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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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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公孙珣略显感慨了一下,然后才正式说道。“不瞒道人,我也是来此间做客,你既然看出此户人家的女儿贵不可言,想来也是要有所交代,不如让我与你引见一番这女公子的亲生父亲?”

“不用,不用!”王道人赶紧摇头。“我只是路过此处,偶有所得而已,又不是图什么,也没什么可交代的……能借此宝地休息一晚,沾些贵气即可。”

“你是要往哪里去?”公孙珣正色问道。

“哦!”王道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很早就弃儒从道,并在晋阳老家寻访道术、炼丹煮药,以至于家产破败,一度心灰意冷。但去年,忽然在并州那边接触到了太平道,闻得大贤良师的真名,正要去钜鹿拜谒!”

公孙珣恍然大悟——原来是个朝圣的,而且是个刚从太行山里钻出来的破产穷光蛋。怪不得此人会如此邋遢,也怪不得会不知道本地气氛,直接往官宦人家门口撞。

“既然如此……甄豹,你让人将这位敏宏兄与我们安排一起,再为他准备食宿沐浴的物什,还有一些布帛盘缠。”甄氏富有半城,公孙珣自然也不会帮甄大隐省着。

“请少君放心,我亲自去安排。”这甄豹连连点头,然后直接转身,那邋里邋遢的王道人直接忙不迭的跟上,就连公孙珣的几个伴当也知趣的跟着走了。

一时间,就只剩下娄圭和韩当是不同于别人依旧跟着的,不过此时却已经换成了婢女在前领路了。

“少君也是聪慧之人。”人一走,娄圭就忍不住皱眉问道。“怎么上来就信了这种方士的胡言乱语?我听他言语中,荒谬疏漏的地方未免太多。”

“这倒未必。”韩当对此却是深信不疑。“说不定也是有个道行的人物。”

公孙珣连连摇头道:“半信半疑而已。其实刚才一见面时,我也是认定了此人是个骗子。只是你不晓得,之前在洛阳就听一位善于相面的人说过,讲这大隐兄的女儿说不定会大富大贵……此番陡然遇到如此话语,两两相加由不得我有些心疑。”

“这倒是……确实不好说啊!”这下子,连娄圭都有些愕然了起来,莫说原本就有些信服的韩当了。

没办法……真是没办法,这年头的谶纬是显学,韩当是一开始就信,便是娄圭也只是怀疑这个道人的深浅,倒不是觉得望气观星什么的是虚妄。至于公孙珣,他一开始肯定是不信的,但这只是因为他身后有自家老娘这个能望气一千八百年的存在,所以无须去在意这方面的问题而已。

而如今,对方‘甄姬’一说,却也实在是让他惊疑不定。

“不对!”迈入甄府内院,公孙珣忽然又停住脚步。“大隐兄离家一年有余,现在才满月酒……这甄夫人此番怀胎几月才生下这女公子?这算是异像吗?”

娄圭与韩当愈发心惊肉跳……而前头引路的侍女却一时间满脸涨红,欲言又止。

就这样,公孙珣满怀心事进入内院,心不在焉的拜见了几个甄氏长辈,又受甄逸独自招待见了他的妻子张氏和那两个还在幼冲的男孩子,一个叫做甄豫,一个叫甄俨的,稍微赠送了些玉佩之类的礼物,这一日就算敷衍过去了。

而等到了第二日,话说,甄逸也是甄氏嫡脉,但此番毕竟是个女儿,而且族中、府中俱有长辈在,所以也不好做的太过……实际上也就是公孙兄弟勉强算是个客人,其余就只是叫了几个族内的平辈、后辈作陪罢了。

众人稍微喝了几杯,聊了些洛阳、冀州两地的趣闻,一直到午间,才见到张氏抱着一个婴孩走了出来,似乎应该就是自家老娘口中那绝世洛神‘甄姬’,也就是这个酒席的正主了。

“可曾有取名?”公孙珣忽然有些不礼貌的开口询问。

“女孩家刚刚出生哪有什么名字?”坐在上首的甄逸不以为然道。“文琪问这个作甚?”

“我倒是想了个好名字。”说着,公孙珣竟然直接扶着面前的几案站起身来,然后顺势朝张氏怀中瞅了过去……一个婴孩,哪里看得出什么倾城倾国,不过终究也有数月了,勉强长开,倒也称得上是可爱。

甄逸见状连忙起身,赶紧从自己妻子怀中将婴孩接过来护住:“我出外游学,一年多未曾亲近家人,尤其是此女,自出生以来,数月间才得一见,实在是枉为人父,今日不得已,补办一场满月酒,作为偿还……”

“所以呢?”公孙珣听得颇不耐烦。“我现有一个好名字,大隐兄可曾说完了?”

“所以讲,我的女儿,何须你来帮我取名字?”甄逸护住自己女儿,忍不住叹气道。“也罢,既然被你逼上来了,我就与她取个名字好了……”

“我观此女贵不可言。”公孙珣赶紧满嘴胡扯了起来。“将来或许为帝王姬,不如叫甄……”

“那便承文琪吉言了。”甄逸忽然点头道。“古语有云,姬姜为美,便唤她甄姜好了!”

公孙珣恍然若失,且惊且疑。

然而,等到满月酒事毕,他醉醺醺的回到客房后,韩当却又忽然带着贾超来报。

“那道人不告而别。”公孙珣茫然问道。“还留下文字?”

贾超赶紧将手中帛书递了上去。

公孙珣定睛一看,这酒登时就跟着醒了大半……原来,帛书上自陈的清清楚楚,他王宪根本不会什么望气,若是会望气何须去寻大贤良师张角?实在是从太行山上下来以后,又没钱又没吃的,还数月没能洗澡,无奈之下这才冒险来甄家门口做个江湖骗子。至于昨日所言,多是应景的江湖话罢了。最后,帛书还专门感谢了公孙珣,说他公孙珣是难得不以貌取人的君子,将来他王宪王敏宏若在大贤良师处学的真道,必有后报云云……

“此书你们可认得?”公孙珣满脸尴尬的朝二人问道。

“只认得两三字。”贾超坦然答道。

“我……”韩当尴尬万分。“也不过是两三字。”

“也只有你们二人知道此书吧?”公孙珣继续追问。

“是。”贾超莫名紧张了起来。

“自然。”韩当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公孙珣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当即取出火石,就在房中一个盆中将布帛给当场焚了,这才向满脸惶恐的二人吩咐道:“记住了,此事,还有这个道人,不许与任何人说,阿越都不行!现在,就只去告诉阿越与金大姨,教他们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咱们就立刻离开中山,速速回家!”

韩当与贾超全都口干舌燥,不知所措,却又只能连连点头。

“王宪,字敏宏,太原晋阳人也,世代名族,容貌雄伟,不习儒,善望气……初,与太祖相逢于中山豪门,座中目视太祖良久。太祖笑问曰:‘公善望气,可望的我能至两千石否?’宪曰:‘十年必达。’复问:‘十年后何如?’宪笑而不语。翌日,宪遗书于太祖而走。书曰:‘君气赤红而凝紫,冠绝座中诸人,十年后,君当青云直上,居凌霄而鞭挞宇内,如是而已!’太祖不信,笑而示左右即弃之,然书离手自燃,须臾灰飞烟灭,左右皆惊。”——《旧燕书》。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纪  

第三章 路遇

春日花开,景色怡人,但到了晚间,在这年头的环境下却是什么景色都不复存在,人们只能日落而息罢了。

涿郡督亢亭亭舍,公孙珣一行人勉力在天色彻底黑掉之前赶到了此处。

话说,督亢早在春秋时期就是燕国腹心所在,后来的战国时期更是屡次兴修水利,使得此地愈发成为燕国精华所在。‘风萧萧兮易水寒’,当年荆轲刺秦王时的‘图穷匕见’的‘图’就是督亢的地图,此处对于燕国而言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而到了前汉与后汉,凡近四百年,人口繁衍、土地平整、水利整备,河北地区的开发与利用已经一路延伸到了辽西郡的临渝(后世秦皇岛西侧),督亢也变成了一亭之名,但是此地作为燕地的代名词,却是随着荆轲之名得享千古。

以至于稍微有点文化的人都知道,过了易水,到了督亢亭,便是到了燕地了。

“劳烦亭长了。”既然算是回到了家乡,公孙珣等人难免客气了许多。“我等是辽西公孙氏子弟,自洛阳游学回来,不知亭中可还有空房?”

“少君来的巧了。”这亭长听说是公孙氏的子弟,当即热情了不少。“今日亭中确实空房不少,便是向阳干燥的好房子都还有两间,几位随便住下,就算是几位的仆从、宾客也能腾出一个大间来挤一挤!”

一行人当即面露喜色,而这亭长和亭中亭父等人在被公孙越分别塞了一小锭银子和不少铜钱后也是喜上眉梢,双方各自心情愉悦,很快就铺张完毕……然而,就在车马劳顿的众人准备用些热饭,喝些热汤,泡泡脚就睡觉时,只听到门外骨碌碌的马车上陡然响起,又陡然停下,然后就有人开始敲击起了亭舍的大门。

众人面面相觑,偏偏那亭长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还不敢不开门。

“亭长,敢问可还有住处?”亭舍大门的火把下面,一名穿着简朴,但身上却很干净的仆人拱手行礼,听口音隐约像是青、冀那边的口音。

“这个……”亭长一脸为难。

话说,这位亭长并非是故意装模作样,而是真为难。作为督亢亭的亭长,守着这么一个燕地的门户,来来往往的人也算是见得多了,所以,他真的没有对这新来的一队人有任何轻视的意思。甚至以他的经验来看,这种如此有礼貌和家教的仆从背后,必十之八九有着真正的厉害人物,甚至有可能还是位居高位的厉害人物。

但是,人家刚刚铺张好的公孙氏就好得罪吗?这可是辽西著名的豪强世族,放在整个幽州也无法无视的。

想当初,豪大家与两千石的段子可就是在涿郡产生的,先是豪大家得势,逼走了多少两千石,然后忽然来个名臣,直接又灭了豪大家。一番风雨之中,夹在中间的低等吏员,却是如韭菜一般拿自己的首级去成全双方斗法的精彩程度……所以说,吏员难做啊,尤其是底层小吏。

“不敢隐瞒贵人。”眼看着这个仆人弯腰鞠躬,却愣是一动不动等着回复,这亭长也只好实话实说了。“就在刚刚,这最后的房间也已经被人入住了,人家连铺盖都铺好了,厨房也被借来煮饭了……真不是我虚言,不信请去看一眼。”

这仆人闻言叹了口气,然后才道:“不瞒亭长,上路前我家主人早有各种吩咐,若是有空房,先来后到,不拘好坏能住便可;若是无空房,还请亭长帮忙说项一下,务必腾出一间房来……我等倒是无妨,关键是此行主要是我家女主人!”

这督亢亭亭长愈发无奈了,这黑灯瞎火的,自己身为亭长,无论如何,也不能真让人家这明显是官宦人家的女眷露宿吧?

“既然有女眷便不能坐视不理!”那边公孙珣闻言叹了口气,却也不再观网。“这样好了,两间向阳干净房屋已经收拾妥当,我们腾出一间来给这家女眷……反正我们兄弟都年轻,几人挤一挤也无妨。”

“多谢这位少君体谅。”这仆人闻言端端正正的给公孙珣行了一礼,然后才小跑出去汇报。

本就是举手之劳,公孙珣等人也不以为意。而等到对方车队驶入时,一行人分明又看到对面车上先后下来一位中年妇人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后者不用说,就连前者恐怕都已经可以称之为长辈了!那公孙珣、公孙越等人更是无话可说,反而要过去行礼问候了。

须知道,两汉时代,女子地位颇高,而成了婚的女子抛头露面更是寻常。比如说上门访友一般都要见见对方老婆,再比如大街上经常遇到女子贩卖自家所织布匹,这都是常态。

甚至就连公孙大娘这种做生意的寡妇也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比如朱儁他娘,也是死了丈夫去做布匹生意,然后把朱儁供养成如今这个成就,只不过区别在于朱儁家是寒门,朱儁老娘的生意做不大便是了。

而回到眼前,那位先下车的中年妇人倒也罢了,可后面这位被扶下车子,自称要去儿子任上常住的老夫人就很厉害了。不但言语得体,教养非凡,应对得体,而且行事干脆,落落大方,更兼‘长者’身份加成,所以甫一下车就成了亭舍的中心……

这番气度,实在是让公孙珣忍不住想询问对方籍贯身份,只不过,偏偏对方车上又下来了一位未出阁的女孩,乃是这位老夫人的孙女,站在自己祖母与母亲身后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容貌。

但无论是丑是美,这么一来的话,公孙珣都不好开口询问这种讯息了……不然会让人误会。

道左相逢,对方主事的又全是女眷,不好深交。所以,双方于亭舍中歇息一晚后各自赶路,似乎就此了结。

然而,第二日晚间,在涿郡与广阳郡相接处的阳乡城外亭舍内,公孙珣等人刚刚安顿好,却又遇到了姗姗来迟的这行人。

没的说,尊老爱幼女士优先什么的……别的都不讲,唯独一条尊老是如今大汉朝的铁律,皇帝来了都得捏着鼻子认,于是公孙珣等人不等人家开口,主动又把刚刚包圆的房子给让了出来,然后又去问候那位老夫人和中年妇人。

而第三日,双方行到广阳郡安次,路上就遇到过一回,而到了晚间,速度较快的公孙珣等人更是早早的在前面的亭舍中给对方预备好了一处房间,甚至还主动赠送对方一只猫崽子作为礼物。

第四日,双方来到了渔阳郡的雍奴,再次半路超车的公孙珣干脆带着公孙越与韩当几人早早站在了亭舍大门口候着对方。

“老夫人。”这一次,公孙珣不等对方下车就主动上前对着那辆最好的车子笑道。“房间已经为您打扫干净了,您每日车马劳顿,辛苦异常,还请早点歇息……”

车内笑声响起:“倒是劳烦文琪你日日辛苦。”

“既然顺路,小子义不容辞。”公孙珣晒笑一声。“反而是老夫人你们,每日早早启程,晚上不到天色彻底黑掉又绝不停下,着实辛苦。”

车帘掀开,露出了那位老夫人的面容:“思儿心切罢了,我这儿子自幼失怙,全是我一手养大,且又只此一子,乃是家中唯一顶梁柱,从我算起,还有儿媳、孙女,若不快快亲眼见到他本人,总是让人不甘的。”

公孙珣微微一怔,旋即正色点头:“这倒是人之常情。”

“之前初次见面,你便自称是辽西人,自洛阳游学归家?”老妇人身体强健,声音爽朗,在挥斥掉仆妇后干脆自己走下车来。

“正是。”

“辽西何处人?”

“令支……”

“也难怪此番会顺路。”对方失笑道。“我儿在塞外为官,只怕到卢龙塞前都要叨扰你了。”

“原来如此。”公孙珣拱手行礼,然后让开道路。

“文琪为何不一起进去啊?”老夫人走了两步,然后才忽然反应了过来。

“不瞒老夫人。”公孙珣再度解释道。“自此处开始,我们公孙家便多有商号、货栈了,便是沿途各处的亲朋也多了不少,今日赶得早些,我已经把自家的车队、家人安排到了附近一处货栈中歇息……”

“那你为何又在此处啊?”这位老夫人似笑非笑。

“正是担忧老夫人无下榻之处。”公孙珣坦然道。“自渔阳郡往东,人口渐渐疏离,亭舍规模愈发狭隘,老夫人每次都尽力赶路,天色黑透了才下榻,怕是要经常遇到亭舍已满的困境。再考虑到老夫人一行皆是女流做主,到时候万一遇到一个不懂礼的住客,起了冲突,岂不是要吃亏?”

“这燕地人皆不尊老吗?”对方再度失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夫人千金之躯,无须冒险。”公孙珣语气恭恭敬敬,但却昂首挺胸,一脸坦然。

“既然着亭舍狭窄,你又提前占了此处,就不怕逼得其他客人露宿?”

“回禀老夫人,是有几番客人,但都被我请到了我家货栈处安歇了。”

“那文琪为何却不请我去你家货栈处休息呢?”老夫人依旧似笑非笑的追问着。“那里应该更宽绰吧?而且之前看你的随行车队,想来那里的用度也是极好的。”

“避嫌而已。”公孙珣依旧昂首挺胸,面不改色。“老夫人乃是官眷,住在亭舍中是理所当然。但我游学之前,曾身为吏员,至今尚未去职,在不清楚老夫人身份之前冒昧邀请,说不定会有毁那位未曾谋面大人的清名……”

这番话背后是有很多典故的,须知道,两汉历史上很多名臣都有在任内驱赶自己家人归乡的事迹,很多时候仅仅是因为这些家眷接受了本地吏员的些许奉承。

“你还是吏员?”老夫人低头若有所思。“辽西吏员?”

“是。”

“也罢。”老夫人忍不住摇头道。“你可想知道我儿官职姓名?”

“想知,但不敢知。”公孙珣笑道。“不如不知。”

“善!”老夫人微微颔首,却是直接领头进去了。

随后那位中年妇人走过,公孙珣再度领头行礼,又过来一人,公孙珣出于本能,又要低头一礼,然而刚一低头却听到耳旁一声轻笑与一声猫叫。他抬起头来,趁着亭舍大门处的火光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次路过的赫然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大眼睛、鸭蛋脸,双颊处还有浅浅的酒窝,未必称得上是绝色,但也堪称容貌秀丽,温婉可爱了……抛开这些不论,此女手里还抱着一只猫,正是之前公孙珣所赠。

不用说了,此人必然那位老夫人的孙女了。

两人相顾一笑,各自颔首。稍倾,亭舍大门合上,公孙珣这才领着人上马离去,然后第二日一早再来问安。

就这样,一路过来,双方并不结伴而行,但每晚公孙珣却都提前来到亭舍旁为这家人打点好住处,然后自己去自家商号中歇息,并于第二日再来请安送行。如此再三,竟然一路走到了右北平郡的无终,而从此处再走,北路是出卢龙塞的近路,南路便是令支了,双方终于要就此告辞了。

“到了卢龙塞,就有我儿的属下接应护送了。”这日清早,老夫人拉着公孙珣的手笑道。“而且你之前也说了,你离家经年,又是寡母独自在家,也该就此离去,去探视母亲了。”

“正该如此。”公孙珣低头道。“还望老夫人到阳乐后代我向太守言明,此番回去与母亲相聚后,必然尽快去郡城奉公!”

这老夫人本来已经要扭头上车了,闻言却忍不住回头好奇问道:“文琪不是说‘不如不知’吗?怎么到了此处却又知道我儿官职身份了?”

公孙珣正色答道:“回禀老夫人,此一时彼一时也……既然已经到了此处,再说不知道您的身份,岂不是自欺欺人?”

这赵老夫人,也就是公孙珣未来数年顶头上司赵太守的母亲了,闻言连连失笑,笑完之后才道:“我本来以为,单以寡母教养儿子来论,我是不输天下任何人的,却不料此番遇到了对手,那安利号的公孙大娘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须知道,我儿二十岁时,确实不如你。”

这话根本没法接,公孙珣只能笑而不答,再度拱手行礼而已。而等到目送对方上车,往卢龙塞去后,这才打马向南,往令支去了。

“太祖为郡中吏……闻郡中郡守更迭,乃与(公孙)越自洛归郡。路遇官眷同行,中有长者夫人。每至亭舍,太祖辙执礼甚恭,问候如亲,越等皆不解也。及至无终,各自分别,长夫人感叹其德,乃自告为辽西郡守母也。越等皆惊,私叹曰:‘彼言语严禁,吾等皆不识也,兄长何其德乎?’太祖闻之笑曰:‘初相逢,便遗金其仆,尽知为郡守母也,安能不德?’越等愈叹。”——《新燕书》。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纪  PS:抱歉,周日事情比较多,一下子睡到12点才起来,然后忙活了半天才想起来根本没码字,这章晚了点,大家见谅。





第四章 归家

公孙氏是举族聚居,实际上,在城中挨着西门那片,近八分之一个令支城都几乎是公孙家的地盘,一族独自占领了三个城内的‘里’,连里门、里墙都省了。

占地如此广阔,倒不是说公孙氏的主支人口有多少,而是说这里面出仕为官的公孙氏族人太多。须知道,但凡是做到六百石的朝廷命官,然后一旦分家立业,就可以按照官方规制建立起相应规模的宅院。而一来二往的,世世代代,如此大大小小的宅院逐渐增多,这才有了公孙氏在这令支城中一言九鼎的地位。

不过,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比如讲公孙珣家里虽然很有钱,虽然西门外的市场、南门外的货栈全是公孙大娘的手笔,虽然这近些年来新起的宅院十之八九有她的赞助,虽然他家的房地产开发项目都已经做到了塞外的管子城了……但是,他本人所居住的宅院门楣却实在是不高。

因为,不能逾制。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与公孙越随意挥手作别后,甫一踏入了自家的房门,公孙珣便看到了早早等在那里的自家老娘。

于是,他当即就在门槛处下跪,以示自己远游不孝之罪。

公孙大娘其实原本有万般话要说的,但此时看到自己儿子跪在门口请罪,瞬间也就眼泪婆娑,言语难治了。

“一走一年多,”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公孙大娘不待去擦自己的宝贝眼镜,却是赶紧上前把自己儿子从地上拽了起来。“连字都有了,还变得那么古板,进门就下跪?”

公孙珣起身强笑道:“确实如此,在外面经历的多了,咋一回来,恐怕跟母亲的风格不合……”

公孙大娘连连摇头:“我哪里还有什么风格?几十年过去了,风格再不一样,也要被这个世道磨平了。”

“还是能感觉到的。”公孙珣继续笑道。“在洛阳一年多,见了各种人物,言谈一定要遵循礼节,可见到母亲,终究是随意了不少。”

“那是因为我是你娘,跟风格什么的没关系。”公孙大娘再度摇头,可话说到这里,却是终于展颜一笑。“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们母子俩管什么风格不风格呢?”

公孙珣看到母亲露出笑脸,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劝对方去清洗眼镜,好方便来看自己带回来的各项物什……你还别说,不愧是亲娘俩,这当儿子的带回来的东西基本上都能符合当娘的价值观:

那一大窝猫自然不用说了,公孙大娘抱起其中一只最重的胖猫连连感慨,说什么两辈子加一块总算也混成了一个有猫的成功人士了,只是这公猫既然已经做了种,出了一窝小猫,那就该尽早骟掉;

至于蔡邕所书的儒家七经和《四十二章经》也是让公孙大娘欣喜异常,用她的话说,这原件不仅可以收起来当传家宝,还正好能用她正在研制的雕版印刷技术上,她可是准备用这玩意名垂千古的;

然后还有娄圭这个从南阳来的账房,公孙大娘更是分外满意……虽然据说是装箱子里偷运过黄河的,所谓‘偷渡’是也……但能有一个历史名人当账房想想都带感!不过她也说了,就是有点年轻,也不晓得智力值到位了没有,于是分分钟又叫来账房目前管事的李三娘,让她把人带走去做培训!

总而言之,公孙大娘之前积攒了一年的牢骚,却在甫一见面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更只是不停的感慨自己儿子孝顺罢了。

而这种表现,无疑也是天底下做母亲的通病。

等抱着那只胖猫回到屋内候,近二十年没走出辽西的公孙大娘又赶紧让婢女准备温开水,然后开始听自己儿子讲解一些趣闻……卢植的事情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没提,但是一些别的见闻却着实让公孙大娘有些情绪复杂:

比如说曹操和夏侯家只是世代联姻的亲戚,却并不是同一宗门;

再比如说吕范轻松识破自己的套路,却因为自己帮他仗义执言而当场认主;

还比如说那蔡文姬还在啃手指的年纪,考虑到她爹的长相,她也不可能是美女的猜测;

最后,还有自己同门甄逸恍惚间好像就是那洛神的父亲,但偏偏来时遇到他给刚出生不久女儿取名却叫甄姜……

总之,如是种种,倒是让公孙大娘跟着惊疑不定了起来。

“现在想想,这恐怕才是所谓历史真相。”公孙大娘略显不安道。“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东西,也不过是隔着一千八百年的雾里观花,很多说不定是如汉高祖杀白蛇之类的附会……”

“但大势是对的。”公孙珣咽了一口温开水后毫不犹豫的答道。“太平道张角心存二心,造反不成后反而懂得吸取教训卷土重来,熬过这段时间,恐怕会愈发做大;而按照韩遂的说法,西凉羌乱隐忧未去,指不定哪天局势就要沸腾;至于山东河北,儿子则是亲眼所见,豪强压迫越来越重,几乎民不聊生;可与此同时,朝中士大夫却个个尸位素餐,宦官又只知道强取豪夺,双方内斗不休,反而没几个人愿意照看局势……所以讲,母亲你说的那些,抛开小节,十之八九还是对头的。这就好像现在读《史记》,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汉高祖斩白蛇之类的说法跟‘大楚兴,陈胜王’是一回事,但夺天下的终究却如《史记》所言,是那沛县刘家子!”

公孙大娘抱着那只大猫缓缓点头:“这便对了……我一个女频宫斗加灵异写手,又不指望能有什么本事辅佐你能称王称霸,只要咱们娘俩能熬过这个乱世就好。所谓‘努力闻达于诸侯,以求苟全性命于乱世’,这就足够了!”

公孙珣连连点头,却又把话题引到了来时遇到的太守家人身上。

“换言之,”公孙珣讲述完这番遭遇以后忍不住称赞道。“那位老夫人着实气度非凡,这种人养出的儿子只怕也不会太差,就是不知道辽西这里如何看待这位新来的赵太守?”

“你还真问到点子上了。”公孙大娘闻言稍微皱了下眉头。“族里对这位赵太守其实是很犹豫的,而赵太守的作为也确实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这倒是奇了怪了。”公孙珣好奇道。“族中向来讲究一个趋利避害,这赵太守只要不动族里的根基,那他自然是个‘好太守’,若动了族中的根基,那他自然是个‘坏太守’,怎么会犹豫呢?而且母亲你也是见识非凡的人,消息灵通,评价人自有一番标准和路数……怎么连你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因为这个赵苞赵太守确实让人感觉无所适从。”公孙大娘继续皱眉道。“他从出身上就很奇怪……你知道他是中常侍赵忠的从弟吗?”

正要举起陶杯再喝口水的公孙珣猛地为之一滞,却是差点没把手里的水给出去。

从弟,却非族弟,这就意味着这位太守和那位权倾朝野的大宦官是未出五服的兄弟。而这年头宗族观念极强,只要未出五服,那就是记入官方档案的兄弟,是非常亲密的,是要讲究一个荣辱与共的,甚至是要共同承担法律责任的!换言之,不出大意外的话,那天下人一般会视你们为一体的!

这里多说一句,如公孙珣与公孙瓒、公孙越,还有那个公孙氏嫡脉中的公孙范,其实全都是如此关系。

“明白了吧?”公孙大娘继续道。“这可是一位惹不起的真神。你之前刚到洛阳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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