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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4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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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常识不同,蒙古各部之间虽然属于同族,但彼此的仇恨远甚于和汉人之间。这也不难理解,汉人攻打他们,打完了也就撤走了,并不会吞并他们的地盘和族人。但蒙古各部之间的战争可是以吞并对方的地盘和族人为目标,自然不死不休。

“确实不可思议。”柳升捻着胡须,也是满脸不解道:“朵颜卫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大明只要断了和他们通边互市,他们的日子就过不下去,那些朵颜贵族脑袋被马粪糊住了不成?”

“不管可不可能,他们都已经出现在那里。”莫问沉声道:“我们必须立即决定如何应对,一刻都不能耽搁了!”

众将纷纷点头,大军只剩三天军粮,确实一刻都不能耽搁了,便有人提议道:“我们应该立即向西撤兵,向南的话,有可能会遭到阿鲁台和朵颜卫的夹攻。”

此言一出,众将深以为然,似乎也只有向西返回河套一条路可走了。

“胡说八道!”柳升却吹胡子瞪眼道:“西边的几个兵站里,一粒粮草都没有了,咱们这一千多里路吃风喝尿啊?”

“可是侯爷,咱们往别处没路啊!”往常里,被柳升训斥之后,基本上就没人敢再多言了。这会儿那名将领却硬着头皮道:“人家朵颜卫兵力比咱们只多不少,甚至不用正面交锋,只要把咱们缠住几天,咱们就得饿得连兵器都拿不动了!到时候,只能任他们屠杀……”

“瞧你那怂样!”柳升一口浓痰吐到那将领身上,骂道:“刚才还嚷嚷着要报仇,怎么一听是朵颜卫就怂了?!”说着严厉的目光扫过众将,高喝道:“往西才是死路一条!”

“侯爷所言极是。”莫问点头附和道:“我大军后退的话,鞑靼人和朵颜卫肯定会衔尾而至,我军粮草断绝、军心溃散,千里败逃,最后有几人能逃回河套?”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狂欢

“那……”众将已然明白不能往西,颇为艰难地问道:“咱们迎上去,和朵颜卫拼个你死我活?”

“这才对嘛!”柳升两眼一瞪粗声道:“人死屌朝天!朵颜卫也没什么好怕的,把他们干死了,阿鲁台那龟孙子敢露头才怪?!”

“对!干他娘的!人死屌朝天!”众将领的血性,在片刻的迷失之后,被柳升重新炸了出来。他们可是取得连串大捷,千里追击阿鲁台的铁血雄师,怎么能未战先怯呢?就算要死,也不能在溃败中窝囊地死去!

“元帅!下令吧!咱们和他们拼了!”众将齐刷刷望向王贤,纷纷请战道。

王贤却紧抿着嘴,始终不肯开口。莫问想要说什么,也被他用眼神阻止,只好憋了回去。

见主帅举棋不定,众将只好先行告退,等待王贤下定决心。临出门前,柳升沉声道:“粮道被断之事,诸位切莫泄露。”

“那是自然。”众将纷纷点头,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封锁消息,不让部下知道他们粮草已毁、后路已断,以免军心动摇。

待众将退去,莫问和柳升留了下来,前者对王贤道:“公爷是否有不同选择。”

王贤点了点头,看看莫问道:“你呢?”

“若是末将做主,很可能既不会西去,也不会南下。”莫问缓缓道:“我会选择北上。”

“北上?”柳升瞪大两眼,死死盯着莫问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念念不忘阿鲁台?”

“先让他把话说完嘛……”王贤打断柳升的话。

“那你说。”柳升只好闭嘴。

“阿鲁台的大军同样已经断粮,他敢躲在绿洲里不出来,显然早就在那里存有粮草。”莫问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倒有可能,依那老狐狸的性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柳升也不是死抬杠,有道理的话他还是听得进去的。

“就算没有粮草,只要能全歼阿鲁台的军队,那一万多匹战马,也能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莫问淡淡道:“而且干掉残余的鞑靼军,我军就可以避免腹背受敌的险境,到时跟朵颜卫周旋起来,也会更从容一些。”顿一顿,他轻声道:“甚至有机会全歼朵颜卫。”

“那你咋不早说?”柳升当时光顾着鼓动将士,没看到王贤和莫问的目光交流。

“公爷不许我说。”莫问苦笑道。

柳升吃惊地看向王贤,王贤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因为我也想北上。但师兄他们至今未归,说之无益。”顿一顿,王贤又神情凝重道:“而且,一旦决定北上就是孤注一掷,若出了什么差池,就是个全军覆没……”

王贤的语气越说越沉重,任谁都能听得出,他此刻的举步维艰。

“公爷所言极是,换做末将来决定,很可能也不敢冒这个险……”莫问体谅地轻声说道。

“哎!”柳升也被沉重的气氛压得透不过气,气急败坏地捶一下大腿道:“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捣的鬼,非把他祖坟都刨了不成!”

“让我再仔细想想。”王贤背着手,又继续踱步开了。“看看今晚,会不会有好消息传来……”

“是。”柳升和莫问躬身告退。

瀚海戈壁深处,狂风卷起阵阵狂沙,形成了铺天盖地的黄幕。幕布之后竟有一处葱葱郁郁、泉水汪汪的绿洲,隐藏在这茫茫沙漠之内,这便是失涅干口中的避风塘了。

前几日,阿鲁台率领残部终于抵达这里,绝处逢生。一众鞑靼贵族没有想到老太师竟还留着这一手。此时不论是上层贵族还是普通部众,全都对鞑靼太师阿鲁台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经过两日休整之后,疲惫不堪如丧家之犬般的鞑靼人马终于缓过劲来。但是当一众鞑靼贵族得知王贤大军已经追到大漠边缘之时,这群惊弓之鸟再度惶惶不可终日起来。

这些人一路仓皇而来,早就失去了对抗王贤的勇气,觉得王贤还是有追进来的可能,连忙去寻那鞑靼部众的擎天柱——老太师阿鲁台。这种情况之下,也只有老太师有应对之策。

看到一众鞑靼贵族脸上的焦急之色,阿鲁台轻蔑一笑道:“你们还真是吓破了胆,竟以为王贤还敢追来。”他扫一扫众人,镇定自若道:“且不说这两百里的不毛之地,他王贤岂能飞渡。再说这避风塘的位置极为隐秘,连你们都要老夫带路,那王贤怎能知道此处……”

听了老太师的一番话,众鞑靼贵族此时才觉得心定不少,不过躲在这里总不是事。便有人恭敬地向阿鲁台问道:“我们能逃出生天,全赖老太师之功。可是这绿洲虽好,但毕竟狭小。虽然老太师神机妙算,提前备了军粮,但始终架不过咱们一万多部众的人吃马嚼。想来老太师必有后手,不如告诉咱们,也好让咱们安心不是。”

“呵呵。”这一顿马屁拍得阿鲁台的身子一轻,感觉时候也差不多,便放出一个惊天大炮仗道:“咱们当然不用在这里躲很久,王贤很快就要完蛋了!”

“什么?”一众鞑靼贵族目瞪口呆,要不是老太师一脸的云淡风轻,他们还以为老太师是得了失心疯呢。纷纷议论起来:“王贤追了我们数千里,大军几乎没有损失,怎么会说完就完,这怎么可能?”

众人的表情尽在阿鲁台的意料之中,他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现在不是王贤要不要追进来的问题,而是我们要不要杀出去的问题!”

听到阿鲁台说要反攻出去,众鞑靼贵族俱是心中一寒,王贤不来打便是谢天谢地了,现在杀出去岂不是送死吗?

阿鲁台的一番话让众人不明所以,还是那名鞑靼贵族试探地问道:“看老太师的意思,我军反攻还有胜算不成?”

“哈哈哈……”阿鲁台下意识地就要去抚那下巴处的胡须,却忘了那一丛花白胡须已在前几日被自己失手拔光。他摸着下巴上新发的胡渣子,感觉有些扎手,颇不适应道:“你们不知道,在我们进入大漠前的那晚,老夫得到兀良哈人的消息,他们已派出大军去袭击那明军的粮道,要断了明军的后路。想来我们到达避风塘的时候,他们已然得手。现在外头的明军大概快要断粮了,他们前无出路,后有追兵。这个时候,还要深入瀚海戈壁来追我们,岂不是送死?”

朵颜三卫是明朝人的称呼,在蒙古人这边,则称作兀良哈。朵颜三卫和兀良哈是一个玩意,两个称呼。

“啊!竟有此事,老太师瞒得我们好苦啊!”一众鞑靼贵族难以置信地看着阿鲁台,虽然嘴上在叫苦,可是一个个满脸狂喜。若真是如老太师说的这样,那可真是长生天开了眼!明军必败无疑啊!若是趁着明军迎战兀良哈人,无暇后顾的时候杀出去,说不定还真能捡个大便宜呢。

“可是那兀良哈人向来与我们不合,怎么这次发了善心,要来帮咱们,怕不是另有所图吧!”有头脑灵光的鞑靼贵族此时回过神来,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哼!这些元奸当然不会发善心。”阿鲁台以己度人,满脸不爽道:“肯定是看着瓦剌人不行了,咱们鞑靼人也遭此重创,开始做起一统蒙古的美梦来。”

“啊!那咱们还跟他们搅和什么,让他们狗咬狗去呗!”鞑靼贵族佩服地看着尊敬的太师,眼里直冒小星星。

“哎,老夫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阿鲁台却信心满满,摇头晃脑,再给他把羽扇,就能演诸葛亮了。“兀良哈那群元奸,不是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老夫也照方抓药,咱们等他们和明军战个两败俱伤之时,突然杀出来,必然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阿鲁台这样的买卖做了不是一回两回,当年他被瓦剌的马哈木打得屁滚尿流,结果趁着朱棣在忽兰乎失温,把瓦剌打成了碎瓦,明朝的大军一退,这厮就赶紧杀到,干掉了老仇人马哈木,奠定了之后十年鞑靼人一家独大的局面。

占便宜是会上瘾的,逃跑是阿鲁台的技能,占便宜是阿鲁台的本能……眼看着有大便宜可占,这头草原上的老秃鹫,岂能舍得在这节骨眼上溜走?

毕竟,在一连串大败后,阿鲁台太需要一场大胜来止住颓势,维持对蒙古的统治了。当然,能趁机大捞一票,自然更好不过。

听了老太师的分析,一众鞑靼贵族目眩神迷,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都知道这下是不用再担心明军追上来了,而且还有机会反咬一口,报仇雪恨!鞑靼贵族们的兴奋之情,简直要穿透云霄了!

长生天知道,这一多月来他们过得是什么鬼日子,每日里被明军追得屁滚尿流,夜里睡觉只敢闭一只眼睛,唯恐睡得太沉,会跟不上老太师逃跑的脚步,成了明军的猎物。紧张、担忧、恐惧、疲惫……数不清的负面情绪日复一日地积郁下来,许多鞑靼贵族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果用后世医学来给他们诊断,很多人已经患上了抑郁症……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军心动摇

鞑靼人太需要这样的消息来释放压力了。看到全军上下有人抱头痛哭、有人手舞足蹈、有人满地打滚的样子,阿鲁台也明白了,不让他们好好发泄一番,这帮家伙恐怕是没法恢复正常了,更别说带着他们去打仗了。

于是,鞑靼太师乘兴宣布,全体鞑靼人狂欢三天三夜,然后杀出大漠去!

“嗷!嗷!”所有的鞑靼人高兴地嚎叫起来,有鞑靼贵族不知足道:“可惜没有酒,狂欢总是少了点味道。”

这区区小事,又怎能难住伟大的鞑靼太师。阿鲁台笑着对众鞑靼贵族道:“谁说没有酒?”说着他双手击掌,便有数百鞑靼军士抬出百余坛美酒来。

众鞑靼贵族的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纷纷失声叫道:“太师莫非会变戏法不成?”

那阿鲁台得意极了,哈哈大笑道:“这是老夫出征前在此藏下的美酒,本是……”阿鲁台本想说,本是用来做‘庆功酒’的,但此情此景怎么开不了这个口,只能嘿然一笑道:“算了,不提也罢。”

“爹啊,不是俺说你,藏了这好东西,咋不早拿出来?”阿布只安还埋怨开了。

“你懂个屁!”阿鲁台骂道:“头两天一个个虚得站都站不住,老夫把酒拿出来还不全都喝死!”说到这,阿鲁台自己都佩服自己,怎么知识这么渊博?可惜阿布只安埋怨完了,就一溜烟儿跑去抢酒喝了。

正准备炫耀一下养生知识,结果没了听众,让老太师感到很是不爽。

众鞑靼贵族哪里还顾得上听老太师吹牛,一个个扑到酒坛边,拍碎了泥封,对着坛口猛灌起来。对这帮酒鬼来说,一个多月滴酒未沾,简直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大狂欢这就开始了,鞑靼人的狂笑大叫传遍了绿洲,传到了大漠之上,一直传出十几里。就连那些在外警戒的斥候,也被这声音吸引了。

“后面这是怎么了?”众斥候问向刚刚从绿洲出来换班的同族。

“兀良哈人抄了明军的后路,咱们就要反败为胜了,太师命令狂欢三日,还拿出了珍藏的美酒!”

“酒?”那些斥候登时眼冒绿光,肚子里的酒虫搅得抓心挠肺,哪里还有心思在外警戒?恨不得这就赶回去痛饮美酒。

正好可以回去休息的斥候,在众同僚羡慕的目光下绝尘而去,还不忘哈哈大笑道:“放心,放心,给你们剩不下美酒,还剩不下酒坛子吗?”

此言引得众斥候忧心忡忡,纷纷急道:“万一等咱们回去,没了酒怎么办?”

“咳,反正明军也不可能到大漠里找死,咱们在这里傻转悠吃沙干啥?还不如回去喝酒来的痛快!”有大胆的提议道。

“有道理,这些天连个人毛都没看到。”众人眼前一亮,纷纷附和道:“赶紧回去喝酒才是正理!”

“那谁来警戒?”也有责任心尚未被酒瘾干掉的。

“咱们先回去取了酒,再回来就是,莫非这会儿工夫明军就杀过来了?”众斥候已是酒虫上脑,自我开脱道。至于回去后还会不会再回来,那就只有长生天才知道了。

找到了自我安慰的借口,所有斥候一同开溜……这帮家伙光顾着赶回去喝酒了,谁也没注意到。远处,几个土黄色的身影尾随在他们身后……

那几个身影没有骑马,仅凭着两条腿,竟能跟上骑兵的速度。吊在鞑靼斥候身后行出十几里,那几个全身土黄衣裳,带着土黄色面罩的男子,明显感觉周遭的空气湿润起来,往前打眼一看,一片葱绿便映入眼帘。

在漫漫黄沙中,那片绿色是那样的夺目耀眼,一下就让那几个男子转不开眼去,他们小心翼翼摸到绿洲边缘,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用这么小心,因为鞑子眼里只有酒,哪还顾得上什么身外之事?

几名男子伏在黄沙之中,仔细观察了绿洲一番,又在地图上做了标记,再仔细倾听一阵绿洲上传来的只言片语,待确定听不到什么新鲜玩意,便又蹑手蹑脚退了出来。

退到鞑靼人视线之外,几人便撒足狂奔起来,一直跑出十几里,来到一个沙窝子。

沙窝子里,还有几个同样装束的男子在焦急地等待,看到几人返回,为首的一个忙扯掉面巾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原来是心严师兄。

“嗯,可算找到了,在东北十四里外。”那几人也扯掉面巾,为首的原来是心慈,他将地图丢到心严怀里,走过去,一把扯住在沙窝子里等待的一个蒙面人,正手反手就是几个大嘴巴。

那蒙面人被抽得叫一个惨,蒙面的面巾都被扇了下来,原来是鞑靼的大台吉失涅干,他捂着肿的老高的腮帮子,满脸委屈道:“怎么找到了还要抽我?”

“抽得就是你!你看看你标了个什么玩意儿?”心慈骂骂咧咧指着心严手中的地图。

心严看看那地图上最终确定的位置,已经超出了失涅干圈出的范围十几里,不由点头道:“确实该打。”

要知道,失涅干画的那个大圈,本来就方圆二百里,这几日,心慈心严他们在沙漠里不知兜了多少圈子,吃了多少沙子,把失涅干标出的范围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他所说的那个绿洲!

为这事儿,和尚们不知抽了失涅干多少耳光,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杀了他也没用。眼看着水和粮食都快耗光,心慈心严不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还想再扩大范围探探,失涅干却信誓旦旦地说,扩大范围肯定也找不着,那绿洲就在自己圈出的范围,可能是被风沙湮灭了……

心慈心严心说也有可能,这大漠之中,绿洲本来就十分脆弱,或者一场沙暴、或者泉水一断,几年时间,绿洲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准备无奈地回去复命,一名和尚却发现了一块绿色的马粪!

这发现让心慈心严欣喜若狂,他们的马匹吃的都是豆饼和干草,屙出的粪便都是黄色。绿色的粪便肯定来自鞑靼人,而且说明绿洲就在附近!

心严赶忙命心慈带人,沿着马粪的方向搜寻,虽然沙漠上的踪迹很快便会湮灭,但这种刚刚留下的痕迹,还是可以追踪的!

果然,追踪不远,就看到了鞑靼人的斥候……其实按照阿鲁台的吩咐,斥候要把马粪收集起来,带回绿洲,以免留下行踪。平日里斥候们也都是这样做的,但斥候们的心思都被美酒勾去,哪还顾得上这种琐碎的工作,这才被明军找了个正着。

虽然是六月天,草原的夜晚却十分寒冷,北边天空黄云涌动,似乎一场沙暴在酝酿之中。

将领们外松内紧,虽然瞒着士卒们粮道被断、后路已绝的消息,但已经加派了大量斥候向南巡逻,又以防备沙暴为名,命将士们枕戈待旦、严加戒备,军营中气氛紧张极了。

纵使出征前没上过战场,但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苦战之下,将士们早已迅速成长起来。通过长官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举动,不少人已经察觉了什么。

营帐中,全副武装躺在毡子上的明军将士,小声议论开了。

“今儿这事儿透着怪异啊,就算要防沙暴,让咱们甲在身、弓上弦干啥?”

“说的是,而且派了大队的斥候往南,就算派斥候,也该往北去,往南算怎么回事?”

“听说白日里,有一百多人马从南边逃过来,而且各个带伤,有人认出来,他们是押运辎重的部队……”

此言一出,还昏昏欲睡的帐中众人,全都惊坐起来。

“不能吧,我兄弟就在运粮队里,他们足足四五千人马,谁能动的了?”

“是啊,除非阿鲁台插上翅膀,绕过咱们越过咱们飞到南边去,不然谁能动的了运粮队?”

众人的第一个反应是难以置信。但有人幽幽说道:“那按说今日粮草就该到大营了,怎么连个影儿都没有?”

“说起来,今天中午开始,口粮就减半了,晚饭更是减到三成,莫非是粮草运不来了?”

“怪不得会让咱们饿肚子呢……”众士卒头皮发麻,惊慌之色出现在越来越多的脸上。

“都闭嘴!”不知何时,一名巡营将领在几名千户的陪同下,面色铁青地出现在帐门口。出声呵斥的是这些士卒的直属千户。千户大人怒气冲冲道:“你们敢妄议军情,莫非忘了军法无情!”

众士卒赶忙爬起来,噤声不敢言语。

那名将领摆手示意千户不要发作,对众士卒沉声道:“都把心放到肚子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说完,便转身离去,并没有要惩罚士卒的意思。那名千户大大松了口气,狠狠瞪一眼众士卒道:“还不赶紧躺下,谁再胡说八道,当心老子割了他的舌头!”

众士卒噤若寒蝉,赶忙老老实实躺下,待那千户追着将领而去,却又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这样的场景不是个例,而是在营中到处上演,不安的气氛笼罩在大营上空,恐怕等到天亮时分,流言便已经传遍大营。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孤注一掷

“哎。”听了巡营众将的汇报,柳升揪着胡子,满面愁容道:“这样下去,不用朵颜人来攻,咱们自己就得垮了!”他这种带兵打仗一辈子的宿将,太清楚军心士气的微妙,说白了,所谓百战百胜的铁血雄师,全靠一口气在。这口气一泄,转眼就是不攻自溃的一盘散沙……

“必须要早做决断了……”众将是以为然,全都看向智多星莫问。

莫问不由苦笑,两手一摊道:“这得看元帅的决断。”

“元帅还没拿定主意吗?”众人纷纷望向不远处的中军帐,帐中灯火通明,一个来回踱步的剪影映在帐篷上……

莫问摇摇头,轻叹一声道:“眼下咱们只能等待……”

“哎……”众将提心吊胆,叹气连连。

中军帐中王贤何尝不知,局面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自己必须做出决断了。按说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大军粮草已绝、后路被断,朵颜人的大军随时可能会出现在面前。这种时候,似乎设法给予敌军迎头一击,打通南下的去路,成了唯一的一条生路。

但这条路实在凶险万分,朵颜人只要避而不战,远远跟在后头,就可以把明军活活拖死。这正是草原狼在对付受伤的大型猎物时,惯用的伎俩。朵颜人狡猾奸诈,极有可能采取同样的策略……所以这看似放手一搏,杀出的唯一一条生路,反而更像是他和他的将士们的不归路……

但与众将猜测的南辕北辙的是,王贤真的不是在犹豫,真正了解他的人都很清楚,他从来都是一个杀伐果断之人。只是随着日渐位高权重,每一个决断都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生死,由不得他不慎重罢了。

葫芦谷之败后,王贤便刻骨铭心地意识到这一点,他虽然心中早有决断,但必须要有足够的把握支撑,才会向部下下达。

他已经做出决定,如果今夜心慈心严等人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明日一早,便只能率军南下,与朵颜人一决雌雄了。

所以在帐中来回踱步的王贤根本不是犹豫,而是在等待,等待从大漠回来的消息……

放在帐中矮桌上的沙漏,在无声无息地滴落着细腻的白沙。每一粒白沙的落下,都代表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戌时、亥时、子时……

王贤就这样一直枯等到子夜,军营中彻底没了声音,将士们带着不安沉沉睡去,星河连塞络,刁斗兼山静……

王贤却毫无睡意,死死地盯着墙上的大漠地图,像是要把阿鲁台硬生生从中挖出来一般!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王贤猛然回头,便见侍卫掀开门帘,放进了两个风尘仆仆的光头。

一见是心慈心严,王贤的心明显漏跳了一拍,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嘶声急迫道:“找到了吗?!”

心慈心严也算是当世绝顶高手了,此刻却满脸疲惫、气喘吁吁,前者吃力地挤出一丝笑,点点头道:“幸不辱命。”

“太好了!”王贤竟一下蹦了起来,一把抱住心慈师兄,在他那张老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侍卫们惊得目瞪口呆,他们还从没见过不动如山的镇国公,如此失态的举动呢!

“师弟,你先别高兴太早,心慈向来报喜不报忧。”一旁的心严泼了盆冷水道:“那绿洲找是找到了,但距离却是预想的一倍,要深入大漠二百里。”

“哦……”王贤的笑容果然凝滞了不少,若是料想的一百多里,一个急行军就能杀到。两百里的话,所耗的时间可远远不止翻倍那么简单。

心严师兄似乎尤嫌不够,顿一顿,又补充道:“而且回来路上,还看到西边有巨大的沙暴形成,恐怕很快会席卷大漠。”

“嗯……”王贤点点头,神情愈加凝重。对于沙尘暴的威力,他是领教过的。十几天前,他和莫问费尽心机,设下陷阱,眼见就要把阿鲁台瓮中捉鳖了,谁知突然起了沙暴,登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数丈之外便不能视物。结果硬生生让阿鲁台率众逃脱……

而且那还是在草原上,大漠里遍地黄沙,沙暴的威力何止增加一倍?这样的天气下进大漠,简直就是找死。莫非这片天地真有长生天,在保佑着阿鲁台?

避风塘中,见鞑靼人狂喝滥饮,癫狂的样子远超自己预料。阿鲁台本来还有些担心,心说自己是不是有些孟浪了?在犹豫着要不要把狂欢缩减为一天,以免坏了大事……

但天黑之后,他听到外头有风声响起,而且渐渐地风越来越大,还有砂石击打帐篷的声音,阿鲁台赶忙出去一看,不由大喜道:“长生天保佑,要来沙暴了!”

一旦来了沙暴,至少持续两三天,两三天里,他们是绝对安全的。阿鲁台不相信有人能穿越沙暴、杀入大漠,出现在自己面前。

鞑靼太师便打消了缩短狂欢的念头,转身进了大帐,也放下心开怀畅饮起来。

“我说太师为何突然宣布狂欢三天,原来神机妙算,知道要刮沙尘暴啊!”醉醺醺的鞑靼贵族,一面给阿鲁台敬酒,一面马屁奉上道。

阿鲁台心说,我有那本事还好了嘞。但嘴上决计不会实话实说,喝下鞑靼贵族所敬的美酒,阿鲁台一脸矜持道:“为将者,自然要识天文、懂地理,老夫也是预料到这场沙暴,心说横竖无事,不如让孩儿们乐呵乐呵!”

“太师真是神人啊!”鞑靼贵族们听了,佩服得五体投地,纷纷向阿鲁台跪拜道:“我蒙古复兴,定在太师啊!”

阿鲁台笑得合不拢嘴,刚想把功劳全都揽下,转念一想,话到嘴边又改成了:“哎,老夫何德何能?都是长生天保佑!”

“吓!还真是长生天保佑!”众鞑靼贵族闻言深以为然,纷纷兴奋道:“半月前那次是这样,这会儿又是这样,看来天命果真在太师啊!”

“哈哈哈……”阿鲁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端起酒碗向众人提议道:“来,我们一起敬长生天,感谢老天保佑!将来若能大业得成,必不负长生天!”

“敬长生天!”鞑靼贵族们其实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就是有人提议敬一条狗,他们也会欣然而从的。

敬完了长生天,阿鲁台又斟满一碗,高高举起道:“有长生天庇佑,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诸位开怀痛饮,待风停之后,我们就杀出避风塘,去追那群丧家之犬!”

“嗷!”鞑靼贵族们兴奋地狂嚎起来,就像已经取得胜利一般。

不过,能让谨慎无比的阿鲁台都如此乐观,局面自然是无比的……乐观了。就算朵颜人不想和明军拼个你死我活,三天后,明军也必然断粮,到时候必定军心溃散,不堪一击。自然要冲出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不能让朵颜人白白摘了桃子。

鞑靼上下从阿鲁台开始,都已经做起了胜利的美梦。这一刻,美酒特别香醇,马头琴特别悦耳,就连那风沙拍打帐篷的声音,都像是在为他们狂欢伴奏一般……

这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弟兄姐妹舞翩跹,歌声唱彻喜连绵。不是一人能领导,哪容鞑靼共骈阗?良宵盛会喜空前!’

明军大营,中军帐。

王贤来回踱了几步,既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自然也没什么好犹豫了,痛下决心便是!

他很快便站住脚步,沉声吩咐左右道:“传令下去,大军三更造饭,四更出发!”

传令官等了一宿,终于等到命令,神情一振,就要出去传达。

又被王贤叫住道:“告诉军粮官,让将士们敞开了吃顿饱饭!”

“是!”传令官应一声,赶忙出去传令。

随着王贤一声令下,军营中热闹起来,火头军被军官叫起来生火做饭,不到半个时辰,饭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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