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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主-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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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们,谁还可托?”
  母亲面色铁青,看着我,又看着阿欢,半晌方冷笑道:“你在威胁朕么?”
  我忙低了头:“不敢。不过此事因上官师傅而起,若韦欢和守礼因此而死,阿兄和儿心中必有芥蒂——不单我们,守仁等或亦有兔死狐悲之叹。”
  母亲冷笑不止,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踱了几遍,再看我时又道:“你倒是很信任韦欢,你就不怕她现在和你要好,将来却行那兔死狗烹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忍着没把标题改为“出柜”的我…表示兔子好可怜。
  晚安。


第496章 则天&过错
  太平的右手极轻微地向后一动; 韦欢则挪了挪左手,两人两手虽未握住,指尖却悄悄地碰了一碰; 太平露出些微笑,直着身子,朗身道:“她不会的。”
  这孩子自小便是一副天真脾气; 到了大了; 竟也一直未改。
  倒不是她不信这世上没有真挚的感情,只是韦欢实在是与她太像。而她不信; 像她自己这样的人; 会如太平这般全无保留地去喜欢一个人。
  这样的感情,本不是一个口口声声说着“理想”; 指望以一己之力倾覆礼法的人所该有的。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羡慕之余,竟隐隐地也有些失望:“就这样?”
  太平笑了起来; 这笑容很温柔,她见了这笑; 方觉得太平比她所想要更老成些:“我不会给她做这样事的机会。”
  话中明明带着威胁,韦欢却也轻轻地笑起来。这两人的默契或许比她想的还更深些; 不像是旦所说的新近勾结。这两人的事做得如此隐秘; 她这当娘的都未曾发觉,旦若窥破她们,当在出宫之前。可旦搬出宫去已有些时候了。
  她的头开始一阵一阵地疼起来。这些子孙没有一个叫她省心。
  交代暅查守礼有无怀恨,这小子却回去就开始逼人打人; 若打人真能解决一切倒也罢了,却又将太平和韦欢闹到她面前。
  至于旦、守仁和李千里这些,不必多想,她也知他们打得是什么主意。
  这些人以为她老了,镇不住了。殊不知虎豹之属,老了依旧是山君兽灵,而蛇虫鼠蚁之徒,就算没老,也只能匍匐苟且。
  照这样看,太平竟还是这些孩子中,最可人心意的一个。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复了皇帝的气势,看看太平,又看看韦欢,语带讽刺,面无波澜:“是么?”
  韦欢向她一拜:“妾外无亲戚,内无宠爱,唯二可倚仗,便是大郎与太平。大郎有家有子,太平无家无后。倘若真有陛下所说的那一日,陛下以为,日后是大郎对妾的威胁大,还是太平对妾的威胁大?大郎非妾亲生,出宫后,来往亦不甚便,太平与妾自小相伴,又有鱼水之情,陛下以为,是大郎与妾更亲,还是太平与妾更亲?”
  韦欢的胆子倒是大了,当着她的面,就敢算计她的儿孙,她冷笑起来,盯着韦欢,迫得她目光闪烁,微低了头后,才冷冷道:“可你却撺掇了太平,冒死为守礼说话。”
  韦欢抿嘴道:“陛下以为,妾要如何做,才能让陛下觉得放心?”
  她笑:“若你愿意为了太平死,朕就信你。”
  我的笑僵在脸上。
  我从不知母亲有这样厌恶阿欢,话绕到最后,竟还是要她去死。
  阿欢的脸又白了起来,抖着嘴唇,半晌都说不出话。
  母亲似颇得意于这场面,扶着高延福缓缓坐下去,靠在阶上。
  我怔了好一会,才自喉间挤出一句“阿娘”,嗓音涩暗,连自己都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阿娘若一定要杀韦欢,那就先杀我罢。”
  母亲斜眼看我:“你以为朕舍不得杀你?”笑一声,又道:“凭你今日对朕说的这些话,朕就可以将你赐死。”
  她的声音如此平淡,平淡得我竟不敢相信这是疼了我三十余年的母亲,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带得全身也随之战栗:“阿…”娘“字”尚未出口,便见阿欢将头重重一叩:“妾若死了,太平必不能全。太平若死,妾亦不能独活。陛下若真要杀,便将我们二人一起杀了罢。”
  母亲轻轻一笑:“太平?”
  我颤声道:“儿素有心疾,求阿娘赐儿先死。免得眼见阿欢身死之后,再发心病,生受两道痛苦。”我笃定母亲不会杀我。不但因我是她的女儿,还因她需要我——若我死了,谁为她平衡朝政?谁来保证婉儿的将来?阿欢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能直白地说出“二人同死”这样的话。
  可我还是害怕。怕母亲万一失去理智,真将我们都杀了。
  我自己既不想死,更不想阿欢死。
  唯到此时,我方痛恨自己往日的自己不够努力,以为把握住母亲的亲信,便足以高枕无忧。谁知权力这东西,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时,才是真正可靠的。
  我仰着脸去看母亲,等她说话宽恕的话,她却只是笑,一手扶阶,淡淡道:“朕只杀一人,次后你们或病发,或自尽,却与朕无关。”
  阿欢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手动了动,悄悄地向裙摆下摸,我知道她要做什么,出门前她在小腿上绑了短刀,那是许久前便养成的习惯。
  殿中只有母亲,高延福,和我们。殿外则有近百奉宸卫、千牛卫,将甘露殿守得水泄不通。
  我咬了咬牙,爬到母亲身前,挡住了阿欢与她之间的通道,向母亲重重磕头:“若这样,就请阿娘杀了我罢。”
  母亲盯着我看了半晌,再偏头看阿欢时笑意便淡了:“朕以为你待太平情深意重,原来也不过如此。”抚着我的头,轻轻笑道:“我这傻女儿待你却着实不薄。”
  阿欢低沉地道:“太平若死,陛下也不会放过妾的。早死晚死,有什么分别。”
  母亲笑道:“既如此,你阖不自尽,好让太平活着?”
  殿门急促地开了,婉儿只着夹衫,自侧门匆匆进来,扑在地上,扬声道:“陛下。”门外此刻方来得及报了一声“上官承旨到”,母亲温柔地看着婉儿,手伸出去,将她扯到自己身边:“醒了?”
  婉儿短促地应了一声,扫了我们一眼,开口道:“妾听说长乐公主和太子妃犯了错,惹怒了陛下?若真如此,则妾请将此二人交司刑寺,使有司勘验其罪,明正典刑,以诫天下。毋用私刑,使陛下负杀子之恶名。”
  母亲的笑意渐渐敛去,收回手:“你也觉得,朕是桀纣之君么?”
  婉儿一怔:“陛下?”
  母亲面沉似水:“还说是,你觉得你受朕的宠爱,便能恃宠而娇,左右朕之意愿?”
  婉儿白着脸不语,我却自这话中听出些别的意味,将眼去看母亲,母亲将我头上一抚,淡淡道:“太平留下,你们都出去。”看婉儿与阿欢还不肯,向高延福一看,高延福忙叫了人进来,将婉儿与阿欢半扶半架地送出去,阿欢将脚卡在门槛上不肯出去,厉声道:“陛下若无故杀了太平,将使满朝文武如何想?又使太子如何想?”
  母亲凝视着她:“他们怎么想,与朕又何干?”命人去取拐杖——自母亲七十岁后,宫中便常备拐杖了,母亲之前却从未用过——阿欢终是彻底慌乱起来,将架她的人一咬、一撞,矮身挣脱,跌跌撞撞跑到母亲身前跪下,促声道:“若陛下真要杀一人,便请杀妾。”
  母亲笑着看她一眼,挥一挥手,便有更多人上前,将阿欢拽了出去,阿欢边踢边喊,片刻后却没了声息,殿门也自外闭上,窗户未开,殿中昏沉沉的一片。
  母亲拄着拐杖起了身,缓缓走到我面前。
  我到此刻反倒平静下来,笔直跪定,咬牙不语。
  母亲静静站着看我,好一会方道:“你可曾想过,日后要如何面对你阿兄?”
  我怔忡一下,垂下头,好一会才道:“想过…一些。”
  母亲冷哼出声:“朕就是往日太纵了你!”
  我听她语气,倒不像方才那样阴沉,又心生希望,爬到她跟前,仰头唤:“阿娘。”
  她不理我:“脱衣服。”看我不动,轻轻踢我一脚:“把衣裳脱了,趴着。”
  我只得除了布衣,只着一件单衫,扶在阶上。毕竟深秋天气,不一会便打了个喷嚏,悄悄回头,母亲早已一拐杖打下来,抽在背上,疼得我龇了牙,心上却是一喜——母亲再残暴,也不至想以这拐杖打死我,看来已是雨过天青,又是一悲——这拐杖是尚方专为母亲而造,极尽便捷轻巧,母亲又已年迈,打着却还这样疼,如阿欢那样,曾受过许多杖打的,又该是怎样疼法,亏她竟还能忍住,她自小到大,该是受了怎样的苦,方能养出这样坚忍的脾性?以她之坚忍,方才也乱成那样,可见真是挂心于我——好疼!
  我咧着嘴回头去看母亲,她打了几下,微有些气喘,一手扶着拐杖,停了片刻,才又举着来打我,我见她身子摇摇晃晃,忙道:“阿娘若真恼我,或叫个千牛,或命寺人,代为行杖,儿便是被打死了,也绝无怨言。阿娘已上了年纪,自己动手,若累出个好赖,岂非儿之罪过?”话刚出口,便想给自己一巴掌——何苦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想想母亲的年纪,又觉不忍,趴在阶上,留神看母亲的动静,她这会又停了下来,喘着气笑:“你只要少气我些,便是极孝顺了。”举着拐杖又打几下,踢一踢我:“不疼?”
  我甚觉委屈:“疼得很。只是身在御前,不敢喧哗。”
  母亲道:“恕你无罪——叫出来。”
  我竟隐约有些明白她的意思,还有些扭捏,一下叫不出来,母亲见我模样,冷笑一声,站了片刻,举着拐杖,猛地打下来,这一下打得我全身一哆嗦,不自觉地便叫出一声,这一开口,便再无忌讳,连叫几声,心里还记挂阿欢,竖耳去听门外动静。
  方才我开口时,门外便起了一阵骚动,现在又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只知说话的人都十分着急,说得极快,听不见到底说的是什么,语音有男有女,也有不男不女,也辨不出是谁在说话——我阿欢在内是无疑的了,只不知引起这骚动的是谁,以常理推断,多半是李暅。次之的男男女女,约是今日宿值之敬晖等人,以及在殿前的高延福等。似有人唤了一声“阿娘”,像是守礼,带着哭腔,令我悬心,母亲的拐杖又接着打下来,疼得我忍不住想在地上打滚。
  我想我身体这样差,又一贯娇生惯养,意志力薄弱,所以终不能如母亲和阿欢这样,成个顶天立地的大女子,我还想起独孤绍,不知她是怎么熬过她父亲那一百杖的。想当初她有伤在身,还能上场舞蹈,那股天塌下来也要嬉皮笑脸的模样,着实令人钦佩。
  我昏昏沉沉地想着,手上无力,身体绵绵地向下滑,软在了地上,殿门终于开了,李暅和阿欢当先进来,次又有守礼和高延福等三四人。
  门口卫士想请母亲的示下,母亲挥手将他们斥退。
  阿欢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我身边,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一手探着我的脉,又来听我的心跳,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怕李暅在,又示意她走开,她却将我搂得更紧,脸贴着我的脸,嘴唇直哆嗦。李暅扑到母亲身前,抱住她的拐杖,痛哭求情,他说的什么,我已听不大清,只知他对我的关切,显然远超了他对守礼的关心——我实在不知对此是该哭还是该笑——母亲倒是做出被他劝住的模样,平复声气,叫守礼与他一齐上前:“大郎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他。”看我一眼,又道:“长乐公主御前无状,拟制申斥,削封户一百。柳厚德贪墨属实,免地官侍郎,贬为扬州司马,崔秀出为益州司马,郑元一出为江州刺史,舍人韦清出永州司马,独孤绍…授广州都督。邵王守礼为太子长子,朕之长孙,风仪出众,孝睦友爱,堪承大业,立为皇太孙。”
  李暅哭得更厉害了,连守礼也哭了起来,母亲嫌这哭声吵闹,命他们将我快些带出去,不要搅扰她的清净。
  殿中不敢入辇,李暅便和阿欢一道扶着我出去,到门口时母亲忽然又叫我:“太平。”
  我回头看她,见母亲蹙着眉,眼在阿欢与我之间一看,轻轻道:“是因为…阿娘么?”
  过了好久,直到我被扶到辇上,舒舒服服地趴好之后,陷入沉眠之前,才明白母亲问的是什么。
  她以为,我是同性恋这件事,是她的过错。
  作者有话要说:  嗯双更提前补完。


第497章 行露(四十二)
  韦欢觉得膝上似有千万针扎; 剧痛钻心。然而膝上再痛,亦不及心头之痛。
  太平尝说起“心痛”的感觉,描述为“痛得要死”; 彼时她还不以为然,觉得世上之痛楚,她大半都已尝过; 却从未有哪一种痛苦; 真能让人心生死念。
  现在韦欢知道了。
  若是太平死了,这种痛于她; 便是传说中的“心痛得要死”。
  为免得自己真心痛到死; 韦欢只能紧紧地抱住太平,看她脸色发青; 嘴唇发抖; 唇角开始出白沫,恐是心痛发作的前兆; 又忙回忆起这小娘曾教的法子,扶她坐起; 驱逐身傍的人,又以手紧紧握住她手; 不断地叫她的名字:“太平; 太平,太平。”
  太平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扯出一抹笑来,虚弱无力地靠在她怀中; 大口呼吸,手亦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皇帝说了什么,韦欢全听不见,李暅和守礼也说了什么,韦欢也听不见。
  她唯一听见的就是一句“把她带走”,这句话如激发了某种机关,将她自害怕中召了回来,韦欢一下便起了身,弯腰想去背太平,腿上一软,脚步便错开,几乎连自己带太平一起跌倒,幸而李暅在旁扶住,夫妻两人一道将太平架出去,过了门槛,李暅又蹲下身,将太平背下阶,众人扶持着上了辇。
  韦欢固执地随太平坐在一张辇上,手攥着她的手,片刻都不肯放。她随着太平出了宫,就近去了太平的别庄,跟到太平的寝室,期间她与李暅和守礼都不忘了遣人去请御医,结果太平安置定时,太医院的人来了一半。
  除了杖伤,还感了风,到家时已发起烧来,躺在床上,人糊里糊涂的,嘴巴却紧紧闭着,一个字都不说,这是太平在掖庭留下的习惯,不说梦话、醉话、胡话。那一次在万寿殿,也是太平在内,她在外。她知道太平在受折磨,却除了等待,什么也不能做。
  韦欢狠狠地咬住唇,迫自己自无休止的追悔中醒神,转头时看见帘外李暅唉声叹气地踱着步,守礼则沉默地站着,手攥成拳,擦了眼泪,扶着宫人走出去:“太平病得这样,家里却没个主持的人,妾想…不如妾在这里留几日,殿下以为如何?”
  李暅蹙眉道:“若这样,不如将她挪回宫,也方便看顾。”
  韦欢垂眼道:“妾方才看了伤势,已破损见血,好不容易才止住,若这时候挪动,恐伤口再绽。不若妾先在这里留一二日,候她伤势好转,再挪回宫,就近看顾,殿下以为如何?”
  李暅沉吟不决,守礼便在这时道:“姑姑是为儿才受此责备,她既无夫婿,又无儿女,重病时没个主持的人,家奴们或有怠慢,又或是传信不及,若有万一,阿娘与儿,怎能坐视?阿耶若不愿阿娘有在外迟留之名,不若白日里请阿娘在此,夜间则由儿代阿娘,如此数日,一俟伤势平稳,再送姑姑回宫不迟。”
  李暅终是点点头,因御医已去,走到帘内,将太平看了又看,经门外催促,方嘱咐韦欢:“好生看着,若有事,立刻报信来。”
  韦欢只是沉默点头,将他送出门外,再进来时扶着椅子坐定,叫王仙仙过来:“崔秀、柳厚德、郑元一与独孤绍俱受圣命出任地方,朝廷有命,制下当日,便该赴任,料不在今日,也当在明日,你派人先与他们通报一声,免得他们一时措手不及,再请崔明德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除此之外,我疑心这家里有人与外人相通,思众人之中,唯有你和宋佛佑可托,你亲传个信与她,请她暗中查访,看家里近日有谁骤然阔绰,或是子弟中有放大话、斗殴、赌钱、狎妓等异常者。”
  王仙仙一怔,道:“这是娘子托太子妃转达的么?”
  韦欢淡淡道:“她已病得这样了,怎么说得出话?这是我的意思。”
  王仙仙便蹙眉:“这…”
  韦欢看她一眼:“我与她之间是什么关系,你是最知道的,眼下她与我都遭奸人设计,蒙受此难,但此事还远远未完。通知这几人,与查清家中叛奴,都是我们能避后续灾祸、奋起反击的当务之急。其中利害,你当知晓。且这些事虽是我吩咐的,但一应施行,都由你府上,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仙仙抿嘴笑道:“怎么会不放心太子妃?只是听说家里有奸人,有些吃惊,一下也不知该从哪里查起。”
  韦欢冷笑:“此人至少对太平在这院中的行踪知之甚详,又窥破太平与我的关系,还熟悉家里冯永昌的劣迹。你按这个,再与我先前说的,谁有行止异常,一一比对,不几日想就能有结果。”
  仙仙迟疑片刻,躬身领命,韦欢又唤裴兰生来:“太平是不是曾认得一个叫邱柒还邱八的人?那人之后可再见过她?”
  裴兰生道:“上门投过几次帖,公主的意思,是还压几次,到明年再用。”
  韦欢点头:“不必等明年,现在就可去叫他来了——你以太平的语气给他写封疏,让他上奏,说既今上本只有太子一子,太子又已立了太孙,三代国本皆立,没必要再收养罪人之子为子,徒乱齿序。请敕相王旦还为故雍王子,即刻之国。”
  裴兰生微微一怔,向帘中太平望了一眼,道:“眼下这情形,他若不肯呢?”
  韦欢冷冷道:“那就随便找个能上疏的谁去上这奏疏。次后我再让守礼写封手书,递去省中,将此人贬斥出都,永不叙用。”
  裴兰生微微点头,已彻底明了此时形势:“这事我去做。家中尚有几个人常侍奉笔墨、跑腿传信的,女娘中是余停、仓淇、楚明,外间有宦官冯永寿,家奴赵四喜、李达,还有拾遗杜宇、舍人崔湜、郎中崔溍几个,也常来府上帮忙。”
  韦欢便知是可靠之人,想一想,笑道:“令郎不曾有官身?”
  裴兰生沉了脸道:“他在外不学无术,惹是生非,免于牢狱,已是托公主之福,岂敢再望有官?”
  韦欢道:“既是荥阳郑氏之后,岂有不好的?不过是缺乏历练罢了。依我说,便叫他跟着独孤绍,去军中历练几年,既不枉他一身所学,又足为约束,你以为呢?”
  裴兰生眼中一亮,声音却依旧是平平淡淡:“若如此,先代犬子拜谢太子妃。”
  韦欢淡淡微笑,轻轻点头,再想一圈,似无可问,且床上太平又哼了一声,便将裴兰生遣退,自唤了几个亲信宫人来,一命紧盯东宫,一日三次报宫中动向,一命传信与韦涛,托他在外打探冯永昌之事,一命传信与无生忍,告知贬斥离都之事,请他安心出去,不几年便当召回,再又问了武希孟,知她情形还好,还未生产,稍放下心,转头看守礼还站在一旁,静静候着自己的示下,又打发他走开:“你自己亦有伤,先去歇一歇,夜里好好守着你姑姑。”
  守礼一语不发,顺从地退开。韦欢到此终于觉出些疲惫来,膝盖疼痛难忍,连身上其他地方也开始隐隐作痛,扶着侍儿又去看太平一眼,却见太平不知何时竟已醒了,趴在床上,侧着脸向这边看着,满脸通红,额上冷汗不断,却依旧噙着笑,见韦欢过来,便笑得更灿烂。
  韦欢心中奇异地安定下来,坐在床沿,给她擦了一道汗:“疼得狠么?我给你念书听?”
  太平摇摇头——只这一下便疼得龇了牙,却还是笑着,缓缓动了动,将自己的手放在韦欢的手心里:“我还担心自己睡过去,不及处置这许多事,吓得连梦也不敢做就醒了,谁知你已将一切都打理得好好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韦欢笑着握住她的手:“有我在呢,你放心。”轻轻抚摩着她的后脑,看着含着笑沉沉睡去,嘴角笑意便慢慢淡下去,一手还握着太平,另一手抬起,缓缓擦净了眼角的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恩…被□□ile君猜对了,今天是行露==


第498章 则天(二十七)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远还未到入夜的时候; 然而寝殿中未点灯烛,又垂了帘幔、闭了门窗,猛然望去; 还以为是入了夜,头一偏,第一件事便是看身边的枕头; 上面没人; 再转头时看见两个宫人跪在床前,见她看去; 忙都低头上前:“陛下。”
  她想撑着身子坐起; 手臂酸痛,第一下竟未起来; 宫人们要来扶持; 被她挥手赶开,两手抓着床柱慢慢坐起; 脚随意点在鞋上,将那拖鞋上毛绒绒的狮子头一踩到底:“婉儿呢?”
  两人对望一眼; 其中一人道:“上官承旨在偏殿待罪。”
  她微微一怔,倒也不觉得意外; 懒得抬手; 便只将下巴一抬:“叫她过来。”
  宫人轻轻出去,片刻后婉儿便进来,已脱去外衣,免了钗环; 才跨过门槛便拜伏在地:“待罪妾上官婉儿拜见陛下。”
  她对婉儿招了招手,想让小东西起身过来,婉儿却膝行至前,到床前又拜一遍,她吃力地伸出手,在婉儿脸上一捏:“生我的气么?”
  婉儿抬起头,神色异常平静:“不生气。”
  她有些惊讶,反复打量了一遍这小东西的脸,将她自地上拽起:“真不生气?”
  婉儿顺从地起身,靠坐在她身畔,见她两手还撑在床沿,便爬去床上,将几个枕头抱出来,垫在一侧,扶着她坐着。她便知道婉儿确是不生气的了,不知为何,竟有些说不出的失望,手握着婉儿的手,让她与自己肩并肩地靠坐着:“为什么不生气?”
  婉儿任她将自己的手握着,另一手理了鬓发,垂下头,淡淡道:“陛下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她将婉儿搂在怀里,半晌都没言语,半晌之后,婉儿自她怀中坐直,将她的手臂从背后绕过来,放在腿上,轻轻揉捏:“累么?”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等婉儿揉了一会,将另一条手臂也抬起来,身子更斜下去,两腿伸直,半躺着倒在床上,任婉儿换了一条手臂继续捏,眼睛微闭,过了一会,方道:“阿婉。”
  婉儿嗯了一声,却不说话,替她捏过手臂,又揉肩膀,她睁开眼去看她,小东西恭顺温婉,一如往常,只是与她一样,眉目间都略带了些疲惫,她不知这疲惫因何而来,伸出手去,指尖在婉儿眉上一描:“怎么了?”
  婉儿还是不说话,再换过一侧肩膀,又低着头去替她捶腿,她将腿曲起,避开了婉儿的动作:“怎么了?”
  婉儿抬头看她,良久方道:“若你单是阿曌,不是皇帝,该有多好。”
  她苦笑一声,手背在婉儿脸上一擦,蹭去颊上那一行泪水:“若无人时,你只将我当作阿曌就好。”不擦倒罢,擦拭之后,婉儿颊上泪水却更多,她不得不以衣袖替婉儿擦干脸颊,看小东西还在哭泣,索性将她揽进怀中,任她靠在自己胸前哭着,一手轻抚婉儿肩臂,口中如哄幼儿般轻轻道:“不哭不哭。”说上两句,不自觉哼起儿时父亲唱过的并州民谣,已过去了将近七十年,歌词都已忘却,音声曲调,却如在耳边。她已有许久未曾回过故乡,对那里虽说不上眷恋,却也难免生出些怅惘,哼着哼着,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一叹,说的却不是父亲或故乡:“太平小时,就常央着我为她唱这些歌。那时她才那么点大,瘦得松针似的一根,四五岁了,我一只手便能将她抱起来。”
  她又叹了一声,搂着婉儿的手在这小东西的肩膀上轻轻拍动:“头一次见你时,你也与她差不多,瘦瘦小小,看着像是一只手便能提起来。不过你可比她聪明多了。”想起弘文馆前的小小女童,不觉带出些微笑来:“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那一日弘文馆前那么多人,而今只剩下你我——倒也是缘分。”
  低下头,手在婉儿的脸上轻轻擦拭:“圣人说,‘七十而从心所欲’,小时候我读书时总觉得,人到了七十,便可以为所欲为,可真到了这年纪,才发现‘七十从心所欲’,并不是因年纪大了可以为所欲为,而是因年纪大了,能做的事早已有限,所以人家不怕你随心去做——反正也做不了什么了。而且人到了这样年纪,已是随时入土,想做的事,若还不快些去做,谁知最后还来不来得及呢?你们年轻人,时日还长,虽熟读经文注解,恐也未必能体会这些道理,我却是切身感受到这道理了,所以有时你见我做事任性了些,并不是因我全不在意你,不愿顾及你的心情,不过是因我年纪大了,怕等不及——你明白么?”
  婉儿终是止了泪,仰头看她:“你是七十之年,能切身感受这道理。我的阿曌亦是七十之年,我与她日夜相伴,岂感受不到这道理?只是人总是贪心不足,得了陇,复又念蜀。有了七娘,便想阿曌。有了阿曌,又想长久。不能长久,也想着彼此无间。可惜无论是长久,又或是无间,总无一样是能指望的。”
  婉儿眼中又溢出泪水,将头仰得更高,似乎这样便能将泪水忍回去——其实却不过是流得更快,直接从眼角划过耳迹,滴在她手上,她含笑看着着婉儿,手又替她去擦眼泪:“几年之前,你还有许多雄心壮志,哄着我放你去外面,与那些男儿们争出风头。我不答应,你又悄悄默默地约了太平,起了这什么女人社。在外臧否人物、指点江山时,也不见你想起‘无间’这事。怎么忽然就琐琐碎碎,儿女情长了?”看婉儿直着脖子要辩,笑着伸手点住她嘴:“我不怪你这个。人生在世,父母,子女,兄妹,夫妻,恋人,君臣,朋友…要历经那许多重要的人,那么多情义,岂是区区一人便能全部取代的?且人之来在世间,父母是第一个缘分,次而为兄弟姊妹,稍长些才有朋友,其后方才有夫妻、恋人,次又有儿女,若论先来后到,首重也该是父母,若论来路,则该是儿女。恋人虽重,总是众缘之一,原非独专。不要说我,便是你,你虽与我相处,难道我就能要你抛弃你阿娘,你舅舅、舅母和表兄弟们,还有你那些同道的朋友?——我从前倒是有这样的想法,可你想想,若我真要你这样做,你能如意?我不愿这样要求你,更不希望你因了我,而放弃你素日所愿,委曲求全。人之一生,恋人固然很重要,却绝非是唯一重要的。于我如此,于你更是如此。”凝视婉儿,轻笑道:“答应我,不要因你我之事,而忘了你自己的平生抱负,无论我死之前,或是我死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恩又被微笑君猜对了(真不懂有啥好屏蔽的)


第499章 问答
  说来奇怪; 在甘露殿中我的心尚未如何难受,回到家里,才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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