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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高月)-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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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是否妥当,今天晚上李隆基将亲自召见哥舒翰,最后完成他的削藩计划,当然,下一个还有李清,不过安西离长安太遥远,对长安构成不了实质性的威胁,李隆基现在还不会动他,还要利用他向西扩张,至少在解决安禄山造反威胁之前,他应该是安全的。

不过他和李豫卷在一起,恐怕事情又多了变数,人是很复杂的,虽然李隆基对李清的安排是辅佐将来的新帝,但他又设了许多框框,不能领军,只能在朝中为官,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在新帝即位以后,才能施展才华,而决不应是现在。

高力士心里掠过一道阴影,他已经隐隐觉察到了李清和李隆基之间潜伏着一种冲突的趋势,他心里深深感到了忧虑,恐怕这个新储君的东宫之路也不会那么一帆风顺。

想着,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兴庆宫到了,高力士下了马车,早有小宦官跑来禀报,皇上正在召见哥舒翰。

高力士快步走进李隆基的外书房,这里坐有几个待召的宦官,最上首一人赫然便是鱼朝恩,见高力士进来,大家纷纷起身行礼,只有鱼朝恩坐着不动,闭着眼,似乎在打盹儿。

高力士冷笑一声,也不理他,回头问道:“皇上身边谁在伺候?”

“回禀阿翁,皇上在单独接见哥舒翰,没有人在身旁。”

高力士点点头,指挥几个宦官道:“你们也别闲着,再去升几个火盆备用,皇上召见完哥舒翰,立刻就要换了。”见几个宦官要跑,高力士又叫住他们,“记住,放八根碳,燃过六分便要换根新的。”

说罢,他斜睨一眼鱼朝恩,轻轻哼了一下,意思是说,‘凭你就能取代我吗?差得远呢!’

鱼朝恩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他依然闭目不语。

片刻,门开了,“微臣告退!”哥舒翰躬着腰慢慢退了出来,眼里闪烁着得意之色,左相兼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他得到了最大的彩头,这可比他礼部尚书的底线高了不止一筹。

鱼朝恩一下子睁开眼,他刚要起身,高力士却一步抢先进去,紧接着,几个宦官抬着火盆跟进去,将鱼朝恩阻挡在外。

房间里,李隆基仿佛大病初愈一般,头仰靠在椅背上,眼皮轻轻耷拉着,显得疲惫不堪,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终于解决了哥舒翰的问题,这也使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新的陇右节度使他也不准备再派大将,就采用河西和朔方的模式,由亲王遥领节度使,节度府长史掌权,由几个节度副使各自领兵、互相节制,这样就去除了藩镇独大的局面。

接下来,就该向安禄山摊牌了,李隆基嘴角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陛下,老奴替你松松筋骨!”

是高力士!李隆基微微睁开眼,嘉许地笑了笑,老人就是老人,知道今天晚上不同寻常,还从家里特地赶回来。

高力士轻轻地给他揉着太阳穴,不轻不重,力道恰到好处,他明显地感觉到,李隆基的肌肉在慢慢松弛。

“陛下年纪也大了,不能再象刚即位的那会儿熬更守夜地处理朝政,需要多休息!”

高力士语气轻柔地向李隆基讲述四十几年前的往事,“我还记得陛下做临淄郡王那会儿,雄姿英发,连则天皇帝都连连赞叹,此乃吾孙第一人,先帝更是逢见年轻人便嘲笑,差我家三郎太远,陛下还记得吗?”

“真难为你了,这些琐碎小事还记得!”李隆基有些感动道:“一晃已经过了五十年了,我们都老了。”

“不!陛下不老,奴才才老了。”

李隆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理解他的善意,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内侍,你说朕让哥舒翰作左相、户部尚书是不是太高了?”

高力士微微一惊,左相是陈希烈,户部尚书是张筠,现在都在位,难道皇上要动他们了吗?他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李隆基要动的人其实是庆王李琮,李豫即将进京,李琮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不仅如此,凡这一年来和他交往甚密的人,李隆基都要一一收拾,在他那份名单中,陈希烈和张氏兄弟都是排在前面的人。

但李隆基现在在等他的回答,不容他细想,高力士微微一笑便道:“陇右的哥舒翰虽小,但他是一只随时会袭人的野狼,而现在哥舒相国虽大,却是笼中病虎,掌握在陛下手中,就算让他做右相又有何妨?”

听了高力士的回答,李隆基满意地点点头,“内侍深知朕的心,朕就是这样想的,不过安禄山虎视眈眈在旁,朝廷布局的步伐不能迈得太大,所以右相朕暂时不想动,等平息了安禄山再说,还有李清,希望他能好自为之。”

“陛下,李清昨日来长安了。”高力士终于瞅到机会,开始慢慢引导李隆基的思路。

“哦!”李隆基一下子坐了起来,眼中疑狐不定,“他来长安做什么?”

“老奴是听嗣宁王所言,他护送广平王进京,但疑惑陛下的圣旨,便来找李亨,请他和陛下确认圣旨的内容是否真实。”

“他现在人呢?豫儿现在在哪里?”李隆基的松弛状态已经完全消失,此事和李亨之死必然有关系,他的腰挺得笔直,目光炯炯地盯着高力士道:“广平王接到的密旨是什么内容?”

“陛下,听嗣宁王说,广平王接到的旨意是皇上命他出使大秦,相约共击大食,他与李清都认为这不可能,便进京求证,现在他们都在陇州,听说广平王病了。”

说到这里,高力士从怀中取出那道密旨的信皮,又继续道:“李清来找李亨探听消息,那道密旨已经给了他,现在只剩一个信皮。”

“出使大秦?”李隆基的眼眸猛地收缩成一线,他几时出过这样的密旨,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安庆宗会突然死去,还有李亨的暴亡,这分明是一场大阴谋中的两个环节。

刷地一下,李隆基凌厉地目光向门口的鱼朝恩射去,这道密旨可是他去传的,他究竟传到哪里去了?

他刚要下旨拿人,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宦官的高调,“贵妃娘娘求见陛下!”

话音刚落,一身素服、不施粉黛的杨玉环便闯了进来,她不敢靠近,远远地便向李隆基跪下,颤抖着声音道:“罪妾家门不幸,特来请陛下发落!”

第三百四十九章 清洗

御书房里的空气仿佛被压缩、凝固,杨玉环的哭诉让鱼朝恩俨如堕进地狱,她将一切都讲了出来,杨国忠背叛了,他的头一阵阵眩晕,胆已裂心已碎,不知不觉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

……

“陛下,臣妾父亲早亡,家族旁观不顾,多亏杨三哥一力承担,才使家父入土为安,如今他错判形势,使他身如危卵,臣妾愿出家为尼替他赎罪,以报其旧日恩德,三郎,臣妾特来向你告别!”言罢,杨玉环泪如雨下,哀哀悲戚连天地都为之动容。

“玉环,你这不是要逼死朕吗?”

李隆基一步上前,紧紧地拉住杨玉环的衣袖,生怕她就此离去,他的眼睛也红了,“这才多大的事,让朕的玉环哭成这样,朕心都要碎了。”

杨玉环一把抱住李隆基的腿,放声大哭,“三郎,臣妾也舍不得你啊!”

李隆基急忙蹲下来,扶住杨玉环的肩头,用袖子替她擦拭泪水,急得颤抖着声音道:“别哭!别哭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朕答应你就是了。”

旁边的高力士一叹,杨国忠算是逃过此劫了,他慢慢走过来低声道:“娘娘不用担心,适才陛下对老奴所言,需要用杨相国稳住大局,请娘娘放心!”

杨玉环哭声渐轻,她仰起泪脸,楚楚可怜地望着李隆基,“三郎!是这样吗?”

李隆基重重地点头,“玉环!朕就是这么想的,杨国舅只是一时糊涂,朕不会和他计较!”

杨玉环顿时破涕为笑,她随即娥眉一皱,怯生生道:“臣妾为一己之私干涉国事,求陛下不要怪罪!”

见杨玉环露出笑容,李隆基终于松一口气,连忙安慰她道:“朕怎么会怪你呢!国事就是家事,家事就是朕的事。”

自然,他再无心处理政事,回头对高力士道:“朕要陪爱妃回宫,晚些时候朕会发一道手谕,你转批中书舍人拟旨便是!”

说完,他轻轻扶起杨玉环,一边低声劝慰,一边慢慢向外走去,路过鱼朝恩面前时,他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向高力士使了个眼色,高力士大喜,这是杀无赦!

待李隆基略略走远,高力士望着鱼朝恩一阵冷笑道:“鱼公公,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鱼朝恩面如土色,他连连磕头求饶:“阿翁,看在我从前服侍你一场的份上,饶我一命吧!我愿去养马为奴,再不敢有半点异心!”

“饶你!”高力士面如寒水,嗤笑一声道:“假如我落在你手上,你会饶我吗?”

说到此,他回头厉声喝道:“来人!”

几名侍卫应声而上,高力士一指鱼朝恩,一字一句命道:“将此人拖出去,乱棒打死!”

“阿翁饶命!阿翁饶命啊!~”鱼朝恩被架了出去,他绝望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兴庆宫内。

天宝十二年初,庆王李琮以弑兄之罪被李隆基下旨赐死,随即他的一众党羽以及和他往来过密之人皆被处置,荣王李琬自杀、陈希烈罢左相,贬为许州司马;户部尚书张均贬建安刺史、其弟太常卿张垍贬卢溪司马;兵部侍郎吉温本被贬为龙标尉,但有人举报他与安禄山有勾结,随即被捉拿下狱审问,当夜吉温便自缢于狱。

李隆基又紧接着下旨,封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为左相兼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在最后一道圣旨里,免去安禄山河东节度使,命大将王思礼为河东节度副使,暂行节度使事。

上元夜,万春公主下嫁杨国忠次子杨朏,喜庆的气氛难掩时局的紧张,一股黑色的雾霭,悄悄地从范阳沛然而起。

……

一队骑兵早已出了凤翔,向北疾行,临近陇州时又放慢了速度,这里早已是陇右大地,时值残冬,大地已经隐隐罩上一层青色,一碧如洗的天空高挂着金黄的太阳,洒下了水晶似的、温柔的光线。

“大将军,我从来没有现在这样轻松自在,我觉得身上就象卸下一座大山一样。”

本该死去的李亨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头戴平顶巾,他骑在马上,不停地向一望无际的陇右平原张望,贪婪地嗅着空气中泥土的芬芳,他忍不住仰天大喊一声,随即哈哈大笑,脸上神采飞扬,洋溢着不符合他年龄的青春气息。

李清含笑望着这位重获新生的王爷,他理解李亨的心情,在如履薄冰中做了多少年的太子,却又忽然被弃,随即又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他的未来只有死亡,现在,他彻底解脱了,抛去了身份的桎梏、离开了死亡的威胁,往日的李亨已经死了,他变成了一介平民。

“平民虽卑,但他们无思无欲,一片蔚蓝的天空,一道温暖的阳光都能使他们快乐,殿下已经体会到了这种快乐。”

“无思无欲!”李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或许你说得对,以后就不要叫我殿下了。”

这时,有军士遥指前方,惊道:“大将军,你看!”

李清挺直身子向远方望去,只见在天尽头,隐隐出现一条长长的黑线,快速地蜿蜒而来,“是骑兵!”

他立刻醒悟,回头对李亨笑道:“我们的储君来了。”

骑兵靠近,果然是安西精骑,只见队伍中驰出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一人,面庞削瘦而,目光宁静而安详,正是大病初愈的李豫。

他一眼看见李亨,平静的目光变得激动起来,他快步走到父亲马前缓缓跪下,“孩儿特来恭迎父亲大人!”

李亨翻身下马,上前一步扶起儿子,他上下打量他,颤声道:“王儿的病好了吗?”

“禀父亲大人,孩儿的病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点体虚,尚不能骑马。”

李亨欣慰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为父也上车去,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李豫急忙扶着父亲,两人慢慢向马车走去。

父子俩上马车去细谈不提,这边大将席元庆也上前向李清见礼,“大将军,弟兄们皆已收拾完毕,可随时出发!”

“出发?谁说我要走,告诉弟兄们,安心在陇州驻扎!”发令完毕,李清又微微一笑,拍了拍席元庆的肩膀,低声道:“咱们就等着看鹤蚌相争的好戏!”

席元庆愕然,他忽然想起一事,从囊中取出一只厚厚的信封,递给李清道:“这是大将军的家信,昨日刚刚送到。”

李清接过,见信皮上写了一个‘急’字,他赫然一惊,“难道是惊雁有什么不妥吗?”他急忙撕开信皮,里面是一纸薄薄的信,这是妻子赵帘写来,只是说家里一切都好,李惊雁身体康健,让他不要担心,又叫他在外注意自己身体,在信的最后,女儿用笔画了个小猫头,算是对爹爹的问候,李清心中一阵温暖。

信封依然厚实,显然里面还有内容,他将信封拱圆,果然还有一封信,叠得四四方方,他取出信展开,白色的信皮上一个字没有,他心中微微有些诧异,打开它,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呈现在眼前,信里的内容却使李清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各种滋味充斥着他的内心。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将信收了起来,轻轻一挥手,“先回陇州!”

马车内,李豫已经从乍闻储君的激动中迅速平静下来,他和别的皇孙不同,从少年时便亲眼目睹父亲在东宫是怎样夹着尾巴做人,那一段岁月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到今天,这种处境终于要轮到了自己,他心中不禁有些局促不安,想了一想,便低声对父亲道:“父亲,你有没有留在孩儿身边的可能?”

李亨轻轻地摇了摇头,慈爱地搂着儿子肩膀道:“傻孩子,爹爹已经死了,怎么能再出现,你现在内有李泌辅佐,外有李清支持,你只会比我做得更好,再说,时势也已不同,安禄山造反在即,皇上也老了,他知道你为储君,必然会让其他皇子不服,所以必然会更多放权给你,让你早日担起太子之责,这是为大唐社稷考虑,否则他现在也不会再立储君。”

父亲的话让李豫对储君的担忧渐渐消失,他想起父亲未来,又担心地问道:“那爹爹要去哪里?孩儿还能再见到爹爹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会去剑南养老,或许会去扬州经商,甚至还会去碎叶做个小县令,这些都有可能。”

李亨凝视着窗外,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哀伤,良久,方淡淡道:“其实父皇也知道我并没有死,但我是否真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皇家的记录中已经死了,将来即使再出现,那也是假冒的李亨。”

李豫也沉默了,车厢里的很安静,只听见车轮在辘辘作响,李亨见儿子脸上显出悲戚之意,便展颜一笑,捏了捏他的肩膀道:“可是为父很放心你,你秉性温良,灵秀于内,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励精图治,重现开元盛世之景况,将我大唐社稷千秋万代地传下去。”

李豫没有说话,他眼光闪烁不定,显然是在想别的事,他嘴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问道:“父亲,以后我和李清的关系该如何相处?”紧接着他又补充一句,“我是指在东宫这段时间!”

李亨微微一怔,“这可是李泌告诉你的?”

李豫轻轻点了点头,“师傅以为在平定安禄山之乱后,皇上必然要对李清下手,如果我与他走得太近,恐怕会影响我的太子之位,他让我与李清保持一段距离。”

“那你的想法呢?”李亨的语气有一点冷淡。

“我觉得这是一把刀的正反两面,师傅只看到伤己的一面,却没有看到能用这把刀伤人的另一面,有李清支持,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李亨微微松了一口气,“吾儿能这样想,足以让为父放心了,你师傅是不了解李清,所以他才会那样说,但李清就是为父一手提拔,当年他是太子党的骨干,连李林甫都数次栽在他手上,我还不了解他吗?李琮、杨国忠之流,李清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不屑与之争斗,一纸信皮便使他们灰飞湮灭,这次为父能顺利逃脱赐死的下场,也是他一手安排,这样的人,只可重用,不可结仇!”

说到此,李亨紧紧拉住儿子的手,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肃然道:“王儿,杨国忠是我的死对头,他也将是你的死对头,将来若没有李清的强势支持,你单枪匹马,如何敌得过杨家之人,你要切记!东宫只是你迈向帝王之路的开始,只是自身的实力才是你登基的根本,这是为父做了十二年太子,血的教训!”

李豫恍然,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

夜已经深了,李清背着手站在帐帘前,凝视着南方一颗孤独的星星,在他的帐内,一封写满了娟秀小字的信静静地躺在桌上。

那是从南诏写来的信,七年之约最终成了水中之月,‘太后身死,王儿年幼,妾身不忍离去,惟有向君叩首,相见另期……’

人生岂能事事圆满,得失不过只在一念之间,得未必欢,失未必怅,历经坎坷的李清早已明了人世的沧桑,留在南诏,或许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才是常态,李清默默地将信放进火盆,在火光的映照中,一只请他跳舞的天鹅渐渐地游失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

天宝十二年的上元夜,因公主的下嫁而多了几分风流的印记,灯市如昼,璀璨流离,情人的目光变得格外温柔,或并肩于桥头、或携手于月下,年年岁岁灯相似,岁岁年年人不不同。

但相同的还有长安市民游灯的兴致,早早吃罢晚饭,天刚擦黑,家家户户便琐了门,携妻扛子上街观灯,街上早已人山人海,观灯的人多,看人的人也不少,猜谜的、算命的、卖艺的、卖首饰木剑的诸般此类,各找一个角落,生意兴隆,让他们忙得脚不着地。

兴庆宫内也挂满了各式灯笼,这些都是名匠杂制,缀上玉石珍珠,灯光映照下显得珠光宝气,比街上的灯笼更多了几分华丽姿色,观灯的人却没有看见,麒麟殿里灯火辉煌、笑语喧天,今天是李隆基嫁女之日,他兴致盎然,特地在宫内宴请四品以上大臣。

‘啪!啪!’清脆的掌声在大殿里拍响,窃窃私语的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李隆基兴奋地站起身,高举云板向数百名赴他私宴的重臣道:“今日上元之夜,月朗星稀,正是普天同乐之时,朕为贺爱女出阁,特地与贵妃排演了霓裳羽衣舞,请各位爱卿鉴赏!”

说完,他轻轻叩动散板,一阵悠扬的丝竹声仿佛穿林度水而来,飘荡在大殿之中,萧管悠扬,笙笛并发,正值心热酒酣之时,那乐声风清气爽,自然使人心旷神怡,忽然,金钟叮咚之声委婉而起,大殿两旁各一列宫女摇曳走出,背着手用清朗之声低吟浅唱: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声音越来越低,烛光也渐渐变暗,声既消、乐还在,广寒月宫待人来,众人精神不由一振,一齐向大殿外望去,只见两队长袖纱裙之女,踏着月色款款飞来,倩影婆娑,身姿曼妙,长袖一抖,宛如芙蓉怒放,仙女齐舞旋成花瓣,在芙蓉蕊中,广寒仙子冉冉胜起,她姿容绝丽,正是有羞花之貌的杨玉环,只见她眼波流动、朱唇轻启而唱: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唱罢,幽幽一叹,醉卧芙蓉瓣,玉臂如藕、酥胸半露,惆怅之意,恍若嫦娥悔药,一众大臣脑中轰然惊艳,杨国忠眼露悔意,暗叹少年时不知佳人在侧;他身旁的哥舒翰,那杯中之酒竟不觉溢出,眼中射出无比炽热之色。

李隆基捋须笑而不语,思量着梨园之乐,一轮明月下,他频频举杯劝酒,大殿中笑声一片,夜夜笙歌,买断君王笑。

……

数匹劲马狂奔着冲进明德门,前方,观灯的人流如织,马上骑士非但不减速,反而狠狠地举鞭狂抽战马,战马长嘶,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前方人等闪开!”马上之人声若巨雷,吓得观灯的百姓跌跌撞撞,个个携妻抱子向两边逃命不迭。

沉重的马蹄声冲过兴庆宫前的楼牌,骑士翻身下马,将手中加急信递给当值宦官,一名宦官高举着八百里加急快报,飞奔进了大殿,“河北急报!河北急报~!”他匍匐在殿前,高声叫道:“皇上!河北急报,安禄山起兵造反!”

‘当啷!’李隆基手中酒杯落地,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三百五十章 勒索

天宝十二年初,安禄山以替长子之死讨公道为由,正式起兵反唐,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范阳节度副使史思明率领,走河东进攻太原,另一路则由他本人亲率,命大将崔乾佑为先锋,出兵相州,一路势如破竹,二月初,崔乾佑于灵昌渡河,攻陷陈留,杀刺史张介然,二月底,破荥阳,杀刺史崔无诐,自此,西进的大门打开,叛军兵锋直指东都洛阳。

与此同时,朝廷的应急机制开始启动,李隆基封楚王李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以高仙芝、封常清二人为副将,边令城为监军,率三十万大军出潼关,急赴洛阳,欲一战而击溃安禄山大军。

‘咻—’一声尖利的口哨划过树稍,几名正躺在草地上休息的唐军斥候纷纷站了起来,他们飞奔至林边,各自爬上一棵大树。

这里是郑州以西的葵园,二里外便是官道,几名唐军刚爬上树,大地便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仿佛平地滚过闷雷一般,随即一条黑线出现在东方,随着黑线越来越近,天空开始变得昏黄,那是激起的尘土遮蔽了天空,黑线已经变成了巨大的黑幕,铺天盖地的幽州铁骑出现在他们眼前,衣甲鲜明,队伍整齐,黑压压地一眼望不到边际,散发出漫天的杀气,跟随着阵阵鼓声,骑兵速度越来越快,正向西奔腾而来。

几名唐军斥候的心都似坠入寒窟,这是超过三万人的骑兵,但他们爆发出的杀气,就是三十万唐军也难以匹敌,敌军越来越近,唐军斥候再也呆不下去,纷纷连滚带爬下树,骑上马向西狂奔而去。

潼关,三十万唐军正缓慢地从城下经过,辎重车夹杂在军队里,吱吱嘎嘎向前推进,下车的道路崎岖狭窄,路面凹凸不平,辎重车的木轮不时被突兀在外的巨石撞坏,一旦出现故障,立刻将道路堵死,后面的队伍便停滞无法前进。

已经过去整整二天,三十万唐军也只走过了十万余人,大部队依然在后面,高仙芝脸色严峻,骑马立在一个高高的山坡上,数百名亲卫护卫左右。

在他眼前,唐军们队伍散乱,无精打采地向前挪动,他们不时被迫停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充满了抱怨,虽然高仙芝就在他们头上,可是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有几个兵油子甚至猫腰钻进草丛里,寻地方睡觉去了。

这些士兵原本散驻在各地兵府,平时战备松弛,久不训练,有的士兵甚至连自己长官都不认识,近一年来被陆陆续续调进京兆地区,无人监管,军纪更加涣散,也无人统一指挥,他们各自为阵,几乎每一个军府都有辎重后勤,夹杂在队伍里,严重地影响了行军。

高仙芝的眉头皱成一团,他被临时任命,几乎所有的都尉军官他都不认识,也没有人买他的帐,边军本来就和中原之军不是一个体系,素来被府兵们瞧不起,更何况高仙芝是一个被贬黜的边关将领。

“这样军队如何能和安禄山的精兵打仗!”高仙芝忧心忡忡到了极点。

这时一队骑兵飞奔上了山岗,“大帅!”有人在向高仙芝大喊。

高仙芝回头,只见来人竟是他的老部下封常清,虽然两人曾共事多年,但这却是天宝九年以来,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他心中欣喜,策马迎了上去。

封常清也是刚刚过了潼关,行军的缓慢使他焦急不已,行军素来讲究兵鬼神速,他们是去救洛阳,如此缓慢,不等赶及,恐怕洛阳早就丢了。

“大帅,你想想办法啊!这样打仗实在让窝心。”一见面,封常清也来不及和他寒暄叙旧,忧虑之色充斥着他的脸庞。

“你让我怎么办?我手中无权,他们听我的吗?”

高仙芝长长地叹了口气,“常清,我刚刚接到斥候报告,安禄山的前锋已经过了葵园,这样的话,我们不但救不了洛阳,恐怕连陕州也会丢了。”

“可是我们如何向皇上交代,他还让我们在洛阳全歼安禄山军,将安禄山执回长安。”封常清往左右看了看,低声对高仙芝道:“大帅,我看此行凶多吉少,我们得早作打算。”

高仙芝瞥了他一眼道:“不说我也知道,但你我皆不是主帅,也指挥不动军队,能做什么打算,只能尽力而为了。”

他心中惆怅,曾盼望着有一天能重新领军,可当这一天到来时,形势却实在不容乐观,这时,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在群山中回荡,高仙芝立刻探头向潼关城门处望去,只见旌旗招展,一队一队鱼贯而出,这是主帅李豫出来的先兆,他象想起什么,立刻对封常清道:“我估计此战结束后,楚王便会被立为储君,所以你我二人的底线不是什么洛阳不失,而是保护楚王的安全,若他有半点闪失,就算割安禄山人头去见,你我依然将无法活命。”

话音刚落,一名传令兵飞驰而来,“两位将军,殿下有请!”

“走吧!他也发现情况不对了。”

高仙芝掉转马头,纵马向潼关大门处驰去,封常清也紧随其后,此时,一轮血阳慢慢坠向西天,巍峨的潼关被落日的晚霞染成一片红色。

……

“我们离开长安已有七日,可大军连潼关都没有走完,照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洛阳,两位都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李豫是在上元节的第三天被李隆基派来的羽林军迎回了长安,由于安禄山造反,李隆基只进封他为楚王,打算让他主持平定叛乱,建立起权威后再立他为储,这样,诸王也无话可讲。

经过一个月的紧张准备,三十万大军调集完毕,李豫随即挂帅,率军东征,起初他踌躇满志,也想象着能一战击溃安禄山,扬威于天下,但叛军还没见到,随着行军的艰难,他慢慢开始意识到了不妙,他可是参加过怛罗斯之战,在那里唐军雷厉风行,行军神速,和现在有天壤之别。

在过潼关之时,李豫终于忍无可忍,命高、常二人来见。

“殿下,我刚刚接到消息,叛军前锋已经过了葵园,他们又是骑兵,我也无可奈何。”高仙芝无奈地一摊手,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那封将军呢?”李豫的目光又转向封常清,在他眼里,李豫看出了一丝迟疑,他心中顿时有了希望,一把拉住他的手诚恳地说道:“说起来,我也算是从安西出身,咱们都是自己人,你们就不要见外了,帮孤王一把。”

封常清轻轻叹了口气,他偷偷瞥了一眼高仙芝,见他面色凝重、毫无表情,便躬身身对李豫道:“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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