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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唐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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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天宝之年,一个诗与剑的国度,正迎来一场血与火的涅槃。当是时,李隆基沉醉梨园,杨玉环舞动天下,安禄山狼心虎视。布衣李苍玉,一剑动京师!。。。。。。
第1章 苍玉为名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一个月来,李苍玉每天都来到同一个地方,问自己同样的三个问题。
    这个地方,在秦岭之中,太白山上。
    这三个问题,李苍玉曾经有过非常简单明了的答案:我是升斗小民李苍玉,我的父母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我正在奔向坟墓的旅途中奋力挣扎,只为留下一丝曾经苟活的印迹。
    现在这三个问题,全都没有了答案。
    因为一夜之间,李苍玉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公元2019年,变成了大唐天宝十年。
    城市里熟悉的高楼大厦与忙碌的车水马龙,再也见不到了。身边只有巍巍秦岭与茫茫大山。李苍玉再也不是那个朝九晚五的都市上班族,他变成了一个在丛林里讨生活的少年人,阿狼。
    阿狼的母亲已经过世两年,父亲不知是何人。因此,这位十七岁的少年甚至连姓氏都没有,人们仅以“阿狼”来称呼他
    已经活了三十年的李苍玉曾经所拥有过的一切,也全都没有了。父母,亲人,女友,同学,工作,信用卡,按揭中的窝居和夏日救命的空调
    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李苍玉也没有从巨大的心理落差当中完全的恢复过来。
    巍巍秦岭,千山竟险。太白山雄峙苍穹傲视群峰,一览众山小。
    北风啸起,有雪落下。
    李苍玉举目望去,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此刻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就如同那亿万雪花中的一瓣,很快就要迷失在这一片浩浩茫茫的万古大山之中,就如同自己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这难以言喻的卑微与无边无际的迷茫,如一柄利剑刺入了他的内心深处,让他感觉到一阵发自于灵魂的痛楚与恐惧。
    情不自禁的,李苍玉伸手握住背在身后的畲shē刀,将它拔了出来双手紧紧握住。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缺乏安全感,竟需要拔刀在手用以壮胆。
    畲刀是宋代朴刀的先祖,在大唐民间非常常见。人们用它来砍柴斩莿,清障开路。
    李苍玉的这把畲刀粗糙而笨重,插在地上矮肩半尺,刃宽半拃前阔后窄,刀身略弯通体黝黑,刀柄约占三分之一。除了日常使用,万一遇到猛兽,少年阿狼还要靠它来活命。
    在李苍玉的记忆里,天宝大唐正处于盛世的巅峰,国富民强万国来朝。大唐帝国的子民,是天下异邦诸胡眼中最值得羡慕和尊敬的“唐人”。这个伟大的时代,是后世许多华夏子孙心目中永恒的自豪与梦寐的向往。
    可是,这跟少年阿狼又有什么大的关系呢?
    生在这大山之中,除了刀与弓的茹毛饮血,阿狼的生活好像再无别的选择。除非能够彻底的走出这片大山,否则阿狼时刻都要抱紧这把畲刀,与之相依为命。
    所以,自从阿狼能够拿起这把刀的第一天起,他就从未停止过习练刀法。
    李苍玉有幸“继承”了阿狼的这一项技能,同时也保留了勤练刀法的习惯。
    迎着风,顶着雪,李苍玉双手握紧沉腰下跨,迎风拧身连斩数劈,嘴里也发出一阵阵的怒吼。
    若有内行之人眼见此景定会评判,李苍玉的这一把刀虽是使得颇得章法,但他更像是在拼命的进行发泄,仿佛要把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都用光。
    最终他瘫坐在了雪地上,气喘吁吁,却仍是感觉心中失落空洞烦躁无比。转眼看到雪地里有半截树枝,他将它捡了起来,开始在雪地上写写划划。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李苍玉一边在雪地上写划,一边吟诵起来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
    优美的诗歌,果然拥有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李苍玉失落而狂躁的心情,竟在此刻平静了许多。
    许多美好的回忆,就如同海上升明月,渐渐浮现于脑海之中。
    这首李白的短歌行,曾经是李苍玉儿时学过的,没想到时至今日也能记得这么清楚。记得那时候他的爷爷奶奶都还在世,再加上父亲和母亲,一户人家居然有四个教书匠。不约而同的,他们还都喜欢李白的诗。于是暑假的很多个星光灿灿的夜晚,年幼的李苍玉都会在自家那个栽种了葡萄藤的小院子里,跟着四位教书匠一起读诗怀古。
    静谧的夏夜,浩淼的银河,华采的诗篇与温馨的院落,构成了李苍玉人生当中最美好的童年记忆。
    最近这些日子里,李苍玉就是靠着这些回忆和思念,来支撑自己的精神世界。若非如此,他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会因为这无边的迷茫与极度的无聊,变成一个神经病。
    “阿狼哥!阿狼哥!”一个少年人的呼喊声从山路边传来,“你果然又跑到这里来了!”
    李苍玉扭头看去,是表弟高栝来了。
    高栝十四岁,从小和阿狼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他身材本就比较矮小,如今穿着一身毛茸茸的兽裘踩着厚厚的积雪而来,就像是一团毛球正在雪地上滑稽的打滚前行。
    “栝弟,有事吗?”李苍玉挥刀扫平了雪地上的那些字迹,站起身来继续练习劈砍。
    “呼、呼!”高栝走到近前喘了几口气,说道,“明天就是你的成丁礼了。我爹让我来问你,你想好自己的姓名没有?”
    “姓名?”
    李苍玉略微一怔,收住了刀势。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阿狼年满十七岁的生日。按照这一片地方的风俗,年满十七岁的男儿必须要举行成丁礼。
    其实按照中华传统,男子二十行“弱冠之礼”标志成年。但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百姓当中十六七岁成丁甚至当爹的,都十分常见。举行成丁礼的意义十分重大,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少年从此变成了男人,可以成家立业了。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又哪能没了姓名?
    “栝弟,难道就连你爹我的亲娘舅,也不知道我爹是何许人吗?”李苍玉问道。这的确是个大问题,至少要搞清楚自己这辈子应该“姓”什么吧?
    “我不清楚。”高栝摇头,“不过我爹说,既然不知道该姓什么,那阿狼哥不如就取用国姓好了。”
    “国姓,李?”李苍玉心中微微一动,如此巧合?
    高栝说道:“我爹说,好多胡人来了大唐自取汉名都用国姓。胡人都用得,汉儿还用不得吗?”
    “这真是太有道理了。”李苍玉忍俊不禁的揉搓他毛茸茸的皮帽。
    高栝嗬嗬的憨笑,“阿狼哥,你准备给自己取一个怎样的名?”
    “苍玉。”李苍玉毫不犹豫的说道,“从今以后,我就叫李苍玉!”
    “苍玉?听起来怪怪的”高栝一脸蒙圈的样子,“我还以为会是大毛、二木啊,三河之类的。”
    李苍玉转头看向浩茫的群山,轻声自语:“孟春之月,日在营室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鸿雁来。天子居青阳左个,乘鸾路、驾仓龙、载青旗、衣青衣、服仓玉!”仓,同苍。
    “啊?”高栝很愣,“阿狼哥你在念叨什么?”
    “我家里不是有几本我娘留下的书么?我念的,就是那些书里面的句子。”李苍玉心想,这一段来自于礼记的拗口古,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喝多了酒,随手搬起身边的那本礼记一翻,再随手择了书里的两个字就给我取了名。后来有一次我跟他呕气的时侯还曾经吐槽过,你当年怎么就没拿那张充话费的帐单,给我取名呢?
    高栝直挠头,“阿狼哥,我记不住这些。不如你自己当面去跟我爹说吧?”
    “也行。”
    “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李苍玉将他一把拽住,嘴角上扬的一笑,“来都来了,陪我练一通拳!”
    “哈哈!”高栝咧嘴大笑,双手一叉腰挺起肚子,摆出一个非常欠揍的嚣张造型,“阿狼哥,你又想找揍?”
    “谁揍谁还不一定!”
    李苍玉气乎乎的一把拍掉高栝头上的皮帽,把大刀往雪地里一插,脱掉身上厚实的兽皮大祅,大吼一声,“来!”
    “来就来!”高栝也甩掉了身上的厚裘,“先说好,打输了不许哭!”
    “我呸!”
    兄弟俩马上打斗成了一团。
    彪悍的体魄和强劲的身手,是人在丛林之中讨生活的第一号本钱。所以,这样的练武从来就不会是花架子,否则就是轻视自己的性命。
    身动风响拳拳到肉,兄弟两人就像是雪地里狭路相逢的两头猛兽,生猛而凶残的相互厮杀,俨然就是以命相搏。
    人不可貌相。
    十四岁的高栝身材矮小一脸稚气,但是天赋异秉力大无穷。这家伙学什么都慢,唯独习武之悟性,极大的超乎常人。
    李苍玉很快就被高栝放翻在地,全身多处酸痛无比。
    高栝嘻嘻哈哈的把李苍玉从雪地里拉起来,替他拍打身上的残雪,“阿狼哥,以后别再跟我打了。这一个月,你都输了不下四十次了!”
    “这次不算,下次再来!”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揍得满地找牙了,但李苍玉仍旧十分的羞愤。
    凭什么啊,我可是你哥!
    我比你高一个头!
    我博古通今!
    我学富五车!
    我还比你帅!
    不过身上被揍疼了,心里就没了那么多别扭,连神经质都被治好了。
    一个月来,这就是李苍玉所能找到的最好的消谴活动。
    既能强身健体,又能排忧解愁。
    所以,尽管每次李苍玉都被高栝打得丢盔弃甲,但仍旧乐此不疲。
    何以解忧?
    唯有找揍。

第2章 人生如戏
    山中气候多变,很快便是大雪纷飞彤云压顶。天地一片黯淡,仿佛夜晚提前降临。
    这种时候没人还敢在大山里晃荡,李苍玉和高栝一起下山回到了村子里。
    村子地处太白山脚下的秦岭密林深处,背靠绝壁依傍山溪,住了有三十多户人家,全是户。和大多数的大唐村庄一样,这里有男女老少和阡陌田地,有房屋水塘和鸡犬相闻。不同的地方在于,这个“村庄”不仅在大唐的地图上找不到,也没有官府任命的里正和保甲这些“村官”,进行日常管理。它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地名,人住户们简单明了的称它为“园”。
    这里的村民户,曾经都是普通的大唐良民,却因为各种不得已的原因背景离乡,躲进了深山里来以打为生。这是一群没有了“身份”的人,他们自给自足自生自灭,不缴赋税不服徭役,自然也就享受不到什么大唐盛世的荣光。
    李苍玉记得,书本中管这些人叫“逃户”,意思就是不在官府管控之中的黑市人口。逃户是官府清查与捉拿的对象。一但被捕,轻则罚款并强制谴返原籍,重则判处流放充军。
    兄弟俩顶着大雪跑进园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一群人正凑在堆放柴禾的大户棚下,仿佛是在闲聊。有三姑六婆也有七叔八伯,气氛很是热烈。其中有一个男人身材高大异常健硕,声音也特别奔放,名符其实的鹤立鸡群。
    他就是高栝的父亲,李苍玉的亲舅舅,人王高玉。
    在园,高玉拥有的这个“人王”的头衔,已经能够说明一切问题。他就是这里至高无上、说一不二的领袖。
    有人喊了一声“那小子回来了”,然后所有人都把眼光投向了李苍玉。高玉也朝他们走了过来。
    李苍玉心头一紧,高栝更是叫出声来,“不好,要挨揍!”
    风雪天不入山,这是大山里的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写下的铁律。高玉向来又是一个极为威严的领袖同时还是兄弟俩的家长,想来今天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高玉的步子迈得极大,配上这高大健硕的身形,势如奔马。
    李苍玉几乎感觉到一股有如实质的压迫感,迎面而来。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谁,像高玉这样的气势逼人。
    “爹”高栝的声音都有些瑟瑟发抖。
    “阿舅。”
    李苍玉心里隐隐有些紧张发毛。毕竟自己只是钻进了别人的皮囊里,冒名顶替的侵占了别人的生活。这样的处境难免让人有些做贼心虚之感,往往越是熟悉的人越能带来精神压力。尤其是舅舅高玉,他那双犀利而明亮的眼睛里透出的光芒,总让李苍玉有一种如芒在背的不祥之感。
    高玉停在了二人身前,高大孔武的身板不苟言笑的国字脸,不怒自威。
    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劈头怒斥,只道了一句:“你大哥捕来一头野猪在正在剥洗,你去帮忙。”
    这话显然是对高栝说的,他口中的“你大哥”就是他的长子高锋,弱冠年岁已经娶亲。
    “逮到野猪啦?”处于惊吓状态的高栝,立马撒腿就跑,“爹,我马上去!”
    高玉没发话,李苍玉很自觉的没有开溜。
    阿狼从出生起就没有父亲,正是高玉抚养他长大成人实际履行了做为一名父亲的职责,同时他也拥有做为一名父亲的威严。李苍玉没理由,不对他报以最起码的尊重。
    “你跟我来。”高玉没有多话,转身朝园旁边的一座小树林子里走去。
    李苍玉默默的跟在他身后走进了林子,踩着积雪七弯八拐的走了有一两里远,两人在一处孤坟前停下。
    坟前有一处简陋的木碑,但是碑上刻的几个字,却是铁钩银划飞扬凌厉。
    高犀娘之墓。
    高犀娘,就是阿狼的亲生母亲了。
    高玉伸手抚摩着木碑,表情严肃到冷峻,眼神深邃而复杂,“明日,便是她的受难之日。”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苍玉双膝跪了下来,磕头。内心深处,竟然不由自主的涌出无数的怀念与悲伤,似乎眼泪都要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磕完头后,李苍玉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仿佛刚才那一刻是被“鬼上身”了。他不由得暗暗心惊,思忖着,肯定是身体里还残留了许多属于“阿狼”的东西。他的思想、他的记忆包括他的感情,虽支离破碎,但并未消亡!
    高玉双手剪背长久的凝视木碑上的那几个字,沉默如砥。
    李苍玉也长久的跪着,表面平静,脑海里面却在翻江倒海。仿佛这一刻,两个人的灵魂正在进行进一步的融合。许多关于母亲高犀娘的记忆,正在不断的复苏。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肌肉都在隐隐的发生膨胀,仿佛“两个人”的力气都在进行叠加。
    这种事情,近来发生了许多次。每次都让李苍玉有一点很强的聊斋入戏感。
    “你起来罢!”高玉总算发声了。
    李苍玉站起了身来,看到一个青色的小布包递到了眼前。
    “按照你娘的遗愿,这个东西,须在你成丁之时交给你。”高玉说道。
    李苍玉有点意外的伸手接过,打开布包一看,心中顿时大惊!
    这是一块玉。
    一块比烟盒略小,雕有麒麟花纹的青玉!
    李苍玉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块玉。那天自己应好友所邀去他家中做客,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品鉴这块品相不凡的古玉。当时,李苍玉见到这块古玉感觉特别的奇怪,无论是眼神还是心神都像是被它死死的吸住了一样,一连数晚梦中所见全都这块神秘的古玉,以致神思恍惚有如着魔。
    终于有一天李苍玉突然陷入昏迷,苏醒之后居然就变成了大唐的阿狼!
    一切毫无逻辑,一切都无法解释,但这就是事实!
    “一块玉,竟把你吓成这样?”
    高玉的声音不愠不火,却让李苍玉浑身打了几个激灵。
    “我只是奇怪,母亲怎会有这样贵重的东西?”李苍玉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问道,“阿舅知道它的来历么?”
    高玉摇头,“这恐怕只有你娘才会知道。”
    李苍玉拽着那块玉,心中思绪万千。
    “你想好姓名没有?”高玉突然问道。
    “我听阿舅的就用国姓。并请阿舅,赐我苍玉为表字。”李苍玉说道,“从今以后,我就以字行于世。”
    请长辈赐字,是弱冠之礼的重要程序,一般都由德高望重的长辈来进行。李苍玉,这是在拐着弯的讨好了一下老舅。
    “李苍玉听起来,还不错。”高玉低吟了一声算是准允,却话锋突然一转,“成丁之后,你就该马上成亲。邓老六家的姑娘不错,长得水灵人又勤快还很富态,定是好生养。”
    “啊?”李苍玉猝不及防。心想刚才他们一群人聚在柴棚里,应该就是在商量这件事情了,难怪还有三姑六婆对我指指点点笑哈哈。
    “阿舅,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高玉的声音凛凛一沉,“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无父无母,难道我这个娘舅还做不得你的主?”
    “阿舅抚养我长大,待我视同己出有如生父,当然做得我的主。”李苍玉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穷困愚昧太过差劲,可别耽误了人家大好的姑娘。”
    “胡说,男儿就该早日成家,方知立业。想当年我十七岁就已经生下了你锋哥。”高玉明显是有点不悦了,“适才我与众人商议,园上下一致认定你与邓家姑娘颇为相配。你却在此妄自菲薄扭扭妮妮,成何体统?”
    “阿舅”李苍玉咬了咬牙,“我可不想窝在这山沟里过一辈子!”
    “你说什么?”高玉浓眉一拧,声音也沉肃了几分。
    李苍玉深吸了一口气,“阿舅,其实我一直都想到山外去走一走,看一看。趁年轻,或许还能打拼一番有所成就。”
    “这与成亲,并不冲突。”高玉耐着性子,“成亲之后,你只管在外闯荡经营,家有贤妻殷勤打点。男主外女主内,千古以来皆是如此!”
    “阿舅,大丈夫何患无妻?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成亲。”李苍玉说道,“愿做鲲鹏飞万里,不学燕雀恋子巢。还望阿舅体谅成全!”
    高玉顿时一脸的错愕,“这些鬼话,你从哪里学来?”
    李苍玉讪讪的道:“家里有几本书,我娘留下来的”
    高玉信了他才有鬼。他瞪大了眼睛,很不可思议的看着李苍玉。
    陌生!
    这个自己亲手抚养长大,向来不肯读书只知舞刀弄剑、大口吃肉、胸无点墨的阿狼外甥,几时学会了出口成章、巧舌如簧?
    另外,他不是还偷看过邓家姑娘洗澡么?
    李苍玉当然看不到舅舅此刻光怪陆离的内心世界,他只想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把婚事给拒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
    “阿舅,强扭的瓜儿怎会甜?诗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我觏之子笾豆有践。确实是邓家姑娘非我所求,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定是无从谈起!”
    这种时候,除了口才,还得有演技。
    李苍玉诚意满满的扑通跪在了雪地里,“万望阿舅,体谅成全!”
    “别叫我阿舅!”高玉恨得牙痒痒,“现在你长本事了,你是我舅!你是我亲娘舅!我来给你做外甥!”
    李苍玉作痛心疾首状,“阿舅,你先别生气。古有云”
    “闭嘴!老子不想再听你背诗经!”
    “其实,我家里还有一本楚辞”
    “滚!”
    “阿舅息怒,子曰”
    “我滚!”高玉大步就走。
    呵!
    咱可是中系的!
    家里还有四个教书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李苍玉站起身来,不紧不忙的拍打身上的残雪,“戏子不可怕,就怕戏子有化!”

第3章 八百里秦川
    回到园,雪已停歇,炊烟袅袅。
    往常这时候,李苍玉早就钻进了舅舅家里等着蹭饭吃了。园并非世外桃源,这里的生活很是清苦,大家对食物的追求还停留在“裹腹”的初级阶段。舅母做的烙饼和羹汤,已经是园公认的“顶级美食”。
    阿狼没有夭折于饥饿,至少有一半功劳属于舅母。
    李苍玉已经蹭饭一个月,竟然也从这些原始而粗励的饭菜里,品出了一丝久违的妈妈的味道。
    但今天李苍玉有点不敢去蹭饭,毕竟是把舅舅给怼怒了。李苍玉还从来没见过有谁,敢粗声跟高玉说话的。在山高皇帝远的这个小小山村里,高玉简直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我真是个猛男。”
    “然而,猛男今天好像要挨饿了”
    李苍玉灰溜溜的躲进了自己家里。
    三间破败的草庐,曾经就是阿狼和他母亲高犀娘相依为命的住处。
    什么叫“家徒四壁”,看这座草庐就知道了。
    稻草和兽皮铺成的床塌,一几一柜一箱笼,再无家具。
    北风呼啸时,草庐千疮百孔的墙洞能够奏起一首命运交响曲。若是下起大雨,那就真是“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了。
    “就这光景,我还能娶媳妇?”李苍玉挠了挠头,“大唐的女孩儿,该是有多勇敢?”
    一阵翻箱倒柜,李苍玉好歹找到了一包盐巴和半截入冬之前存下的干肉。灶台没有,锅更不可能存在,地面上挖了个坑再围起石头就是厨房。那几块石头已经被打磨得很光溜,母亲高犀娘在世的时候经常用它们来烙饼。
    好在柴禾倒是不缺,李苍玉升起了一堆火,用瓦瓮盛来半瓮的白雪再将干肉塞了进去,管它三七二十一就这么一顿煮了起来。
    在没有锅盆碗灶和其他食客的情况下,李苍玉毫无展示超时代厨艺的兴趣。
    一阵风起,命运交响曲如约奏响。
    李苍玉浑身一哆嗦,情不自禁的坐得离火堆近了一些。
    “人的适应能力真是无穷无尽。这样一个鬼地方,我是怎样住满了一个月的?”李苍玉四下打量自己的这个狗窝,“明天好歹要把墙上的破洞给补了,屋顶也该整饬一下。三天两头的去舅舅家蹭饭也不是个事,我得自己攒点粮食见鬼,我怎么会有了这样的念头?”
    李苍玉自己都愣了,难道我已经接受了现实,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了?
    情不自禁的,李苍玉拿出了那块麒麟古玉。
    入手温润,雕纹精美,上好的和田玉。就算不是价值连城,那也是千金难求。
    李苍玉一向对自己的眼力颇有信心,这也是好友邀他前去品鉴的原因所在。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如此家徒四壁的一户人家,怎么会拥有这么一块价值不菲的和田玉呢?
    穷成了这样,高犀娘也没有将它拿去换钱改善生活,莫非这块玉有着什么重大的特殊意义?
    一边煮着干肉,李苍玉一边把玩着玉玦思考着问题,并试图再次感受一下这块玉的“神奇力量”,看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结果,徒劳。
    李苍玉再也没法从这块玉上面感受到任何的异恙。他不禁满怀幽怨的揣测,这块蠢玉怕是还要再修炼一千多年,才能攒够足以坑人的洪荒之力。
    “阿狼哥!”
    一个冒失鬼闯了进来,手里还担着两个大陶碗,“我娘叫我来给你送饭!”
    “我”李苍玉指了一下正在慢慢化雪的瓦瓮,再一看高栝手里热气腾腾的肉汤和香喷喷的烙饼,“还不快拿来!”
    “嘿嘿,我听说你今天把我爹给气怒了?”高栝坐到李苍玉身边来将食物递给他,居然是一副大快人心的二货嘴脸。
    “他有没有说什么?”李苍玉一边滋溜着肉汤一边啃着烙饼,真香。
    “他说等你明天行过了成丁礼,就宰了你。”高栝扬眉瞪眼,努力做出一副恐怖的表情。
    “吓唬谁呢!”李苍玉反倒是放下了心来,“宰人又不是杀猪,还挑什么节气不成?老舅也就是嘴硬心软!”
    “嘿嘿,我也是这么觉得。”高栝摸着冻红了的鼻子偷笑,有那么一点贼兮兮的凑了近来,小声道:“我出门的时候听到我爹和我娘小声的商量事情,我就悄悄的偷听了一下。”
    “他们说什么了?”李苍玉笑了,熊孩子真是欠揍,万一他们打情骂俏呢?
    “说你的事情。”高栝说道,“我爹说既然你长大了,就该让你遂了自己的心愿出去闯荡。我娘不肯,说你连个户籍都没有,万一到了山外被官府捉了去充军,将来他们到了地下都没法向你娘交待。”
    “然后呢?”李苍玉微微一怔,老舅居然被我说动了?
    “然后我爹就发飙啦!”高栝绘声绘色的道,“他说我娘头发长见识短,还说愿做什么飞,什么不学燕雀?”
    “噗!”李苍玉一口汤就喷了出来,“愿做鲲鹏飞万里,不学燕雀恋子巢?”
    “对对,就是这么说的!”高栝当场愣住,“阿狼哥,难道你当时也在偷听,我怎么没有瞧见你?”
    “当然没有!”李苍玉板脸一瞪,“后来呢?”
    “后来我娘就哭了。我就赶紧溜了。”
    李苍玉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的叹息,儿行千里母担忧,舅母还真把我当作是自己的孩子了
    兄弟俩聊了没多大一会儿,高栝就扯着哈欠爬上了塌,三分钟不到就呼呼大睡了。
    至从高犀娘去世以后,高栝就成了阿狼的小尾巴,几乎昼夜形影不离。李苍玉对这个便宜小表弟的感觉也还不错。要不是有他作伴,生活早就寂寞到了残忍的地步。
    暂无睡意的李苍玉,借着火光读起了楚辞。
    家里的确是有几本这样的书籍,想来当初高犀娘也曾有过“望子成龙”的奢望。毕竟大唐的书可不便宜,以他们的家境能置办起这样几本厚厚的经典手抄本,几乎已是拼光了家底。
    但是很可惜,这几本书几乎就没被人动过。一个月来李苍玉闲得无聊,大体都翻看了一遍。虽然繁体竖排没有标点的书看不大习惯,但好在李苍玉早在学生时代就已经把它们给吃透了。现在就当是温故而知新,消磨时光罢了。
    每逢观书必动笔,这是李苍玉保持了二十多年的一个习惯。看到手抄本的字迹还算不错,该是盛行于大唐时代的“褚体小楷”,李苍玉一时技痒也想练一练字。没有纸笔,他就从火堆里找了一截柴禾,用烧黑了的一头在地上写写划划。
    “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读到这一句,李苍玉心中恍如灵犀一闪。
    活回十八重走青春,不就是我曾经最遥不可及的那一个梦想吗?既然都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那我是不是应该接受现实,好好的过完这一辈子?
    虽然我现在家徒四壁一事无成,但是哥们现在的人生可以开挂啊!千年后的都市精英和熟知历史的中系才子,还能干不过古人?
    万一走上人生端峰了呢?
    万一还就乐不思蜀了呢?
    一个月来,一直处于咸鱼状态的李苍玉,心里居然有了憧憬:我得赶紧离开这座闭塞的大山,去山外看一看真正的大唐世界!
    次日清晨,天公作美未见风雪。
    几乎是在园所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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