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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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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勋贵们煽动百姓上街送葬?”黄淮顾不上理会金幼孜的讽刺,震惊地看着他。

“当然。”金幼孜斩钉截铁道。

“他们想干什么?”杨溥皱眉道:“这样除了恶心皇上,并没有什么用处。”

“这……”这问题金学士可就答不上来了,只能求助地看向杨士奇。

“目前还没更多的消息。”杨士奇摇摇头,皇帝废掉东厂锦衣卫,固然让文官们人心大快,可也变成了聋子和瞎子,很难摸清勋贵们的举动,十分被动。

杨荣回头看看紧紧跟在朱瞻基身后的勋贵们,神情忧虑地叹息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帮家伙今日恐怕要闹事……”

“唉,静观其变吧。”几位大学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种无力感实在太挫败了。

出殡的队伍顺利地出了京城,送葬的百姓才渐渐稀少起来,勋贵们并没有如杨荣担心的那样闹事,让皇帝和大学士松了口气。

京城距离长陵七十里,快马一日可跑个来回,但抬着沉重的梓宫,送葬的队伍可没那么快,需要两天时间才能抵达万寿山。

当晚,队伍在途中行宫过夜,皇帝和大学士再度把心提到嗓子眼,直到柳升禀报,他所率的三大营,已经将行宫保卫得固若金汤。还有莫问等人率上直卫两万兵马在行宫外盘踞,以备不测。朱高炽和他的大学士们这才想起,已经一天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了!

简单用过晚膳,皇帝安寝,大学士们退出寝宫,看着殿外林立的精锐甲士,不禁生出几分安全感,暗道有这些军队保护,量那些勋贵也不敢造次,除非他们真要造反。

只可惜,柳升也好,莫问也罢,都是王贤的人,这份安全感要大打折扣。

“还是要尽早把军队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心里才能踏实。”金幼孜沉声说道。

“一切都等灵柩下葬后再说,安厝之后,状况会好很多。”杨士奇叹了口气,朱棣一日不下葬,他的气场就笼罩在所有人心头一日。只有彻底埋葬了这位大帝,一切才会大不一样。

“那些勋贵倒是出乎意料的老实,也许是咱们想多了。”金幼孜乐观笑道。

“但愿吧……”杨荣叹道:“明日还有一天,平安过去了才能彻底松口气。”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哭陵

一夜无事。翌日清晨,太子在大行皇帝灵柩前再行启灵礼,重复昨日的一套繁文礼节后,队伍重新上路。

当天晌午,队伍终于抵达万寿山,这山脉果然是块一等一的风水宝地,东、北、西三面群山环绕,南边开阔无阻,整片山脉就像一座虎踞龙腾的大庭院。院子尽头,有一对小山把门,左边称为龙山,右边称为虎山。

龙虎二山遥遥相对,中点处矗立一座宏伟的大红门,这里便是皇陵的正门。队伍到了大红门前,所有人等一律下轿、下马,步行入内,连朱高炽也不例外。

早有守卫陵寝的将领和打前站的官员,在大红门前恭候皇帝一行人的到来。文武官员引导着皇帝、皇子和一众公卿从大红门进入陵区,沿着青石长阶走上感恩殿,这是皇帝前来祭陵的驻跸之地。

朱高炽和他的儿子们要在感恩殿沐浴更衣,洗去一路的风尘,换上干净的祭服,然后到长陵送大行皇帝最后一程。

大行皇帝的梓宫则通过青石长阶,先入长陵,在神道前暂放,等待皇帝一行人的到来。

一个时辰后,吉时将至,鸿胪寺官员请皇帝移驾长陵,朱高炽便在朱瞻基等人的簇拥下,神情肃穆地入了长陵大门,在祾恩殿磕了头、上了香,然后来到神道前。

此时,地宫的陵门已经敞开,数百名僧人诵念着佛经,香烛的烟火把天空都染成了灰白色。

朱高炽跪在梓宫前,给大行皇帝上了最后一次香,又酹酒致奠,礼部官员便高唱道:“吉时已到!恭送大行皇帝入冥宫!”

这一声就像发令枪,立时引得皇帝放声痛哭起来,皇子和公卿大臣也跟着放声痛哭起来,哭声震野,惊起无数昏鸦!

震天哭声中,一百二十八位锦衣卫迈步上前,肩膀齐刷刷顶住一根根杠子,领头的锦衣卫一声低喝,所有人一起用力,想要抬起大行皇帝的梓宫!这样的动作,这一百多位锦衣卫不知演练过多少次,大行皇帝的灵柩就是他们一步步从京城抬到长陵的。按说,不应该有任何意外才是。

然而,意外却偏偏发生了——那一百二十八位精选出来、个个力大无比的锦衣卫,使出来全身的力气,那灵柩居然纹丝不动!

“嘿……”锦衣卫们一个个涨得面色血红、全身青筋暴起,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可那灵柩就像生了根一样,依旧分毫不动!

在那里忘情号丧的一众君臣,也发现了异常,哭声渐渐参差不齐。大臣们偷眼望着这诡异的一幕,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怎么回事?棺材抬不起来了?”

“吓!乡野村夫身上才会发生的怪事,怎么会发生在大行皇帝身上?”

“这么多和尚道士都是摆设么?”

“据说死者怨气太重,黑气沉棺。莫非大行皇帝有什么心结不成?”

听着大臣们嗡嗡的交头接耳声,张輗等人忍不住得意地微笑,但在张辅严厉的目光扫视下,他们赶紧乖乖低下头,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几位大学士的心都沉到谷底,看着皇帝那铁青的脸色,他们心中沉痛的悲鸣,求遍满天神佛也没有用,在最后一刻,麻烦还是发生了!

而且还是个天大的麻烦!

来不及细想,杨荣沉声吩咐那束手无策的锦衣卫指挥使:“愣着干什么,赶紧加派人手呀!”

“哦,是!”那指挥使如梦方醒,赶紧又派了一百人上前帮忙抬棺。

一百名锦衣卫加入进去,二百多人簇拥在庞大的灵柩周围,挤得水泄不通,哪里还有什么皇家体面可言?

不过这时候,也只求能把灵柩抬起来,还管什么体面不体面?

所有人大气都不喘,瞪大双眼,紧紧盯着那些拼命抬棺的锦衣卫。

然而,那梓宫就是纹丝不动……

“给我用力!”那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快要疯了,顾不得眼下是什么场合,嘶声咆哮起来:“再抬不起来,都去死吧!”

“啊!啊!啊!”二百多锦衣卫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嚎声,用尽所有的力气,拼命上抬!

‘啪!啪!啪!’大杠上的牛皮绳索终于承受不住,纷纷断裂!

“哎哟!”锦衣卫们猝不及防,天女散花一般,齐刷刷摔倒在地,不少人头破血流。

而那巨大的楠木棺椁,依然牢牢地钉在地上,没有移动哪怕分毫……

广场上的气氛凝滞极了,所有人目光发直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大张着嘴巴,满心的惶恐。

就连朱高炽也不可遏制地喘起了粗气,不知是不是真的大行皇帝显灵了?

“大行皇帝显圣了!”这时,不知谁带头高叫了一声,勋贵们便一起高声大喊:“大行皇帝显圣了!”

“先帝啊……”高喊声很快被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掩盖,放声哭喊道:“臣等不忠不孝,让您含恨九泉,死不瞑目!”

“先帝啊,臣等该死!”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捶胸顿足,以头拄地,悲愤自责道:“您一驾崩就忘了您的恩德,只知道苟且自保,实在是太该死了!”

“先帝,臣等这就以死谢罪!”一些年迈的勋贵哭喊着,就朝朱棣的棺材冲去,要撞死在大行皇帝的梓宫前。

幸好,梓宫周围满是锦衣卫,赶紧把这些老家伙架住,才没有在重蹈薛禄的覆辙。

这时候,长陵内混乱至极,哭喊声、叫骂声纷乱不堪,哪里还能看出一丝皇家葬礼的影子?

“都安静!”此时此刻,蹇义自觉应该站出来,维持一下秩序:“又哭又闹,成何体统?”

“不错!”杨士奇马上跟着开口,大声说道:“此事必有蹊跷,大家少安毋躁,待我等查明真相再说!”

“杨士奇!你还敢叫嚣!”朱勇等人哪吃他这套,登时站起身来,厉声喝道:“都是你们这些奸臣进献谗言,拐带的皇上倒行逆施,才会激怒了大行皇帝!”

“就是,杀了你们这些谗臣,天下才会太平!”王通等人马上附和,要吃人一样扑向杨士奇等人。

“锦衣卫,快护驾!”杨士奇见状不好赶忙大喊。

锦衣卫赶紧挡在双方中间,才避免了杨士奇等人被愤怒的勋贵生吞活剥。不过百密一疏,大学士们还是免不了吃一些拳脚。

“放肆!”朱高炽终于忍无可忍,起身咆哮一声:“你们要造反是吗?!”

皇帝的怒火还是有些威慑力的,勋贵们的气焰登时为之一窒,场中安静了不少。

杨士奇等人悬着的心刚放下一半,便听一声中气十足的悲鸣:“皇上,到现在您还看不明白,我们才是忠的。杨士奇他们就像齐泰、黄子澄、方孝孺之于建文帝,满口忠孝节义,实则是祸国殃民、败坏江山的大奸大恶!”

这声音是英国公张辅发出的。

登时,勋贵们的气焰再度高涨,纷纷高声叫嚷道:“觉悟吧,皇上,您真要让大行皇帝死不瞑目吗?!”

朱高炽双目怒火熊熊,死死盯着排众而出的张辅,咬牙切齿道:“以你英国公的智慧,难道看不出我大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秋?朕和大学士们鞠躬尽瘁,不过在挽社稷于即倒,救黎民于倒悬而已!”

“回皇上,臣真的看不出来!”张辅毫不退缩地看着朱高炽道:“在臣等看来,先帝乃文治武功盖绝古今的千古一帝!”说着他朝朱棣的灵柩一拱手,朗声说道:“先帝起兵靖难,结束建文乱政,将大明重归一统!又数度亲征蒙古,收复安南,并于东北设奴儿干都司,在西北置哈密卫,在西南置大古刺、底马撒、底兀刺等宣慰司,又设贵州承宣布政使司,使我大明版图强大巩固,远胜太祖时代!”

“先帝还多次派郑和下西洋,引得万邦来朝!又命人编修《永乐大典》,缔造前所未有的文治巅峰!先帝还疏浚大运河,迁都北京,以天子守国门!为万世开太平!历朝历代皇帝都无法企及!如果这都称不上永乐盛世,微臣真不知三皇以来、五帝以降,还有哪段敢称盛世?!”

张辅历数着朱棣的丰功伟绩,听得勋贵们血脉贲张,分外怀念那美好的永乐年间,对朱高炽和他的大学士们,愈加恨之入骨!

“皇上啊,您身边那些谗臣,这样无视先帝的功绩,把盛世诽谤成末世,到底是何居心?”张辅双目通红,悲愤无比地质问皇帝道:“微臣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他们是潜伏在朝廷中的建文余孽,目的是要替建文报仇,颠覆先帝创下的基业!”

“说得太好啦!”众勋贵没人声地击节叫好:“他们就是建文余孽,我们要清君侧!”

“对!清君侧!清君侧!”

“一派胡言!”杨士奇等人又惊又怒,奋力反驳道:“我等和建文帝没有丝毫瓜葛!”

“那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你们为何就急着给建文贼子平反?!”张辅却不慌不忙地质问道。

一句话就把杨士奇等人给憋住了,他们没法说,给建文旧臣平反是皇帝自己的主意……

“那是朕的主张,与大学士们无关。”朱高炽却坦然说道。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围殴

“那是朕的主张,与大学士们无关。”朱高炽沉声说道,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皇上,您要包庇他们到什么时候?!”张辅却表示坚决不相信道:“打死为臣也不相信是您的主意!”顿一顿,他死死盯着皇帝,厉声喝道:“大行皇帝尸骨未寒,就把建文贼子尽数平反,如果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那些人不是乱臣贼子,难道大行皇帝是乱臣贼子不成?”

“如果大行皇帝是乱臣贼子,那继承大行皇帝皇位的皇上又是什么?!”说着他再次提高声调,甚至动用了内力,震得朱高炽等人两耳生疼道:“皇上啊,圣人云‘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道,可谓孝矣’!您这都做了些什么啊?!”

“你,你……”朱高炽怒视着张辅,居然无言以对。

虽然他已经是皇帝,但在朱棣的棺椁前,面对着高举着纲常大义的公卿勋贵,朱高炽还是感到那样的无助……

朱高炽看了看身边的杨士奇等人,见他们仍在奋力慷慨陈词,勋贵们却直接置若罔闻。到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说话是要凭实力的,没有实力做背书的嘴炮,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会被当成空气……

“皇上,请在先帝面前承认错误,杀掉乱国之贼,保证无改父道,以慰先帝之心!”张辅的话正好相反,不管多么蛮横无理,谁也不敢漏掉一个字,不敢不仔细寻思每一个字,不敢不慎重做出回应,因为他代表的是勋贵、是军方,是可以撼动皇位的力量!

张辅说完,长陵中一片死寂,所有人屏息凝神,甚至忘了呼吸,心中只剩下触目惊心的两个字——逼宫!

勋贵们要让皇帝在永乐皇帝的棺椁前承认错误,杀掉‘祸国乱政’的大学士,回到永乐朝的老路!

刹那间,人们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先帝和建文帝对峙的年代,虽然眼下并没有战争,但是一切的一切何其相似?建文和他的文官们推行改革,触犯了藩王和勋贵们的利益,引得朱棣起兵靖难,推翻了建文帝的文官政权。

如今,洪熙皇帝再次倚重文官,大刀阔斧地厉行改革,再次严重地触犯了权贵们的利益,引发了权贵们激烈的反弹,先是薛禄死谏,然后张辅闹宴,最终升级到了今天的哭陵事件,君臣剑拔弩张,如果再没有一方做出让步,好容易度过乱局的大明朝,必将再度陷入混乱和纷争!

不知不觉天色阴暗,滚滚乌云将长陵笼罩其中,山雨欲来。

广场上,君臣的对峙仍在继续,张辅等人已经图穷匕见,自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朱高炽这边,自然也绝对不会让步。且不说勋贵们的要求太过无理蛮狠,单说今日这出哭陵逼宫的戏码演出来,洪熙皇帝就绝对不能退让,否则这大明朝就要换人当家了!

然而朱高炽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朱棣的梓宫发生了异常,已经严重动摇了他这个皇帝的威信,这从周边锦衣卫将士那犹疑的神情就能看出端倪。而且守卫长陵的军队归属于勋贵领导。谁也不知道一旦动武,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双方只能这样,痛苦地僵持着、对峙着,就看谁先顶不住,做出让步。

这时,老天爷好像看不下去了。北风呼啸而起,山谷中气温骤降,天空开始飘起了冰冷刺骨的雨夹雪。

“皇上啊!您看到了吧!”天象的变化让苦撑的勋贵们倍感鼓舞,纷纷叫嚣起来:“这是上天震怒,先帝显灵啦,不要再执迷不悟啦!”

“先帝啊,您放心,臣等豁上一切,也要为您讨回这个公道!”更有勋贵跪地举臂,癫狂地大呼大叫,气势上完全压倒了皇帝和文官一方。

此情此景,朱高炽和他的文官们只能沉默硬撑。但这是风雪交加的数九寒冬,硬撑又能撑多久?

皇帝和文官们穿着单薄的祭服,很快便冻得瑟瑟发抖,起先还兀自强撑,但风越吹越猛,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身上和脸上,雨雪也越下越大,君臣浑身湿透,衣裳又在寒风中结冰,全都成了冰棍。

那些勋贵虽然穿的也很单薄,但他们有功夫在身,滴水成冰的日子也从来只穿单衣,而且此刻一个个热血沸腾,哪里在乎这点寒冷?

只见孱弱的文官们一个个脸色青紫,牙齿打颤,蹇义这样的年老体弱者更是支撑不住,扑通扑通相继昏倒在地……

“赶紧把他们扶到屋里暖和暖和!”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升,终于开口发话了。

锦衣卫赶紧将昏倒的老臣搀扶起来,抬出广场。柳升又转向朱高炽道:“皇上,天马上就黑了,风雪也越来越大,今日不宜安厝先帝,还是等来日天晴了再说吧。”

朱高炽内力深厚,并不畏惧这点风寒,但他的嘴唇一片青紫,脸色却煞白煞白,似乎有旧疾发作的迹象。事实上,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强撑着站在那里而已。

听到柳升的话,皇帝关切地看一眼杨士奇等人,柳升沉声道:“皇上放心,微臣尽力保护他们就是。”朱高炽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一旁的太监赶忙扶住他,将皇帝送入黑布轿,抬回了感恩殿。

见到皇帝离开,杨士奇等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也想脚底抹油,但勋贵们哪肯放他们离去?

“别让他们跑了!”有人招呼一声,众勋贵便呼啦一下,蜂拥而上,拦住一众文官,就要大打出手!

锦衣卫赶紧挡在文官们身前,想要分开两方人,可勋贵们都是有功夫的,此刻又有怒气加成,一个个力大如牛。地上的雨雪又结了冰,锦衣卫将士被推得东倒西歪,扑通扑通滑倒在地,还连累着不少文官被纷纷带倒在地。

勋贵们见状大喜,饿虎扑食一般冲上去,逮住一个文官就往死里打!文官们那小身子骨哪经得起他们的三拳两脚,转眼间,不少人脑袋开花、筋折骨断……这还是锦衣卫死命地抱住勋贵们,不知替文官们挨了多少拳脚的结果。

朱勇等人没有加入混战,倒不是他们自持身份,不肯在泥泞的地上厮打,而是他们的目标不是那些普通文官。

朱勇等人要找的是杨士奇几个,不把这几个罪魁祸首弄死在这长陵中,简直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的一场!

然而让朱勇等人意想不到的是,杨士奇几个竟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在混乱的人群中钻来钻去,一不留神就失去他们的身影。等朱勇好容易发现他们,带人拼命挤过去,杨士奇几个却又跐溜一下,消失在乱成一团的人群中。

这全靠杨士奇亡命天涯十多年的江湖经验,虽然杨荣金幼孜时常取笑他这段经历,但这种危急时候,杨士奇这方面的本事就体现出来了,他总能带着两人找到人群中的缝隙,时刻保持移动状态,而且总可以利用人群,消失在敌人的视线中,让朱勇等人很难锁定。

有几次,朱勇等人已经扑到三人近前,只见杨士奇拉过几个文官,猛地朝朱勇等人推过去,等朱勇将挡道的文官打飞,杨士奇几个已经再度钻入人群,逃之夭夭了……

当然,逃跑过程中免不了被误伤,杨士奇三人早就鼻青脸肿,不过只要能逃出生天,三人就谢天谢地了……

杨士奇并不是漫无目的逃窜,他兜兜转转,一直朝冷眼旁观的柳升逼近。

柳升答应皇帝保护文官们的安全,而且他也派了锦衣卫尽力保护文官们,只是他不许锦衣卫使用武器,也不肯投入更多的兵力,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保护文官们的诚心到底有几分?

不过无论如何,他仍然是场中唯一的救星,只有到他身边去,才能保证安全。柳升就是再敷衍,也不可能任由勋贵们在他跟前行凶吧?

但杨士奇也很清楚,一旦被勋贵们察觉出他的意图,提前掐断他的去路,也绝对不用指望柳升会派人抢救。

所以杨士奇才拼命地迂回,既要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又要渐渐接近柳升。终于,在经过艰苦的周折后,他看到了一条通向柳升的道路,双方距离十来丈远,中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阻拦!

“不绕啦!冲过去!”杨士奇气喘吁吁地嘶吼一声,头也不回地朝柳升奔去。

杨荣和金幼孜闻命,也鼓起最后的力气,跟着杨士奇拼命往前跑。

朱勇等人终于察觉到他们的意图,大骂三人狡猾,气急败坏地追上去。但是他们中间还隔着不少人,这种追逐多半是徒劳的……

朱勇等人沮丧的目光中,杨士奇三人顺利地冲出人群,进入了开阔地带。此刻,三人和柳升之间再无半点阻拦,只要拼命跑过去就能逃出生天!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杨士奇三人突然脚下打滑,狼狈地摔倒在地!

三人挣扎着爬起来,想再往前跑,却又趔趄着险些再次摔倒。

原来,他们和柳升之间这片开阔地,因为无人践踏,雨雪迅速凝结,已经结出了完整的一层冰。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死道友

看到杨士奇三人在冰上趔趄前行的狼狈样子,朱勇等人狂喜不已,忙奋力排众而出,也追到了开阔处。

朱勇他们都是练过梅花桩的,平衡能力自然远胜杨士奇等人,上了冰层之后,虽不说如履平地,但前进的速度明显快过三人不少。

杨士奇三人手脚并用,拼命向前,但仍然转眼就被追上了一大截。杨士奇看看前方,距离柳升还有三丈距离,再回头看看,登时魂飞魄散,只见冲在最前头的敌人已经距离不到一丈了!

这样下去,三人一定会在接近柳升之前,被朱勇等人捉住!

必须要做出决断了,杨士奇用余光看看,踉踉跄跄跟在自己左右的杨荣和金幼孜,把心一横,摆出个要摔倒的姿势,一条左腿在冰面上一滑,从金幼孜身后十分隐蔽地勾了他的脚后跟一下。金幼孜毫无提防,被狠狠绊了一跤,仰面摔倒在冰面上!

金幼孜这下摔得极狠,打着横朝后方滚去,正好挡在朱勇等人的去路上。朱勇等人正全力奔跑,猝不及防之下,被绊倒了两三个,其余人勉强跳起躲避,落地时却也失去了平衡,待他们奋力摆正方向,再想追赶时,却见杨荣和杨士奇已经冲出了结冰区域。

一冲出结冰区,杨荣和杨士奇只觉脚下重新有根,步伐也恢复了稳定。两人大喜过望,使出吃奶的力气,冲刺到了柳升跟前,进入了安全地带。

一进入安全地带,两人立马瘫倒在地,拉风箱似的喘着粗气,脸上却全是死里逃生的庆幸。杨荣感激地看看杨士奇,再转头想看看金幼孜,这才悚然发现身边没有后者的影子!

杨荣猛地坐起来,向来处望去,登时目眦欲裂——只见金幼孜不知何故,依然留在冰层上,已经落入了朱勇等人的魔掌!

朱勇他们将全部的火气都撒在了金幼孜身上,围着他拳打脚踢,每一下都用尽全力!

可怜身子骨孱弱的金学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就被殴打得昏死过去……

杨荣下意识起身,想要回去拯救金幼孜,却被杨士奇一把拉住。杨荣怒道:“放开我!”

“凭你我折回去,只不过枉送两条性命……”杨士奇冷冷说道,杨荣却没他那么冷静,依然挣扎着要回去救人。

“侯爷,请立即把金学士救回来!”杨士奇一面死死拉住杨荣,一面转向柳升,无比恳切道:“内阁将对侯爷感恩不尽!”杨荣也一下子僵住了,求助地看着柳升,他也知道指望柳升才是正道。

柳升一直冷漠地看着场中的斗殴,包括金幼孜的状况,自然也一直在他眼中。听了杨士奇的话,柳升好一会才低下头,神情怪异地看着杨士奇,冷冷道:“本侯没有替别人擦屁股的习惯。”

杨士奇刚要再说话,却听柳升大有深意地说道:“你们这些文官最恶心的地方,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着立牌坊。”

杨士奇嘴角抽动一下,什么话也不说了。他岂能还不明白,柳升已经看到他陷害金幼孜的小动作了?

杨荣不明所以,还在苦苦哀求柳升:“侯爷,您不是跟皇上保证过,要保护我们的安全吗?快救救金学士他们吧。”

柳升不为所动,看一眼场中渐渐平息的斗殴,淡淡道:“若无本侯尽力相救,你们这些人恐怕一个也跑不了……”

柳升说的是实话,锦衣卫组成一个圆形的阵型,将救下来的文官护在圆心处。此时,已经有一百多名文官获救,勋贵们找不到目标,也就只能消停下来了。

“快救救金学士吧,他已经不行了!”杨荣此刻眼里却只有金幼孜。

“总要给勋贵们出出气吧。”柳升却轻声说道:“何况金学士发过誓,这辈子不再和镇国公沾上半点关系。”说着他轻蔑地一笑道:“恐怕金学士也不愿让我们这些镇国公的走狗搭救。”

杨荣还要再央求,一旁的杨士奇却声音低沉道:“算了勉仁,来不及了。”

杨荣回头一看,只见朱勇等人已经丢下金幼孜,得意洋洋地离开。

金幼孜的肢体呈怪异的形态,倒在冰面上一动不动,冰面已经被他的血染红了……

“幼孜……”杨荣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

深夜,感恩殿,朱高炽病倒了,他本来身子就不好,今日彻底勾起了宿疾,躺在冰冷的大殿中,全身却烫得像炭块一样,整个人神志不清。

朱瞻基和朱瞻埈兄弟俩在皇帝床前伺候,看到父皇病成这样,朱瞻埈心里焦急,怒气冲冲朝太监骂道:“你们是怎么搞的?弄得这里头和冰窟窿似的!”

太监也是满腹委屈,原本按计划,安厝先帝之后,洪熙皇帝便会离开万寿山,不在皇陵过夜。谁想到,安厝居然出了变故,先帝的灵柩抬不起来,勋贵们趁机哭陵闹事,逼迫皇帝认错,结果皇帝又气又急,居然一下子病倒了,只能在感恩殿住下。

这感恩殿只是皇帝们来祭陵时的歇脚之地,并没有安设地龙,而皇帝这病最怕烟气,又不能用炭盆取暖,简直要为难死这些太监。

但不管有多大的委屈,做奴才的不能跟主子顶嘴,不然又是更大的罪过,太监们只能任由朱瞻埈詈骂,默默地承受。

还是朱瞻基说了句公道话:“行了,老二。事出突然,谁都没想到,就别难为他们了,给父皇多盖几床被子就是了。”

“哼……”朱瞻埈如今已是二十多岁,再不是当年跟在太孙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啦。父皇和兄长的隔阂,他都看在眼里,大哥至今没有被封为太子,让他生出一线前所未有的念头,对朱瞻基的态度,也起了微妙的变化。

朱瞻埈刚想问问,大哥是不是盼着父皇病情恶化下去。朱高炽突然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兄弟俩赶忙把目光转回父皇身上,朱瞻埈更是扑到朱高炽的床前,眼含泪水道:“父皇,您终于醒了!可把儿臣担心死了!”

对朱瞻埈拙略的表演,朱瞻基只能嗤之以鼻,昔日的骄傲不容许他俯下身子,和自己的弟弟争宠吃醋。这种念头只要涌出来,就恶心得他想要呕吐。

“放心,朕死不了……”朱高炽头痛欲裂,但挂念着长陵之事,坚持问道:“朕昏过去之后,那些勋贵没有闹事吧?”

“这……”朱瞻埈不知该如何作答了。他有心如实作答,又怕害父皇病情恶化,还怕会得罪了勋贵,只能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朱瞻基投去轻蔑的一瞥,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就连这种刚断奶的货色,居然都敢跳出来跟自己争。

“回父皇。”朱瞻基神态自若地回话道:“您离开之后,勋贵们和文官们起了一些冲突,双方发生了身体接触,后来事态不可控制,死了几个人,还伤了一些……”

“什么?!”朱高炽震惊得坐了起来,高声叫道:“传大学士!”

朱瞻基微不可察地耸耸肩,便低眉顺目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杨荣杨士奇还有杨溥黄淮四个从外头进来。杨溥黄淮与王贤相善,自然在一开始就被锦衣卫保护起来,毛都没伤到一根。

杨荣杨士奇一个头上缠着纱布,一个吊着胳膊,鼻青脸肿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看到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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