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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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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解道:“每十日都有奉御来替我诊视,从未间断,何须特地再诊断一遍?”
  她看我一眼,两指夹住一子,缓缓落下,封住我的去路:“事关你的性命,当然要医官会诊,确知无碍,才能许你和驸马…生子。”
  我一口清茶几乎喷出来:“阿欢不要吓我,我…我怎么可能生孩子?”
  她目光微垂,直直落在棋子上:“为人父母之心,自然是希望子女子嗣繁衍,血脉昌盛,尤其你这独生之女,帝家贵胄,若是最终没个香火,而让妾生之子继承了驸马爵位,阿家怎能安心?”
  我算是明白她昨夜为何怪怪的了,多半是人在宫中,早听到了什么风声,这会儿又在自怨自艾,胡乱吃起飞醋,忙扯着她的袖子道:“阿娘再怎么管,也不能管到我和郑博房中,你放心,我对你一心一意,绝不会和他发生什么的。”
  阿欢叹了口气,缓缓将我的手扯开:“其实就算你要与他发生些什么,我也不怪你。当初我便说过,哪怕你有了驸马,诞育子女,只要心中还有我,我便已知足。以长远看,你若果能生下子嗣,自然是比无子要来得好许多。”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生气:“阿欢觉得两人已发誓在一起,其中一人却又和别人勾勾搭搭,甚至还生下子女,这是正当事?”
  她淡淡道:“然而郑博是你的丈夫。”
  我瞪着她:“李睿也是你的丈夫,若他要和你生孩子,你也要生么?”
  她没想到我直呼了李睿的名字,抬头看我:“二郎有许多姬妾,无论和谁生出来的,都是他的孩子。驸马…若是非你所生之子,与阿家又有何干?”
  我盯着她不放:“若是万一呢,万一李睿一定要和你生孩子,你待如何?”
  她低了头,过了好一会,才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哪怕我不是处子身,哪怕我生过许多孩子,你也一样喜欢我。”
  我忍了几道,才没让自己吼出来:“若是你遇见我之前,发生了那些事…我自然不介意。可是…我们已在一起。”
  她道:“世事总难两全。”牵住我的手,对我微笑:“不过你放心,二郎一向不喜欢我,不会想让我替他生孩子的。若是你么…我不介意你与驸马诞育子嗣,只不过你的身子,总要多加调养,确认无疑才好,再说,也不是让你今年就生,只是早作预备罢了。阿家唯你一女,特所钟念,绝不会拿你的性命冒险,你放心。”
  她笑得很假。我知道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可我不明白,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哪怕她哭着闹着要我疏远驸马也好,哪怕她设计陷害郑博也好,都不会让我这样难受。
  可她偏偏要说这样的话,伤人又伤己。
  我将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心中有无限的怒火,却不能明白地发出来。沉默了许久,才丢开棋子,一步下了榻:“我还有事,改日来寻阿嫂。”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听见她在叫我,站住脚,心里还期盼她能收回方才的话,却只听她道:“答应你的物件,明日就送过去。”
  我不肯看她,低声道一句“有劳阿嫂”便匆匆踏出门外。
  大步奔回自己的住处,独自一人时,才敢让眼泪大串大串地滑落,心中思绪纷乱,似有无限说不出的哀愁,然而头脑却异常地清楚。
  我不想生孩子。无论有阿欢,还是没有阿欢,我都不想和郑博,或是任何一个男人生孩子。
  我的人生中虽有许多事不能自主,但这些事总会越来越少的。
  总有一天,我只是我,不是大唐的公主,不是皇帝的女儿或者姊妹。礼法不能摆布我,母亲不能摆布我,李睿不能摆布我,甚至我的阿欢,也不能完完全全地摆布我。
  作者有话要说:  目测我的更新将长期处于晚上…_(:зゝ∠)_
  注释:
  1。关于祠部郎中有多冷:《南部新书》说祠部被称为“冰厅”,因为又清(说明名声其实挺好听)又冷(但是并无实权)。
  2。唐代的赋税基本还是以实物缴纳,所以漕运非常重要,因为各地的税赋和土贡都要以实物形式运到京城,而运力往往是有限的,所以唐后期财政有三司使:盐铁使,转运使,度支使。其中转运使就是专门管物品调度转运的,三使虽然都是使职而非本官,却都被划分在高级文官之列。


第208章 密匣
  如今我对自己的身体已十分熟悉,拿几层被子捂了一夜,发了汗,凌晨时分偷偷站到窗口吹了半个时辰,天亮时便自然而然地发起热来——不过是场小感风,算不得严重,我自己虽不很通中医,拿手把一把脉,也知道脉象还算平稳,不像几次心痛病发作时那种断续的样子,然而侍女们都还记得一年前我心痛发作的模样,如临大敌般将我围在殿内,片刻之后便见张文仲带着几个御医过来,不但有老有少,竟还有男有女。
  往常男御医们尚有顾忌,哪怕是入帘诊治,也是目不斜视,几位女医官却是年纪既青,手脚又利落,入了帷幕,几人便分别将我面容、唇色、手指、心口、脚趾都看了一遍,退出去与张文仲几个说了什么,侍儿替我穿好衣衫,依次引几名男医官入内,一一替我诊治,等确定不过是场小风寒,方都舒了口气,各自下去商量了一阵,拟定医方,又将宫人、内侍都叫去叮嘱过,足足闹了一两个时辰,才放我好生安歇。
  我正是疲倦时候,等人一走,便自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是黄昏,以为马上该有人来看视,谁知母亲与阿欢都不在眼前,心中略觉失望,将药喝了,又要了杯水,便重入了梦乡。一夜竟是无梦。
  早上醒来,人便已大好了,想要披衣起身,手指一动,摸到什么东西,捏起一看,却是一个小小的承露囊。做工算不得好,却也是绵密细致。
  这承露囊里外缝了两层,外面是大红颜色,正上方绣了一只猎鹘,黄喙黑头,正俯冲而下,如狩猎之势,里面是浅绯之色,并无绣样,只有一面刻着“寿”字,一面夹层里装着香饼,正面也刻着“寿”字。
  我是不大喜欢这些玩意的,然而这香调得却甚怡人,以苏合香为主,糅杂了许多不知是什么的草药,混成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淡淡香气——像是阿欢身上的味道,却又不全是。
  我将这承露囊捏在掌心反复摩挲,仙仙见我醒了,带人来服侍我穿衣,我便顺手将香囊捏进袖子里,张开手问她:“昨日谁来过?”
  仙仙便开始替我数我的亲戚们:“千金公主、清河公主、济阳公主…”
  我刚要打断,转念一想,却侧过头去,认真听她说完。母亲只派人问过一次,自己却不曾亲来。这虽令我有些许委屈,却十分符合礼法,且御医们自我这退去之后便被召去了母亲处问话,连我这边的宫人也被叫去了,过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说明母亲对我的身体还是看得很紧。
  李旦派人来问过一次,赏了些药物与用品,这不过是母亲拿他作个态,除了说明我很受宠之外,没有别的用处。
  阿欢亲自来过一次,留的时间比千金公主略短,比清河公主略长,恰符合她的身份。
  其余的亲戚们亲自来的不过四五位,派人来问候的约有四五位。我在宫中,生的又不是大病,消息一时半会传不出去,实属应然。细一打听,昨日来看我或遣人问候的,不是本人在宫中,就是家人在宫中——除了千金公主。
  我这位姑祖母自父亲还在时便与母亲颇为亲近,当年对我和李睿也是极好的。现如今李睿在外地,不知她对李睿如何,反正对我是嘘寒问暖、关怀更胜以往。
  清河公主母家尊贵,又是父亲幼妹,从前与我关系不错,近来因进宫次数少了,略有疏远,然而一听说我病了,马上就来看问一番,且又留了许多礼物,都是本就要带来给我的,可见情分还在。
  其余几个与我并无私交,因见我受宠,应景而来,亦在情理之中。
  唯独一个新安公主,我记得昨日她是进宫了的,具体事由倒不记得,只隐约听人提了一句,然而她人在宫中,却既没来看我,又没遣人问候,以我们从前姑侄相处的情分来看,实在是不太寻常——莫非是我记错了?
  我心中思量,便多嘴问了仙仙一句:“新安姑姑昨日进宫了么?”
  仙仙一面替我系衣带,一面道:“新安公主昨日与清河公主一道进宫的,后来清河公主来这里,新安公主却先回去了。”大约见我蹙了眉,抬头时又补了一句:“周国公新造宅邸,侵了新安公主家的别庄,昨日进宫,多半是向太后哭诉来了。”
  我挑眉看她,又看左右,几个皆是我自家中带进宫的宫人,并无上阳宫原本的侍儿,仙仙知我的意思,躬身道:“新安公主入宫就在说这事,也不避人,集仙殿、长寿殿人人都知道此事,随便打听,就知道了。”
  她果然是极伶俐,不枉我将她一手提拔上来,我对她一笑,又问:“那你可知结果如何?”
  这回仙仙有些踟蹰,我将旁人遣退,听她道:“妾不敢妄自打听,只知新安公主出去时怒意更甚,清河公主扯着她说了几句,才将她劝走,听说娘子病了,也只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我微微颔首,颇想赏她点什么,身上除了那承露囊外别无他物,便道:“等回家以后,自己记得去领一百匹绢。”
  仙仙露出欣喜之色,对我倒地一拜,却并不多话。我喜欢她的识趣,就留着她在内间服侍,洗漱用饭毕,命她备了纸笔,提笔写了一封谢恩的书奏,呈递李旦。不久便见母亲的女官来问我:“二娘今日可好些?有无用饭?早上几时起的?”
  我一一躬身作答,又问母亲及李旦起居,女官皆说好而已,又拿来一只木匣,说是母亲交给我,命我独自一人时才看,看完再封好送还——这木匣上用火漆封了一条,看着甚是机密,打开时却见都是父亲那时的奏疏节要,一共数十份,都是鸾台、凤阁所拟文书往来,粗粗一看,所谈及的唯有一事,便是封禅之礼。
  父亲对封禅之事十分热衷,然而终他一生,真正封禅成功,只有一次,便是我出生前几月的泰山封禅。
  我十二岁之前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和这些朝政有染,对封禅这等封建迷信的祭祀类活动则嗤之以鼻。十二岁以后,才渐渐明白这些看似封建迷信的祭祀类活动其实都有极深的涵义,比如以谁为亚献,又比如母亲赐臣下的那些麦穗,和她大肆赞扬的那些祥瑞。
  有时候整个王朝的大义名分,便都反应在这些看似浮套的官面文章中了。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在这信息闭塞,许多书本奏疏或是独尊享,或是枢密要务,不得轻易示人的年代,许多我本应轻易知道的消息,却尘封在离我不过十里开外的秘阁之中,无法得知。
  直到母亲派人送来这只木匣,里面记载着在我出生之前那次封禅的所有重要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SOY的手榴弹~
  唐代书籍基本要靠人手抄,而且像是从前的奏疏啊历史啊(包括前朝历史)什么的都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看的,所以有经验的官员非常重要,因为没参与过一件事,又没听祖父/亲戚/朋友讲解过的话,很难了解其中的流程。所以文化、官场礼仪、官场掌固的家世传承就显得尤其重要。而且许多士族一姓只专治一经就足够世世代代占据宗师地位了。


第209章 摊牌
  我又住回了自己家。
  相比宫中,现在我更愿意称自己的宅邸为家。
  郑博在礼部坐堂,家中无“主”,看上去却依旧井然有序——柳厚德率两员属官及十余主事将我迎入大门,宋佛佑、冯世良两人则领内宅中人及侍童、阉人、掌通传刑赏之人在内迎候。
  三人如列班一般左右站定,柳厚德当先将家规之背诵、接驾之准备略叙了一遍,接着由宋佛佑与冯世良各叙职司,一是将我不在时宅中该褒奖责罚之人一一列出、说明缘由,二是将他们各自分管之事的大致章程情秩说了一遍,三是将他们自己推荐的人手连同各人履历皆向我说清,最后又由柳厚德将租赋、田园、庄地、俸禄等事略述了一遍——我一时兴起,让他将全年的宅中支出匡一个“预算”,等到年末再行决算,本以为这是件新鲜事,谁知他却说此事朝中年年都做,又向我推荐了几个好算学的为账房,此次回家,第中第一年的预算已然有了,列成厚厚一本,详细到每一文钱。此外宅中一切财物人员也已经登记在册,一共抄了三份,一份给宗正寺,一份我自己看,一份他们账房留着备用。
  我将给我那份翻了了一翻,入目满眼都是“柳大”“薛二”“裴氏”“刘氏”,光看名字,几乎分不出谁是谁,不过年齿、婚配、籍贯、特长、住处和职司都写得极清楚,又留了足够的地方,一年一登,至少够用十年。
  洛中宅第看着不大,上下也有二三百人,再有财货和邻里、亲戚的往来,上门行卷、投帖,以及州、县送来的牒状,足足费了我一日工夫才处置完。却是看完才发现一日里竟没用饭,忙命人端了果饮给他们三个:“一时忘了,倒叫你们三个在这里干等一日,天已晚了,就一道用饭罢。”
  柳厚德早笑眯眯应了,宋、冯二人见他如此,倒不好拒绝,当下我便命厨房治了一席,又叫来家中伎乐歌舞为乐。那两个新罗婢一个善琵琶,一个善腰舞,两个矮奴善诙谐,也都唤了来表演。
  宋、冯两个还有些扭捏不肯就客座,我道:“你们一向辛苦,一席犒劳总是当得起的。”让他们入座。
  琵琶才兴,就见门口报:“驸马回来了。”却见郑博一路到门口,远远便笑道:“听说二娘设宴请人,不知请的是哪一位?”见了宋、冯两个便是一怔,再向内看见柳厚德,便略略沉了脸。
  我知道他为何如此,今日回报事情的时候我便命人将帘幕撤去,至今也没挂上,我们这席上男女阉人各自混坐,又叫了伎乐歌舞,可算是毫不避忌。然而我并不打算向他解释,面上一笑,道:“驸马回来了。请入座。”早有侍儿又在我旁边匆匆增设一席,郑博虽是不悦,却依旧依言入座。
  主仆之会,气氛本就算不得轻松,郑博又沉着脸,席上就更尴尬了。
  亏得柳厚德时不时插科打诨,说些官场笑话,又有冯世良接他几句,才堪堪坐到人定之时,柳厚德要回家,席便散了,我自入内屋更衣洗漱,出来还想着母亲让我看的奏疏,便披衣盘腿坐在榻上出神。
  郑博亦洗漱毕了,不往我替他选的院子里去,却一路向我这来,被侍儿拦在门外时冷哼了一声,高声唤:“二娘。”
  我被他叫回神智,愕然回头,见他已冲过几名侍儿,一路气冲冲走到我跟前,向我怒目而视:“二娘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夫妻,总是这样算什么?若不是夫妻,为何又要替我讨要官职?”
  我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裳,这举动似有些激怒了他,他向前一步,弯腰将手撑在榻上,两眼直直地盯着我:“若公主不想与我做夫妻,那也容易,明日我就上书,请与公主和离。若公主还想做这夫妻,便多少顾及下我郑氏家门。”
  说实话我心里慌得很,他毕竟是个男人,离我这样近,侍儿们又畏畏缩缩地在门口不敢马上进来,可我面上只能装出毫不畏惧的模样,微笑着看他,轻声细语地安抚他:“郑郎不要着急,此事我本来早就想找你商谈,不过总被阿娘叫进宫,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你先坐。”
  他哼了一声,却依言在我对面坐下,侍儿们趁此机会向我使眼色问询,我摇了摇头,让她们给郑博上了一碗茶,再关门退去,室内一剩下郑博与我时,我便有些后悔没交代一二心腹在门口留意房内动静了,然而事已至此,也只能含笑向郑博道:“今日之事,是我思虑不周,因与柳君、宋娘子和阿冯商议家务,不知不觉竟累他们陪我站了一整日,有所亏欠,所以设宴犒劳,不是特地要男女同席。且宫中宴饮,一向也不大陈那些帷幕帐幔,所以没有留意。”
  郑博面色稍霁,淡淡道:“宫中是宫中,外面是外面。劳烦二娘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捏住茶杯,轻轻动了几动,道:“那朱妙儿,我已书交洛阳县,将她一家流放荆州。”
  郑博蹙眉道:“二娘是因为我养了外室,所以特地要男女同席,借以报复?”
  我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我本以为朱妙儿与他结识也有几个月了,他能一连十日都住在她家,多少也该有些感情,谁知他知道那一家被流放的消息,却只是问了这样一句,斟酌片刻,才又道:“你不怨我?”
  郑博淡淡道:“那朱妪私养女儿为娼,本就是违犯律令。流放到潮州、柳州都不为过。二娘只将她们放到荆州,已是手下留情了,我有什么好怨的?”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替那人心寒,将本来要说的话推了一推,却问他:“数月相处,驸马就一点情分都不念?”
  他莫名其妙地看我,几度张口又迟疑,到最后才叹了一声,伸手来牵我的手:“二娘若真有心,以前的事就不要说了,我们夫妻…从此好好过日子罢。”
  我忙将手收回来,因受了惊吓,连方才肚内打好的草稿都忘了,一股脑地将话说出来:“你误会了。我此番谈话,是想告诉你,前几日侍御医为我诊治,说我心疾未愈,不能生子。我想…如果你答应,我便正式替你纳几房妾侍,从此以后,你住第西,我住第东,我们互不干涉…”
  他的脸渐渐黑了,好半晌才道:“闺房之中,生子有生子的办法,不生子…亦有不生子的办法。”
  我道:“我不想。”我自然可以好好地和他科普一番,告诉他在这样的年代,世上并无十分万全的避孕法子,可最终却只能选了最直接的说法,怕他还要说下去,忙忙地又道:“我答应你,日后侍奉家中长辈,照拂子弟,一如世家之礼。你的官职,我亦会替你设法。而今你年轻,才入宦途,只能在后行里熬些年资,若做得好了,转去吏部、户部,不是大事。就不想在部里做事,去太常寺、太府寺,或是宗正寺,做个正卿少卿,总无意外。你郑氏千年名门,累叶显赫,近来却是清而不贵,徒有令名,只要你不干涉我之行止,与我好好做一对面上夫妻,外表恩爱,不做那些有辱我身份的事,我可替你提拔家中子弟、增设祭田,亦不会效仿别的公主,做出有辱你门风之事——自然,你若实在不愿,就上表和离罢,我不勉强你。只是你若和离,你与你兄长一家必遭阿娘和圣上厌弃,你要想好。”
  他深深地看我:“二娘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
  我迟疑少顷,到底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猛然仰了仰头,再看我时面容发白,眼角发红,回答却极之爽利:“好。”
  作者有话要说:  唐代流放分区域,比如流去荆州之类的上州,就是比较好的流放(名相张九龄被玄宗放到这里过),像是柳州(柳宗元),崖州(某个姓李的名相),潮州(貌似刘禹锡?),巴州(刘禹锡)这种地方,就属于穷乡僻壤倒霉催的,很多都有去无回了。很多时候,唐代一些偏僻州的刺史士人都不愿意不去做,更别说长史之类的了。


第210章 射礼
  这之后的头几日,郑博都甚是沉默,他本有几个同窗朋友,族中亦有几个相熟的兄弟,平常虽不至呼朋引伴,三不五时也要出去小聚一次,这些时候却只在省中、第中往返,除了随我去赴了几次宴以外,并不出门。在家中时,也只缩在他那一处。
  母亲说是要临幸我的宅第,第一去的却是武承嗣家,自他家出来,方到了我家,我这里自然盛设筵席,款加招待,她却也只坐了半个时辰,倒是当场赏了许多物件,除去寻常的金银器外和布帛之外,尚有男女衣衫各十身,并有鹰隼各一,猎犬二头,蹀躞七事两套,余者又有许多男子的幞头、衣带,女子的华冠、坠饰。
  我观此次赏赐颇不寻常,私底下悄悄问了母亲一句,她却不肯明说,只笑道:“阿娘观你骑射上甚有长进,多加练习,等到天暖了,带你打猎去。”
  我似明白又似不明白,不过这疑惑也没有持续多久。二月十二日,都中上下开始为母亲的寿宴做最后准备的时候,宫中却突然下旨,说太后不欲大办宴席,虚费钱财,皇帝承太后之意,诏令今年太后生日,只在神都苑内明德宫设席,小小招待来都朝拜的宗亲贵戚,其余百官命妇,皆在宫门朝拜即可,又令并州蠲免一年税赋,天下百姓年八十以上者赐钱一串、布一匹、肉一斤——这是朝廷通报的诏令,而宫中派来传信的谒者,则带了更具体的口信:因寿宴设在御苑,当日有狩猎比赛,赴宴诸人都要带好自己合用的器物,到时胜者、获猎多者都有赏赐。
  这诏令倒不是无先例可循,往年母亲生日,若遇年景不好,往往也缩减宴席,并向百姓赐物,然而此次令下得如此突然,却也实在是引人猜疑,不过再是猜疑,已到了这个日子,也只有听命的份,因此二月十三大早,郑博便带了许多狩猎用的鹰隼、猞猁、黄犬,连饲养它们的鹰奴、隼奴、犬奴一道,浩浩荡荡地与我入了御苑,见凡在都之宗亲贵戚,自亲王、王妃、公主、驸马以下,虽分班而立,却同在一处候见,诸武、诸杨及勋近家之子弟亦在候见之列。
  我在公主堆中站不一会,便听乐声响起,却是母亲与李旦升中殿御座——诏令说的是家人亲戚同乐,随意宴席,然而观今日排场,除去衣着不同、参与之人更少之外,却与朝会不相上下,有礼官引我们入内朝拜,我班次排在公主最后,拜完起身时才见母亲的穿着,立时便吓了一跳——母亲与李旦俱穿着天子武弁服,端坐于正中御座,这武弁服是天子讲武、出征、蒐狩、大射时才有的服色,今日说好的是狩猎博乐,怎么忽地就变成射礼了?
  母亲显然将人吓得不轻,几处队伍中都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被赞导扬声止住,又压了下去,我偷眼四顾,见几位年长的亲王彼此交换了一阵眼神,霍王元轨当先站出来道:“臣斗胆,请问太后。”
  母亲含笑抬手,示意允准,他方小心翼翼地道:“武弁服乃兴兵、大射之服,今日既是家宴,臣等皆常服入见,未知太后为何作此章服?”
  母亲一笑,道:“尔等皆系帝子天孙,国之干城,坐镇邦家,临抚万民,文才武略,皆是国体所系,不可轻忽。往年先帝在日,常于春日狩猎,检校尔等军事。今山陵虽崩,遗志尚在,圣人年幼,由我代天子检校尔等骑射,故假此服,以示郑重——尔等当尽心竭力,不可怠惰,令圣人与我失望。”
  一旦抬出“先帝”的名头,元轨便没了办法,低头应了是,默默退回去,他是高祖之子,尊望素隆,连他都如此,宗室们更是噤若寒蝉,母亲见无人再谏,微微一笑,便有礼官宣令,说了一堆套话,大义不过是光耀祖宗武功,毋忘军事云云,唯一重要的,便是今日要乘着太后生日,在明德宫北射堂举行射礼,由太后代天子主射,宗亲之中,男子行射,女子投壶,示兴国家武备之义。
  宗亲们面面相觑,畏于母亲严威,不敢当面异议,拜答时却是参差迟疑,犹犹豫豫。母亲微露不悦之色,扬了眉道:“齐王觉得此事不妥?”
  她指的是我的堂兄、嗣齐王李明,李明是老齐王元吉之长孙,齐王承业之子,玄武门之变,元吉有大功,因此死后儿子依旧封了齐王,我这位堂兄一向有勇力,立过不少功勋,算是宗室翘楚,吃亏在性子直,因此虽是封户颇多,爵衔却一直在嗣齐王上不动,被母亲点了名,只能走出来,瓮声瓮气地道:“既是太后之意,自然无有不妥。”
  母亲笑道:“既是无有不妥,怎么不见你应答遵令?”
  李明不得已,伏身下去,朗声道:“臣嗣齐王明,遵太后令。”
  母亲又将目光看向元轨几个,这几人也只得出列遵令,于是又重新拜答一番,方由礼官引导,母亲与李旦与我们到了射堂,分班列次站定,有内侍捧来御用之弓,母亲含笑起身,站在正中,引弓张箭,连射三箭,三箭皆正中靶心,一点不移。
  队伍中又响起一阵些微的议论,千金公主率先带头,连声地奉承起来,接着王妃们与公主们也轮番上阵,连我也应景地夸了几句“太后天纵神武”,男人中以诸武、诸杨及辈分小的几个为首,有喝彩的、有赞颂的,千金公主的驸马还特地出来,当场赋诗一首,惹得母亲满面微笑,将弓交出,命男人们依次行射。
  霍王几个年老,其实不大愿意做这劳累事,然而母亲已开了口,也只得引弓而起,有中一箭的、有中两箭的,独独没有三箭全中的。小辈中倒是有不少三箭全中的,中者一人皆赐了一领回文锦袍。
  等男人们射箭毕,方轮到女人投壶,我万料不到在这里遇见这等考验,实在是怕丢人,正思索对策间,忽觉身后贴了一人,附在我耳边道:“两指捏箭,不要看那壶口,只看后边上方,手腕发力,虽不能全中,总也不至于丢人。”回头一看,见阿欢不知何时挤到了我身边,将我的手一捏,吩咐一句,又悄悄地退到后面——不知母亲是不是故意的,这射堂中唯一的坐席,便是她与李旦的御座,我们全都只能站在两边看着,射堂又不比射殿,挤了这许多人,地方略嫌狭小,人人都想站在前面,因此稍嫌无序,一轮射箭之后,早已不按辈分品级序班,都是平素相好的在一处,阿欢挤过来又挤出去,也不打眼。
  我得阿欢嘱咐,心中稍定,自己在旁回忆了一下上回投壶时的动作,手上悄悄比划两回,到我投时,果然三箭里中了两箭,转头自人丛里去寻阿欢,却见她正在陪齐国太妃说话,我目光投过去时,她亦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微微抬头,两眼还看着齐国太妃,做认真倾听状,手肘却微微抬起,食指与中指张开,悄悄地对我比了个“V”字。
  那是我教她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则天OS:我看你们谁敢在我生日当天给我找不自在,一群渣渣,哼。


第211章 狩猎
  射礼之后我们赴合璧宫宴饮,席上李旦突然开始哭闹——以他如今的年纪,能撑这么久已是难得——齐国太妃抱着他勉强领群臣向母亲行了一通贺寿礼,便将他交予乳母,匆匆退出去了。
  母亲丝毫未受李旦的影响,笑意盈盈地吩咐大家饮酒用馔,自巳时直饮到午后三刻,方又起身,引众人去苑中狩猎。
  而今风气,举凡有天子在,无论是狩猎、蹴鞠、打球,还是射箭、投壶,都要让天子得第一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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