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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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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时彼一时了……”金幼孜想不到,王贤居然连他们几个私下里对皇帝说的话,都一清二楚。登时老脸通红,吭吭哧哧道:“公爷啊,皇上的处境确实艰难,您就不要闹脾气了。”说着朝王贤深深作揖道:“过往有对不住的地方,下官给您赔不是了。”

“哼!”王贤重重一拍几案,吓了金幼孜一跳,抬头一看,只见他面色冰冷,杀气腾腾地怒喝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的小九九!搞不定了就想让老子回去替你们收拾烂摊子?完事儿再让老子把锅往自个身上一背,和勋贵们同归于尽?!”

被王贤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所慑,金幼孜脸色惨白,额头再次浮现豆大的汗珠,而且比之前更大更密。

“我怎么就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厚颜无耻之人?!”王贤却愈加怒不可遏,再次重重一拍桌案,将那软玉配饰都拍成了两截:“赶紧给老子滚出济南城,再敢废话一句,打断你的狗腿!”

“唉……”金幼孜被骂得天旋地转,五内火起,有心放两句狠话,又怕真惹毛了这煞星,让他给弄死就歇菜了。憋得他面色青紫,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站住。”身后响起王贤的低喝声。

金幼孜很想继续往外走,可两条腿却偏偏不争气地定住了。

“给两个姓杨的带句话,再敢利用皇上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小心老子跟你们算总账!”只听王贤冷冷说道。

金幼孜一下想起王贵妃之死,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点了点头,便赶紧往外走,想要逃离这个恶魔。谁知失魂落魄走到门口,没留神脚下,一下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惹得门外的锦衣护卫笑成一团。

金幼孜无地自容,从地上狼狈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打那簇新官袍上的灰土,便用袖子掩面而去。

等他踉踉跄跄出了万竹园,候在外头的长随大惊失色,赶忙迎上去,七手八脚扶住金幼孜,刚要开口询问发生了何事。却见他面目狰狞地咆哮起来:“都闭嘴!”

长随们知道,这是学士受了气朝他们撒呢,赶紧乖乖闭嘴,扶着金幼孜上了轿子,领班的小声问道:“老爷,咱们去哪?”

“回去……”轿子里,传来金幼孜有气无力的声音。

“好嘞,回驿馆!”长随便高唱起来。

“不是回那!”金幼孜却尖叫起来:“本官是要回京!”

“啊……”长随吃惊地下意识问道:“老爷,咱们的行李可还在驿馆呢!”

“闭嘴!闭嘴!闭嘴!”金幼孜根本不管那一套,咆哮道:“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鬼地方!”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金幼孜连驿站都没回,径直便离开济南,就连行李还是储延给收拾起来,让人快马加鞭追上去,送到他手里的。

这一路上,金学士可太煎熬了。想他当初他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信誓旦旦要将王贤带回,如今却像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真可谓踌躇满志而来,颜面扫地而回,让他回京后如何向皇上交代?如何跟同僚解释?如何面对朝野上下的震天嘲笑声?

金学士是越想越羞,越想越气,整日里茶饭不思、五内俱焚,还没出山东地界,便一下子病倒了。长随见他整个人烧得像炭块,想要赶紧就近找个城市住下,好延医问药,为金学士治病。

哪知金幼孜半清醒半糊涂的状态下,依然坚持开口问道:“你们要去哪?”

长随答曰:“德州。”

“不去。”金幼孜马上大叫道:“不去不去,本官发誓不再进王贤的地盘!”他本来就得了严重的风寒,此刻情绪过于激动,剧烈咳嗽起来,居然还咳出血来。吓得一众长随魂不附体,担心他一命呜呼,自个就此砸了饭碗。

不过他们也不敢违逆金幼孜,真的就逢德州城而不入,在冰天雪地里又坚持了两天,一直到了山东地界,到了沧州城,奄奄一息的金学士这才住进了暖烘烘的知府衙门,有大夫给他把脉开药。

在沧州将养了数日,病情稍微稳定,金幼孜又挣扎着上路。沧州知府劝他多住些时日,待病体好转再出发。金幼孜却嘶声道:“王命在身,岂敢有片刻滞留?”谢过了沧州知府的招待,便毅然决然地上路了。

沧州知府似乎被金幼孜感动坏了,回去后就写信给京里的同僚,使劲吹捧了一番金学士忠于职守、鞠躬尽瘁的高尚情操。然后,这些话很快便传到了朱高炽耳中,皇帝陛下赶紧命锦衣卫去将金学士接回,还派太医院的人跟随锦衣卫一起出发,务必要保证金学士的身体无虞。

十天后,锦衣卫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金幼孜接回京城。让金学士失望的是,除了他的儿子和几个门生,并没有几个人出城迎接他。

‘不应该啊……’金幼孜两眼无神地看着这小猫三两只,心中喃喃道:‘按套路来的话,应该是官员士子来迎接我回京啊……’

“父亲,今儿是年三十,大伙忙着过年呢……”金幼孜的儿子倒是明白父亲的心,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哦……”金幼孜这才释然。

进了永定门,锦衣卫要将金幼孜送回家去,金幼孜又闹腾着要先进宫复命,说什么‘王命未复,安敢回家’?

逼得朱高炽没办法,只能让太监传旨出来,说学士的身体重要,别的事都先放一边,回家安心养病、好好过年,什么事过完了年再说。

金幼孜这才不再坚持,让人把自己送回家去了……

这年腊月是小月,没有年三十,第二天就是元旦。这年元旦可不一般,因为从这天开始,大明朝就要改元洪熙了!

在朱高炽和他的文官们心中,自然是期望永乐的篇章彻底掀过去,大明朝彻底进入洪熙时代。可不希望永乐时代过去,极力抗拒洪熙时代到来的也大有人在。

这一点,从皇宫的新年宴会就可见一斑,整个宴会的气氛十分低沉诡异,勋贵们板着脸,滴酒不沾,只冷冷看着极力活跃气氛的一众文官,尤其是那几个大学士。

这样的场面,出现在新君登基后第一次新年宴会上,朱高炽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儿去。见圣心不悦,杨荣端起酒杯,走到英国公面前,硬着头皮笑道:“公爷,这大过年的,您得带头欢乐一下啊。来,下官敬您一杯!”

杨荣的酒杯悬在张辅面前,双目定定看着他。

金殿中,声音一下子小了八分,众公卿大臣齐刷刷看向两人,不知张辅会如何反应。

只见英国公瞥一眼杨荣,看都不看那杯酒,语气平淡道:“抱歉学士,先帝还未下葬,本公滴酒不沾。”

“嗡……”场中登时一片哗然,百官万万没想到,素来严守中立的英国公,居然说出这种尖锐的话来——矛头直指高坐在龙椅上的朱高炽!

皇帝的脸色登时又黑了两分,目光中的惊疑一闪而过。

坐在皇帝下首的朱瞻基,忍不住和几个心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意,然后赶紧低下头吃菜。

“公爷这话欠妥了吧?”杨荣心中暗叫倒霉,但自己点的火,自然要责无旁贷地灭火。定定神,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张辅道:“按礼制,天子居丧,不同于寻常百姓。天子居丧,以日代月,是以居丧二十七日便等于我等臣子二十七个月!”

“杨学士这话诛心了,我哪里有质疑皇上的意思?”张辅口称惶恐,却依然面无表情,不紧不慢说道:“你刚才也说了,天子居丧二十七日服阙。可我们做臣子的,没法那么快就节哀寻欢。”

张辅最后四个字‘节哀寻欢’,真如四声大炮,震得大殿中的皇帝公卿两耳轰鸣、呆若木鸡!

都以为英国公是个厚道人,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刻薄狠毒!这该对皇上有多大不满啊!

“英国公!”杨溥素来以保护皇帝的老母鸡自居,登时勃然大怒了,拍案而起道:“你太不像话了!历朝历代,改元头一天的春节都要赐宴,怎么到了皇上这儿,就成了寻欢了?”

“是啊,这宴会是朝廷的礼制,陛下身为人君,不能只顾着自己悲哀,荒废了朝廷的政务和国家的礼制!”礼部尚书也赶紧表态道:“公爷,百姓礼丧,皇帝心丧啊!”说着他朝朱高炽拱拱手,哽咽道:“先帝驾崩,皇上的悲痛比我们加起来都重,可身为人君有什么办法?只能把悲痛藏在心里,表面若无其事地治理国家、履行职责!今日的宴会就是皇上的职责!公爷,咱们做臣子的,不能体谅皇上的痛苦实属不该,更不该往皇上的伤口上撒盐啊!”

文官的嘴皮子功夫自然没的说,几下子就拆了英国公的台。

就在勋贵们为英国公捏一把汗时,张辅站了起来,朝朱高炽深深一揖,嘶声道:“陛下,臣该死,不该说这些昏话!如此扫兴!”

文官们不由松了口气,勋贵们的心却跌倒谷底,所有人都认为,英国公这是认怂了。

朱高炽面色稍霁,刚要开口,谁知却见张辅眼圈一红,居然掉下泪来,然后便听他哽咽道:“我张辅的父亲死得早,在我心里,先帝就像父亲一样。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大过节的,我想先帝啊……”

说着,英国公泣不成声起来。道理讲不过文官,老子跟你们讲感情!哭他娘的!

他这一哭不要紧,马上引得成国公等人也跟着号丧起来,一众勋贵受了一年的委屈,此刻宣泄出来,哭得声音越来越大,完全盖住了殿内的歌舞声,殿外的爆竹声!

朱高炽面色铁青,放在案下的双手颤抖不已,可偏偏又发作不得,只能冷冷看着勋贵们表演,等他们号丧完了,才冷声说道:“是朕考虑不周,既然诸位卿家觉着今日宴会不合时宜,那就散了吧。”

说完,皇帝霍然起身,在太监的搀扶下迅速离去。

朱高炽一走,勋贵们马上止住哭,冷冷看着杨士奇等人。众文官见他们如此不加掩饰地欺凌君上,火气也是不小。眼看着双方就要动起手来,好在还有蹇义、夏元吉这几位文官武将都认可的老资格在,这才把双方劝开。

这才没在新年头一天,酿出一场文武互殴的千古丑闻来。

但愤愤离开皇宫,泾渭分明走在两边的文官武将都很清楚,今天只是暂时压住了冲突,在不久的将来,矛盾,一定会爆发出来!

第二天年初二,杨荣和杨士奇借着拜年,去探视在家养病的金幼孜。

三人是穿一条裤子的生死之交,自然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金幼孜的儿子直接把两位大学士带入父亲的卧房。

一进去,二杨就闻到浓重的药味,杨荣看看脸色蜡黄躺在床上,看起来有进气没出气的金幼孜,笑骂道:“大过年的吃什么药,不怕晦气。”

“这时候还管那么多?”金幼孜苦笑道:“保命要紧。”

“我看是,保面儿要紧吧。”杨士奇看看桌上的药方,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金幼孜嘴角抽动一下,见二杨满脸促狭地看着自己,知道自己那点小伎俩,根本就蒙不了这俩人精。只好苦笑一声道:“怎么,你们看出来我是在演戏了?”

“嗯,太用力了。”杨士奇促狭笑道:“表演的痕迹太重了,你是戏文听多了,还是史书读多了?不知道这两样都做不得准?”

“嘿……”金幼孜一下坐了起来,动作之轻快哪有一点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使劲揉了揉脸,搓下一层黄色的面膜,叹气道:“你们也该知道我在济南有多丢人,不用个苦肉计,我怎么还有脸回京?”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兵权兵权!

金幼孜确实是在演戏,从万竹园出来的一刻,他就很清楚,要是不想法自救,自己的政治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了。皇帝的不信任、同僚的质疑、漫天的讥讽将把他彻底摧毁,让他永入地狱,不得翻身。

所以金幼孜打定主意要演一出戏来自救,他要用悲情、尽责的戏码,让人们不忍指责他的无能,将失败的罪因尽数推给王贤。事实上,他这招效果不错,果然不少人对他很是同情,而且皇帝还派了太医和锦衣卫接他回京。

这让金学士备受鼓舞,马上再接再厉、继续发力,想要给自己塑造一个鞠躬尽瘁的忠臣形象出来,只是没想到用力过猛,被人看出了端倪,有些弄巧成拙的架势了……

“看出来的人……很多吗?”眼下,金学士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多。”杨士奇笑着点点头,吓得金学士老脸苍白。

“别听他瞎说。”杨荣却笑着安慰金幼孜道:“这是什么时候?哪有人跟你较真?”

“呃……”金幼孜闻言,幽怨地看一眼杨士奇,控诉他为何要骗自己。

“呵呵,不错,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就成。”杨士奇也不开玩笑了,敛起笑容道:“昨日的赐宴上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听了一些传言。”金幼孜叹气道:“万万想不到英国公居然发难,难道他疯了不成?”

“他是什么人?身经百战的国之统帅,怎么会疯了呢?”杨荣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沉声道:“此人是出了名的沉着冷静,老谋深算,在昨日宴会上发难,必定不是突然之举,而是早有预谋。”

“他到底要预谋什么?!”金幼孜不解道:“就算他有所预谋,难道不应该是图穷方才匕见吗?早早亮出獠牙,只会让皇上提防他吧!”

“其实,不管他如何隐藏,皇上最提防的始终就是他。”杨士奇道:“不管朱勇那些人闹得多凶,薛禄甚至撞死在丹墀前,皇上也不会有太大的担心,因为张辅没有表态。”

“不错,不管怎样,张辅才是军中、勋贵第一人,大部分人还是跟他走的。”杨荣点头道:“他不表态,大部分勋贵最多只敢叫唤叫唤,并不敢真的折腾。”顿一顿道:“皇上不到胜券在握的那天,就始终要提防他抽冷子来一下。”

“这么说,张辅这次闹事,其实是个信号了?”金幼孜皱眉道:“让那些勋贵明白他的立场,好跟他一起折腾?”然后又问道:“可他为什么不私下里表态,非要在改元宴会上闹呢?”

“依我之见,他选在改元宴上突然发难,有三层意思。”杨士奇缓缓为他分解道:“一者,他要验一验自己的号召力,到底足不足以向皇上发难。”

“有道理,翻开史书,从指鹿为马到曹操逼宫,权臣们最爱干的就是突然袭击。”金幼孜点头道。

“嗯,二来,他是在向皇上示威,希望皇上能就范。”杨士奇继续说道:“我感觉,他这次只是小试牛刀,下次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嗯。”金幼孜脸色变得很是难看道:“这么说,皇上不向他低头,他就会继续闹下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那是一定的。”杨荣点点头,沉声说道:“像英国公这种人物,不动则已,一动就会坚持到底。”

“那还有第三呢?”金幼孜已经意识到失态有多严重,不由自主小声问道。

“第三,就是表演给某人看。”杨士奇淡淡道。

“他已经位极人臣,还需要向谁表忠心……”金幼孜说着,打了个冷战道:“太孙殿下!”

“不错,太孙殿下。”杨士奇缓缓点头。

“这,这,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金幼孜震惊得瞠目结舌。

房间里,三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金幼孜才重重捶一下脑袋道:“我真是没用,要是把王贤弄回来,张辅岂敢如此嚣张?!”

“别自责了,换了谁去都请不回他来。”杨荣说了句公道话道:“姓王的人在济南,但对京城的局势洞若观火,眼下他能趟这浑水?”

“哎……”金幼孜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长叹一声,抬头看着杨荣杨士奇道:“皇上会向英国公让步吗?”

“不会。”杨士奇沉声道:“皇上外柔内刚,不会被动摇心志。”顿一顿道:“况且,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皇上要是做出让步,那些勋贵还不得上天?”

“看来,事态恶化在所难免了。”金幼孜满面愁苦道。

“是啊,咱们得早做准备,以免到时措手不及。”杨荣点点头,看看金幼孜道:“这几日,我们会竭力跟同僚沟通,你也别闲着,来探视你的官员肯定不少,要尽量让他们亮明立场,决不能在勋贵面前退缩!”

“是!”金幼孜点点头,这是责无旁贷的事情。

三人又商量了一阵对策,末了,杨士奇神情凝重道:“有件事我怎么也想不通。”

“什么事?”两人望向杨士奇,不知有什么事,竟然连这位智多星都想不通。

“就是张辅到底有何底气,居然能支撑他敢跟皇上撕破脸?”杨士奇满脸不解道:“按说,以他谨慎的性格,不是胜券在握,怎么可能如此不顾一切的冲在前头?”

“是啊,他身为第一公爵,地位稳如泰山,最差最差也不过是退享富贵,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跳出来折腾?”这也是金幼孜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一定有必胜的把握。”杨荣想到一事,目光闪烁道:“我听传闻说,先帝驾崩前,将太孙招到宫中,是有传位给他的意思。”

“看先帝驾崩后,太孙殿下的反常举止,这应该是靠谱的。”杨士奇缓缓点头,目露惊恐之色道:“莫非,太孙殿下手中有先帝遗诏不成?!”要真是那样,恐怕真要出大事了!

“怎么可能?”金幼孜大摇其头道:“以太孙殿下的性格,要是先帝真有遗诏传位于他,那是一定会拿出来的!他绝对不会把皇位让给别人!哪怕是亲爹也不行!”

“但当时有王贤在。”杨士奇轻声道:“是不是王贤给太孙的压力太大,让他不敢拿出诏书?”

“王贤再强,也是太子和太孙的臣子!”金幼孜又断然摇头道:“太孙真有诏书的话,当着群臣的面拿出来,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道理,当时太子还在山东,太孙有的是机会可以当众宣布诏书。”杨荣深以为然道:“如果太孙真有诏书的话,一定会在太子回京前拿出来的!”

“也可能……”杨士奇却依然坚持自己的猜测道:“那诏书上有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

“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杨荣和金幼孜看向杨士奇。

“比如说,要杀掉王贤才能继位之类……”杨士奇不愧号称是大明第一智者,居然仅凭猜测,就触摸到了谜题的答案。

“嘶……”杨荣二人闻言不禁倒吸冷气,如果真是这样,那太孙的一切反常举动,就都可以合理解释了!“还真有这种可能!”

“要是这样的话!”杨荣被吓得冷汗直流道:“他们就不只是要让皇上改弦更张了,而是要逼皇上行武德旧事了!”武德是唐高祖李渊的年号,而李渊被迫把皇位禅让给李世民,最后在深宫中郁郁而终,这是尽人皆知的典故……

“我也只是猜测。”杨士奇见两人吓得不轻,摇摇头,低声道:“还要看后面他们的表现,才能验证出对错来!”

“不管怎样,都得做最坏的打算了!”杨荣却沉声说道,他不如杨士奇多谋,但决断能力却强于对方,两人可谓相得益彰。“一定要把危机消灭在萌芽中!”

“那就得把张辅几个挑头的弄出京去。”金幼孜出谋献策道,可说完自己也觉着不现实道:“不过他们要真是有那种打算,肯定不会听的,反而会打草惊蛇。”

“是。”杨士奇重重点头,咬牙切齿道:“归根结底,必须把兵权抓到手中!君为臣纲,是要靠兵权背书的!”

“哎……”听到‘兵权’两个字,金幼孜就一阵阵头晕,满嘴苦涩道:“这恐怕办不到……”

三人神情暗淡,再次陷入了沉默。

谁都知道兵权是皇权的保证,从朱元璋到朱棣,都是行伍出身,本身就是军中第一人,所以无须担心兵权旁落。但因为朱棣对朱高炽二十年如一日的提防警觉,使朱高炽始终无法染指兵权,只能与文官结盟,这就造成了朱高炽和军方,和将门勋贵的疏离隔阂,形同陌路。

就算朱高炽已经是皇帝,要想从将门勋贵手中把兵权拿回来,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能补上皇帝这块短板的,唯有王贤。

原本按照皇帝和大学士们的路线图,登基之后,将由王贤来掌握京中的主要兵权,震慑那些勋贵,让他们不敢铤而走险。可王贤居然跑去山东躲风头去了,让皇帝在军中彻底失语……

这时候,最稳妥的法子是对武将怀柔,徐徐图之,等到把兵权拿回来再大展拳脚,可朱高炽等不及,文官们又私心作祟,撺掇着皇帝继续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所以才会出现今日之危局!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出殡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姓王的……”金幼孜充满挫败地长长一叹。

“确实。”杨荣苦笑一声道:“所以还得再想办法,把他从济南请回来。”

“难啊。”金幼孜大摇其头道:“我看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会来。”

“不会,他不过是想要个好价钱罢了!”杨士奇冷笑道:“他要真是铁了心不回来,干嘛要让人紧盯着京城的局势?无非是想在合适的时间,拿到最大的利益罢了。”

“什么时间?多大的利益?”金幼孜沉声问道。

“我们就要完蛋的那一刻,他才会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杨士奇冷声道:“到时候,他自然予取予求。”

“我们要完蛋的那一刻?”金幼孜倒吸一口冷气,咬牙切齿道:“就不信没了他王屠户,还吃不了带毛的猪!让他等着吧!”

“……”杨荣嘴唇翕动一下,没有说话。

英国公府。

勋贵们以拜年为名,齐聚张辅家中。与金幼孜等人愁云惨淡截然相反,勋贵们的脸上全都兴奋无比。他们还沉浸在昨日张辅带来的亢奋中。

“公爷,您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

“哈哈就是,公爷一发威,皇上也只有缩头的份!”

“这下看他们还敢再胡来!”

张辅面上却没有半分得色,沉静似水道:“本公也是迫不得已,若非皇上倒行逆施到了这种地步,我是绝对不会说出那种话来的。”

“就是,皇上实在太过分了!也幸亏有公爷在,不然咱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勋贵们却依然谀词如潮,听的英国公皱眉不已。

张輗见状,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诸位不要高兴得太早,皇上还什么都没答应呢。咱们得再接再厉!”

“不错。”张辅点点头,沉声道:“既然已经迈出这一步,咱们便没有回头路了,不能让皇上让步,咱们就全都得遭殃。”

“公爷和侯爷说的是,咱们早就豁出去了!”勋贵们义愤填膺地嚷嚷道:“宁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公爷,您发话吧,咱们该怎么干?上刀山下火海,爷们们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军心可用!”张辅目光扫过一众勋贵,沉声说道:“本公近日将谋划一件大事,诸位到时全力配合本公即可!”

“我等必效死力!”勋贵们轰然应诺。

待勋贵们散去,大厅中只剩下张辅和张輗兄弟俩。张辅一改在人前信心满满的样子,神情忧虑道:“你可亲眼看到,太孙手中的遗诏了?”

“太孙确实有遗诏,但他十分小心,只拿在手中给我看了一眼。”张輗回忆着当日的画面,缓缓说道:“不过还是能断定,那遗诏确实是真的,而且明白无误地写着,传位给太孙而不是太子。”说着奇怪地看一眼兄长道:“大哥不是问过一次了吗?”

“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太孙既然有传位遗诏在手,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张辅眉头紧皱成个‘川’字。

“我也问过殿下,他的说法是,当时想的是,如果自己越过父亲登基,那让太子该如何自处?自己就是当上皇帝,也会被人指责不孝。”张輗答道:“所以他没有一早拿出来,是现在看到太子一登基就把先帝全盘否定,要将我大明的立国之基彻底毁掉,才深感后悔,要改正自己的错误。”

“这种说法,倒也解释得通。”张辅手指在桌面轻叩,沉吟道:“但是以你看来,太孙殿下是那般忠孝纯良之辈吗?”

“说实话,不像……”张輗挠挠头,实话实说。他看看兄长,问道:“那以大哥之见,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不通。”张辅摇摇头,叹气道:“算了,事到如今,多想无益。”

“是啊,咱们是被皇上逼到悬崖边,就算没有这道遗诏,该干还得干!”张輗点点头,恨声说道。

“嗯,那件事,你要仔细处置,千万不能出一点差池。”张辅点点头,嘱咐兄弟道。

“大哥放心,我会小心的。”张輗满口应下。

转眼到了正月十八,这天是大行皇帝灵柩移出皇宫,到长陵安厝的日子。

长陵是永乐皇帝生前为自己选定的吉壤,永乐五年,徐皇后去世后,朱棣便让人去北京而不是在南京选择陵址。显然从一开始,朱棣就下定决心迁都北京,不和自己老爹死后相见。

后来,风水大师便在昌平选定了一块风水宝地,据说山前有龙虎,西北朝天门,乃是全国最佳的龙脉所在。永乐七年,朱棣便在昌平万寿山开始修建自己的长陵。自古以来为皇帝修陵寝就是最劳民伤财的,以永乐皇帝好大喜功的性格,自然更是如此。长陵工程之浩繁,用料之严格,都是历朝历代所仅见的。动用了全国的人力物力,一直到朱棣驾崩,也仅完成了地宫部分,地上建筑仍然还需数年才能竣工。

但朱高炽登基后厉行节约,削减国用,这耗资巨大、工期绵长的长陵工程自然首当其冲,费用被削减到极点,工匠被大量遣散,剩余工程仅仅半年就草草完工,然后一刻不停,就要将永乐皇帝的灵柩送进去下葬。

自然,这又成了勋贵们眼中,皇帝不可饶恕的罪过之一。

十八日这天一早,皇帝身着素服,到大行皇帝的灵堂前行启灵礼。奠酒举哀后,太监撤去几筵,哀乐声中,皇帝目送着大行皇帝的梓宫离开灵堂,在一百二十八名锦衣卫所抬的‘大杠’上安放稳当。

然后,皇帝和皇子们到西苑门口,率领公卿大臣、文武百官跪地等候大行皇帝的灵柩,在全副仪仗引导下,缓缓来到西苑门。

哀乐阵阵,纸钱漫天,皇帝和他的大臣放声痛哭,目送着灵柩出了宫门。然后皇帝登上黑布轿,皇子和公卿大臣手捧纸钱,步行跟在灵柩后,一边哭号,一边撒着纸钱。

送葬的队伍出了皇城,大街两侧早被禁军戒严,在禁军将士搭成的人墙外,是连成长龙的香案,京城的百姓披麻戴孝,跪地痛哭,为大行皇帝送葬。

看着眼前的满街白幡,听着耳边震天的哭声,黑布轿里的皇帝面色十分难看。

紧跟着轿子的几位大学士,一边撒着纸钱,一边神情凝重地低声说话。

“想不到,会有这么多百姓来送先帝。”黄淮惊叹道。

“人死为大,何况先帝在北京百姓心中的地位向来很高,不然也不会迁都北京了。”杨溥低声道。

听了两人的对话,金幼孜却冷笑起来。黄淮见状不爽道:“怎么,说的不对吗?”

“你们也太天真了。”金幼孜冷声道:“今日这一出,没有那些勋贵暗中煽动,我的‘金’字倒过来写。”

“你是说,勋贵们煽动百姓上街送葬?”黄淮顾不上理会金幼孜的讽刺,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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