!”
这双手的主人便是太子妃韦氏,她是一个雍容端庄的女人,容貌依旧美丽,明亮的双眸安详地凝视着他,嘴角上挂着露而不显的微笑,从她脸容中透出一种温柔的气息。
“趁热喝吧!冷了脾胃会疼的。”
李亨的脸上显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接过参茶细细地品饮,片刻便将参茶喝尽,太子妃接过空杯,犹豫一下,却没有走。
“还有事吗?”
太子妃笑了笑道:“今早收到一份喜帖,就是你常说起的李清,他三天后便要成婚,我在想咱们应该出一份厚礼。”
“哦!”李亨的眼皮抖了一下,“这事你看着办就是了,不用问我。”他口气冷淡,直比桌上那一杯冷却了的清茶还甚!
“太子还是写几句话吧!”
太子妃委婉劝道:“他们都没有长辈,太子就算不能出席,写几句祝贺话也是对下属的一种关心。”
“这事你看着办就是了。”还是重复同一句话,仿佛李清是一个和他毫不相干之人。
太子妃暗暗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过了半天,李静忠悄悄进来,垂手站立在台阶下,“殿下找我吗?”
李亨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去告诉李清,他以后就不用来当值了,专心做他的舍人吧!”
一颗不信任的种子在李亨心中发芽,无论李清是否投靠了李林甫,都已经不重要了。
“是!”李静忠悄悄退下,刚要离去,却又被李亨叫住,“你再去告诉他,那套宅子我还有它用,给他三天时间,让他另外找个住处!”
……
阳光和熙,青草到处生长,墙头、石板缝里,凡是青草没有锄尽的地方,都是一片翠绿,生机盎然,寒鸦、麻雀和鸽子感到春天已经来临,都在欢快的筑巢,就连苍蝇都被阳光照暖,在厚厚的墙角下嘤嘤嗡嗡的骚动。
这里是长安的西市,和东市专供皇室贵族不同,西市则是全国的工商业中心,既有珠宝、丝织品、瓷器、香料等奢侈品,又有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这里商贾云集,邸店林立,物品琳琅满目,贸易极为繁荣,胡商众多,胡姬酒肆比比皆是,故李白诗云:‘五陵少年金市东,笑入胡姬酒肆中。’
在布帛市场的一角,聚集着十几家锦绣彩帛行,可别小瞧了它们,它们控制了全国七成以上绸缎货源,每一家的仓库里各种锦绫、罗彀、绸绢堆积如山,每月的资金往来高达万贯,和成都一样,每一家商行都有自己的后台和背景,相处几十年,虽然不明说,可对方的老底彼此都清清楚楚。
这一溜绸缎行的东面,有两家为最大,一家叫扬苏行,一家叫巴蜀行,此刻在巴蜀行的门口,新东主李清坐在一把高椅上,翘着腿笑咪咪地望着忙碌的伙计,他现在已经没有上班的必要,从前他挂一个太子舍人的虚衔,做的却是太子的侍卫长,而现在他连侍卫长也不是,甚至连进出内宫的腰牌都被取走,也就是说,他还是东宫的官,但已经不是东宫的人了,李清也没有什么遗憾,反有一种解脱的轻松。
巴蜀行原是李琳的最大的一处产业,已经慷慨地赠给了李清,主要经营蜀锦,控制长安近八成的蜀锦货源,里面的伙计除了原有掌柜雇员外,另外新增了十几名彪壮的护院,这些都是李清在义宾县的手下。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今日是中和节,休朝一日,西市里随处可见穿着便服的官员在偷偷巡视自己投资的店铺。
这时,扬苏行的东主杜有邻笑吟吟地走来,说也巧,他也是东官属官,官拜赞善大夫,女儿却是李亨的偏妃,封良娣,虽低于太子正妃韦氏,但最为受宠,杜有邻约六十岁,其貌不扬,和所有的官员一样,虽靠商铺的收入发财,却又十分鄙视它,总觉得有失身份,难得在西市露一次面,平时都交子侄经营,他虽是太子的岳丈,但并没有变得妄自尊大,恰好相反,他把所有人都放在眼里,他生性宽厚,热心快肠,最大的特点便是有一句口头禅,“太子常跟我说……”
离李清还有十步远,他洪钟一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哈哈!李舍人,咱们同衙为官,又同店为邻,太子常跟我说,李舍人为人谦和,可以深交,这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当好好交往才是。”
李清亦笑呵呵回礼道:“哪里!哪里!杜大夫是皇亲国戚,就怕李清高攀不上。”
杜有邻却脸一板,“这是什么话,太子常跟我说,不党父兄,不偏富贵,正是我女儿当了皇妃,我才更要注意影响,不要坏了太子礼贤下士的名声,其实我是最讨厌人家说我是皇亲,好象我这官是靠女儿得来,你说是不是,呵呵!呵呵!”
就在二人寒暄之际,巴蜀行的新任二掌柜张奕溟兴冲冲跑来嚷道:“老爷,有好事,几个南诏人要来买咱们一万贯的锦帛,一万贯啊!”
他的叫嚷声让李清恨不得将他的一对招风耳割下来当下酒菜,说过多少次了,总是不改,也不看看旁边是谁,便胡吼乱叫,他偷眼向杜有邻望去,果然见他两眼渐渐放出光来,只见他一脸羡慕道:“李舍人果然是财运当头,只接手第一天便有大买卖上门,什么时候南诏人也来买卖我的货,太子常跟我说,知足常乐,我不要多,三千贯就心满意足了。”
他的话李清自然明白,便微微笑道:“既然远亲不如近邻,有财怎能不一起发,不如咱们两家一人一半如何?”
听得杜有邻大喜,暗赞李清会做人,连忙拱手谢道:“太子说得果然不错,李舍人当真可以深交,我这就去找我的掌柜来细谈。”
说完,他生怕李清反悔,掉头便跑,等他走远了,李清才寒着脸对张奕溟道:“你当真是金口,嘴一张,五千贯的生意便没了,你说说看,这回要怎么罚你!”
此刻张奕溟的脸色就如同那浓缩过的海水一般,苦涩得让人不忍目睹,“这、这……”呐呐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罚他只能扣他俸料,可他还指望这个月领了钱去买两个丫鬟,尝尝当老爷的滋味呢!
“李老弟看在我面上饶他一次如何?”
李清回头,却见一个强壮如熊一般的男子正笑望自己,不是王兵各是谁,呆了一下,两人哈哈大笑,上前紧紧拥抱了一下,李清随即给了他一拳笑道:“你这黑熊,到了长安却不来看我,倒去陪什么南诏王子。”
“那老爷,我……”张奕溟见机会来了,连忙插嘴进来。
李清手一挥,“看在王帮主的面上,这次且饶你一遭,快去办货吧!”
张奕溟喜出望外,谢了王兵各的说情,一溜烟跑了,李清摇了摇头,又取出一张清单对高展刀道:“有件事要麻烦你,就照我单子开的物品采办,我估计这西市里应该都有。”
高展刀答应,唤上几个护院便出门去了,李清又找来掌柜交代几句,这才拍拍王兵各的肩膀笑道:“走!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去。”
……
在商行旁边的胡姬酒肆里,李清和王兵各要了几壶酒,正慢慢讲述别后之事,王兵各轻轻晃着酒碗,兴奋之余却又带一点遗憾道:“我本是南诏白崖城部族人,从小父亲便将我带到中原来,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让我父亲之灵回归故里,正好于诚节的外公便是白崖城部酋长,他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便做了他的亲随卫队长,只可惜这人实在有点让人失望,比他的大哥差得太远。”
他又想起于诚节对小雨无礼之事,歉疚道:“是我不好,带他和两个弟妹一起上路,真有点对不起兄弟的托付。”
李清拍拍他的手笑了笑道:“不妨事,帘儿和小雨无恙而来,还是多亏你了。”
王兵各一直歉疚此事,见李清不放在心上,他心中稍定,一口将碗中的酒喝干了,一抹嘴道:“说说你,听弟妹说你升官了,可是真的?”
若李清能早几日遇到王兵各,他一定会绞尽脑汁通过王兵各结识于诚节,可现在,去南诏之事也告吹了,于诚节对他已毫无意义,若能多买他些货倒是好事,李清摇摇头苦笑道:“是升官了,却是个闲官,什么事都没有,所以便来做做生意,刚才来买货的南诏人便是你们吗?”
“是!再过几日我们便要走了,于诚节要送礼,便派人来采办些锦绸之类的,采办官不懂中原货物,我便一起来了,正好碰见你,如何?要不要我劝他多买些,这次你们皇帝赏了不少钱,绰绰有余。”
李清点头谢道:“如此便多谢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修长的眉尾不由浸透了喜色,“后天便是我和帘儿成亲之日,你可一定要来!”
王兵各呵呵大笑,“我真是服了你,马上成亲了还在这里做买卖,说吧!你们住在哪里?我一准到。”
“我们现在住在安仁坊的嗣宁王府,届时婚礼也在那里举行,我们认识人不多,仪式也较简单。”
……
紫宸殿的御书房内,李隆基坐在御案前在最后决定去南诏的使臣名单,他提朱笔添了添墨,先在陈希烈的名字上画了个圈,批上一个正字,随后又在韦坚的名字上同样画了个圈,却批上一个副字,紧接着他在名单上一个一个仔细寻找,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最后他翻到护送军队的一页,在李嗣业的下面写下了‘昭武校尉李清’六个字,并在下面重重划上一横。
李隆基轻轻将笔放下,凝重的眉头慢慢舒开来,他似想起一事,抬头对高力士笑道:“带他进来吧!”
片刻,几个皇宫侍卫带着一名黑衣人进来,他象影子一般悄然飘在李隆基面前跪下。
“他现在怎么样了?”李隆基徐徐地问黑衣人道。
那影子压低声音道:“回陛下的话,臣与李清一家昨日搬到了嗣宁王府,今天李清去西市,他在那里遇到了从前的故人,是个南诏人,原是成都岷帮帮主,现在随南诏使团,名叫王兵各,臣调查下来,他是于诚节的贴身护卫长。”
李隆基赞许地点点头道:“不错,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李清后日要成亲了。”
“哦!”李隆基忽然有了几分兴趣,“是和谁成亲?崔翘之女吗?”
“不是,是一直跟随李清的一个普通女子,臣这几天替他们送请柬,看情形至少有一大半都不会去,都是惧怕太子和李相国。”
“你做得不错,这几年在成都辛苦你了,待南诏事完以后你就回安西吧!你们父子俩至少也有五年未见面了,现在你先回去,帮他将喜事办好。”
“谢陛下!”那黑影轻轻叩了个头,随即飘然而去,迅捷无比,俨如鬼魅一般。
李隆基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这小子要成亲了,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成亲
今天李琳的嗣宁王府披红挂彩,喜气的灯笼,彩带扎成花儿点缀在绿树草地之上,一串串鞭炮在门前炸响,硝烟的香味儿在空气中弥漫,仿佛整个府邸就是中了甲榜的进士在披彩夸街,赶来看热闹的闲人将街角涌堵得水泄不通,但停车场上却只有寥寥几辆马车,就俨如声声叫好的卖艺人帽子里只铺了薄薄一层铜钱。
嗣宁王府的后宅里,十几女人济济一堂,个个衣着明艳亮丽,拿粉的、描眉的、试衣的,都在为新妇而忙碌,帘儿已经在补第三次妆,她在镜中仔细端详半天,但效果依然觉得不理想,便轻轻叹口气,回头道:“惊雁姐,是不是我的脸太小了的缘故。”
李惊雁今天穿一身鹅黄的纱罗银泥裙,与翠绿的小雨一起簇立在帘儿身后,更显出新娘的娇羞,她取过眉笔,小心翼翼给她眉稍补了一笔,富有轮廓的嘴角蕴涵着少有的温柔,“不是!是天气寒的缘故,显得你气色不好,等你乘轿子走一圈,有了血色,喜烛再点亮些,那效果就出来了!”
听到乘轿,小雨在旁边嘴一撇,耿耿于怀道:“从后门出去,再从前门进来,这份寒掺,还有那些人的眼光,气色能好得起来吗?”
帘儿见她乱说话,急给她使了个眼色,小雨吓得捂住嘴,两只大眼睛偷偷地看了众人一眼,仿佛这一捂她说出的话就会从空气中消失,颇有点掩耳盗铃的样子。
李惊雁象是对小雨,又象是对众人解释道:“其实这都是家父的主意,他只图风水吉利,却不想想咱们女人感受。”
此言一出,十几双诧异的目光慢慢缓和下来,夸街事小,坏了风水可是大事,于是将要成型的街头笑话也渐消无踪,帘儿心中感激,暗暗捏了捏李惊雁的手,实际情况却是李清不想招摇,出了这么个馊点子,本想偷偷地进行,不料小雨嘴快,竟说了出来。
李惊雁目光温柔地望着帘儿,握着她手,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感激和喜悦,心中却有些黯然伤神,她强挤一丝笑容道:“时辰不早了,快一点试衣吧!”
这时嗣宁王妃却悄悄走进来,她是李惊雁的继母,约三十出头,生得容貌艳丽,也是崔家名门,她将房中其它人都撵了出去,又上前揽住李惊雁和小雨笑道:“我要给新妇说一些私话,两个姑娘回避一下吧!”
李惊雁和小雨脸上同时变得绯红,仿佛听到了什么最不该听的话,害羞地溜了,帘儿更是羞得连脖子都红透,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再也坐不住,挣开嗣宁王妃的手,跑进了里屋。
……
与女人房中的香艳怡人相反,李清的身旁却乌烟瘴气,吼叫声震耳,几十个不请自来的东宫侍卫拥挤在房内,将今天的男主角吵得头昏脑胀,他们个个经验丰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活,毫不吝啬地向李清传授自己那方面的见解和经验,合在一起便成为一本完整的洞房三十六计,跳的最凶的却是李虎枪,他本是李清的保镖,此时却成了造反派的头头。
好容易找个借口,李清冲出房间,从快要让他窒息的空气中解透出来,外面空气清新,仿佛回到自由的世间,打发走两个家人,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还早,便沿着屋后竹林中的小径快步向后宅走去,明知道看不到什么,但潜意识还是让他忍不住想去看看,昨晚一夜没睡好,反而更加亢奋,紧张而期盼,他觉得身体里的弦快要绷断了,可脚上仿佛装了无法停步的滑轮,让他一刻也静不下来。
后宅与前院被一道长长的白墙隔着,花墙的缝隙里绿肥红瘦,绿意盎然,透出春天的气息,李清沿着窄窄的花径漫无目标的行走,这时从前方岔口处传来熟悉的笑声,呵呵!是小雨,李清听她甜糯得腻人的笑声,脸上浮现出一丝顽童般的笑容,瞅瞅前后没人,迅速地蹲在一块山石之后,摒住呼吸,脚步声越来越近,眼前飘过一片娇黄的裙袂,李清大叫一声,霍地站起,两只手扮成角在头顶上乱抖,嘴歪着,血红的舌头吐得老长,眼睛翻白,只听一声尖叫,眼前的黄裙女孩惊得跳起来,后面的绿裙则后退两步,手按住胸脯,呆呆地望着他,李清忽然发现不对劲,在他脸前不足半尺处,是一张清丽绝伦的脸,本该是冰冷的目光却因害怕而多了几分人间气息,两张脸挨得极近,甚至可以闻到对方的鼻息。
“见鬼了,不是小雨!”
从来都是一袭黄裙的小雨今天却换了一条绿裙,正站在一丈外,眨巴着大眼睛,仔细辨认这个熟悉的恶鬼,她惊喜地叫起来,“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对不住,我认错人了!”李清赶紧后退一步,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嘿嘿直笑,眼看着对方惧意已去,白瓷般的脸上竟生出一丝羞涩的红晕,可仿佛变魔术一般,转眼间羞涩便消失无踪。
就在这时,几个喜娘寻声赶来,她们老远看见了李清,大声叫嚷起来,“在那里!”不等他说话,喜娘们围着他连声怨道:“我们四处寻你,再不换衣,可就来不及了,快快跟我们来!”
李清趁机下台,他对二人干笑两声道:“你们忙,我还有事!还有事!”说完,便跟着喜娘慌慌张张跑了。
时间离良辰越来越近,已经有几个客人来了,正百无聊奈地坐在客厅里,王兵各也早到,在一帮东宫侍卫比试力气,大门登记处挤满了各府来送礼的管家。
“真是对不起,我家老爷临时有事,来不了,特奉上一份薄礼。”
……
理由各异,结果却是一样,主人有事来不了。
虽在意料之中,但冷清的大堂还是让李清心中郁闷,来了竟不到十个客人,而且都是冲李琳的面子,他送出的请柬无一人来。
“李舍人,恭喜恭喜啊!”
正想着,门口终于来了一个客人,却是满面春风的崔翘,他一面祝贺,可眼睛却绕过李清的肩膀向里面探望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李清知其心思,回礼笑道:“现在时辰尚早,还不到拜堂时间,崔大人来得早了点,快快请客堂里坐!”
但崔翘过后,便再无一人来,时间慢慢地过去,天色渐暗,迎亲的花轿已经出门,很快便会回来,可观礼的宾客席上大半都空着,客堂里坐的除了崔翘外,大多是五、六品的低官,李琳正在陪客人说话,但眼睛却不时投向门口,只盼再多来几个重量级的客人撑撑场面,这样的结婚场景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实在有些让人难堪。
于是,李琳的府门前便出现这么一个景形,大门口冷冷清清,两排长长的登记席上没有一个人,十几名接待的家人都傻呆呆站着,新郎官李清与陪同的李照伸长脖子向两边街头张望,看热闹的百姓得了喜钱早已经散去,只有一群小孩在地上寻找着漏网的喜钱,一阵风刮过,吹得众人的衣袂猎猎作响,卷起了地上的鞭炮纸屑,向空旷的街巷飘散而去。
这时,密集的马蹄声踏破了清冷,一辆宽大的马车在百骑甲士的严密护卫下,缓缓在府门处停了下来,不等李清上前,李林甫笑呵呵的声音已经从车厢里传来,“这就是李舍人的不对了,成亲这种大喜事怎能不请我。”说着,李林甫硕长的身躯在侍卫的扶持下从车里走出,他见门前冷落,眉头一皱道:“怎么会这样,人情竟冷漠致斯。”
一回头,李林甫又堆起诚挚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缝里微微透射出精光,他向李清拱手贺道:“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可在首位,老夫恭喜李舍人了。”
李清上前一躬到地,“李清不敢打扰相国,故没有送去请柬,不料相国竟然亲至,实在让属下感动。”
“哪里!哪里!”李林甫拉着李清的手,上下打量他,有些歉然道:“老夫不知李舍人新婚,竟然将李舍人也编入去南诏的使团中,皇上已经批了,后日便要出发,真是抱歉了!”
李清不由糊涂起来,就算他去南诏也应是太子安排,照理,太子失去了南诏的主导权,更不会将他推出去,怎么现在变成了李林甫的意思,这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出了问题。
李琳和一众宾客听说相国大人亲来,都飞奔出来迎接,不多时,吏部侍郎杨慎矜和御史中丞吉温带着他们的妻女相继来贺,这些都是李林甫的铁杆心腹,都是不请自来,李林甫妙语连珠,众人有心迎合,大堂上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李清暗暗苦笑,虽然面子是有了,可这样一来,他又烙上了相国党的印记,在李亨心中,背叛的罪名真是坐实了。
这时隐隐地鼓乐喧天,应该是迎新的花轿回来了,政治派别已经不再重要,新郎官被傧相簇拥回大堂,嗣宁王府的上上下下一齐动员起来,收拾走门口的桌椅,燃亮灯笼,一百零八个大红灯笼从府门一直排到正堂,吉祥喜庆,蔚为壮观,大街上炮竹震天响,吹鼓手八字排开,个个憋足了力气,忽然府门大开,一乘大轿从大门进来,府中十几名细乐迎出去,十二对宫灯排着进来,喜娘扶新人出轿,李惊雁和小雨一左一右站在头带大红盖头,身着艳红喜服的帘儿身后,串串鞭炮声欢快地在新娘面前炸响,司仪大声宣布:“吉时到!”
李琳和崔翘临时充作双方家长,坐在大堂两侧,笑呵呵地等着新人拜堂,可就在这时,院子里的人群中悄然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注视着场内的情况,一名宦官模样的人悄悄来到李琳面前,向他耳语几句,李琳他霍地站起,几步冲出厅堂将大管家找来,命他立刻将所有仆役下人一概清走,又给李林甫等人低语几句,众人同时站了起来,目光向大门处头去,心中暗道,‘这李清究竟是何等人物,竟有如此大的面子。’
负责安排宾客的李照发现院子出现许多陌生的面孔,竟不知他们从哪里进来,他正想上前询问,可这时,一大群黑衣人簇拥着一名客人大步走进来,李照赶紧迎上去,只见来人约六十出头,身着锦绣缎袍,腰束玉带,身材高大,皮肤白净,生得细眼长眉,平和的面容里透出无比威严的气度,李照一见之下顿时大吃一惊,连忙跪下叩首,不等他跪下去,左右立刻闪过二人,迅捷无比,一把将扶住,李照立刻反应过来,遂改成一躬到地,低低声道:“臣弘文馆学士李照参见陛下!”
来人正是大唐天子李隆基,他本是微服而来,已事先通知过李琳不要声张,不料时间仓促,李照还不知道,亏得侍卫动作迅速,将他拦住,这才避免了一场尴尬,李林甫和李琳、崔翘等人连忙上前见礼,李隆基含笑点头,他负手慢慢走到李清面前微微笑道:“听说你今天成亲,我代表玉真公主特来向你祝贺。”
说罢,他回头施了个眼色,立刻有一队的侍卫扛着数十个大箱笼鱼贯而入,堆在墙角,俨如小山一般。
“这是我和玉真公主送给你的贺仪,都是些寻常用品,你们应该用得着。”
李隆基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金盒,递给李清,笑道:“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你要收好了。”
李清做梦也没想到李隆基会亲来参加他的婚礼,心中感动,可又不能透露他的身份,只得接过金盒低声道:“臣谨记圣恩!”
李隆基呵呵一笑,扫视一眼所来宾客,又回头对李琳和李林甫道:“我不好久呆,得回去了,你们继续。”
说完,他在一帮侍卫的护送下,悄然离开了李琳府,那些神秘的面孔也象泡沫一般消失无踪,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李隆基一走,大堂里又再次喜庆热闹起来,司仪大声宣布,“吉时已到!请新人拜堂。”
喜娘搀过新娘,将红结的另一头交给李清,司仪引着他们慢慢走到喜案前,在明亮的喜烛前,一个喜娘在两个新人的头上各剪下一络头发,打成结,搁在红盘中,放在斗大的‘喜’字之下,象征着二人结发。
……
不知过了多久,李清晕晕昏昏被送入了洞房,洞房红烛高照、喜气弥漫,新人微坐床前,自始自终,都不见李虎枪他们出现,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李清趴在地上,果然见床下挤满了十几张暧昧的笑脸,门后、桌下甚至窗帘后面也蹲着两个。
“你们给老子统统滚出去!”
众人嘻嘻哈哈,你推我嚷向门外走去。
“站住!李虎枪呢?在哪?”
众人看了看李清,异口同声道:“恭喜!恭喜!”便争先恐后跑了。
衣橱里面没有,净角帘后没有,李清找了一圈,竟没有发现他躲在哪里,却见帘儿的手微微向床上一指,李清上前拉开帐缦,果然见一床丝被不是一般的高,他隔着被褥狠狠踹他一脚,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到底走不走!”
李虎枪慢慢爬出来,故作惊讶道:“原来这里是洞房,我多喝了几杯,走错地方了,你们忙!你们忙!”
门一开,挤在门口的人哄地跑散了,李清将李虎枪扔了出去,这才把门关上,上前将新娘的盖头轻轻揭下,只见帘儿盛妆艳服,丰肩软体,眼润息微,淡雅如粉荷露垂,娇羞似杏花烟润,李清坐到她身边,正要说话,却‘哎’地一声,象被针刺似的跳了起来,将帘儿吓一跳,微微扭头,“李郎,怎么了?”
只见李清从内衣里摸出个金盒来笑道:“这是刚才陛下给我的,里面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李清好奇心大盛,想打开看看,却发现金盒竟被焊死,浑然一个整体,根本就打不开,正迟疑时,却感觉帘儿没有声音,一抬头,只见她螓首低垂,一语不发地等着自己。
‘春宵一夜值千金!’李清一拍脑门,自己当真糊涂了,他随手扔掉金盒,吹灭喜烛,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也不管是否应斯文礼仪,他轻轻抱起帘儿,便钻进了无限春意的温香软帐之中。
卷五 彩云之南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金盒之秘
从昨夜起雨就下个不停,不知疲倦地从天上落下,天已经亮了,可外面还是一片茫茫雨雾,淅淅沥沥,雨水从瓦口里流下来,将门前小小沟坑变成一条小溪,新落下的雨点,打成许多小泡在上面浮动,一刹那又复消失,被雨点打落的几片嫩黄色槐树叶子,小鱼一般在水面上漂走。
春困秋乏,恋床的情绪在每一个人心头弥漫,嗣宁王府上静悄悄的,偶然可以听见一只猫从屋顶上窜过,李清从一夜春梦中惊醒,只觉浑身酸疼得厉害,手却摸了个空,新婚妻子已不在床上,窗幔已经被拉开,射进大片大片的亮光,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只有艳红的喜色提醒这里昨夜还是洞房,香笼里点着名贵的檀香,淡淡的青烟散发到空中,房间里流动着温磬与安宁。
李清闭上眼睛,脑海里仿佛放电影一般回忆昨夜一幕幕的绮丽,帘儿的温婉与羞涩,自己的笨拙以及发自内心的渴望,嘴角不由流露出会心的笑意。半天,他睁开眼,似有所感,却见一只灿灿金盒放置在床边的几上,顿时想起,这是李隆基送给自己的结婚礼物,还弄得这般神秘,将它焊死,李清伸手将它取来,入手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二十两,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夜明珠?还是大颗钻石?总之一定是稀世珍宝,他再一次仔细端详这个金盒,只见它做工精巧,上面浮刻着花纹,有一个小小的暗扣,但接缝处却焊接粗糙,想必是封得充忙,而且不是专门工匠所为。
李清沉思间,帘儿端着刚熬好的人参银耳粥悄悄走进来,她已除去喜服,换上了寻常衣裙,浓妆已卸去,补上了淡妆,脸庞上流露出初为人妇的喜悦和羞涩,虽也疲劳,但长久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早早起床,收拾屋子,按照风俗亲手给丈夫熬制滋补的参粥,她和李清在一起已经多年,可又似乎才刚刚初识。
帘儿坐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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