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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4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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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六万军队呢……”杨士奇颤声道。
“啊!”朱高炽闻言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一下子又摔倒在床上。
朱瞻基也一屁股瘫坐在锦墩上,再没了方才的气焰,使劲摇着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老臣也认为不可能,可是前方八百里加急,说王贤消灭了鞑靼残部,俘虏阿鲁台父子,又全歼了朵颜三卫,阵斩格尔玛,俘虏查可韩和达尔罕,已经率领三万多骑兵,和他的两万多步兵汇合,即日便到大王城……”杨士奇像白日见鬼一样,恍恍惚惚道:“也许是他们逗老臣玩呢,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王贤会妖法不成?呵呵,肯定不可能……”
要说最恐惧王贤全师而回的,还不是朱高炽父子,而是他这位内阁首辅……
朱高炽和朱瞻基父子却很清楚,消息一定不会有误,王贤真的创造了神迹,带着他的大军横扫了草原,杀气腾腾回来兴师问罪了!
皇帝父子俩,这才猛然想起,王贤一直是个能够创造奇迹的男人,只是这些年他不显山不露水,似乎已经让人忘记了,他过往的那些辉煌战绩。
只是这次,跟以前都不一样啊!以前那是耍阴谋玩诡计,只要他够高招,自然会有机会翻盘。可这回是战场上,十几万大军真刀真枪的对垒啊!他怎么能在粮草断绝,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反过来把两倍于他的敌人吃掉呢?
要不是鞑靼人和朵颜人都被全歼,阿鲁台、格尔玛等人不是被俘就是被杀,没有一个逃的掉,皇帝父子肯定以为,这是他们串通起来,联手演的一场拙劣的大戏!
可,这不是戏剧,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君臣三人用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接受了王贤大获全胜、王者归来的事实,至于需要多久才能消化因此带来的冲击,估计要很久很久,甚至一辈子都消化不了。
但当务之急,是要将一切恐惧和震惊都抛到脑后,集中精力想清楚,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洪熙皇帝头昏脑涨、咳嗽连连,这次真的不是装出来的,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昏迷过去,却兀自强撑着,看着朱瞻基和杨士奇道:“怎么办,二位可有章程?”
“父皇也不必太过惊慌。”朱瞻基强作镇定道:“我们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在大王城、宣大、居庸关设下三道防线,共有十几万军队,足以抵挡王贤的进犯!”
“鞑靼人和朵颜人,同样是十几万军队,还不一样被吃得干干净净。”朱高炽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眉头紧锁道:“何况他们还都是骑兵,你那十几万军队,恐怕十有八九是步兵吧,怎么挡住王贤大军?”
“至少有长城。”朱瞻基硬着头皮道。他也清楚大王城也好,宣大也好,都是一些城池而已,如果军队不敢出城迎敌,只能目送敌军过境。何况大王城会落在谁的手里还不一定。
“也只有长城了……”朱高炽叹息一声,幽幽道:“如果被叩开了居庸关,轻骑一天就可以兵临北京城下,我们要考虑,是坚守北京,还是……”朱高炽看看二人,低声说道:“还都南京。”
“皇上!”“父皇!”朱瞻基和杨士奇都大吃一惊,想不到皇帝心中竟蹦出迁都的念头。杨士奇自知犯错,之前一直不敢吭声,这会儿也按捺不住,出声说道:“皇上!那王贤孤军在外,没有地盘没有后援,可谓无本之木,对我们构不成致命的威胁!况且,那些将士也未必愿意跟他对抗朝廷,只要我们措施得当,必可分化他的部队,大大削弱他的力量。”
“首辅说的有理!”朱瞻基马上附和道:“现在讨论迁都还为时尚早,平白让天下人小瞧了咱们,以为皇上怕王贤到了要望风而逃的程度!”
他情急之下,话说得难听了点儿,气得朱高炽咳嗽连连,指着两人道:“要不是你们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朕又何须如此?!”
“皇上息怒,太子殿下的话是有些欠妥,但道理没错!”这会儿,杨士奇终于镇定下来道:“现在王贤的军队还没回来,我们不能先自乱阵脚!应该着眼于,看看能不能把他挡在口外,如果不能,臣愿意自缚出居庸关,将所有罪责揽下,给他出口恶气!”
“哎,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朱高炽摇摇头,苦涩道:“朕早就说过,此事一旦大白天下,朕是脱不了干系的。”说着咳嗽两声,定定神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精诚团结,一起面对吧!”
“是!”万钧重压之下,太子也终于不再和父皇别苗头,同仇敌忾起来。
“你们办三件事。”朱高炽缓缓道:“首先,宣布大捷的消息。然后,释放诏狱里的犯人,第三,恢复王贤等人的一切名誉、官职。”
“父皇!”朱瞻基登时急了,面红耳赤道:“我们从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不说,王贤他们也不会领情的!”
“蠢材。”朱高炽微微摇头,低声道:“朕没指望他们领情,朕要争的是民心、占得是道理……”
“民心?道理?”朱瞻基愣了一下。
“皇上圣明!”杨士奇却恍然大悟,满脸钦佩地说道:“这是不可战胜的王道!”
“什么王道?”朱高炽却面现浓浓的自嘲之色,缓缓摇头道:“朕哪还有脸称王道?只不过是不要脸的手段罢了……”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神坛
乾清宫,朱高炽对太子和杨士奇,下达了三条紧急旨意,立即公布大捷的消息,释放诏狱里的犯人,恢复王贤等人的一切名誉、官职。
虽然杨士奇对此赞不绝口,朱瞻基却大不以为然道:“做都做了,现在才想起赔不是,是不是太迟了。”
“朕是在给你擦屁股!”朱高炽见太子依然固执己见,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呵呵……”朱瞻基闻言唯有冷笑,自己这个父皇,脸皮是越来越厚。不过眼下不是抬杠的时候,他强忍着怒气道:“就怕人家不吃这一套!怎么也得双管齐下!”
“你怎么搞,朕不管……”朱高炽疲惫地闭上眼睛:“别把祖宗的江山搞丢了就成。”
朱瞻基心中冷笑,都到这时候了,还是要让我来做恶人!
从乾清宫出来,杨士奇叹了口气,对面色铁青的朱瞻基道:“殿下,皇上说的是,这时候,咱们要各司其职,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
“我知道,我知道……”朱瞻基使劲按着眉心,对杨士奇苦笑道:“皇上放我出来,不就是当恶人的吗?”说着一咬牙道:“这个黑锅我背了!”
“殿下能识大体,实乃社稷之福……”杨士奇轻声说一句,心中却叹道:‘恐怕最大的黑锅,还得我来背……’
两人各怀心思走出一段,又齐齐叹了一声,便分道扬镳而去。
半天时间,镇国公大捷,连灭鞑靼、朵颜二部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这里就看出了洪熙皇帝的老道,就算朝廷藏着掖着,也依然不可能把捷报隐瞒下去,王贤的人肯定会到处散布消息,到时候只会让朝廷更加被动。
乍闻捷报,老百姓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王贤的大军不是已经陷入重围,而且还断粮,不得不退入大漠了吗?怎么可能又把鞑靼和朵颜灭掉呢?莫非有天兵天将相助不成?
“是真的!朝廷已经贴出捷报来了!”有人大声道:“快去看啊!”
顷刻间,京城的百姓齐刷刷放下手头的活计,茶也不喝了、饭也不吃了、店也不管了、担子也不要了,一窝蜂朝最近的告示跑去!就像告诉绝症患者,你根本没得病,是误诊了一样。他们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非得亲眼求证了才行!
每一处告示前,都是人山人海,后来的老百姓根本就挤不到前头去,根本看不见告示,急得在后头直跳脚,大声问道:“上头写的啥?真的是大捷吗?!”
前头看了告示的百姓,却一个个泥塑般站在那里,后头人好一个摇晃,才泪流满面地缓缓转过头来。
“吓!咋都哭了?”后头的百姓吓了一跳,紧紧抓着前头的人,颤声问道:“难不成不是捷报……”
“是捷报,镇国公把鞑子一扫而光,已经率军凯旋了……”前头的人说着,便已是泣不成声。
后头的人心头一块大石才落了地,继而涌上心头的,却不是狂喜,而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也如前面的人一般泣不成声……
一道道告示前,到处是抱头痛哭的京城百姓,那是喜极而泣,那是对王贤大军的心疼,那是噩梦终醒后的一阵阵后怕……
百姓哭了整整半个时辰,这才渐渐平复了心情,也终于走出连日的阴霾,笑容重新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大明万岁!王师万岁!”欢呼声终于姗姗而来,点燃了全城百姓压抑已久的激情,所有人忘情欢庆起来,之前一个月的气氛有多压抑,如今的狂欢就有多疯癫!京城百姓不分男女老幼,全都走上街头,他们蹦着跳着,大声吆喝着穿街过巷,迫不及待将这一史诗般的大捷,传遍京城每一个角落。
许多得意忘形的百姓,甚至喊出了:‘镇国公万岁!’这样大逆不道的口号,但谁能跟已经陷入狂欢的百姓计较这个?只能任由他们撒欢了。
狂欢一直持续到深夜,百姓的兴致却更加浓郁。漫天多彩的烟花,噼里啪啦的爆竹从入夜就没有停歇,他们打着火把、提着灯笼,捧着酒坛、拿着鲜花,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夜游庆祝,文人骚客不知写下多少诗篇,来纪念这次不可思议的大捷,青楼歌妓不知唱了多少曲儿,来歌颂镇国公和他的大军!
在这个夜晚,在百姓心中,王贤的武功一举超过了徐达、常遇春、蓝玉这样的传奇名将,甚至超过了永乐皇帝,只有古时的卫青霍去病才能与他比拟了。
实事求是的说,这种比较很不公平。至少徐达、常遇春无论从战功还是军事才华上,都要超过王贤不少,但就像蓝玉捕鱼儿海一战,就可以与徐达、常遇春齐名一样,老百姓对那些已经是历史的人和事,总是缺少足够的认识,却对眼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会感到无比的震撼,继而把这个时代的英雄,看的很高很高。
而且老百姓也不是全无道理,至少永乐皇帝数次北伐,每次都是几十万大军出征,劳民伤财却从未一战而定。而王贤,仅率八万军队,出征数月,便横扫草原,将不可一世的鞑靼人和朵颜人斩尽杀绝,这份战功非但于本朝赫赫无二,就是放眼历朝历代,也足以独领风骚了!
在这一刻,王贤和他的大军,被百姓们推上了神坛。而那,原本是只属于一个人的地方……
直到狂欢次日,老百姓才从满心的狂喜中渐渐清醒过来,不少人开始意识到,虽然外敌已除,但大明的麻烦却才刚刚开始……
酒楼中,一群士绅原本是聚在一起庆祝大捷,喝着喝着,却不知谁先叹了口气道:“哎,这下朝廷可有大麻烦了……”
“是啊……”众士绅闻言深以为然,他们既有些幸灾乐祸,又很是担忧道:“就算要让人承担战败的责任,为什么不能等到消息确切无误再说。”
“这下好了,撤的撤、抓的抓,正主却凯旋而归了,朝廷那些人怎么跟镇国公交代?”
“不是朝廷已经放人,还给公爷官复原职了吗?”也有头脑简单的,不以为意道:“当时谁都以为他们死定了,朝廷的反应虽然有些过激,镇国公还能揪着不放不成?”
“哼!别说镇国公,就是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有人闻言激愤道:“哦,我带着军队在草原上出生入死,刚有点不好的消息传来,你在后头就把我家里人全都抓了,弄到诏狱里严刑拷打,换了谁也忍不了!”
“是,这事儿不可能这么算完……”为首的老者满面忧色道:“人虽然放出来了,可死了多少,残了多少,镇国公和他的部下,不可能不讨回这个公道?!”
“那……”众人也神色紧张道:“会如何收场?”
“谁知道呢。”老者摇头叹气道:“但愿双方都能以大局为重,不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应该不会吧,只要朝廷不再乱来,镇国公还能造反不成?”有人脱口而出道。
听闻‘造反’二字,酒桌上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一想到永乐末年,镇国公掀起的轩然大波,就一阵阵心惊胆寒,那可是个有仇必报,天王老子都敢杀的阎王爷啊!
对局势的担忧,渐渐地取代了欢庆的气氛,老百姓都开始担心起,那位镇国公,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但与前几年一面倒讨伐王贤的局面大不相同的是,这次京城百姓的态度却十分含糊,虽然很多人认为无论如何,王贤都不能跟朝廷叫板,但同时也有很多人在为王贤叫屈,认为朝廷如此对待功臣,实在让人心寒,王贤就算是叫板,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不觉中,人心已经不再只属于朱家了……不过无论如何,没有人希望看到朝廷陷入内乱、王贤和皇帝刀兵相见。毕竟神仙打架,遭殃的永远是百姓……
远在千里之外的大王城,同样忧心忡忡的还有朝廷派到河套的两位钦差。
两位钦差一个是武安侯郑亨,一个是兵部右侍郎钱桉,他们一个月前奉旨率领五万大军到河套增援大王城……当时,所有人都认为王贤全军覆没,鞑靼人必定携手朵颜人卷土重来,朝廷派出援军乃是十分必要的。
但这二位出发之前,便得到太子殿下和首辅大人面授机宜,知道他们此行根本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目的不是防御鞑虏,而是对付王贤留在大王城的军队,同时监视和顺长公主宝音,以免她和王贤残部勾结一气,做出什么不利大明的举动来。
两位钦差出发时,便已预料到,此行任务十分艰巨,但没想到实际情况会比预料的还要糟糕,他们第一时间便解除了吴为等王贤死党的职务,待派人去接管他们的军队时,却遇到激烈的抵抗。
按照两人的本意,就是硬来,也要把城中那一万骑兵给拿下!然而宝音却出面了,不许他们在大王城开战,两位钦差见城中守军对宝音奉若神明,为了避免难以预料的后果,只能暂时撤出了城中。
谁知当夜,吴为等人便带着那一万骑兵从北门悄悄出城,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二位钦差
虽然宝音矢口否认,但两位钦差还是很清楚,一定是她放走了吴为等人。只是知道又怎样,这大王城乃是宝音的天下,他们还能咬她不成?
不过打那之后,宝音也再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反而时常派人送酒送肉、犒赏大军,让两位钦差心里舒服了不少,暗道:‘看来她也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不敢跟朝廷真的闹翻。’
在两位钦差看来,宝音放走吴为的举动,也就成了一时冲动之举……毕竟,王贤被罢官论罪、亲友故旧下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没见宝音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显然这位蒙古公主,是很能认得清形势的,知道感情用事没有任何好处,保住自己的地盘和族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便打消了有所行动的念头,安心在大王城驻扎起来,等待朝廷进一步指示。至于吴为带走的那一万人马,随他去就是了,既无粮草又无援军,根本不需要朝廷讨伐,自己就会崩溃的。
谁知先于朝廷旨意到达的,却是王贤大军凯旋的消息,两位钦差登时吓掉了魂儿。
“胡说八道的吧!”武安侯像被蜇到了屁股一样,一蹦三尺高道:“这都能让他反败为胜,还有没有天理了?!”他们这些勋贵,都是被王贤收拾惨了的,但凡那货还有一丝东山再起的可能,他也决计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是太子殿下和首辅大人拍着胸脯,反复保证这次王贤肯定完蛋,又对他许以公爵之位,这位老侯爷才又冒出头来,给朝廷当这个马前卒的。现在一听说王贤凯旋而归,老侯爷抹脖子上吊的心都有了。
“哎,这真是上天降下来祸乱大明的妖孽!”钱桉也是万分不可思议,但他是文官,圣人教诲在心,且并未切身领教过王贤的手段,所以比武安侯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反而更加沉着。“咱们这回,看来真要拼上一身豁,也得把姓王的给拖住了!”
“咱就是给千刀万剐了,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武安侯郑亨摇头连连,从听到这一噩耗的那刻起,他就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赶紧有多远跑多远。“咱们赶紧撤吧!退回宣大去再说!”
“撤不了了。”钱桉乃是杨士奇的学生,联络朵颜部之事就是经他之手,对局势自然看的比武安侯清楚。真让王贤回到京城,就是他老师杨士奇的死期,他这个胁从也绝对跑不了。“侯爷,朝廷有严旨,咱们必须要硬抗王贤。”
“那就趁旨意还没到,赶紧闪人啊!”郑亨满脸惊慌道:“晚一步咱们就成了填坑的了!”
“晚了,旨意早就在了。”钱桉苦笑着摇头。
“怎么可能,咱们都才刚知道消息,传到京里最快也得两天,再回来,又是两三天,足够咱们赶回口内了。”郑亨说做就做,起身便要出去吩咐,紧急拔营。
“侯爷,你请留步。”钱桉却挡住郑亨的去路,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绫,正色道:“请接旨吧。”
“什么?!”郑亨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钱桉道:“什么时候来的旨意?我怎么不知道!”
“是出京之前,太子殿下密授下官的。”钱桉神情古怪、五味杂陈道:“说如果王贤真的率军回来,便宣读这条旨意,否则,就不用拿出来。”
“你就当没这回事儿吧!”郑亨急眼了,想要推开钱桉,夺路而出。
那边钱桉已经高声宣读起来:“着武安侯郑亨、兵部右侍郎钱桉,倘若王某率军回师,务必不择手段将其阻拦,倘若致其过大王城内犯,尔等以战败论处。倘若尔等临敌退却,则以临阵脱逃论处。”
武安侯登时僵在那里,原来打自己离京那天,逃生之路就已经被封死了……
“侯爷,咱们现在退是死,不战也是死,只能豁出去,搏一条生路了。”钱桉叹了口气,将旨意送到郑亨手中。
郑亨却畏如蛇蝎,猛地一缩手,任由那黄绫掉到地上,惊慌失措地摇头连连道:“那时殿下只当王贤率残兵败将而回,万万不会想到,他带着几万大军、挟大胜之威而归,并不是要我们以卵击石的!”
“侯爷觉着,这道理能在殿下那里说的通吗?”钱桉苦笑道。
郑亨登时颓然,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他便明白了,不按照殿下的吩咐去做,全家老少都得跟自己遭殃。
沉默了好一会儿,武安侯缓缓地弯腰,捡起地上的黄绫。那轻飘飘的一尺黄布,武安侯拿在手中却感觉重如泰山。他佝偻着背转回身来,脚踩棉花一样走回帐中,一屁股坐下来。
见他已经认命,钱桉心下稍安,沉声为武安侯打气,更为自己壮胆道:“其实情况没那么糟,王贤的军队连番恶战、损失惨重,已是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我们手中五万大军以逸待劳,胜算肯定还是在我们这边的!”
“放屁……”郑亨却没心情听钱桉在这里纸上谈兵,冷笑道:“王贤的大军接连消灭鞑靼和朵颜,兵锋之盛,天下无人可挡!就凭咱们手中这些酒囊饭袋,一个回合就会被杀得屁滚尿流!”
郑亨毕竟是排名前列的靖难功臣,虽然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但眼光和见识摆在那里,焉能不知自己的军队根本不是王贤的对手?
话说回来,他要是但凡有一点自信,也不至于吓得想拔腿就跑……
“哦。”钱桉虽然是兵部侍郎,但却是个一天都没上过战场的书生,听武安侯这样一说,登时也傻了眼:“难不成,天下就没有能挡住王贤的人了?”
“就算有,也绝对不是你我。”郑亨哼一声道:“把远在交趾的英国公召回来,嗯,还有黔国公也得一起,两人联手说不定还有点希望……”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钱桉无奈道:“二位公爷一个远在安南,一个远在云南,等把他们调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谁说不是?”郑亨苦着脸道:“罢了罢了,死就死吧,别连累了家小就成。”
“侯爷,咱们不能正面交锋,还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嘛。”钱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王贤的军队再厉害,要是没了他这个领头的,一样不攻自破!”
“你什么意思?”郑亨不解地看着钱桉道。
“至少到现在,大家还都是一伙儿的,看看能不能利用他没防备,一举把这个大祸害拿下!”钱桉沉声说道:“这样咱们可就立大功了!”
“怎么可能,都到这地步了,姓王的能不防备咱们?”郑亨像看白痴一样瞧着钱桉,头都懒得摇道:“你这是什么狗屁主意。”
“王贤固然会防备咱们。”钱桉却不以为意地笑道:“但有个人他不会防备。”
“你是说……”郑亨愣了一下。
“不错!他绝对不会防备和顺长公主!”钱桉点头道:“只要我们能说动她帮忙,拿下王贤易如反掌!”
“怎么可能。”郑亨想了一下,大摇其头道:“那蒙古娘们儿和王贤什么关系,你能不知道?她不帮着姓王的收拾咱们,咱们都要烧高香了。你还指望她帮着咱们,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钱桉却沉声道:“形势所迫之下,父子尚且会反目,何况他们也不是正经夫妻。既无媒妁之言,亦无耳鬓厮磨,能有多少感情怕不好说……”
“倒也有几分道理……”郑亨拢着胡须,眯眼琢磨道。在他的印象中,王贤应该统共没和宝音见过几次面,两人的孽缘更像是被各方各面强拧在一起,确实不像是有多少感情的样子。
商议已定,二位钦差便到了长公主府,去拜见宝音。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大王城基本恢复了原貌,然而长公主府还是当初遭兵灾的样子,残垣断壁、瓦砾未扫,连被砸坏的门窗都没修复,也不知这位蒙古公主到底是在想什么。
宝音就是在破破烂烂的正堂中,接见的二位钦差,一身的雍容华贵,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上茶之后,宝音柔声问道:“不知二位上差今次所为何来?”
尽管从骨子里鄙视蒙古人,但两位钦差还是不由自主折服于宝音的气度风采之下。言语间不敢有丝毫怠慢,钱桉赶忙道明来意道:“接到前方军报,镇国公率领大军班师,不日即到大王城。”
“哦,你们不是说他死了吗?”宝音吃了一惊,拉下脸道:“朝廷还有没有点正事儿!”
“殿下息怒,按说镇国公这回是十死无生,可是谁能想到,居然又让他翻了盘?”钱桉苦着脸道:“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咱们还是合计合计,怎么应对吧?”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一应礼仪大人肯定比我懂,你们看着安排就是。”宝音闻言不动声色,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需要什么尽管知会,我大王城自会一力满足。”
“呵呵,殿下可能误会了。”钱桉和郑亨对视一眼,听着宝音话里话外,似乎真对王贤没多大感情,前者便一咬牙,试探道:“朝廷并不希望看到镇国公重返京城,不知长公主殿下能否理解朝廷的苦衷,以大局为重呢?”
“哦……”宝音眉头轻跳,惊讶之色一闪即逝,又恢复那副古井不波的模样道:“这倒也不稀奇……”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重逢
“哦?”钱桉和郑亨惊奇地看着宝音,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
“怎么……”宝音面现淡淡的讥讽道:“朝廷不是已经对他动手了吗,莫非你们以为我会蠢到,连这都看不明白?”
“不会不会,殿下误会了。”钱桉连忙摆手道:“我们不是吃惊,殿下知道朝廷对王贤的态度,而是……”顿一顿,他赔笑道:“我们是没想到,殿下会如此深明大义。”
“深明大义……”宝音脸上的讥讽意味更浓道:“莫非我还有的选不成?”
“殿下哪里话……”钱桉和郑亨讪讪笑起来,心下却是大定。不错,只要宝音不昏头,就知道和王贤划清界限,是她保住地盘和族人的唯一出路。
“要干什么你们就直说吧。”宝音有些烦躁地一摆手,不耐道:“我没工夫陪你们拐弯抹角。”
“成,那我们就直说了。”钱桉看看郑亨,后者便闷声说道:“朝廷有旨,命我们不择手段也要阻止王贤犯边,然而他兵锋正盛,正面交锋恐怕讨不到便宜。”
“还有些自知之明……”宝音冷笑一声,刺得两人浑身难受。
“所以我们想,能不能请殿下相助,在接风酒宴上埋下伏兵,将他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郑亨咬牙说完,便死死盯着宝音。
“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擒下王贤和他的党羽,他的军队就不足为虑了。”钱桉沉声补充道,说完,也死死盯着宝音。
“你们想让我来动手?!”宝音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嗤笑一声道:“怎么说,他也是我名义上的男人,让我两不相帮也就罢了,你们竟还想让我亲自动手?!”
“殿下,那王贤肯定对我们十分戒备,只有您动手,他才会毫无防备啊!”钱桉劝说道。
“是啊,殿下!要是让他离开大王城,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郑亨唱起了红脸道:“您和姓王的牵扯太深,只有亲手把他拿下,才能彻底和他划清界限,保住您的族人生活的这片土地!”
“合着说,我要是不答应,你们就要把我们博尔济吉特部撵出河套?”宝音把脸一冷道。
“我们当然也不想了。”钱桉渐渐掌握了上风,笑容侵犯性十足道:“可是等到朝廷平定了乱局,自然要秋后算账,到时候咱们就是想替殿下说话,都没有理由啊。”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们了?”宝音哂笑一声道。
“殿下客气了,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郑亨也咧嘴笑起来,话里话外居然开始占宝音便宜了。
这也难怪,面对这位风华绝代的蒙古公主,没有几个男人不会想入非非,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狗胆,敢流露出来罢了。
郑亨显然是自觉吃定了宝音。
宝音仿佛不以为意,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略一沉吟便淡淡道:“我最多帮你们把兵藏起来,你们还是得亲自动手。”
“这……”郑亨和钱桉对视一眼,宝音能答应到这种程度,已经超乎他们想象了。而且宝音不愿意亲自动手,正合他们的心意,要是用她的人埋伏在酒席上,两位钦差反而会担心,到时候会出什么变故。
这也算两人给宝音设下的一个小陷阱,要是她一口答应下来,两人肯定会警觉起来。
二位钦差又故作姿态和宝音扯皮一番,在彻底激怒她之前,终于同意由宝音来提供场地和条件,然后他们亲自动手。
许是感觉太过顺利,临了时,钱桉不放心地又问一句:“殿下,您可想清楚了,这事定了就不能反悔了。”
“你们要是担心,就自己动手好了。”宝音冷淡道:“我等着看看,皇上能不能把我的族人撵出河套。”
“殿下别多心,我们半点不怀疑殿下。”钱桉和郑亨忙道:“其实谁都知道,天子已经容不下王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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