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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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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是惹是生非,这是主持正义!”王贤充分发挥牛皮糖精神,缠着黑小子不放道。“而且锦衣卫不是天子耳目,有侦缉之责么!”

“呵呵……”黑小子笑道:“你说的那是镇抚司。锦衣十二卫,南北镇抚司只是其中一部分,我是銮仪卫的,只有保卫之职,没有侦缉之权啊!”

“……”听着黑小子一本正经地回答,王贤简直要晕菜了。他没想到这小子竟这样难对付,简直像老油条一样滑不溜手,好容易抓到他点破绽,却又被他厚着脸皮抹过去了——这小子的脸皮实在太厚了,明明没带胡子已经露了馅,却仍厚着脸皮继续冒充锦衣千户……

黑小子显然不打算再纠缠此事,话锋一转,笑眯眯问道:“对了,你刚才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个红薯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地瓜。”王贤没好气地偏过头去。

“地瓜又是什么?”

“就是山芋。”

“山芋又是什么?”

“红苕。”

“红苕……”

“草瓜茹。”

“……”黑小子彻底无语,转而却又笑眯眯道:“生气解决不了问题,你好好跟我说话,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帮帮你哩。”

“国家大事,岂容儿戏?”王贤憋屈、气苦、郁闷道。

“我管闲事是要看心情的。”黑小子两眼望天,一副‘你乃我何’的表情道:“心情不好,谁愿意管闲事……”说完低头一看,登时愣住了——就见王贤两眼闪着金光,一副乖乖听话状,就差两手抱住他大腿了。

“呃……”黑小子一阵恶寒道:“你咋了?”

“公子爷要问啥?”王贤快速眨着眼道:“小人保准知无不言就是。”

“你先起来,坐下说话。”黑小子与他拉开距离道:“地薯是什么?”

“是地瓜,也叫红薯。”王贤便正襟危坐,一脸谄媚道:“原产自南美,是一种神奇的作物。适应性强、什么地里都能长;栽培简便、只需剪一段藤插进土里,浇一瓢水就行了。而且旱涝保收、抗病虫害、产量惊人,是种粮食的好几倍,且可以当主食,使百姓免于饥荒……”

“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作物?”黑小子难以置信道:“要是我大明朝的土地全部改种地瓜的话,那岂不再无饥荒?”

“呃……”一想到大明要全部改种地瓜,顿顿吃烤地瓜、蒸地瓜、地瓜面窝头、地瓜面包子……王贤就忍不住流泪,这是何等悲催的世界啊。但忽悠的诀窍在于夸大疗效,他重重点头道:“是啊,所以南美的老百姓都不干活的,整天穿着金戴着银,唱着歌跳着舞,喝着可可抽着烟,饿了就烤俩地瓜,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光吃地瓜不会腻么?”黑小子听得目瞪口呆,却也没失去自己的判断。风遗尘校对。

“腻了就改烤玉米,烤辣椒……”王贤却从容道:“还有西红柿、南瓜啥的……”

“可可是什么?烟为什么用抽的?还有辣椒、西红柿、南瓜长啥样?”黑小子变成了好奇宝宝。

“可可是一种香浓可口的饮料,还可以做成巧克力,吃一口唇齿留香,幸福到心里。”王贤那张嘴,说是舌灿莲花一点不为过,何况那些异域的美食本就十分诱人,“至于辣椒更是神奇,吃一口嘴里像火烧一样,能把人辣得汗流浃背,却十分开胃,让你越吃越想吃……”

别说黑小子了,就连一干护卫都听得津津有味,都没意识到那中年帅哥从外面进来。

待王贤讲得口干舌燥,喝水润喉时,黑小子才发现屋里多了个人,拊掌笑道:“哈哈,大行家回来了,验真假的时候到了。”便问那中年人道:“马叔,他说的地瓜、西红柿、可以抽的烟,可以泡着喝的可可,都是真的么?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我也没听说过……”那马叔摇摇头道。

“看来你是吹牛皮了。”黑小子嘿嘿笑望着王贤道:“我马叔可是带着……呃,带着锦衣卫保护郑公公下西洋的,那个见多识广可不是你能比的。”

不待王贤回答,那马叔却又悠悠道:“但是海洋广袤,世界无边无涯,我到过的地方只是一小部分,而且哪怕这一小部分,也只是蜻蜓点水,未能深究。”顿一下,微笑道:“所以我没见过的,不能说就不存在。”

“你没去过的地方,我大明朝也没人去过;你没见过的东西,我大明朝也没人见过吧。”黑小子对马叔叔倒是真心崇拜。

“呵呵,小友,你说的这些东西,都产自哪里?”马叔对了解未知的兴致,远超吹嘘自己的经历。

“南美。”

“在什么地方?”马叔问道:“南洋那边么?”

“不是,是往东。”王贤指着东方道:“沿着苏州河进入大海,一直往东三万里,就会见到美洲大陆,我刚才说的东西,都产自南美。”

“你怎么会知道呢?”黑小子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你出过海?渡过三万里重洋,到过美洲,见过那些东西?”

“呃……”王贤知道,这个撒不了谎,以对方的能力,只要随便一查,就能摸清自己的底细。只好含糊道:“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这些东西就像印在脑子里一样。”

“莫非是生而知之?”黑小子笑道。这年代不能解释的事情太多,人们对奇闻怪事的耐受力自然更高。

“差不多吧。”王贤大言不惭地点头道:“但也记得不太清楚。”

“呵呵……”这时那马叔厚道地为王贤解围道:“公子,就别刨根问底了。你叫他来,不是问虫经的么?”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黑小子一拍脑袋,便不再问那些天方夜谭,拉着王贤道:“快快,继续讲虫经,昨天讲到哪了?”王贤自然无不应允。

黑小子好像很赶时间,吃饭都顾不上,一直听王贤讲到天黑,才将玩蟋蟀的方方面面都记录下来。小心翼翼将厚厚一摞稿纸收好,黑小子才心满意足地放王贤回家。

至于那帮忙之事,尽管王贤旁敲侧击,他却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给句准话。将个王贤吊在半空、不上不下……一会揣测黑小子是要帮忙的意思,一会儿却又感觉不像,也许对方的身份再高,也不愿意招惹汉王的门下吧?

王贤一晚上辗转反侧,好好体验了一把命运握在别人手里的痛苦……结果他竟然失眠了。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圈起床,王贤感到一阵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见他有些消沉,林清儿为他沏一杯香茗,又取来兄长的古琴,为他弹琴解闷。

琴声琮琮,从两人的房间里悠然飘出,在天井里回荡着。连帅辉和二黑俩粗人都深深陶醉,说话也不禁轻言细语起来:

“你说这次这事儿,有没有戏?”帅辉小声问道。

“悬。”二黑闷声道。

“我也这么觉着,”帅辉点头道:“盐司的人竟然连藩台和臬台的面子都不给,简直让人没法相信。”

“不奇怪。”二黑淡淡道:“去年周臬台用大人的计策,下了盐司一城。人家老大不怀恨在心?这次姓杨的这么干,他们老大非但不会反对,反而会暗中力挺……觉着这手下太够意思,还记着给老大报仇呢。”

“你这是混混思维。”帅辉不信道。

“有区别么?”二黑白他一眼道:“大人常说,官场江湖险恶。可见官员就是些高级混混。”

“呃……”帅辉想想似乎也对,便不再纠缠道:“姓杨的敢不卖藩台、臬台的账,咱们大人的账,肯定也不理会了……”

“废话。”二黑点下头。

“那这次的事情岂不要黄?”帅辉面色发白道:“大老爷只能把民夫们辛辛苦苦几个月开的田,贱价卖掉换粮食了?”

“不然就得老百姓卖田,那还不如官府卖呢。”二黑那张总是表情欠奉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不爽道:“临来前我爹就说,千百年来,都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没有能斗得过乡绅的县令,我还不信。现在才知道,我爹真他娘的有见地!”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有敲门声,帅辉赶紧拍屁股起身开门一看,就见个穿着绸袍的肉球,顶着个酒糟鼻子,满脸堆笑地立在门口。

第一百一十二章拜把子

“哇,这位大叔,”帅辉吓一跳道:“你怎么能大清早出来吓人呢!”

那胖子登时一脸尴尬,他身边的随从登时怒喝道:“放肆,竟敢这样对我们运同大人说话!”这真是经典的官职别称,可惜在这年代,除了王贤没人能体会它的精髓。

“住口。”胖子却不许随从发飙,转而笑眯眯对帅辉道:“请问这位小兄弟,这里可是富阳王司户的贵邸?”

“是啊。”帅辉这才发现,人家身后跟着一大串人呢,缩缩脖子道:“请问你是?”

“劳烦通传一下,”胖子亲自地上名刺,客气道:“就说盐司衙门杨同知冒昧来访,还请王司户不吝赐见。”

“杨,杨同知……”帅辉一下瞪大眼道:“您您是杨同知?”

“正是区区。”胖子笑容可掬道:“小兄弟你家司户在家么?”

“在,在。”帅辉赶紧让开门道:“您里面请。”

两人忙不迭把杨同知让到堂屋里,一个泡茶,一个赶紧去请王贤。

“什么,”王贤正斜躺在床上听曲,闻言一下弹到地上,难以置信道:“杨胖子来了?”

“是啊。”二黑点头道:“而且态度还很恭敬呢。”

“我靠?”王贤挠挠头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大人下得这一注,又大赚了呗。”二黑憨笑道。

“唔。”王贤想想也没别的可能,赶紧穿戴整齐,出去与那杨同知相见。

来到堂上,王贤一见果然是杨同知,赶忙大礼参拜道:“大人屈尊前来,折杀小人……”

对方是四品高官,王贤见了自然是要跪的,但还没等他屈膝,那杨同知就跨步上前,一把将他托住,笑容可掬道:“愚兄没穿官服,贤弟不必拘礼。”

“这……”贤弟?王贤这个汗啊:“小人惶恐……”

“哎,别这么说。我一看王兄弟就分外亲切,想和王兄弟结为异姓兄弟。”杨同知亲热地拉着他的手道:“不知道老哥哥我有没有这份福气?”

“呃……”王贤登时瞠目结舌,这杨同知比他爹的年纪还大哩。他能在富阳县游刃有余,但在杨同知这种厚颜无耻的老江湖面前,还是稍显稚嫩了。

“怎么?”杨同知一脸伤心道:“难道王兄弟瞧不上我这个死胖子?”

“岂敢岂敢?”王贤无可奈何,只好对巴望着自己的杨同知道:“老哥……”

“唉,好兄弟!”杨同知笑得满脸横肉直颤,立马呵斥左右道:“愣着干啥!我要跟王兄弟拜把子!”

杨同知竟然自带了香案、雄鸡、烈酒、黄纸、线香……看着他的随从转眼摆设好台案,然后悄无声地退下。帅辉和二黑咽了咽唾沫,意识到自己和一流跟班的差距。

杨同知便拉着王贤在香案前跪好,然后斩鸡头、烧黄纸,换庚帖,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帅辉听了,小声对二黑道:“那咱们大人岂不很亏?”

“亏大了。”二黑难得赞同帅辉一次。

结拜完毕,杨同知紧紧拉着王贤的手,满含感情道:“贤弟……”

“老哥……”王贤也是泪眼朦胧。这会儿工夫,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生活被强奸,如果不能反抗,还是尽量享受吧。甭管死胖子安得什么心,自己还是尽量捞好处吧!

随从们撤下香案,又搬了个大大的圆桌面进来,摆在林家的方桌上。这才提进来八个大食盒,打开盒盖,将一道道菜肴摆在桌上。先是压桌菜,干果八碟、香药八盏、雕花蜜饯八件、脯腊八盘,才四色的压桌菜,已经将大圆桌满满牙牙的摆满了。

这边上菜,那边杨同知亲切道:“兄弟,既已是通家之好,不妨请令泰水、内兄、弟妹出来相见。”

“岳母有恙,不良于行,”王贤抱歉道:“还请老哥海涵。”

“哎呀,是当哥哥的不对了。”杨同知立即吩咐,请苏州城最好的大夫前来为老夫人诊治。

王贤叫林家兄妹出来见礼,因为仍在守制,所以不能宴饮,兄妹俩请客人随意,便回避了。

“唉……”杨同知颇为尴尬道:“都怨我,来得太仓促,结果闹了大笑话。”说着一挥手道:“撤了!”

随从们便在王贤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一桌价值十两银子的席面,全都收拾下去,倒在门外的河里……

“走,哥哥领你到家去吃。”杨同知不容分说,拉着王贤出门上了大轿。这顶八人抬的轿子极为宽敞,两人对坐一点不挤,内里装饰更是极尽奢华……和田地毯铺地,如霞云锦挂壁,紫檀木的安乐椅上,垫着厚厚的八福缎面坐垫。椅旁还有茶几、香炉、点心匣,真他妈会享受……

杨同知打开个精致的点心匣子,里面摆着八样精美的糕点,热情相让道:“吃马蹄糕还是桂花糕?我是爱吃云片糕的,你也尝尝吧。”

王贤不好推辞,只好接过片一尝,能甜死个人。

见他皱眉,杨同知笑道:“吃不惯苏式糕点吧?回头给你备点杭州风味的。”

“杭州小吃也够甜的。”王贤苦笑道。

“甜有什么不好,我就爱吃甜。”杨同知说话间,已经三五样点心下了肚。

王贤微笑看着杨同知进食,心说,怪不得这么胖,但面上一声不吭。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对方是老虎,自己就是黔之驴,藏拙保持神秘感是唯一正确的办法。

见他还真能沉得住气,杨同知不禁暗暗吃惊,吃下最后一片桂花糕,意犹未尽地吮下手指道:“兄弟,不是我说你,既然认识那种大人物,昨天何必要跟许知县过来呢?弄得哥哥好生没法做人。”

“呃……”王贤心说,看来是黑小子找过他了,而且真管用。便有意含糊道:“为这点小事儿,轻易不愿麻烦人家。”

“也是。”杨同知点点头道:“这对那位公公来说,确实是小事儿。”

‘公公……’王贤当时就惊呆了,公公不是太监的意思么?难道那黑小子是太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杨同知又问道。他实在无法理解,堂堂大内总管怎么会和个县城小吏搭上关系,还替他出头呢?

“也算机缘巧合吧。”王贤笑道:“就像我和老哥,昨天之前也不认识,现在还不成了兄弟?”

“呵呵……”杨同知点点头,皮笑肉不笑道:“确实。”心里却郁闷道,这能一样么?要不是因为那位替你出面,我会理会你个小瘪三?

不过杨同知也明白了,王贤年纪虽轻,却是只难缠的小狐狸……

杨同知没有回衙,而是带着王贤到了他位于三元坊的别业中。

这处别业原先是北宋大文人苏舜钦修治的‘沧浪亭’,后来成了南宋韩世忠的国公府,几经辗转落在杨同知手中,可谓明珠暗投。

杨同知便在绿水环绕的沧浪亭中请王贤吃酒,亭子对面隔着荷花池的,是个有檐的乐台,上面有舞姬在表演‘天女散花’。乐声悠悠中,舞姬们长袖飘飘,莲步轻移,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隔水相望,把酒观赏,王母娘娘的瑶池会也不过如此吧。

见王贤看得出神,杨同知有些暗暗得意,他虽然只是从四品,却占着天下排前十的肥缺,又有汉王殿下做靠山,所以才能过上这种宝马轻裘,美酒美姬的神仙日子。

不夸张地说,这世上他怕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就连在杭州的转运使大人,他都不放眼里……所以才会没怎么犹豫,就答应同族堂弟,帮他们把富阳的粮船扣下两个月。当然他之所以答应,除了同宗的情分,还因为五千两银子的好处……可是万万想不到,对方的帮手竟在那一手之列!

回想着昨天夜里会面的场景,那位公公虽然一直和颜悦色,但人的名、树的影,还是吓得杨同知汗如浆下。再想到对方是当今天子最信任的近臣,要是给汉王惹出什么麻烦,殿下能把他这一身肥肉片下来涮着吃了!

送走了那位公公,杨同知是一宿没合眼,好容易才冷静下来,意识到对方既然秘密来见自己,肯定是不想声张,只要自己补救得当,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那该怎么补救呢?那姓王的小吏自然是关键。杨同知虽然是文官,但是行伍出身,解决问题的思路,仍是军中的那套,拜把子!拜了把子,大家就是兄弟,那些事儿还叫事儿么?然后酒杯一碰,万事大吉!

秉着这样的思想,他大清早便爬起来进行危机处理,让人打听清楚王贤的住处,巴巴赶过去和他结拜,然后又把他拉回家来吃酒耍乐……

酒过三巡,杨同知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终于进正题道:“这次的事情,大水冲了龙王庙,纯属误会。”说着对随从吩咐道:“去知会一声苏州府衙,让他们放人吧。”

“那粮船呢?”王贤问道。

“随时可以开走。”杨同知笑道:“兄弟你再让人看看损耗,少了多少哥哥十倍赔给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无敌

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古人诚不欺我。杨同知堂堂四品高官,之前倨傲到连布政使、按察使的面子都不给,却能转眼放下架子和王贤一个青衫小吏结拜……着实是个人物。

但王贤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受宠若惊,继而像小受一样百依百顺,反而开始得寸进尺了……

“真的可以么?”王贤又是惊喜又是担心:“不会给老哥添麻烦?毕竟苏州府比老哥还高半级。”

“高半级有什么用?”杨同知一脸不屑道:“我高兴叫姓侯的一声府尊,不高兴直接叫他大马猴,他也得赔笑应着。”

“盐司这么厉害?”王贤惊讶道。

“不是盐司厉害,是哥哥我厉害。”杨同知得意地吹嘘道:“你不知道吧,老哥我可是靖难功臣!当年白沟河之战,今上几为瞿能所害,汉王殿下率精骑数千前往救援,阵斩瞿能父子,救出当今皇上,哥哥我就在其中!”

王贤一脸敬仰地听着,大大满足了杨同知的虚荣心,便继续讲古道:“后来东昌之败,荣国公战死,今上只身走脱,汉王引军接应,击退南军,我亦在阵中。再后来徐辉祖败我军于浦子口,我燕军险些崩溃,又是汉王引朵颜蕃骑前来,挽狂澜于既倒,我还在阵中!”

有这段靖难的资历在,他自然不把那建文遗臣出身的转运使放在眼里。

看着胖成个球的杨同知,王贤很难将他与身经百战的靖难之臣联系在一起。不过当今皇上格外优待靖难功臣倒是真的,纵使他们有不法之事,也总是不忍处罚,这也养成了功臣们骄横跋扈的性格。

“哼哼……”吹牛虽爽,也得有听众才行。王贤无疑是优秀的听众,他能用适当的惊叹和提问,把发言者的兴致越撩越高,后来杨同知竟得意地吹嘘道:“别说在这苏州地界,就是整条长江上,你报我杨魏的名号,都可畅通无阻!连税都不用交!”

‘咳咳……’终于等到这一句了,王贤忍不住咳嗽起来。激动之余,心中不禁狂叫道,你丫太多余了,既然杨魏何必运同呢?

“怎么,不信么?”杨同知好似受到侮辱,瞪着他道。

“不是不信,只是税关也归盐司管么?”王贤一脸好奇道。

“税关当然是地方官府管了,但是我盐司的船都是不收税的。”杨同知傲然道:“不信我借你一对牌子,你在船头竖起,看看哪家敢上你的船收税。”

“原来老哥竟然是靖难功臣,怪不得老哥这么厉害!”王贤讨好地给杨同知敬酒道:“不过小弟的粮船,并非只有这些。”

“哦?”杨同知一滞道:“你个县里赈灾,还要多少粮食?”

“我富阳县本身不产粮,要从邻县购买口粮。但我浙省种粮的也越来越少,自给自足尚且吃力,更没有多少粮食卖给我们。”王贤苦着脸道:“这导致本县粮价畸高,而且受制于人。好比这次受灾,我们有钱都买不到粮食……”顿一下道:“是以小弟和湖广那边达成协议,常年不间断购买他们的粮食,让本县彻底摆脱粮荒。”

“……”杨同知心说好个小崽子,给你根竿子就往上爬,还想把这种好事儿变成常态化!但他之前把话说太满,也不好拒绝。

“当然,不会让哥哥白帮忙。”王贤一脸肉痛道:“不瞒哥哥说,我在里头占了一成干股,这样吧,咱们三七开,我三你七,如何?”

“这话说的……”杨同知发现自己真是作茧自缚了,前面把话说得太满,至少今天是必须要装大哥了。胖脸勉强挤出慈爱地笑道:“不能白让你叫声哥,那两块牌子,就当见面礼了,你一直打着就是。”顿一下道:“你也不用给我干股,哥哥我不缺这点儿蚂蚱腿。只要你心里有哥哥,就行。”

王贤知道,他让自己给唬住了,以为自己跟那位公公有啥密切关系呢!殊不知大家就是个萍水相逢,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人家叫啥,过后也必然相忘于江湖。一个县城小吏,和南京城的大人物,怎可能再有交集呢?

不过这不妨碍王贤拉大旗作虎皮,反正自己又没保证什么。

“多谢哥哥,小弟没齿难忘!”王贤笑容灿烂极了,又向杨同知敬酒道:“能和哥哥结拜,是弟弟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儿!”

“呵呵,以后有事,尽管报我的名号就好!”杨同知笑着点头,心里却郁闷道,我却亏得很!

“啊,让哥哥这一说,还真有个事儿……”王贤一拍脑门,呵呵笑道。

“呃……”杨同知差点没噎死,有完没完啊小子!老子的结拜兄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个像你这样,拿个针鼻当棒槌的!就是亲弟弟,这样跟我得寸进尺,我也非得抽死他不可!

可惜王贤这个弟弟,是他危机处理的结果,若是闹掰了,岂不弄巧成拙?若那位公公觉着自己不给他面子,发起飙来可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是以杨同知面色数变,忍了又忍,还是挤出一丝笑道:“什么事儿?”

王贤焉能不知,自己已经惹得杨魏兄火大了,但他并不在意。因为杨同知和他结拜,不过是权宜之计,待此间事了,这兄弟也就到头了。不趁热打铁,多捞点实惠,对得起自己那一声声‘哥’么?

他虽然不能拒绝和杨同知结拜,但岂能便宜了这个便宜哥哥?他王贤的哥哥是那么好当的么?

对杨同知的郁闷,王贤视若无睹,满脸笑容道:“前年开始,都转运盐使司下令,允许两浙僻邑,官商不行之处,山商每百斤纳银八分,给票行盐。此法官民两便,深受那些县的欢迎。”顿一下道:“我们富阳身处山区,按说也符合条件……”

“那为什么不许你们县的商人买盐引?”听说是盐司衙门内部的事儿,杨同知松口气道。

“因为我们县上头没人。”王贤悲愤道:“那些上头有人的县,哪怕条件远好过我们县,也得以获准购买盐引,但我们县那时候知县空缺,没人管这事儿,结果就把我们落下了。”说着巴望着杨同知道:“求哥哥帮着说句话,把我们县补上吧!”

“……”杨同知微微皱眉道:“要是我苏松分司的,自然是一句话的事儿,但你是在浙江……”

“刚才哥哥不是说,你说一,转运使不敢说二么?”王贤小声道。

“我说过么?”杨同知简直郁闷透了,我把话说那么满干啥?

王贤很肯定地点点头。

“下不为例……”杨同知无奈地答应了王贤的请求,同时忙不迭关上大门。再让他无休止地索取,他真要赔掉裤子了……

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其实胸有城府之严,心有山川之险。无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跟文官耍无赖自然无往不利,但跟个无赖耍无赖,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夫子庙前卖文章么?

得亏杨同知脸皮够厚,不然被王贤这块牛皮糖缠上,非得被祸害到破产不可!

宴席后半段,王贤虽然没再提啥非分的请求,当然不算非分的要求可没少提……

离开沧浪亭时,王贤身后跟着长长一串队伍。先是扛着两面官衔牌的帅辉和二黑,然后是两名歌姬,一个厨子,还有一帮背着大包小包的仆役。

沧浪亭门口,王贤拉着杨同知的手,恋恋不舍地垂泪道:“真是一刻也舍不得跟哥哥分开啊!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杨同知的表情已经凝固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滚!再也不见到你这小王八蛋!

不过九十九拜都拜了,也不差这一哆嗦,他十分勉强地干笑道:“一世人、两兄弟,我的就是你的……”

“真的么?”王贤欢喜道。

‘噗……’杨同知竟吐了一口老血。

“啊,大哥,你吐血了?”王贤吃惊不小,不就是吃点拿点,举手之劳,对你又没什么损失。不至于气得吐血吧。

“战场上的老伤,一到这季节就发作。”杨同知摇摇头,用手帕捂着嘴道:“我得静养几天,你出发时我就不去送了。”

“小弟前来辞行也是一样。”王贤关切道:“不看着老哥康复,总是走不安生。”

‘再让你来一遭,我就直接去见太祖了!’杨同知心中大怒,忙拒绝道:“你来了我不安生。总之我可能去城外,找一处水镇静养,具体在哪还不一定,所以你当我不存在,直接走就行了。”

终于把王贤打发上车,杨同知有种‘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的感觉,长长吁口气,转身进了宅子。

身边的家丁目睹了一切,低声问道:“大人,要不要教训他一顿?”

“别再节外生枝了。”杨同知郁闷道:“郑公公对王爷太重要了,我不能惹他不快,坏了王爷的大事。”

“唉,就这么便宜他了?”家丁郁闷道,向来只有他们占人便宜,这次却被人占尽便宜,自然不爽。

“便宜就便宜吧。”杨同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闭眼叹气道:“哪有光占便宜不吃亏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难

富阳县,永丰仓。

在杜子腾和吴为的陪同下,蒋县丞和刁主簿站在甲字号粮库里。

库房里还有一半的稻米,但这也是永丰仓最后的半仓粮食了……

“这米能够一天支用么?”蒋县丞眉头紧锁道。

“按照大老爷的吩咐,将每个人的配额减半。”杜子腾面容愁苦道:“所以勉强够。”

“那过了明天呢?”蒋县丞问道。

“只能吃我这一百六七十斤了……”杜子腾无计可施道。这体重在明朝绝对是大胖子,看来啥时候都饿不到管仓的。

“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蒋县丞哼一声,转向吴为道:“你那边再拖下去,老百姓就要饿肚子了。”

“卑职也不想这样。”吴为苦着脸道:“可是大老爷嫌我卖贱了,大户们又不肯加价,两边僵在那里,我个办事的小卒奈何若?”

“难道就一点没谈妥?”蒋县丞问道。

“已经完工的那批,勉强谈好了,四石五一亩,”吴为道:“分歧在没完工的七千多亩上,大老爷坚持一个价,说已经是贱卖了,不能贱上加贱。而且必须是一次付清,不能先付定金。”

“那分歧可够大的……”蒋县丞叹气道:“至少先把谈好的交割了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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