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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汉-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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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已经承认了勾结山匪一事。”公孙珣回头朝沮宗吩咐道。“就用这个罪名杀他!公祧速速将准备好的公文取出来……”
沮宗不敢怠慢,感觉放下怀中的木匣,从中取出了一册竹木简刻写的文书……居然是早有准备。
“随我来,去请国相用印!”公孙珣将刀子交于一旁的牵招,然后拿过文书便往官寺后院而去。
沮宗和牵招不知道是说谁,便只好一起跟上。
三人步入后院,直接闯入向栩的房内,却见到这位赵国国相正与一名腰子脸的道人盘腿在榻上,激烈的说着什么,身旁还摆着几本书。
公孙珣也不客气,直接上前捧着公文微微躬身一礼:“国相,襄国县县长甄度勾结山匪,屠杀无辜,现已招认,请国相用印,明正典刑!”
向栩和那道人俱是一怔,然而,不等前者有所反应,公孙珣便直接上前去解对方腰中印绶。
向栩登时慌乱不堪,一边护住腰间印绶一边出声喝问:“公孙珣,你欲何为啊?!”
公孙珣也不答话,也不动容,而是直接反手一掌,宛如数年前的孟津渡口前一般将此人一掌抽的七荤八素……然后他也不解开印绶了,而是直接让目瞪口呆的沮宗取出黄泥化开,并将国相官印盖了上去。
随即,更是弃那道人与国相于不顾,直接扬长而去。
而片刻后,甄度看着去而复返的对方手中多了一块泥封的文书,也是登时崩溃起来:“我不服!”
“你有何不服?”公孙珣将还软塌塌的泥封连同文书一起交与魏松等人检查作证,却是直接朝牵招使了个眼色。
后者见状不再犹豫,便捧着刀往甄度身旁而去。
甄度愈发惊恐失措,直接跪地求饶:“君侯你应当知道,我其实并未真有刺杀你的意思,还请体谅我一二,绕我性命!”
“那谁去体谅张氏庄园中的无辜性命呢?”公孙珣不以为然。“说破天去,你这条性命也留不得……”
“我要检举邯郸氏!”甄度忽然又厉声道。“君侯不知,此事乃是邯郸氏与我同谋,那申虎来见我时便说他的行踪邯郸氏尽知,若非如此,我早杀了他了,何至于到现在这一步?!那个庄园也是邯郸氏主动让出!”
邯郸氏族长面色原本已经狂喜,此时又不禁慌张起来,偏偏却又无从辩解。
“好了!”竹木简带着泥封的文书传了一圈回到了公孙珣手中,后者也变得不耐起来。“你也是朝廷官员,留些体面吧……我与你直言好了,申虎死前并未透漏你半字,反而言道‘前车之鉴,不愿为卖友之人’……”
“他还有脸说这个吗?”甄度忽然青筋乍露,面色通红。“我在襄国做我的县长,那申虎却以我族中名声来胁迫我,我又能如何?!我若不应,再出卖友之名,我们颍川甄氏便要彻底绝了仕途了!此事借由他起!”
公孙珣怔了一下,却还是朝牵招做了个手势,后者也立即抬起手来……
“只有一事相求!”甄度心下冰凉,却又不禁大声呼喊。“只有一事相求!”
“说来!”公孙珣倒也不至于不给对方这个机会。
“我死后,请君侯只以勾结盗匪一事报给州中和中枢,不要言及申虎一事……”甄度涕泗横流,却又不停以头抢地。“当日我叔祖以卖友求荣一事而知名天下,结果我家中二十年未出一六百石。想我自幼苦读,却也是受尽白眼,最后费劲千辛万苦方才补到一任县长!如今,实在是不想让族中后辈再受此难!若是再传出卖友之名,我们颍川……”
“知道了……可悲!”公孙珣忽然抬手示意。
牵招见状不再犹豫,直接一刀而下,便将这位为家声所累的可怜之人给斩首在了官寺堂前。
血水四溅,但多被野草所挡。
围观众人大多无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但就在这时,官寺角落处却忽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呼救声,众人麻木的闻声望去,却发现是一个腰子脸的丑道人正在勉力搀扶着一个瘦高之人在呼喊。后者双目紧闭,牙关咬紧,面色白中带青又透红,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
当然,看到这位腰间的印绶后,众人还是不敢怠慢,便是公孙珣也无奈挥手让人去查看一二。
两名义从扶着此人,那猪腰子脸道人,也就是公孙珣派来专门陪聊的王宪王敏宏了,则狠狠的掐住了向栩的人中……这让甫一踏入前院便被被刚才那一幕吓得失了魂的赵国相终于是幽幽醒了过来。
“诸位,让开一点,让国相透透气。”公孙珣没吭声,身为郡功曹的吕范此时也只能无奈开口了。
众人赶紧让开。
向栩茫然的四处打量起来,目光从远处隐藏着尸首的草丛转向了面无表情的公孙珣,又从那个手持带血利刃的络腮胡子武士转向了身边的王宪王道人,最后,却是紧张的看向了后院方向。
“诸位且稍待,”公孙珣见状也是心中冷笑不止。“我送国相回房……马上便回来。”
国中诸位世族、大户首领自然不敢多言,而公孙珣也是一挥手,便让两个侍从抬着这位国相往后院而去,而他自己也是重新了跟了上去。
沮宗想要跟上,却被娄圭给顺手拽了回来;而吕范是顺势将公孙珣的那把刀子从牵招手中索回,然后掏出绢帛擦拭了起来。
转回后院,两个侍从将这位赵国国相放到了榻上便退出了房中,公孙珣旋即负着手再度步入这间卧房,然后直视起了这位国相。
向栩躲躲闪闪,但终于还是开口了:
“王道人,我以你是太原王氏出身,又兼修道法,所以以知交待你,可你刚才为何要在殴我一掌啊?”
王宪一声长叹,而公孙珣却是一声嗤笑:“原来国相真如他人多言,心里面是不傻的!”
躺在那里的向栩闻言当即流出两行清泪来:“公孙县君何必戏弄于我?我年少时做那些事情,三分是真的疏狂,三分是为了不负先人之名,剩下的三分也不愿瞒你,便是为了邀名做官了……可是疏狂半生,真做了一国之相,却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甚至连与人好好说话都不能为,以至于张口不是经文便是骂人。如此局面,不高卧在榻上,做一个‘无为而治’之人,还能如何呢?”
这话公孙珣是信得……向栩之前数十年疏狂,每次见客,都是撅着屁股一言不发,几十年下来,连正常与人交流都不行反而是理所当然。
“这么说,我倒是对国相有恩了?”公孙珣继续负手嗤笑。“若非是我把王兄送来与你作伴,整日陪你说话,怕是今日这番话你也是讲不出来的。”
“不要……不要取笑!”
“向公,”公孙珣忽然敛容言道。“我何曾取笑过你?我来这赵国不久,却也看出来了,被做官二字逼疯逼傻之人哪里没有?说白了,都是可怜人罢了……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只问你,你们要做官,而我要做事,难道哪里不对吗?!”
“无为而治才是对的,治大国如烹小鲜,你做的太过了,总是杀人、劳民……”
“可如今,”公孙珣摇头道。“向公你连屋子都出不了,何谈烹小鲜?而我却已经把人都杀了,马上就要劳民了……二者总得从一吧?”
向栩愈发泪流不止:“你为何偏要与我为难?”
“我直言好了。”公孙珣干脆言道。“向公是国相……你要是想无为而治,直接发文书往上面去,言我擅杀、殴上、夺印,王刺史和中枢诸公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届时我槛车入洛,你自然可以继续无为而治;而你若是不想把我送入牢中,就请两耳不闻窗外事,尽管放权与我!如何?!”
向栩勉力守住泪水,然后左思右想,心中也是又惧又怕,一时居然有些犹疑。
“向公。”猪腰子脸的王道人忽然叹气劝道。“还是从了公孙县君吧……他要是真的槛车入洛,你以为他的手下能放过你?”
向栩闻言大惊,许久方才勉强言道:“那公孙县君,我便将印绶与你,你以后不要来逼我……如何?”
公孙珣缓缓摇头:“哪里有县令掌握国相印绶的?这样好了,你将放在旁边屋子里,锁上门,配上两把钥匙,一把在自己带着,一把给王道人……后者以你的亲信身份掌钥匙,而我也是逢公事皆来此请教,这样便能说的通了!”
“全都依你!”说着,向栩直接解下印绶,扔给了王道人,然后便俯身恸哭不止,后者无可奈何,也只能勉力接住。
公孙珣与王道人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当即扔下向栩步出卧房。
“且收好。”公孙珣叹道。“凡事我自然会让郡功曹吕范来找你……有时间,你我再好好聊聊……至于这位国相,我再分拨一些人手,且替我好生照看于他……”
“君侯放心。”事到如今,王道人也只能如此回答了,但其丑陋眉眼中却难掩悲色……
其实,正如公孙珣之前所言,被做官逼疯逼傻的人,哪里没有?
且不提后院如何悲戚,这边公孙珣转回前院,却是立即收起哀容,换上了之前那副冷冰冰的面孔:
“诸位,国相已经许了我的奏请,以冀州名士审配为北部督邮,督查柏人、中丘二县,以南阳名士娄圭为中部督邮,督查易阳、襄国二县……五县并举,一同招抚山中贼寇、清查田亩、建造公学,若事成,则发全国之力整修圪芦河!诸位乃是赵国名族,可有人对国相与我之策有话说?”
话到此处,不等他人开口,那邯郸氏族长只觉身上一冷,便惶急相应,连连称赞。这下子,其余国中大户自然也是无话可说。
其实,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要知道,督邮乃是郡中监察吏职,秩仅百石,但正如一州刺史六百石可以代表中枢监管两千石郡守一般,这个职务也可以代表郡守监管下面的县长、县令,向来权责极重。不过,之前向栩那个样子,这个职务自然就荒废掉了。而今天,公孙珣先是当众杀了邻县县长,然后堂而皇之的将自己亲信安插到这两个职务上去,俨然是要彻底撕破脸皮,公然夺取赵国整国的权柄了!
这个时候,他们这群签了名的国中大户,除了表示赞同又能如何呢?
也就是魏松有这个底气当众摇了摇头罢了,但也仅仅就是摇头罢了。
邯郸距离邺城极近,所以,过了两日,当赵国加盖了国相泥封的文书到了州中之后,早已经从赵国那边知道内情的冀州刺史王方居然是如坐针毡起来……他不敢拆此公文。
旁边的一名心腹州从事,乃是王方亲手提拔之人,见状不由认真询问:“方伯所虑的,莫非是这文书打开后,居然手续齐备,并无擅杀之举?”
“不错!”王方无奈应道。“公孙珣擅自擒拿一个邻县县长到邯郸,然后当众杀人,此事赵国上下人尽皆知……可怕就怕,那向栩无能至极,居然任由公孙珣补齐了手续。你说,若是如此,我是该就此认下呢?还是该去赵国仔细问询,查明此事呢?!”
“难!”这心腹赶紧言道。“这件事有三处极难的地方……其一,乃是那襄国长甄度确实与贼寇勾结,此人当面承认,赵国名族全都在场,确实罪责难逃;其二,乃是公孙珣嚣张跋扈至极,以县令绑缚县长,然后公然处刑,此事也是人尽皆知;其三,便是这赵相向栩不能常理度之……而如此局面下,方伯不查,恐怕要为人诟病,说方伯畏惧公孙珣,放任他跋扈无度,欺上杀下。可若真是追究此事,反而会查无可查……”
“不错!”王方愈发无奈。“我若是查,非但是查不出什么,便是公孙珣也要平白得罪……”
第十七章 不闻新人来(上)
不管其他人承不承认,光和元年以后,洛阳其实进入到了一种难得的政治稳定期。
这里面当然有很多原因,但从本质上来说,更多的是熹平末、光和初那段时间的大政潮之后,几乎各方势力都不愿意,也没有力气再轻易起波澜的缘故。
王甫死了,旧宦官的主体势力大部分烟消云散,可曹节却不退反进,依旧稳坐宦官领袖的位置,而且这位卷土重来的执政者还一改往日的强势,行为处事间居然真的有了几分宰辅气度,让人颇为称道;
袁逢死了,杨氏看似一家独大,但如今稳居太尉之位,明显被朝中上下所接受的公族领袖却是人见人爱的刘宽刘婆婆,他和曹节领袖朝堂,确实有几分相得益彰的感觉;
宋皇后也死了,旧勋贵势力也是一朝散尽,但天子却有些为当日的行为感到后悔,最近居然渐渐放宽了当日对旧勋贵的官职禁锢,而且据小道消息说,他曾经梦到宋皇后和渤海王刘悝在梦里质问他,而一场噩梦醒来后他居然不找宦官,反而找到了殿外执勤的羽林许永询问此事……
当然了,尽管局势暂时稳定,但是个明白人都能看的出来,这种稳定与和平持续不了太久。
首先,曹节身体本来就不好,几年前那场病就差点去见了幽都王,这一次还能撑几年未必可知,宦官势力迟早要为贪财的张让、刻薄的赵忠二人领袖,而朝政大权落在这些人手里之后的局面也是堪忧;
其次,刘宽看起来无懈可击,但三公之位本就轮替无常,一个日食一次瘟疫就会导致洗牌的局面,他这个领袖始终坐不稳,不要说杨赐了,便是袁绍、袁术、杨彪等下一代公族子弟也在迅速成长,而且愈发猖狂……
除此之外,一股新的势力也在冉冉升起。
可能不想再出乱子,也可能是对宋皇后的愧疚,天子并没有着急立何贵人为皇后,但是这注定持续不了太久。而且何贵人的兄长何进,昔日南阳一屠户,如今已经是从虎贲中郎将的任上转任为颍川太守了。所有人都知道,何贵人一旦进位皇后,这个南阳屠户就会返回洛阳,而且会依照本朝政治传统迅速成为政治势力中的一极。
但是,不管其他人如何,最重要的一点其实还是处于世界中央的大汉天子。这位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天子在取得政治主导权以后,非但没有如之前他支持者想象的那样,能够振作起来,做一些有为之事,反而日渐耽于享乐、搂钱……
便是当日他做噩梦的那一次,羽林左监许永为皇后鸣冤时,这位天子当场默然不语,然而第二日一早,依旧西园享乐,卖官如旧。
平心而论,在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里,别人再怎么努力,政局再怎么稳定,只要这个人还在败坏着局势,那大汉朝就不可能往好的方向走。
“冀州王刺史上书,自陈年老体衰,久病成疴,不能视事,恐负皇恩……”
下午时分,位于中台的尚书令中,满头白发的曹节正慢腾腾的叙述着王方的辞表,以及此人在辞表中对天子卖官的最后谏言。
而在曹节周围,一如既往的坐满了这个帝国的中枢权势人物。
没办法,无论是对谁而言,冀州刺史都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让出的位置……那里是河北的腹心之地,也是帝国两大根基之一所在,九个郡国,地广人茂,一个出色冀州刺史的能量足以让任何人忌惮,也足以让任何一个政治势力垂涎三尺。
讲道理,公孙珣必须要感谢王方,这个人的辞职不仅暂时避免了冀州刺史部对他擅杀的即刻处置,还让中枢某些气急败坏的人也不得不暂时放下此事。
毕竟,一个有罪的县长死了,虽然死法严重违背了官场规则和士林风俗,可跟冀州刺史官位空缺相比,还是不值一提。
整整一天,中台中的争执就没有停下来,没有任何人愿意放弃这个位置……河北那么多诸侯王,乃是宦官们揽财的重要去处,更是赵忠等很多大宦官的家乡,他们当然希望去个和事佬;然而,尚书台真正办事的人却都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才需要一名雷厉风行之人去清理冀州;更别说,几乎每个大人物都还有些私心杂念了……
“魏郡郡丞宴席之上自陈愿为赵氏门下一走狗,繁阳令贪渎无行,南皮令一年三十次算赋,逼反百姓。”卢植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申诉着自己的理由。“如今,更有襄国县长甄度勾结太行山匪屠戮百姓,邯郸令公孙珣又擅杀甄度……冀州吏治崩坏确凿无疑,此时正该有一位肃穆方伯,涤荡河北!”
卢子干是吏部曹尚书,在此事上有着极大发言权,更兼他所言种种事端确实耸人听闻了一些,所以公房中居然一时无言。
“这样好了,”等了许久,黄门监赵忠忽然言道。“天色已暗,不如就不议了,咱们直接请天子拿主意好了……”
此言一出,从卢植开始,大部分人都神色一黯,然后所有人闭口不言……这就是这些士人最悲哀的地方,你理由充足,你据理力争,你所陈述的事实让这些宦官根本说不话来,但最后人家一句请天子定夺,便轻飘飘的让你的努力化为乌有。
天子定夺对不对?这是理所当然的正确,对士人和朝臣而言更是绝对难以反驳的选项。
然而,随着当今天子履政已久,谁也都知道,如今这位天子虽然很聪明,但耳根子软,讲私情,而且还很贪婪,所以定夺之时,这些宦官可以从容在旁提出建议,表达看法,影响天子的判断,外面的朝臣却是无能为力。
而这,便是宦官势力的强大之处,他们受天子信任,也受天子保护,他们跟天子一起居住在洛阳北宫之中,宛如一体。
事到如今,只能说,希望北宫中的那位天子今日可以敏感一些,也聪明一些了。
太尉刘宽和大长秋、尚书令曹节对视一眼,各自无奈一笑,然后一起起身解散了这场会议。
“子干……”刘宽走出公房的时候,忍不住喊了一声自己的酒友卢植。“今日要去我家中饮一杯否?文典昨日给我送来了一个新鲜玩意,做菜用的。”
“文绕公先行一步。”卢植平静的回过头来,眼神和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黯然与愤怒交杂的感觉。“今日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我还有几个郎官的去处没有点任,稍微处理一下,晚上去寻文绕公……”
刘宽当即颔首,便在周围人期待而又警惕的目光中随意的拢着袖子,和众人一起走出了中台。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人是世界的中心,如果有,也绝不是此时的公孙珣。
不过,或许是听到了冥冥中朝臣们的祈祷,这一次北宫的天子终于没有迷糊,他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居然选用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的人选。
刘焉,字君郎,江夏竞陵人,汉室宗亲,免纳官钱。
话说,刘君郎此人早二十年便已经成名,在桓帝朝时便征辟入朝,却在出任郎官之时因为老师司徒祝恬的去世,选择了挂印弃职,并去教书育人,这一去就是十八年……当然,也有人说他这是预见到了党锢之祸即将兴起,不愿意卷入是非,这才主动离职的……但无论如何,如今政局稳定,这位在洛阳城东教书养望十八载的汉室宗亲,终于还是在去年的时候接受了征辟,并代替升任京兆尹的司马防为洛阳令。
如今,他更是摇身一变成为了冀州方伯,而且朝中上下纷纷称赞,竟然无一人反对。
说到底,汉室宗亲四个字,足以堵上所有宦官的嘴,更别说人家刘君郎世代居于江夏,家族在荆州盘根错节,他本人更是在洛阳城东养望十八载了!
“恭喜大人!”刘焉长子刘范正是弱冠之龄,向来是随侍着自己亲父的,所以等到自己父亲从北宫、南宫依次出来,正式变身为冀州刺史以后,也是忍不住喜上眉梢。
由不得他不喜啊……这可是冀州刺史!
按照汉室政治传统,只要刘焉这一任平平安安的做完,回来怕就能位列公卿了……到时候,刘范再出仕,岂不是很轻松就能本着公卿而去?
“一州刺史,区区六百石,有什么可高兴的?”刘焉今年四十余岁,却面色红润、须发旺盛,举止轻便如三十余岁之人,此时闻言明显有些得意,却又碍于在处在宫门之外,不得不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感觉。
“这倒也是。”刘范恍然失笑。“父亲大人养望十八载,本就该如此之速的……”
“走吧走吧!”刘焉看着周围无数官员的车架仆从,也是连声打断自己长子的恭维,然后直接翻身上了自家停在铜驼大街上的驴车。
“是!”刘范赶紧坐上了车夫的位置。“大人,咱们是先回家还是先去拜访袁府?”
刘焉去年被征辟为贤良方正,乃是袁隗所为,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的。
“都不用,直接出城便是!”刘焉在车内干脆言道。“刚才在中台已经见过了袁公,还有其他诸位中枢要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可出城又去哪里?”刘范持着鞭子一时茫然。
“去冀州!”新任冀州刺史在车内从容言道。
“去……父亲莫要诳我。”刘范无语至极。“哪里有一出宫门便去赴任的?”
“为何不行?”刘焉在车内失笑反问道。“我儿,你莫非是担忧人家嘲讽我得了官位便惶急上任吗?”
“那倒不至于……”刘范尴尬应道。“那些人之所以被人嘲笑是因为他们得了官后立即鲜衣怒马,香车仪仗,如父亲这种让儿子赶着一辆驴车惶急上任的,又怎么会被人嘲笑呢?我只是觉得有些仓促。”
“有什么仓促的?”车内刘焉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已经面见了天子、三公、尚书令、吏部曹尚书,然后拿到了圣旨、公文,此时不去赴任又待如何?缺钱、缺衣物,可以顺路到阳城山(刘焉讲学处,位于洛阳城东,虎牢关内)取用,非要留在洛阳如何?莫不是向要借机向你新认识的那些朋友炫耀,你父做了冀州方伯?”
“不是这样的。”天气正热,刘范也是满头大汗。“不对……算了,父亲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现在就出城往冀州便是……”
一声鞭响,驴车启动,车内的刘焉这才一声嗤笑,没了声音。
当然了,毕竟是自己嫡亲的长子,教训一下也就行了,等到父子儿子从铜驼街出发,辛苦大半日,到半夜方才来到他们长居十八年的阳城山下时,刘焉却是终于对自己儿子说了实话。
“大人想要私访?”刚给父亲洗了脚,抱着一个桃子在胡啃的刘范终于听到了原委。“这是为何?”
“能为何啊?”刘焉光着脚坐在席子上叹气道。“吏部曹尚书卢植卢子干所托。他的学生任邯郸令,却在赵国肆无忌惮,以县令杀县长。卢子干担忧这个学生会闯祸,想让我替他去警告一番。可是赵国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事情复杂,怕是并不好办,故此决定让你赶着驴车直接送我去赵国,先暗中探访一圈,以求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这真是辛苦父亲了。”刘范此时方才恍然。“这卢子干做了多年的吏部曹尚书,稳如泰山,轻易不可得罪,而他想借父亲之手惩处自己的学生,便既要有所惩处又要有留有余地,方才能对付过去……怪不得父亲大人这么着急,想来是要让那个邯郸令措手不及。”
“不错。”刘焉迎着夜风轻轻颔首,却又不禁伸手抚了一下自己长子的发髻。“不过,此番我儿也是辛苦了……”
“父亲大人何出此言?”刘范不由尴尬一笑,然后将手中桃核直接扔了出去。“真当儿子不懂事吗?你此番如此作为,说到底不还是为了我和弟弟们以后做起官来能够轻松一些吗?”
“是啊!”刘君郎也是再度失笑。“天子年轻,政局稳定,正是做官的好时候……我刘焉断不会让你们四兄弟再如我年轻时一般,将大好时光全扔在这山中了!”
—————我是父慈子孝的分割线—————
“刘焉,字君郎,江夏竞陵人,汉鲁恭王之后裔,章帝元和中徙封竟陵,支庶家焉。焉少仕州郡,以宗室拜中郎,后以师祝公丧去官。居阳城山,积学教授,举贤良方正,辟司徒府,为雒阳令。翌年,迁冀州刺史,以冀州治坏,乃出南宫门,遣子驾驴车,微服而往。”——《旧燕书》。刘焉列传
第十八章 不闻新人来(中)
且不说阳城山的这对父子如何的父慈子孝,又如何的踌躇满志,但大热天该赶得路却还得赶。
第二日一早,父子二人先是从老宅中取了一些寻常衣物,又到周边富户家中借了不少钱……刘焉在此处办学十八年,又去当了洛阳令,别说借钱了,怕是借老婆都有人抢着给……反正是收拾的挺像样子,然后便直接赶着驴车到了著名的五社津,准备北渡黄河。
然而,既然是私服而行,就别指望有什么超常待遇了。
人家渡口的吏员眼瞅着这对父子像是个读书人,虽然没有为难的敲诈的意思,却也明确告诉他们,除非有包船的人乐意载他们,否则便只能请这二位老老实实去载货载牲口的船上跟自家的驴车呆在一起。
刘范当即就不乐意了,孝子就是这点麻烦,货船多脏啊,自己父亲何其金贵?便是刘焉其实也不想跟除了自家老驴以外的牲口挤在一起——天太热,谁受得了?
不过,终究是刘君郎气度不凡,就在他犹疑之时,一名展示了公文获得了专船,据说是要去河北上任的矮胖年轻士子倒是主动相约,替这对父子省了不少闲心。当然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这个泰山那边口音年轻官员实际上占了大便宜,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和冀州方伯同船而渡的。
当然了,稍一开口,知道此人恰好是去冀州赴任为县长以后,刘焉反倒是沉住了气……毕竟,他迟早要巡查整个冀州,各地县长多少要喊来一见的,于是索性全程连姓名也没通,就是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是一心图报。
不过,这个矮胖的年轻县长倒也随和,一脸的忠厚老实,刘焉父子受他恩惠却不通姓名,他也只是憨笑相对,丝毫没有半点失态。
等上了岸,他更是与刘焉从容拱手相别,让自家老仆驾着一辆旧马车先行一步,也是让刘君郎父子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想如今居然还有如此忠厚老实之人,”刘范目送此人上路,也是连连摇头。“想我之前还疑他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大人,今日的恩情摆在这里,你将来见了他,一定要好生提拔才行。”
刘焉同样感叹连连:“提拔是一定的,但却不仅是看在今日受他一次小惠的面上,而是人心不古,如此忠厚老实的年轻人本就难找,正该重用!”
“大人说的不错。”刘范自然是赞同万分。
就这样,父子二人感慨了几句,也就不再耽搁,他们赶着驴车,顺着河内郡四通八达的大道走怀县、武德,过朝歌、汤阴,进冀州入魏郡,然后又临邺城而不入,倒是很快来就到了赵国邯郸境内。
进入此地,刘焉父子便算是到了正经目的地了,自然也就留心了不少。而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去处。
“敢问这位兄台,”得到自己父亲的示意,刘范抹着额头汗水从驴车上跳下,对着迎面一名牵着瘦马、负着行囊,然后明显面有不忿的士子拱手问好。“前面是何地方,又出了何事,为何聚拢了如此多的人?兄台又为何如此行色匆匆?”
“不瞒车内长者和这位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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