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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_张勇-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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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冈田芳政突袭似地问道:“你知道‘眼镜蛇’吗?”
    “‘眼镜蛇’?”明楼先是一愣,然后淡定道,“第一次听到这个敌方代号,我们所知道的只有‘毒蜂’而已。”
    “据可靠情报,‘毒蜂’已经离开上海,现在的上海军统站盘踞着一只‘毒蝎’,还有共产党的潜伏电台‘眼镜蛇’。”冈田芳政拿出一叠密码记录,放到明楼的面前,“特高课破译的重庆密电里多次提到这只蝎子,更奇怪的是,共产党方面也出现了这只蝎子的电文。”
    “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他们互通往来,并不奇怪。”
    “南云一直苦心经营着特高课的侦听网,她的机要文件里曾经提到,她有把握挖出隐藏在内部的幕后黑手。她的死,只能证明一件事,她离共党的这条‘眼镜蛇’只有一步之遥。”
    明楼泰然自若地喝着茶。
    “许鹤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极度感染,在日本陆军医院高级病区进行治疗。
    这是特高课高层机密,这个秘密消息南云曾经跟十一个与帝国情报有关的官员提到过。但是,我知道这十一名官员里并没有明楼君。”
    明楼镇定道:“你怎么知道,这十一名官员里没有我?就算是这十一名官员的名单上没有我,我也有可能得到这个情报,我有我的情报来源。任何一个与秘密工作相关的人员,都有自己的情报链。”
    面对明楼的风轻云淡,冈田芳政心里很是佩服,佩服他的坦白、遇事不惊、得理不让人。
    “明楼君,我现在很想知道你的这个情报来源,我无意冒犯,我只是想从明楼君这里得到更多有关南云被刺的信息和线索……”冈田芳政特意放缓语气,“希望……”
    “没问题,你不用解释。”明楼猜出了他的心思,“在南云被刺一案上,我多多少少感到内疚,因为刺客原本要杀的人是我!这件事,是我在周佛海先生的公馆听中央信托公司的李董事偶然提及,据说,他是听他的小舅子――中央军事委员会特务处一名书记官说的,详细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冈田芳政扼腕:“情报外泄竟然如此厉害。”
    “原本我可以推说自己毫无所闻,但是,这不是我做事的风格,希望冈田君以后对明某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询问。”
    “谢谢明楼君坦诚相待。这一次,是我做得不妥,请明楼君谅解。”
    “我明白。冈田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背负着不同的罪名在生活,想方设法地隐藏自己善良的一面,把最凶残的嘴脸留在了大众的印象中。”明楼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国人骂我是国贼!我也曾问过我自己,我心理上是否能够承受,不管我能不能承受,新政府依然需要正常运转,政权、财经、利益、贸易、暗杀等等,都不会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就算我今天不做了,或者被抗日分子暗杀了,或者是日本人不再相信我,要除掉我了,对于这个混乱的世界、血腥的上海,并没有多大帮助。跑马场的马照跑,夜上海的歌舞依旧升平,没有人会为我哭,为我笑,这就是一个披着虎皮揣着绵羊心肠,为帝国服务的官员的下场。”
    “明楼君,你很坦率,而且敏感。”
    “不是敏感,是看得透。”
    “我知道你很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当一个城市里的人视你为虎狼的时候,做了国贼又何妨?”
    “豪气!”
    “刚愎自用罢了。”明楼把茶杯一掷,说道,“茶凉了。”
    冈田芳政被明楼的话打动,也被明楼的态度给折服:“明楼君,你令我改变了对‘许鹤事件’的看法。许鹤的身份并不是一个秘密,而是一个早已泄了密的秘密,我们对敌人一无所知,敌人对我们却能了如指掌。可惜了南云这个巾帼英雄,死在了一些管不住嘴的情报官员手上,我们特高课理应深刻反省。”
    “我们也不能说一无所知,至少我们知道泄密的危险无处不在……”
    黎叔蹲在旧书铺报堆的一个小角落仔细地寻找着旧报纸,掌柜把一叠叠陈旧发霉的旧报纸往黎叔身边一放,一阵灰尘扬起。掌柜在空中摆了摆手,挥散扬起的灰尘,说道:“二十年前的旧报纸,有的都在这了,我这里没有的,估计全上海的旧书报铺子都没有了。您到底要找哪一年的新闻啊?”
    黎叔笑笑:“不瞒老板说,我是个集报刊首期的爱好者,不管什么类型报纸,凡是第一次印刷,第一期出版,我都留着。”
    “我懂,我懂,是有这么一说,跟那些集邮的一样。可是,您这样找那得找到猴年马月去啊。”
    黎叔看着地上一堆堆的报纸,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您论斤卖给我,我买回去慢慢找。”
    掌柜有点儿犹豫:“这样啊,我这报纸要论斤卖,可不亏了。”
    “掌柜的,您这废报纸搁着也是搁着,您就吃点亏卖给我,我也就一穷教书的,没有多少薪水,这不,爱好一个收集报头,您看,您成全我个心意,算我谢谢您。”
    掌柜的心里也没谱,盘算了一下:“一角一斤?”
    黎叔忙起身给掌柜鞠了一躬:“我谢谢您!”
    简单格局的阁楼,满地的旧报纸,黎叔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每一张报纸上的新闻标题,一条一条地找着。直到看到一条标题为“不明身份之少妇遭遇车祸”的新闻后,目光才停留下来。黎叔自言自语道:“是你吗?娟子?”
    1922年的上海,春阳炫目,树影摇曳。
    宽阔的梧桐大道上,十八岁的明镜带着十一岁的明楼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明镜带着弟弟准备穿过大街去对面的琴行学琴。
    娟子推着一辆婴儿车迎面走来,仅三岁的明台坐在车里,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摇铃,叮呤当啷的被摇得声声作响。
    宁静的街面上,处处洋溢着春荣叶茂的家庭气息,温暖的春风飘飘然抵达行人的内心,甜蜜且平常。
    突然,一辆黑色的轿车野马脱缰般从一条弄堂里斜穿而来,全速冲向行走在街面的明镜姐弟,娟子眼疾手快,一声“快跑”,一脚将婴儿推车踢到路边,双手猛力推向两姐弟。汽车飞速撞在娟子身上,呼啸而去,娟子一身血污,当场气绝身亡。
    黎叔的眼眶湿润,重新展开旧报纸,寻觅妻儿的蛛丝马迹。
    明台坐在桌前做着功课,窗台上一盘净水承载着一朵朵玫瑰花,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水影和花间,光彩熠熠。
    阿诚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两条香烟,随手关上房门。“明台,气色不错,伤养好了吧?”阿诚走到桌前,关心道。
    明台站起身:“差不多了。”
    “我从海关过来,特意回来一趟,送两条烟给你。你自己藏好了,万一不幸被大姐看见,我是不会承认的。”
    明台调皮地笑笑,低头看着香烟,一条是“哈德门”,一条是“农场牌”雪茄烟。看着香烟上印着76号的图章,明台奇怪道:“阿诚哥,香烟不是政府专卖吗?怎么76号可以营销呢?”
    “你问这个?这不归76号专卖,76号只负责运货而已,盖了章,才能进出港口。”阿诚刻意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吗?76号和重庆政府高层的人勾结,走私紧俏商品,香烟、红酒、鸦片都有得卖。”
    明台一惊:“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以为呢?”
    明台愤懑:“前线可是出生入死……”
    “……后方是醉生梦死。”阿诚接口道,“生意嘛,有来有往,战争带来的物资紧缺,双方都需要互惠互补。周佛海跟军统局的戴局长关系匪浅啊。明台,你在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明台不说话。
    阿诚点到为止:“好了,我走了。”
    “打火机。”明台伸出手。
    阿诚突然想起来,“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这款打火机最好不要随身携带,太沉,容易漏液,一不小心,烧着自己。”
    “明白。”明台把打火机握在手里。阿诚要走,又被他叫住,“阿诚哥,我想问问你……”
    “你说。”
    “那个苏……”他想问苏太太,可话到口边又吞了回去。
    阿诚听清他说的意思,故意当没听见:“你说什么?”
    明台想了想,说道:“算了,不问了,问了你也会装蒜。”
    阿诚笑笑。
    明台无聊地用钢笔戳了一下书本,阿诚看出了他心中的郁闷,劝解道:“明台,你别这么郁闷。你看我,东奔西走,累得马不停蹄,又要去海关查税,又要去76号送文件。对了,还有一份有关日军军部第一无人区的矿场规划图要送到战略物资部去……”
    明台倏地抬眼看着阿诚。
    阿诚漫不经心道:“这份文件我会搁在大哥的书房里,我这双腿一天跑不过来十几个部门。”
    “那你还不如直接……”
    话没说完,就被阿诚锐利的目光把话给堵了回去:“嗯?你忘了大哥的话了,我们跟你没有横向关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明台负气道:“画蛇添足。”
    “错,这叫步步为营。战时状态,没人敢说自己一定安全。”阿诚说,“好了,不说了,等我忙完了海关出货的事,就该忙矿场的预算了。你看,你多好,坐在家里享受读书时光。”
    “有多好?”
    “要多好有多好。”
    “我们换换。”
    “自由无价,走了。”
    明台“嘁”了一声。
    阿诚走到门口,回头说了一句:“明台,你记着,这家里不太平。”
    “我知道家里有‘贼’。”
    阿诚诧异:“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告诉你!”
    阿诚一耸肩,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明台的嘴角挂起一抹自得的笑意,目光落在那两条香烟的批号上,始终有些半信半疑。看着两条香烟的批号,明台想起了于曼丽接收到的电文:3号码头两船货,另有7000担粮食售与上海粮店,价格不变,你处负责摆渡。
    又想到刚才阿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明台恍然,迅速从抽屉里拿出镊子,仔细地揭下香烟上的批号,一行小字赫然于眼前:吴淞口第9号仓库,第709批。
    明台下楼,看到阿香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便说道:“阿香,我去花园走走。”
    阿香笑着点头,继续打扫,没理会他。明台趁她不防备,一溜烟地闪进明楼的书房。明台锁紧房门,环视了房间一圈,一眼锁定在玻璃书柜里的牛皮纸文件夹上,他又想起阿诚手里曾经拿着这样一个文件夹,于是迅速走到玻璃书柜前,用回形针试着开锁。很快,书柜门被打开,由于书柜压得过满,一个不小心,一本字帖掉在地上。
    明台不禁心中一紧。
    这时,门外传来桂姨和阿香的声音,明台站在门边,听完了桂姨和阿香的对话,确认桂姨离开后,才重新回到书柜边找出文件,自言自语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杯弓蛇影,过分小心。”
    明台拿出微型照相机,“啪”地一声,拍下照片。
    就当明台还在一张接一张地拍着文件照片时,苏太太已经带着程锦云坐在明镜的房间里,聊得不亦乐乎。
    “明台在港大读书我也不放心,这战火连天的,总觉得他在家里我们心里还踏实点。”明镜说道。
    苏太太认同道:“可不是,我先生有个妹妹,也是常住香港,我先生每隔三月半载,总要等着她的信来了才放心。哎呀,依我说,港大退了学也是好事,免得将来他小两口结婚后两地分居。”
    程锦云规矩地坐在一边,害羞地低着头不说话。
    “锦云,你以后陪着他可能会吃些苦的,你要多担待!”明镜说道。
    程锦云知道,这是明镜怕自己嫌弃明台不肯上进,总要她当面表个态,“我明白。”含蓄地点着头说道。
    “我是真喜欢这孩子,有涵养、有耐心,又肯听话,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我们家明台福气好。”明镜越看程锦云越喜欢。
    苏太太微笑道:“孩子们各有各的志向,难不成就读书一样是能成功的?只要两个人和和睦睦的比什么都强。你呀,就别把明台退学的事情挂在嘴边上,文凭又不能当饭吃。”
    明镜笑着应声。
    程锦云垂着头,弱弱地说了一句:“我想去看看明台。”
    明镜立即支持道:“去,去呀,锦云。”
    获得批准的程锦云站起来,向两位姐姐微微颔首,礼貌地离开。
    明台刚刚拍完文件,忽然听到门口有声音,又赶紧收拾文件,用最快的速度放回原位。
    程锦云走到明楼的书房门口,左右观察了一下,用发卡打开了房门。
    程锦云一进门,就迅速地把门反锁上。
    书房里很安静。
    而明台此刻就躲在书桌底下。
    程锦云把耳环摘下来,顺手一扔,耳环落在地毯的左上角。程锦云走到书柜前,透过玻璃窗察看,明台的眼睛正好能看到她的双腿和衣摆。
    明台松了一口气。
    突然,门口又有开锁的声音。
    程锦云迅速钻到书桌下,正好看见明台。程锦云错愕:“你?”明台把食指搁在唇边:“嘘!”
    程锦云和明台挤在一处,“你怎么在这?”程锦云低沉着声音问道。
    明台也压低着声音说道:“这话该我问。”
    “我是来找你的。”
    “你到我大哥的书房来找我?”
    “你家的房间多,我路不熟。”
    “借口不错。”
    “你不会跟我一样不认识路吧?”
    “这是我家,我爱待在哪就待在哪。”
    “这么理直气壮,干吗缩在这?”
    “我把先自首的机会让给你。”
    “谢了。”
    门被打开,两个人立刻噤了声。
    桂姨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正想有所行动时,却又被阿香叫住:“桂姨,您怎么把先生的书房打开了。”
    桂姨讪讪道:“我刚发现,先生的书房门没有锁。”
    “哦。”阿香没有怀疑,“大小姐叫您把蜜饯送上去。”
    桂姨应道:“好的,不过,这里……”
    “我守在这,您去大小姐那里,把书房的钥匙拿过来,锁上好了。”
    桂姨连声应着,离开。
    阿香守在门口,不敢离去。
    程锦云沉着声,焦急道:“想想办法……”
    “撤退。”
    “我还没有拿到‘货’。”
    明台雅痞一笑:“你千万别告诉我,这次目标又一致。”拿着微型照相机在程锦云面前晃了晃。
    “死亡矿区。”
    “我真怀疑我们的上司是同一个人。”
    “谁?”程锦云问道,“你知道你上司是谁了?”
    “别给我下套。”
    “合作吧。”
    明台摇摇头:“我喜欢单兵作战。”
    程锦云的发梢贴在脖颈上,由于两人靠得太近,明台的呼吸在颈上流窜,“怎么办?”程锦云的这句话问得两个人都有些害羞。
    “不如这样……”明台突然抱住程锦云,两个人从书桌底滚了出来。只听阿香一声尖叫,脸迅速涨得通红,喊道:“小少爷,你们,你们真讨厌。”
    程锦云急道:“阿香,不是,是我的耳环掉了,我正在找。”
    “对啊,我们找耳环呢。”明台一脸的无所谓。
    阿香红着脸,比他们俩还害羞:“找耳环。”她下意识地眼睛朝地毯上看去,果然,在地毯的左上角看到一个耳环。“那不是吗?”说着俯身把耳环拾了起来,“锦云小姐,你看这个是不是你掉的耳环?”
    程锦云一抬头,说:“是的。谢谢啊,阿香。”
    明台拉起程锦云走到门口,又回头眯着眼睛,说道:“保密。”阿香笑笑,回头冲明台做鬼脸,做了一个“不害臊”的动作。
    明镜送苏太太出门,两人一路欢笑,程锦云和明台站在门廊外,“明姑爷。”苏太太这一叫,让明台慌得退后一步。也不知道为什么,明台对苏太太有点畏惧的意思了。
    “苏太太好。”明台乖巧道。
    苏太太感觉到了明台的敬而远之,依旧微笑如故,毫不介意:“明姑爷不必客气了,以后叫我表姐吧。”
    明镜笑道:“我家小弟总是这样腼腆。”
    “是家教好,我们都夸明姑爷懂事。”
    明镜和苏太太继续向前边走边聊着,程锦云站在原地对明台说道:“合作吧。”
    明台还是摇头。
    “别后悔啊。”
    “你还有什么花招,放马过来。”
    突然,明镜转过身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程锦云对明镜笑着说:“大姐,我想没收明台的打火机。”
    明台的脸色骤变,手握成拳。
    “打火机归你,你归我。”明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竟让程锦云顿觉羞涩:“你大姐看着我们呢,你最好老实点。”说完,从明台手里拿过打火机,收了起来。
    “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多了。”明台笑眯眯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
    明台不回答,巧妙地转移话题道:“大姐,我送锦云出门。”
    程锦云不领情:“不用送了,门口有车。”
    明台无奈,悻悻地送程锦云出了门。
    桂姨看着众人都出了门,又向厨房看了看阿香正在忙着,随即转身上了楼,脚步很轻,速度很快。
    草坪上春意盎然,程锦云、明台眼里净是翠绿。高跟鞋和皮鞋下的小草花有粉蝶殷勤翩跹。
    “合作吧。”明台道。
    这次,倒是程锦云笑着摇头不答应了。
    “别得寸进尺啊。”
    “时机不对。”
    “时机不成熟。”
    程锦云开他玩笑:“是你人不成熟。”
    “我跟你很熟吗?”明台故作怀疑地问道。
    “不熟。”
    “不熟吗?”
    “不熟。”
    “那就煮熟吧。”说着,就向程锦云扑了过去,“你杀人灭口。”明台和程锦云相拥热吻,直到一声汽车喇叭声响起,明台才松开程锦云。
    苏太太和明镜在汽车边上站着,看着亲昵的两人,不禁笑了。程锦云脸色酡红,低头钻进汽车。
    明台站在明镜旁边,目送苏太太和程锦云离开。
    桂姨的手快速地翻阅着明台抽屉里的试卷和手绘建筑图,一张与日本领事馆相契合的手绘建筑图吸引了桂姨的注意,抽了出来。看了一阵后,桂姨的目光又突然凝固在一份过期的报纸上,武康路出租房屋的信息引起了她的格外注意。
    待苏太太和程锦云的车彻底消失后,明台一回头,便看见自己房间里的窗户摇动了一下,忽觉不妙,大跨步地向屋里跑去。
    明台的这一举动,明镜顿觉诧异。
    明台推开房门,只见桂姨正在摆放水果盘,立刻警觉起来。桂姨看到明台,忙道:“小少爷,大小姐房间里的果盘还剩了些切开的水果,我给您拿过来了。”
    明台故作平静:“好,谢谢桂姨。”
    桂姨准备离开房间,明台叫住她:“桂姨。”
    桂姨转身,道:“小少爷?”
    “以后我不在房间里的时候,请您不要随意进出我的房间。”明台面色冷淡,可语气却丝毫没有冰冷的含义。
    桂姨有点局促:“小少爷,我……”
    明台客气道:“谢谢您。”
    桂姨无言,低着头走了出去。
    明台顺手关门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检查着,没有发现异常,让他有些不解。随即目光停留在“武康路出租房屋信息”的报纸上,明台拿过报纸定睛地望了一会儿,拿出打火机点燃后扔到盆子里,火苗灼着皮肤,滚烫。
    一丝微弱的手电筒光指引着黎叔的脚步,成捆成堆的旧《申报》堆积在散乱的书架上。黎叔仔细辨认着书架上的年代编码,手电筒的光线在1922…3的报刊格里停了下来。
    黎叔用嘴叼着手电筒,拆开尘封的一捆旧报纸,灰尘抖落,抽出一叠报纸来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文字。渐渐地,黎叔湿润了眼眶,他小心翼翼地把报纸折叠起来揣进怀里,又把一大捆报纸复回原位,灰尘扑落。
    外面隐隐有雷声传来。
    大雨倾盆的街道,行人稀少,黎叔打着雨伞走在街上,内心激动得有点难以控制情绪。心被鼓噪着,在寒风细雨中,他的脚步越走越快,他感觉自己被一种力量拉着前进,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仿佛在追风而行。
    一阵琴音飘来,曲子流畅,宛如行云流水。
    黎叔站在明公馆门口,仰头看着明公馆灯火温暖。
    明台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划过,美妙的音符流淌出来。一家人品茶、听曲,安静、闲雅。
    黎叔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必须悬崖勒马,必须勒紧缰绳,他怕自己做出疯狂的举动,冲撞出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用意志驱使自己离开。
    面粉厂开张大吉,开业当天好不热闹。
    于曼丽又接收到“摆渡”的电文,看着跃然纸上的字迹:“9号仓库两船货,价格不变,你处负责摆渡。”神情沉重,心里五味杂陈。
    明台站在第9号仓库的门口,审视着郭骑云和于曼丽。于曼丽很紧张,她不知道明台怎么鬼使神差地突然出现在这里。
    明台一脸严肃:“郭副官,你今天晚上摆渡,怎么没通知我一声?”
    “按惯例做,我觉得……”
    “你觉得?”明台截断郭骑云的话,鼻孔里喷出冷气,猛然吸了一口雪茄,“你觉得,你认为,在你看来,我就是一个摆设?”
    “卑职不敢。”郭骑云看着他手中的雪茄烟,闻着烟味就知道是什么牌子,他感觉明台今晚有点不对劲。
    明台走进仓库,郭骑云给于曼丽使了个眼色,紧随明台进来,于曼丽关上了仓库的门。
    一走进仓库,明台就让开了灯,一片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仓库里,明台借着灯火审视着呈现在自己面前的二十几个大木箱,他仔细辨别着箱子上的“小心轻放”的标记。
    尽管箱子钉得很牢固,他依然嗅到了烟丝味道。
    郭骑云、于曼丽在一边看着,心中各有忐忑。
    “郭副官。”明台叫道。
    郭骑云上前一步:“组长。”
    “箱子里运的是什么?”明台轻声问道。
    郭骑云想都不想,答道:“战略物资。”
    “打开箱子。”
    “组长?”郭骑云语气带着一丝祈求。
    “打开!”明台厉喝了一声。
    郭骑云立正,说:“对不起,组长。卑职是通过电台,直接从重庆五处接到的‘摆渡’命令,并由宁站长批准,我有特殊处置权。”
    “是吗?”明台蔑笑了一声,俯身从仓库地面捡起一根细长的钢钎,猛地撬开一个货箱。
    于曼丽想制止,但早已来不及,货箱的盖子被明台一脚踢开。箱子里全是清一色的雪茄烟。
    明台没有就此罢休,他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接着撬……香烟、洋酒、名表、化妆品应有尽有。上面都有76号的批条,通关标识。
    郭骑云没办法了,喊了声:“组长!求您别撬了,算我求您!”
    明台倏地掏出手枪来,他一回头,一抬手狠狠地砸了郭骑云一枪托,于曼丽叫起来,明台一把将郭骑云的头摁在货箱上,用枪指着他的头,拉响枪栓。
    “郭副官,你竟然用前任组长‘毒蜂’辛辛苦苦用兄弟生命换来的一条运输线,作为你走私发国难财的通天大道。你不觉得你已经活到头了吗?”
    “我是军人,我是奉上峰命令执行任务。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组长明鉴。”
    “组长。”于曼丽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郭副官说的是真话。是我,是我没给您讲真话。我怕……”
    “你怕什么?”明台显然已经怒不可遏了,他的枪口居然指向于曼丽。
    “我怕你得罪了上峰!我不要你死!”于曼丽迎着枪口,大声说着,眼眶里泪水充溢。
    “组长……”郭骑云被压在木箱上,喘息着,说:“组长血气方刚,初涉仕途,不知官场风险,一着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我是一片保全之心,不忍看你步前任后尘,被人出卖,遭贬遭刑,死无葬身之地。”
    明台将郭骑云拎起来,朝着水泥地重重一摔,余怒未息。
    “组长。”郭骑云爬起来,忍着一身的痛,道,“76号为重庆方面提供渠道,这在军方上层,根本就不是秘密。双方交换短缺物资,为了流通货币,互相出卖一些经济情报。牺牲彼此的手下,走私军火、药品,以供双方获取最大的经济利益。”
    明台所有心中的疑问及推测全部击中,他突然觉得遍体生寒,第一次为自己感到悲哀。
    明台一跺脚,提着枪就要冲出去。于曼丽一把从后面抱住他,恳求道:“明台!你千万别冲动!”
    “你放手!”明台用力将她摔倒在地。
    “明台,你清醒一点啊。”于曼丽道,“我真的不想看见你去送死!”
    “组长,您就是去找宁站长也没有用。此事各站、各局均有染指,范围甚广。我们A区行动组扮演的主要角色就是运输中介。超过一半的军火走私买卖,由宁站长组织协调。换句话说,军统局与汪伪政府高层官员在租界内外合资走私生意,汪伪政府的人通常用占有的港口、机场和码头入股,而军统局上层才是整个交易的最大股东。”
    明台已经心如明镜,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不难解释,大家都绑在一条利益链上,上层虽在敌占区工作可确保性命无忧,但有一定的政治风险,高利润可以将政治风险减低至最低的零点。
    明台愤怒道:“前方将士,浴血奋战,换来的竟然是国民政府的投机买卖,上层高官与日伪合流,金权一体!”
    “明台,我为什么要掩盖真相啊?”于曼丽徐缓地站起身,“我想保全你……”
    “若不同流合污,就会被彻底清除。”郭骑云极力劝阻,“组长明鉴。”
    郭骑云、于曼丽竭力掩盖事实真相,是想保全自己。自己一旦知道真相,手也就脏了,心也就淡了,血也就冷了。想到这些,明台忽然感到背后凉风习习,不寒而栗。此时此刻,他终于能读懂于曼丽的心,于曼丽要自己“逃”,是想让自己干干净净地离开肮脏的地界。
    明台彻骨寒心,大跨步地走出门去,身后于曼丽的哭声和郭骑云的恳求声由近及远慢慢消失。
    明台头也不回地走在大街上,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来,如鬼使神差般地来到这里。得知真相后的他真的想“逃”,如果可以“逃”回“过去的生活”,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逃回去。
    明台敏锐,他可以从阿诚送给自己的雪茄中嗅出味道;明台孤独,此刻他觉得自己原是如此的孤立无援。
    于曼丽和郭骑云不知何时已经跟在了他的身后,两个人谁也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跟着。
    明台独自在桥上徘徊,他的神情第一次显得焦躁、憔悴、不安。
    酩酊大醉,明台也是第一次把自己灌醉,他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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