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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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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唐代的城市还不完全像是明清,所有居民都包在里面,城中主要是重要设施和贵人、官人。(这条考据不是很完善,可能有误,但是唐代长安县、万年县的辖地的确远不止城里那点地方)
  3。措大:指不得意的读书人,唐 李匡乂 《资暇集》卷下:“代称士流为醋大,言其峭醋而冠四人之首;一说衣冠俨然,黎庶望之,有不可犯之色,犯必有验,比于醋而更验,故谓之焉。或云:往有士人,贫居 新郑 之郊,以驴负醋,巡邑而卖,复落魄不调。邑人指其醋驮而号之。 新郑 多衣冠所居,因总被斯号。亦云: 郑 有 醋沟 ,士流多居。其州沟之东,尤多甲族,以甲乙叙之,故曰醋大。愚以为四说皆非也。醋,宜作‘措’,正言其能举措大事而已。”
  4。兴胡,是未落籍的胡商,在唐代也有一股行商势力。
  5。高宗曾云“女子不可为武官”,可推测唐代女子可以担任一些文官职位,应该都是宫内官,当然,高宗的意思也可能是“女子不可为武官,亦不可为文官”,待考。


第197章 理想
  今日饭用得晚,回绫绮殿已是戌正,这时间去阿欢那里又还早,洗漱之后,我便将那用拼音、英文和简体写就的备忘拿出来,独坐在小床上,一面回忆近日变动,一面向其中增删文字,写不一会,忽听得窗外有敲叩之声,推窗看时,只见阿欢穿着宫人的衣裳,钻进来对我笑。
  我吓了一跳:“还早呢,你怎么就来了?”
  她道:“亏你还是做人姑母的,不知酉末大郎入睡之后,我那里也跟着安歇了么?”我喜道:“大郎真乖。”将阿欢让到小床那一侧,她自己便翻了翻小几上的东西,挑眉道:“这是什么?”见我笑而不语,便自顾自坐着,两手支在下巴上,歪着头看我。
  我见她不问,倒有些不高兴,挨到她那侧坐下,用手捅她:“你怎么问一句就不问了?”
  小几上有蜜橘,她拿了一个,掰开一瓣,塞在我嘴里:“我已问了一遍,你若要说,自然就说,若不肯说,多问也无益。”
  我边嚼边道:“那不一定,有些事,我在犹豫说还是不说的时候,你问一遍我不说,问两遍,说不定就把我说动了呢,再不行,你还可以求我呀…这橘真甜,再给我一瓣。”
  她一面挑着橘子里的白皮,选出来一瓣,塞在我嘴里,轻笑道:“那我再问一遍,这是什么?”
  我道:“这是我写的朝中大臣的世系,这个是大食文,里面还有些我自己造的字。”说完又张嘴,却见她捏了一瓣橘子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痴儿,我是问你这是什么。”
  我方知上了当,作出恼恨状,伸手便去挠她,她忙向后一退,将橘子塞进我嘴里:“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吃橘。”
  橘子很甜,可我眼下心思却不在橘子上,故意张大了嘴,连她的指头也一起含进去,吞的时候两眼盯着她看,边看方慢慢含了橘子将她的指头吐出去,咬橘子时汁水飞溅,漏在了唇上,却特地不用手帕擦拭,只伸出舌头,绕着嘴唇舔了一圈,舔完又探身到她眼前:“还要。”
  我的脸与她的脸相去不过一寸,身子探在她身前,手压在她的大腿边上,指头溜溜地就抚上了她的腿,她将剩下的橘子全都塞到我口中,两手在我身上狠擦了一遍,方自袖子里取出一叠纸札:“倒是巧了,我这里也有一份世系,你看看比起你的,可漏了什么?”
  我恋恋不舍地将眼光自她身上挪开,接过东西一看,便吃了一惊:“这些全是你写的?”这一卷少说有十札,都是至大的札子,上面的字又极小,四个才有小指甲盖那么大,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全札,注、案、参、引,都标得清清楚楚,又用朱砂标出极重要处,一看便知是费了大工夫的。
  我将她这一叠与自己那薄薄几张一比对,立刻便臊红了脸:“还是你细心,我这东西与你的一比,该撕了才好。”
  她笑一笑,将我的纸拿过去一看,指着其中的图画问我:“这是说世系不是?这些圈又是什么意思?看着倒是新奇。”
  前世做笔记时用惯了图表,过了十几年,许多记忆都淡忘了,这画图记事的技能倒未忘,我见阿欢有兴致,便捉了她的手,一一向她解释:“这个圈将他们分成几类,这一边是关中士族,裴韦柳薛为首,那边是山东士族,中间是崔卢王郑,画点的是文臣,画那个小角的是武将,画五角星——就是那个的是重要人物,这一层一层,是说分级下去,自尚书,至侍郎,再到下面——有许多人我还不知,所以空着没写。”
  阿欢似是很喜欢我的图表,不但耐心地听我讲,还指着问了许多问题,说着说着,又提起了笔,替我将空着的地方补上,我见她连不少员外郎、郎中之类的名字都知道,极是佩服,嘴上也毫不遮掩:“阿欢,你真厉害。”
  她微有些得意地道:“我做太子妃的时候虽不长,省中、台中却还是熟的。”说话时看了一眼铜漏,才发现已是丑时,忙忙推着我要去睡,又要替我打水,我止住她,自己走下去,打了水来:“你是阿嫂,我服侍你。”
  她倒也不推让,就在盆里洗了手脸,又弯腰去除足衣,我道:“我来。”将盆放下,替她脱了袜,捉着她的脚放在盆中,两手替她搓洗。
  阿欢挑眉看我:“你不嫌弃?”
  我笑道:“你屙屎屙尿的地方我都碰过了,脚又怎么了?”随手拿了巾帕要替她擦拭,被她嘲笑:“那是用过的,你去屏风后面低架子上拿一条新巾子罢,那一条上都是擦脚的。”
  我依言过去,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过来替她擦脚时便道:“放个巾子还有这么多讲究,烦不烦。”
  她笑:“你打小被人这么服侍,也没见说过一句,自己来做,倒抱怨起来。”就光着脚要跳下地走,我拦住她道:“天凉,穿袜走罢。”又忙忙转身去找我的罗袜,找了半天不见,她还在念叨“一向都放在朱红柜左一格”,我却懒得找,便将身子一转,背对着她:“不过几步罢了,我背你过去。”
  她又吃惊又好笑,推我道:“别闹。”我弯下腰要去背她,她却径自跳下去,几步就跑到床边,我瞪她,她却坐在那对我笑。我真拿她没办法,拖拖踏踏走过去,坐在床沿,实在一些睡意也没有,便躺下去和她聊白日里的事:“如今这告密的都直入宫门了,日后要加意小心,别给人抓到把柄。”
  她却道:“你说…是报到武懿宗那里?”
  我道:“那些人被押去左监门府署,阿娘又提到武懿宗的名字,应该是罢,怎么?”
  阿欢道:“韦团儿只好打听女眷阴私,武懿宗生性急躁,这两人谁也不是酷吏的料,阿娘若真要大兴狱讼,恐怕还要重用别人。”
  我闷闷不乐地道:“无论用谁,都是造业。”
  阿欢嘘了一声,向我道:“以后不许再提这话。”
  我道:“只是和你…”
  她却瞪我:“连这意思也不许有。”
  我愈发不乐了,将手枕在头下,对着床顶看了半晌,不见阿欢动静,以为她睡着了,偏头看时,却见她两眼一眨都不眨地盯着我,等我回头,便轻抚我的脸:“阿娘以女主临朝,势必要排除异己,郭待举只是头一个,等到了东都,刘仁轨不在,几个宰相谁也难逃,你若不忍看,到了那边就装病,在城外找个地方住着,不听、不看、不说,等风头过了再‘痊愈’。”
  我捉住她的手道:“你不催我回答你的问题?”
  她白我:“催你有用么?”
  我沉默片刻,才道:“其实…权力这东西这样好,谁不想要?可是我很害怕,而今只是陷害下属,渐渐地一步一步陷进去,做的恶越来越多,自己却浑然不觉,到最后心硬如铁,为了权力,什么都能抛却,说不定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抛弃了,若是这样,要了权力,又有什么用呢?我的初心只是为你,最终所想要的,也不过是你,我这样努力,为的也不是权力本身,而是为了你,阿欢,我愿意为了你而努力,可是,我不想为了这努力而忘了初衷,我害怕。不瞒你说,我…自小便会做很多奇怪的梦,梦见自己不是大唐的人,有时我在这里,同人说着话,吃着饭,骑着马,心里却不觉得自己是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遇见你以后,我才渐渐觉得自己变成一个这里的‘人’,觉得身边的许多事都和我息息相关。我喜欢你,喜欢这片地方,喜欢这个时代,我想护着你,我想让这地方变得更好,为着这,我做了许多不喜欢做的事,可有些事,我一定不会去做。”
  我以为自己这样语无伦次、古不古今不今的话,一定令阿欢很不解,偷偷看她时,却见她目光温柔得如同一汪春水:“你若不想做,那就不去做,无论如何,我总是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注释:
  不良:唐代主管侦缉逮捕的官差,其官称为“不良”或“不良人”。


第198章 行露(十)
  “太后召陛下和大臣们去太极殿。”七七说完这一句,有些困惑不解地歪了头,多了一句嘴:“有事为什么不在含元殿,要去太极殿呢?”
  韦欢的心猛然一跳,压抑面上喜色,吩咐从人将守礼抱来,回过头时才半真半假地说了七七一句:“太后的吩咐,岂是你问得的?”等见了守礼睡眼惺忪的小脸,竟觉得分外可爱,伸手将这脸儿一捏,小儿郎倒也不认生,被捏了脸,反倒像睡醒了一般,咯咯乱笑,又伸出两节小手,闹着要韦欢抱抱。
  韦欢平日并不大敢和这新认的儿子亲近,倒非是不喜欢他,只是怕自己没养过儿子,将这小东西弄出个好坏来,她又不是亲娘,到时候怎么说得清?然而今日她心里实在是高兴,也就破天荒地将这小郎君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了一抱。
  真抱了以后才发现,几个月的婴孩,与三四岁的幼童,抱起来其实差不多,婴孩力气小,反倒还更好抱些,不像那些三四五六七岁的孩子,能说能跑,会唱会跳,相处起来,能将人烦死。
  不知自己身上有哪点好,这小儿郎忽然又笑起来,不但笑,还鼓着圆嘟嘟的脸颊往韦欢身上贴,一下就扑到韦欢的肩上,将口水涂满了她这件葱绿缎衫。
  韦欢哭笑不得地将守礼举开一些,伸手在他鼻尖上一点,道:“现在不乖,等会看你怎么办。”
  守礼不懂“母亲”话中的深意,依旧是傻傻地笑着,都说外甥像舅父,守礼却是像他姑母,尤其张口笑起来的那股痴劲,简直与太平一模一样。
  韦欢心情甚好,举着守礼走了一圈,故意逗他做太平平时喜欢做的那些小动作:挤鼻子、挠头、歪头挑眉、嘟嘴…
  可惜这小东西年纪实在是太小,无论韦欢怎么撩拨,都只是张着口、流着涎、傻笑。
  “痴儿。”韦欢轻轻嘟哝了一句,算着时间,将守礼交给宫人,换了一身衣衫,还是一模一样的葱绿缎衫、鹅黄间裙——这是她精心选的衣裳,用料珍重,颜色鲜亮,却并不富贵浓艳——预备等太后召见。
  太极殿的集会比韦欢预想中要久了许多,久到令她不安。七七之后,派去前面打探消息的人便再没有一个回来的,新遣去的人也忽然就出不了东宫了。
  韦欢一颗雀跃的心逐渐冷了下来,叫人取来一卷书,想要强迫自己去看书,目光却始终无法落在字上。
  她不安地看了守礼一眼,小东西已经闹得倦了,正张着小口打哈欠,乳母们适时地上前,一人将他搂在怀里,沿着殿中轻轻踱步,不出片刻,守礼便歪着头,睡在了乳母身上——这小郎连睡着的姿势也有些像他姑母,韦欢一看见他,便觉心中一片柔软,不自觉地对着守礼一笑,旋即蹙了眉,目光望向窗外。
  不知太平此刻在做什么,是还在第中高卧不起,还是又早早地进了宫、向她那好娘亲撒娇打滚?今日实在不是进宫的好时机,太平若机灵些,到宫门见到不对,就该转头回去——不,太后不会让她回去,多半是让她在某处等着,废黜皇帝,不可无兵,亦不可能调大兵入宫,有数的兵士都布置在前朝,谁人去守护太平?若是六郎不甘心,振臂一呼,举兵反抗,两方交战,变乱之中,太平会不会受到波及?已过了这么久了,若是一切顺利,早该有人来迎守礼了,为何却到现在都没消息?
  韦欢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书卷,指甲用力,将那纸张掐得深陷了进去,院中终于响起了脚步声,俄顷方有谒者在门口扬声传太后令。
  是太后令,不是皇帝诏书
  韦欢豁然起身,将迎出时停了停,转身命乳母将守礼带来,抱在自己怀中,方一步一步镇定地走出去。
  谒者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她和守礼的跪拜,面上没有丝毫难色,韦欢的心一下便沉了下去,紧紧地抓住襁褓,恭听令旨。
  六郎被废了,这在她意料之中,以奉节承先帝嗣,继为新帝,这不在她原本的意料之中,在见到谒者之后,她却也多少有所觉察了。因此再听令旨时,她心中竟没太多情绪。
  然而太后令谕之后,还有新帝诏书,诏书说,庐陵王与王妃即刻收拾行李,当日出京。
  韦欢觉得天都要塌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与太平一起被罚跪的那个深夜,又像是第一回 自东都回到京城、亲眼见到杨娘子被杖杀的那个白日。
  作为一个妾生女儿,还有同母的兄长和妹妹,她的人生自记事时起便是黯淡灰沉,阿娘和七娘死后,就更像是一片阴暗潮湿的角落,鲜有阳光,若说这天下还有谁能让她觉得温暖,那便唯有太平了。
  而今,这唯一的温暖,也要离她而去了么?
  守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韦欢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掐到了守礼的手臂,忙忙松了手,却又差点将守礼抛出去,还是谒者一步上前,曲膝扶住襁褓,才没出事,那面白无须的小中官颇有深意地看了韦欢一眼,终于露出些许同情的脸色,慢慢道:“太后还命某传口谕给王妃:太后知王妃一贯孝顺舅姑,明知礼数,能辨是非,还望王妃恪守子妇之道,好生照料大王和诸王子,太后必不会相忘。”
  韦欢苍白着脸,迫着自己挤出一抹笑:“多承相告,些许小物,请勿相嫌。”摘下手上一只玉镯,塞在这中官手里,他笑了笑,接下了:“多谢王妃厚赐。”
  韦欢见他肯收礼物,面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对这中官一礼,道:“不知六郎现在何处?今日便要启程,有些行礼,要请他处置。”
  谒者笑着向门外看了一眼,便有人扶着李睿进来,早上之前,他还是万乘九五,宫中至尊,这会儿却是丧家之犬一般,身上还穿着皇帝冕服,只是去了冠带,显得尤为落魄,看见韦欢,也只眼皮一抬,嘴角一扯,有气无力地叫了句“四娘”,倒比平常温和了不少,像是寻常人家的丈夫在叫妻子。
  谒者道:“小人等在外等候。”转身出去,随他而来的从人便将四处把守得严严实实,留他们夫妻与几个亲近宫人在殿中收拾。
  这些人一走,李睿便更如一滩烂泥般软在地上,哭丧着脸,又喊了一声“四娘”,要说什么,韦欢已将从人遣开,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六郎还想回来么?”
  李睿愕然道:“回来?”
  韦欢道:“回来,再做皇帝。”看见李睿骤然睁大的眼和突然就哆嗦起来的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换了更温和的说法:“也不一定做皇帝,只是…庐陵那地方偏僻,总不如京城繁华,六郎纵不能在京城做皇帝,也不能在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流放一辈子罢。”
  李睿不语,只是留恋地看了一圈殿中陈设,韦欢知道他心中害怕,温言道:“不要担心,阿娘只有你一个儿子,做人母亲的,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儿子?将你流放,不过是一时权宜,日后…总会想起你的。”
  李睿战战兢兢地道:“我怕我等不到…了。”
  韦欢两手牢牢地握住了李睿的手,两眼直直看入他的眼中,轻轻道:“所以你要时时提醒阿娘,让她尽早地想起你,不光要想起你,还要想到你时,都是你的好处。”
  李睿此刻方渐渐定了神,回望着韦欢,忙忙道:“四娘教我。”
  韦欢轻言细语道:“六郎莫急,先将衣裳换了,然后收拾了行李,我们一道去同阿娘辞别——一定要表现得孝顺,不可有丝毫怨怼之心。”
  她迫自己勾起嘴角,扯出成竹在胸的笑容,她已尽了自己的力,接下来,便只看太平了。
  不知这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的小公主,到底有几分真心,又能真付出几分,她到底真是太阳,还只是惶急中被错眼看成了太阳的萤火。
  倘若太平真的是她的太阳,韦欢便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守到云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完了…十一要休息…10。1到10。7木有更新,10。8早上七点恢复更新~
  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199章 属官
  母亲与宰相们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一如独孤绍、崔明德与我和阿欢。
  会演那日,独孤绍本已松了口,打算来投奔我了,然而母亲御光顺门阅木兰骑之后,却一连数日都没再单独出现——想想也是,阿欢和我所凭借的,不过是木兰骑,而不等我们相助,母亲倒先开口让独孤绍独掌了木兰骑,看她的意思,恐怕还要将木兰骑引为定制,正经用作禁中护卫,如今独孤绍若再与我们抱团,不但没有好处,反而容易惹来母亲猜忌,还不如这样若即若离。
  独孤绍当日的行为看似冒险,可是仔细想想,若是失败,大不了就是她出宫回家,再不管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木兰骑,而一旦成功,独孤绍既得遂心愿,从此又将她与团儿的矛盾挑在明处、不怕团儿背地里在母亲面前嚼舌,还不欠我和阿欢人情、白白捏着我们的把柄,真正是一石三鸟。
  不必多想,就知道这是崔二这厮的主意,有时我以为阿欢已是顶聪明的人物了,可遇见崔明德时,便觉连阿欢也被她比了下去,我真想叫人把她绑过来,切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怎么个样子——不是比旁人多长了几个脑子,或者脑浆较之常人格外稠厚?不然同是不到二十的年纪,怎么人与人之间就会相差这么大呢?而这样有才干的人,真的便能耐住性子,一辈子待在宫中,默默无闻地做个女官?世人皆有私欲,崔明德除了家族之外,真就什么都不想要?
  我一直在宫中住着,母亲不提,我便赖着不出去。幸而百孙院也一直没有建好,阿欢与我在一起住着。九月十五是她生日,由我出面为她置办了一小席,将她与我身边的人小小地宴请了一番,不敢送她大礼物,便只亲自去她母亲和妹妹的坟上看了一圈,叫人将未修葺完成的地方全部补完,还画了一张影回来,又自己结了一对同心方胜,悄悄地送给她。
  阿欢看到图的第一眼便哭了,不是她平常惯有的那种隐忍哭法,是扑在我怀里大哭大喘,那一夜她格外热情,早上起身时我已爬不动窗子,还是从侧门溜出去的。
  十月初,圣驾幸东都,阿欢、守礼、郑博与我都在扈从之列。母亲将我的车排在了公主车驾的最前,路上又时不时派人将我叫到她的车上去说话,陪她见命妇、用饭、骑马、看宫人踢毬取乐,又不断送来些小赏赐:或是用饭时候派人赐来一两道菜,或是宿在驿馆时许我格外多占一个小院,又或是忽然想起来,叫人给我送一柄梳子、一两只精致的小珠钗,有一次召泥涅师等藩国王子陪侍,讨论起拜火教、景教、末尼教的教义时,不知又触动哪根心弦,赐了我十匹孔雀罗。
  母亲对我如此,对郑博却又是另一种态度。驸马们扈从时本来都是各按家世品级自循参导,此次母亲却特地下令让驸马们随公主之序次随从,郑博就这样被打发去了驸马堆里,我那群姑父、姑祖父们个个都有五品以上实职,唯独郑博一个爵高权轻。我不知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列在驸马队中的,只知一路直到东都,他都对我既疏离又客气,一日间除了早中晚三次例行遣人来问我起居,其余时间几乎都不见人影。
  母亲下了幸东都的令之后便赐了我一处宅第,选在皇城对面、洛水之畔,离上阳宫与宫中都不远——平常赐第,多半是以旧有没官之宅重修,母亲却一意要大兴土木,因此要直到元月才能完工,我便趁机赖着母亲,随着她和李旦住进了东都宫中。宫城西南旧有五故殿,而今略加修葺,连作一片,便是东都百孙院,阿欢带着守礼、李晟诸子、李彬诸子皆住在其中,我则住在丽春台。
  初到东都的前两个月,朝中也还是风平浪静,母亲除了动用库藏为父亲立了一寺一观、按惯例选天下高僧译经抄经、捐脂粉钱在龙门修万佛寺并大施钱帛祈福之外,并未有什么大的举动。皇帝更立,吐蕃、突厥皆有所犯,然而此时军中有名将裴行俭、程务挺、黑齿常之,朝中有刘仁轨,并无大患。
  文明元年的正月就这样在一片和气洋洋的景象中度过,月底我在东都的宅第落成,只能依依不舍地辞别阿欢母子,住进了尚善坊的新宅。
  像是要特地昭显对我的宠爱一般,母亲不但命浑天监卜算吉日,礼部派员主持迁居仪式,赐我矮奴二人、新罗婢二人、官婢二十人、伎乐一部,还以李旦的名义下令,预备在二月初行幸我的宅第。
  宫城与我的宅第相去虽不过十余里,来作客的又是我的亲生母亲和“弟弟”,接驾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才打发掉上门道贺的亲眷与太史、礼部的臣僚们,连与阿欢分别的忧伤都不及抒发,便匆匆地召集府中,商议迎驾之事。
  而今我已有属官:家令一人、丞一人、录事一人,还有母亲所派执掌田地庄园的执事十余人。这些人将掌管我的财货、仓储、接待、人丁,代我办理一切外务,然而我却连人都还没有见全过。
  我将这些人都叫到眼前才发现这问题,迎驾之事外,便又提及府中之事。好在从前阿欢与宋佛佑已拟过章程,我便按从前在宫中大致略分了各人差使,心意一动,又让宋、冯二人与三名属官商量着拟定一份新的职司总汇和一份公主府家规,俟我看过允可之后,便颁行府中,务必使职司分明,人人皆知——说到人人皆知,我便想起从前在学校里背那些校规条令,心血来潮,又下一令,命府中人人都要背诵并了解其中涵义。
  宋佛佑几个是随我出宫的老人,对我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已见怪不怪,宋、冯两个年资高的只袖手而立,并不说话,几个资历浅的纷纷附和叫好。三名属官与主事们都怔住了,家令柳厚德品级最高,不得已出来,委婉向我指出宅第中人员众多,泰半全不识字,剩下的里面还有许多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识得简单的数字——不是官方正体的文字,而是民间通行记账所用的简化文字,据说“粗陋不堪入贵人之眼”——叫他们了解这些职司的涵义已是困难,再要背诵,恐怕有些难处。
  我看了柳厚德一眼,据他的履历,他今年已有四十六岁,出身关中四姓柳氏之旁支,在各地县中做过二十余年属官,历任六曹,还做过驿丞、管过漕运,可算是积年干吏,宗正寺将这样一个人选派给我做家令,绝对是看在母亲的面上,然而正因他积年老到,行事上难免有些推诿拖延,又见我是年轻妇人,头次听我吩咐,试探一二,倒也是情理之中。
  这等情形我倒也不是头一次遇见,本还想自作恩威、设法震慑,转念一想,便看随我出宫的人问:“你们以为呢?”
  小浪道:“既是公主之令,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去做,何况只是区区背诵?”
  冯世良则道:“背得好、背得快的各自有赏,背不出的重罚,还怕谁不会?”
  柳厚德听二人说话,面上已带了微笑,待听仙仙道:“妾以为不如把这些章程编作歌谣,如阿师们布道时那样,如此背诵起来便更容易。”又转头过来看我,我知自己已通过了他的试探,心中却生出些许不悦,淡淡道:“便照他们所说,编两套歌谣,一套为职司,一套为家规,第中男女,黄口以上,尽数背诵,明设赏罚。此事便劳柳令主持。迎驾之事,亦如此例,你们公议个章程出来,该何人派何事,一一指定,赏罚有咎。以后府中凡有事,可以都照此办。”
  柳厚德笑意更甚,再无二话,拱手应诺,将要退出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笑吟吟问我:“迎驾这样的大事,是否要禀报驸马?”
  我被他一提,方才想起自己似乎已有十余日没听到郑博的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嘿嘿~


第200章 官场
  不知为何,洛中宅第规制虽与京中等同,仆从还要更少些,庶务却远较京中为多。除却一应家事,还有许多迎来送往的应酬。郑博被捋夺实职之后,这些应酬本已少了许多,然而母亲在路上频繁赏赐,往来的事务便又多了起来。
  过去数月我一直以住在宫中,出入不便为托词,婉言拒了许多亲戚的邀请,如今人一住出来,名札投牒便纷涌而至,堆满了书房的案台。
  旁人尤可,新加同中书门下三品的武承嗣、同获尚善坊赐第的武三思、千金姑祖母、清河姑姑、新安姑姑,这几人的邀请总是推脱不得。
  千金公主和清河公主的牒说是请宗室女眷游河赏春,这倒罢了,新安公主却是以驸马的名义下的札,说要请文士会饮赋诗,邀我们女眷在别席观看,武三思、武承嗣则干脆直接便请了郑博,由郑博再“携”我前去——如此竟是郑博不在,我连出外赴宴都无法成行。
  我实在是恨透了这时代的礼法约束,可是再是厌恨,也只能先将郑博找回来,又想起柳厚德方才提及此事,莫不是知道些什么,便将几位属官都打发开,暗地里却命侍儿叫住他,引至后堂,委婉问起郑博的下处,柳厚德倒也不含糊,直接便道:“某听闻城北思恭坊有朱妪,与驸马一贯相熟,公主或可遣人往那里一探。”
  我见他面带微笑,似有些欲说还休的模样,心中起疑,唤冯世良时便格外叮嘱了一句“先派人去看看,若有什么事,先来回我,不要自做决断”。冯世良唤了他平时用得上的两个小中官,命他们作平常仆役打扮,骑骡去思恭坊,再进来回报时却又向我道:“庐陵王妃派人来贺。”
  我才翻文牍,不见阿欢的文字,正是悒悒不乐,听说她派了人来问,方觉心中舒畅,命人叫进,立时便见她殿中女官薛真引两名宫人进来,二人身上皆穿青衣,手持莲花提篮,婷婷袅袅行过礼,薛真便呈上名牒礼单。我一看便知是阿欢亲手所写,将她的名字反复看了一眼,笑问道:“阿嫂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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