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镇国公主-第8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李德几个年纪已长,李炜生性沉默,李旦经废帝一事,性情上甚收敛,遇见我时十分恭敬,倒都好管教,反倒是守礼和李德的幼弟千里最难管:守礼与我见了几面之后,不知是想起从前的事,还是他娘和他说了什么,每日自我去东宫的路上就要跟来,到了地方更是“姑姑”“姑姑”叫个不住,简直像个小跟屁虫,而且人前腼腆,到了人后却特别好问,问的问题也千奇百怪,诸如“为什么鸟能飞”“吐蕃人的长相为什么和我们不一样”之类的已是好的,我还勉强能用些两世的知识解释,如“天的尽头有什么”“宇宙之外会再有宇宙么”的,也可以胡说八道地糊弄过去,可“佛真的存在么?”“一加一为什么是二”这些问题,我便完全招架不住,常常要靠“好好学习长大之后自然知道”之类的句子唬他,近来也有唬不住的迹象;千里的名字是母亲起的,年纪又小,于诸皇孙中有些体面,宫中人都颇有容让,他也因此越发肆意,起初在我面前还算有些收敛,只在我不在时上树下水、抓鸟捕鱼,闹个不休,直是一个升级版的幼年李旦,然而前几日不知自哪抓来一头幼虎,养在宫中御苑,离母亲常去的花园隔了不过数百步,管苑的内侍到阿欢那里诉过几次苦,阿欢管不动他,扔到我这里,我出面叫人把这老虎送到外苑去用笼子关起来,这厮便将我怨恨上了,天天在我教李旦几个读书时大吵大闹,又学守礼,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来追问,将我问得没词了便哈哈大笑,闹得我脑仁疼——正好今日心情不好,越性寻个借口把这小子收拾了算了。
  我在腰舆上一路想,看见守礼又站在百孙院外,乖巧地躬身行礼:“姑姑。”等我近了,那小脸上便笑得开怀:“姑姑也是去东宫么?守礼与姑姑同去。”
  他再是令我头疼,那也是阿欢的儿子,我不自觉地便露出笑,点头道:“好。”想叫他与我同舆而行,他却不肯,一意要陪在我的舆侧,徒步而行,我见了他,心中已有对付千里的计较,笑眯眯地道:“大郎与兄弟们近日都在做些什么?马上便是元旦,到时有大宴会,说不定陛下要将你们都叫去考问,可有好好读书?”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是不是忘了说了,则天登基以后采用周朝的子正历,每年十一月为元月,十一月一日是元旦,其后是腊月,接着是一月、二月如常。


第287章 质问
  时隔数年,守礼却对母亲畏惧依旧,听说“考问”二字,面上的笑都僵了,半晌才怯生生道:“自三叔、大兄以下,《孝经注疏》是通习过一遍的,只是解义各有不同。三叔最为精深,当已解得全本,我…我跟着学过,只能背诵,大义尚未通。”
  守礼没提李千里,盖因这小子人虽聪明,却是兄弟之中最不用功的一个,学东西很快,死记硬背上却十分欠缺,我倒正是要拿捏他这一点,故意又问:“千里习得如何?”
  守礼道:“七哥一向聪明,只是不大上心,若只解义尚可,若是背诵,怕是不行。”说完偷瞥我一眼,两手扒在舆上,脚向前走,头却扭向这边道:“姑姑,我…若现在去记,还来得及么?”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道:“能背就行。”母亲正忌惮李氏子孙,聪明外露倒未必是好事,如守礼这样能背不能全解,正是恰到好处的老实本分——这道理崔明德和阿欢都向我暗示过,母亲近来待我的温和更证明了这一点。
  守礼听我这么说,便又露出笑,陪我走了一段,到了东宫,里面正是闹得沸反盈天——李千里带了四只杂毛鹦鹉进来,挂在廊上,也不知是怎么教的,一些御鸟的样子都没有,满口里叽叽喳喳的聒噪,说的既不是吉祥话,也不是经书诗文,而是来去几个市井笑话,又都是俚俗鄙语,言音十分不正,李旦早就蹙了眉,看模样很想命千里将这鸟儿撤去,不知为何却没开口,待我进去,便自座上起身,快步迎过来,一句“阿姊”叫得抑扬婉转,目光不住投外面几只鹦鹉,却不明说,只是陪着我入内。
  我本已要叫人把这鹦鹉拿开,见李旦这模样,反倒忍住,看李千里一眼,这小家伙较李旦其实还要年长些,却生得极瘦弱,四肢纤细,唯有脑袋奇大,随着兄弟们上前,装模作样地同我见了礼,却在没人注意时抬头做了个鬼脸,又故意让我看见,我已非年少气盛的时候,见了这等小儿伎俩,只觉好笑,清清嗓子道:“元日将近,到时陛下说不定要考查你们的学问,为免你们当着朝臣的面丢人,这两日中我会出题考你们,只考《孝经》一经,答不出来,或是答错了,便要留堂复习,直到答得一字不差为止。”
  自母亲登基以来,这些皇孙们学得最多的便是《孝经》与《臣轨》了,闻言都没什么反应,唯有李千里瞪圆了眼睛看我:“要考什么?大义还是贴经?”
  我笑眯眯地看他:“你们学问未深,不考这些杂难的,只考背诵。”
  李千里瞬间便变了脸色:“陛下又未命你教导我们,凭什么要你来考校我们?”
  我对他眨眨眼:“陛下是未命我教导你们,你们也可以不听我的,可如此若是元日被陛下点名考较,背诵不出,也不要怪我。”此举颇有些借母亲的名头招摇撞骗的意思,可我赌他们没一个人敢向母亲打探——就是问了,我也从头到尾都没说这就是母亲考较的范围。
  众人彼此看了一阵,还是李旦先道:“都听阿姊的。”方稀稀拉拉地应:“都听姑姑的。”
  当下我便将他们一个个叫到跟前背诵,《孝经》字数是小经中最少的,便算上注疏也不多,这些小少年自幼习诵,基本都是倒背如流,便有一二错处,经我提点,再背时也便改正,凡是背诵通过,便都得我准许,或留东宫,或是回家,都可自便。
  唯有到了李千里时,第一章 开宗明义便错了好几处——我特地留他到最后背诵,还想存心扰乱他心神,好寻个借口叫他课后单独留下来,谁知连这力气都不必费,他自己便背得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地顺到了第十二章,再后面的竟是一些子都想不起来,瞪着眼看我,我看殿中人已走得只剩守礼一个了,便以手敲着几案,不紧不慢地道:“不如这样罢,你这两日将《孝经》抄一百遍,想必也能背出来了?便是背不出来,陛下知道你这样刻苦,想必也不会苛责。”我前世里有位说话阴阳怪气的教导主任,每次和我们说话时就是这副模样,我此刻的嘴脸想必与他也差不了多少,李千里这厮现在心里还不知怎么恨我——可我也没办法,若不是他,而是守礼,甚至是李旦,我都可以名正言顺地教训,谁让他们一个是阿欢的儿子,一个我的“同母弟”呢?可李千里的父亲与我不过是同父异母,亲缘既远,年纪又不过差了十余岁,母亲还只叫我辅佐“编书”,除了这样拐弯抹角地威胁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教训他的法子,而且偶然这样,似乎也挺不错的。
  李千里鼓着脸看我不说话,我见他这样,越觉有趣,学着他方才的模样做了个鬼脸:“那就这样说定了。”悠悠起身,步出殿外,守礼早跟上来,满眼疑惑,一待出了东宫,便迫不及待地牵了我的衣袖道:“姑姑,大郎不懂。”
  我笑着看他:“不懂便问。”当初我不过比他这时大上两岁,母亲便已隐晦地向我说及那位真正的安定公主殒命的经过了,他已是半大儿郎,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倒可教他一教。这样一想,越性牵着他站住,耐心等他发问,谁知他问的却不是我所料到的问题:“姑姑,《孝经》抄一百遍,两三日间未必抄得完,既只是要背,就让七哥多诵读几遍,不是更快么?这样抄写,七哥岂不是很累?”
  我怔了怔,笑道:“就是特地要让他抄的,不然他怎么知道我不好得罪?”正要顺便将“恩威并施”之类的大道理向他灌输一番,守礼却又眨了眨眼:“可是这样不是骗人么?”
  他的眼睛又黑又圆,清亮单纯如同幼鹿一般,我望着这样的眼睛,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在这时代久了,我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人小小年纪便世故成熟如同成人,突然遇见守礼这样的孩子,反倒觉得不知所措。
  何况他竟然还是阿欢的儿子。
  我该欣慰阿欢将他养得这样纯善,还是该担忧阿欢的儿子竟然这样纯善?
  我对自己马上便想到这个问题而感到羞愧。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8章 送别
  元月二日,也即十一月二日,独孤绍受命赴凉州屯田以备突厥。她已是正五品的右郎将,又是自都中外放,原应拔擢,可惜却是女儿身,任用上颇受了些争议。到最后母亲还是将独孤绍按男子般升迁任用,命她为凉州司马、营田游击将军,改原凉州赤水守捉为大斗军,命独孤绍为大斗军副使、检校大斗军、自募健儿扩原赤水守捉之兵至九千五百人,恐她为女儿身,官职不高、于营田不利,加带从四品下的武散官。
  这任命虽是近日才定,我却是早已知道大概,早对河西军镇、河东军镇狠下过一些功夫:凉州号为“五郡咽喉”,乃是河西重地,自西京而外,兵戎紧要莫过于凉州,父亲早年动念西巡,便是想去凉州,近年来因吐蕃、突厥连年入寇,据说“仓储狼藉,百姓无隔月之粮,军马未足一年之资”。独孤绍所检校之赤水守捉则属凉州都督麾下,驻在大斗拔谷,因此母亲改名大斗军。大斗拔谷为历年吐谷浑及吐蕃入寇之重要通道,地势冲要,历代驻守只要无过,多得升迁者,母亲力排众议、将独孤绍发往凉州,又领大斗军,可见对她还是颇有期望——却也令她此行只能成功、不可失败。
  本朝规矩,令下当日,便当出京,因此二日一大早独孤绍便已严装出发。我怕招摇,未在都亭送她,却便装轻骑,到城外她常去的酒肆等着,到得中午,果然见得烟尘滚滚,独孤绍率部而来,到酒肆门前勒马要酒时才见我,却在马上抱拳:“军中不便见礼,二娘见谅。”
  我也在马上抱拳笑道:“我亦是便服在此,不叙公事,只谈私谊。”见她头戴银盔,身着戎服、铁甲,足蹬皂靴,配长刀、弓箭,与身后部曲均骑骏马,麾下有数百之多,却是旌旗鲜亮、戈戟整齐、行动划一,心中既是担忧,又是骄傲,却还有几分艳羡,不肯痛快将崔明德的礼物转交,只将盛礼物的匣子一股脑扔过去:“我们送你的礼物。”
  她两眼发亮地看我:“你们是谁?崔二也在里面么?”
  我斜她一眼,故意道:“你猜。”
  她便将打开,细细将里面平安符、得胜符、针线包、驱虫丸、香药、丹方、几瓶膏药与药酒、手绘的羊皮地图等一一拿出来,每一样都认真看过,举着针线包、驱虫丸、香药、丹方、膏药、药酒道:“这是韦四备的。”又拿起几道符咒看了一眼:“这是你替我求的罢?”再看那羊皮地图,手在上慢慢摩挲一遍,绽出笑道:“这是崔二给的。”
  我见她猜得一丝不差,哼出一声道:“你一定是认出崔二的字才知道的。”
  她爱惜地将那地图又抚了一遍,摇头道:“这不是崔二的手笔,当是她向别处讨来的——说不定是曾镇戍边关的先辈。”瞥见我满眼好奇,便笑道:“韦四与崔二都比你心细,平素虑事也以实用为主,所送的必然都是我用得上的物件,韦四不常去前朝,不知这些边关情势,又不与大臣交通,得不到这样的图,能送的多半是随身小物,且这几样物件制作精细,非是寻常宫官可得,多半是她这王妃亲自办的——连防手脚皴裂的膏药都考虑到了,替我多谢谢她。”
  我不悦道:“崔二熟知陇右、河西情形,我也熟知前线军情,你怎么就不猜是我?”在所有我所知的故事情节中,送平安符的不才是情人么?怎么倒猜这是我送的——虽然这猜测倒也没错。
  独孤绍只是笑:“我与她有约定,一定要立功归来,所以她才会送我地图,至于平安符之类的小物,寓意虽好,她那样冷清的人,却未必肯就马上放下身段——倒像是你的作风。”因说话时靠得近,又拍了拍我的肩道:“我知你会来,我也正有事拜托你。”自袖中取出一卷纸札,交在我手中:“这是我们这些人的名录。”见我不解,便咧嘴笑:“朝廷本有勒石记名的例,凡战死者,全部刻石留念、厚加祭奠,近来兵燹频发、府兵不振,这些事却有些疏失了,虽说此次只是屯田,毕竟是前路未知,所以我将此次随我出去的人的名字、籍贯、家世都另写了一份交给你,万一有所损伤,回来也知道该向谁发放抚恤,哪怕是我战死了——你别急,只是说若我战死——劳你替我赈恤这些人的家人,庶几不使国家有薄待将士之名。”
  我镇重接过纸札,打开一看,写在第一的便是凉州司马、营田游击将军、检校大斗军使独孤绍,眼中发热,贴身收好,却故作开怀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会来送你?万一我有事不来呢?”
  独孤绍不答,只肃容正色,再叮嘱道:“这事就托给你了,万毋或忘。”
  我见她如此,也收了笑意,认认真真道:“你放心。”命人拿出几个包袱:“我除了那些平安符外,还准备了些东西,也不贵重,不过是垦田、耕种之诀要,以及一些医药和卫生的口诀,都是我自秘阁摘抄出来,经学士们讨论有效验的,你拿回去自己看看,也可教将士们熟背,遇见急要时或许用得上。”
  这年头的文、史、算、律、农等等学问都是世系家传,权要们再是知识渊博,于庶民百姓干系却不甚大,因此自编医书时我便想要将这些知识系统化,一是自成体系,便于量化,二是简洁明了,使得人人都可学习、应用,因此文字都写得十分浅显,到阿绍要从军,又特地为她编了几套歌谣口诀,连未成之医书、我在秘阁中所见之重要农书、我府中的卫生口诀并新加的一些伤口处理的口诀、民间流行的一些事关天象农垦的歌谣全部都抄了一份,送给阿绍。
  这些事都没瞒着母亲,她知道后甚为嘉赏,医书之外,又选大臣,预备另修一套天下农书大全,并下令在我所编之医书中加入时下所有通行丹方,择其中病症常见、药物易得者,与农书一道颁赐州县,谕令百姓,是为德政——不过时间尚短,一切都还只刚开始,少说也有三五年时间才能办成。
  我这里礼物倒是送对了,独孤绍忙忙地便命人将所有书本口诀都拿到眼前,只看名字,便已眼前发亮,翻身下马,直直对我行了个军礼:“多谢!”
  我被闹得不好意思,扯着缰绳避开她的礼:“不用客气——此一去,千万珍重。”怕留久了彼此煽情,越性辞别,策马回城而去。
  (我错了我又把备注伏笔给拷贝进来了,今天靠留言虚一点字数。。。明天会放一部分正文在作者有话说补大家今天的订阅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在明天晚上…嗯。
  大斗拔谷:
  一作“达斗拔谷”或“大斗谷”。即今甘肃民乐县东南甘、青两省交界处的扁都口隘路。
  自古为甘肃河西走廊通青海湟中的捷径。《通鉴》:隋大业五年(公元609年),炀帝自张掖(今甘肃张掖)东还,“经大斗拔谷,山路隘险,鱼贯而出,风雪晦冥,……士卒冻死者太半,马驴什□□”。


第289章 宝宝
  送了独孤绍后我便直接回了宫。近几月白日里要陪侍母亲、伺机辨记朝臣、主持编书、看着李旦等人的读书学习,夜里还要看这样那样的奏疏、事务,忙得脚不点地,因此十日中倒有六日住在宫里,幸而阿欢因要主持宫务,也常住到丽春台来,我与她相见的机会倒多。
  今日照例又读书到人定时分,晚上将入睡的时候,四处都格外安静,殿门外虽只有轻微的说话声,却也立刻便被我听见,料想这时候多半是阿欢过来,不好叫出口,便装作看书累了,慢悠悠走到门口,将门一推,恰见门外阿欢要过来,面上一喜:“这么晚了,阿嫂还不睡?”
  阿欢似笑非笑地看我:“有一桩公案,说是从前你署的状,可殿中省都推说不知,想来问问你,又怕扰了你安歇,所以先问仙仙你睡了未——是不是打扰你了?”
  我笑道:“不打扰,不打扰,我正好看书看得无趣,也想找人说说话。”将她让进殿中,亲去炉上拎水倒茶,回身时却见她已在桌上放了一个细竹编制的红漆大篮,将上盖打开,但见里面一只小暖炉,暖炉上搁着一只银制的菱花海碗,碗上有盖,揭开来却是一碗烂炖牛肉,细看还里面放了许多草药香料,闻着香喷喷的,却又不是常吃的风味,正是读书饿了,再闻着香气,不禁食指大动,忙要向人要碗筷,阿欢却已从那篮子盖上取出两只小碗、两双银箸、一只银壶,又向我这里寻了两个茶杯,摆在案上,自壶中倒满,却是姜水:“知道你嘴刁,吃不惯我们宫里这来来去去不变的几样俗菜,正好听说了几样外面时兴的新菜,叫人做了一样,你尝尝看可还入得了口?”
  我道:“你别只顾着说怪话,你送的东西,我几时有不喜欢的?”先用筷子挑了一块大肉,闻了闻,笑道:“葱、姜、茴香、小茴,还有什么我就不知了。”说话间将那肉吹凉了,便半直起身,先送进阿欢的口:“这肉不易炖罢?辛苦你,这样忙,还操心我的宵夜,不过我晚饭吃得很饱,这会儿还不大饿。”这是假话,我肚子里早就咕噜咕噜在叫了,惜乎最近立志减肥,所以只能眼睁睁放过美食,靠看着阿欢的吃相来解解馋了。
  阿欢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嗤笑一声,叼住那肉,忽地起身向我一凑,将一块肉喂进我嘴里:“晚上吃了那一点饭,这会倒好意思说不饿——你饿瘦了不要紧,别累得我被陛下说没照看好你。”
  我冷不防被她塞了满口的肉,心上扑通扑通直跳,两眼转也不转地看她,就着她的脸慢慢将肉吃了。这肉在厨房久炖,已是酥烂至极,又浸透了汤料,热乎乎的一入口,便觉胃口大开,再顾不得什么减肥之类的,自己就拿起筷子夹着吃起来,阿欢又将姜汤推到我眼前,喝时才知道放了少许牛奶,此时的牛奶多半有些腥膻气,生姜恰掩了这腌臜,又加了冰糖,喝起来与我习惯的奶茶已颇觉相似,我一面吃喝,一面拿眼看她,她亦举箸动筷,小口吃喝——此刻她用饭的姿态可比我优雅多了,又是微微侧坐,细长的脖颈自那张未施粉黛的脸上延下去,探进了短衫的领口,上面花纹交错,绣的是缠枝莲花,莲花隐没处正是她的锁骨,枝叶微低,仿佛垂进了衣襟之中、锁骨之下一般,惹来无限遐思,我已说不清是她的秀色更可餐些,还是这炖肉与姜奶更可餐些,只知“色授魂与”这等词,实是由来有自,魂不守舍地陪她用了这顿饭,她笑时便陪她笑,她说话时便听她说,她举杯时,又陪她碰杯。
  阿欢倒是心情甚好,吃完一碗肉,将碗筷收进篮中,随手将我读的书拎起来看了一看,便直拿眼瞥我:“《吴孙子兵法》?莫非你也想学独孤绍,跑去边关带兵么?”
  我笑道:“你高看我了。只是独孤绍带兵这事,朝野瞩目,这些时候对边关的议论一定少不了,我若不多看看兵略之类,恐怕他们在说什么都听不懂,万一再被阿娘问起,岂不是丢人?”
  阿欢笑着摇摇头,将书拿到手中,随便一翻,念道:“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 听我顺口便接“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便横了我一眼:“从前师傅姆保追着求你读书,你不肯,这会儿没人迫你,倒是勤快起来了,饭也不好好吃饭,到亥正了,又还不睡。”
  我只是笑,半晌才道:“阿绍是我荐入宫的,连阿娘都记得呢,她若无功,连我脸上也无光。且她又是国朝唯一的一位女将军——世人总觉得打仗纯是男人的事,倘若能证明女人也能胜任将军之位,则县令、御史、学士、刺史、宰相…何职不可胜任?”
  她斜眼看我:“是啊,若是女人能带兵打仗,能处理朝政,能胜任一切男人能做的职责,又如何做不得皇帝?你这马屁拍得倒是又委婉又妥帖。”
  我道:“是啊,女人能带兵打仗,能处理朝政,能胜任一切男人能做的职责,包括爱你——今夜留在我这么?只当我们抵足长谈了?”
  我想她入夜来此,必是存了留的心的,一想到“留下来”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涵义,便觉全身发热,恨不能要立刻将她揉进身体里,再也不分开的好,又怕操之过急,她正有些别扭时候,万一变了心意,便使出十二分的撒娇功夫,爬身过去,将头贴在她腿上擦了又擦,翻身时仰在她腿上,自下而上地看她,手挽着她的手,口中“阿欢”“阿欢”地叫了两句,叫得情动,又好不要脸地叫了一句“欢”,自己被自己这称呼腻到,捂脸在她腿上半滚了一圈,她轻轻哼出一声,将我推开:“膝上疼,别压着。”
  我忙将身子向下一缩,坐直起身,问她:“怎么了?”要去掀她的袴看,被她拍开:“还不是你太重了,压的。”
  我脸上一红,讪讪道:“压着是腿疼,怎么会是膝上?——你起来,我替你看看。”见她不肯,想起九月初刚出来时她走路便有些不大便利,拽着她到床边坐下,半跪下去,将她裙、袴都掀到膝上,察她膝盖外面倒无明显症状,轻轻按了按一处,问她:“痛么?”见她摇头,便换一处,反复数次,找到痛点所在,又抬着她的小腿起来,见她屈伸颇有不便,不知不觉便蹙了眉:“怕是半月板…咳,膝上损伤,是不是有所负重,或是腿上猛然用过力?”
  她将裙摆拂下去:“陈年旧伤,不要紧。”抬头止住我将出口的话,两眼直直地望着我道:“你方才那些动作,不像是御医们常用的诊治手法。”
  我低了头道:“男女有别,他们平常不敢用罢了,其实这些手法在外面都极常见的,我…我随他们编医书,也学了几手——所谓久病成医。”
  她笑了笑,手在膝盖上揉了半晌,方轻轻道:“太平,‘宝宝’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太平OS:宝宝心里苦/(ㄒoㄒ)/~~
  这是第一更,晚点还有第二更。


第290章 谎言
  我一直知道说梦话是个坏毛病。却直到在掖庭的四年中,才开始戒掉这毛病——自阿金等人的反应来看,似乎是已戒得了——现在看来,却似乎还是戒晚了些。
  我沉默地低着头,看着丽春台地上铺设的绒毯,近来宫中习气愈奢,连我这里都不可免俗地铺满了大红大紫的金丝绒毯,纵是在夜晚寂静的灯光下,看着也是一派艳丽富贵,殿中虽只有我们两人无声相对,却如同有十人、百人一般热闹熙攘。
  我想这方是铺设地毯的人的用意。
  宫中实在是太大了,住的人却又太少——我是说,“人”,而非“奴婢”——少到冷清的地步,倘若不再铺些热闹的物件,看着就真是空旷渺茫,毫无人气。
  怨不得母亲更喜欢林木葱茏的上阳宫,若让我选,我也更愿意住在鸟鸣林幽却不乏人气的临水离宫,而不是前朝后殿一应俱全、附带着无数甩都甩不开的男女老少的这里。
  我讨厌这地方。
  这地方到处都是陷阱,亲近的、不亲近的人,都不可信、不能信,该说的、不该说的话,最好都不要说——纵是要说,也只能半遮半掩地说,还要说一半、留一半,哪怕对方亲密如阿欢,也是如此。
  我叹了口气,缓缓抬头,看着阿欢开了口:“你还记得从前我和你说过,做了个怪梦么?”
  阿欢定定看我:“是说有铁鸟,可载二三百人而飞,相隔万里,来去须臾,有仙人住在云端,穿…短衣,着短袴,袒臂露背那个梦么?”
  我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挤出一抹笑道:“你倒是记得。”
  她微微低头,将上衫理顺:“你的事,我总是记得的。”
  我听她这么说,愈生出些愧疚,迟疑片刻,方道:“其实,我后来也做过那样的梦,梦见有仙人教授我许多东西,我…我造的那些字,还有在府中做的那些事,什么卫生歌诀、开食堂,其实都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都是仙人教我的,连这些医书医术,也都是在梦中学的,你不见我从前痴傻得很,读书也不好么?现在…咳,现在虽也不好,可经仙人点拨,总是有些开了窍了。”我不是没骗过人的,对着母亲和其他人时我可以眼都不眨地胡说八道且毫无内疚,可对着阿欢时,每吐出一个字都必须用尽我最大的力气,而谎言自嘴里挤出去之后,又总在我耳边萦绕不去,仿佛在提醒我自己,我正在做什么。
  我不知阿欢是否相信了我这拙劣的谎言,说这些话时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说完以后再抬头,她却又低下了头,两手把玩着她自己的衣带,慢慢地拧成一个死结,然后又解开,许久才道:“你出生之时,恰有大胜露布传来,边疆大定,先帝大喜,为你起名太平,当今陛下更是一力鼓动,改次年为麟德元年,这年号用了十二年,是先帝所有年号中用得最长的。当年先帝还为你大赦了天下。”
  我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事,诧异地看她,试探般地轻轻叫她:“阿欢?”
  她抬头看我,两眼中闪闪发光:“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年号改得很好,十分…贴切。”
  我竟有些不懂她,也不知该回答些什么,仰头看了她好久,慢慢将手搭在她腿上,小心翼翼地道:“阿欢,你…不生气么?”
  她看我:“生什么气?”
  我道:“气我瞒着你。”说了这句,又觉心虚,复又低头,看见阿欢的膝盖,心中又是一急,两手抚上她膝头,在方才找到的疼痛之处周围小小摩挲了一圈,问她:“这里是怎么回事?”
  她轻笑道:“有一回惹怒了陛下,跪得久了,受了些小伤,天寒湿冷时偶有发作,也不过是些许酸刺胀痛,不是什么大事。”
  我抿了嘴问她:“是…在万寿殿那一回么?”
  她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一手扯着我起身,待我挨着她坐定时又凝神看我,右手抚过我的眉毛,转上我的额头,再自脸颊滑下去,顺着脖颈而下,抚至胸口。
  室内温暖得很,又是独处之时,我随意穿着的敞胸薄衫被她一拂便彻底挂开,她的手指点在我的锁骨下、胸口上,略一用力,戳得我心口微微地发疼,却反而觉得心中好受些,两手捉住她的手,捧在嘴边轻轻亲了一下,唤她“阿欢”,看她缓缓眨了眨眼,露出微笑,叫我“太平”,又叫我“平”。
  我的心被这一个字撩拨得颤颤的,仿若已蒙她召唤,脱离我体,入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