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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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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小子听得眼前放亮,心里大叫道,原来我一直都是瞎养啊……

第一百零八章虫经

说起玩蛐蛐来,王贤本是不懂的,但他的前身王二,那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浪荡子,长到大百般不会,就会斗鸡斗狗、双陆牌九、骰子蹴鞠……每年秋天斗蟋蟀,更是一年一度的重头戏,日积月累,自然有许多经验心得可说。

“话说这促织,虽是微细之物,却合着青、紫、黄、黑、白、红六色。分三十六员天罡星,七十二座地煞星,共一百单八将。其中有千变万化、神鬼莫测之机……”

“哇……”黑小子震惊道:“果然博大精深!”

“首先是相虫,这是玩蛐蛐的第一步,你得从千百蛐蛐中,找出最厉害的那只。”

“嗯嗯,那该如何相虫呢?”黑小子点头如啄米道。

“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相虫的第一步是看环境。”王贤道:“虫生于草土之中必懒,产于砖石之间必刚;背阴必娇,向阳必劣;以出于荒山僻地为佳。”

“那到了荒山僻地又该如何相虫呢?”黑小子道:“荒山僻地的蟋蟀多了,总也有优劣之分吧。”

“当然,有一套相虫之法。”王贤深恨年纪尚幼,嘴上无毛,不能一捋长髯,扮出高人之相,“从外形来看,蟋蟀要具备‘四像’,钳像蜈蚣钳,嘴像狮子嘴,头像蜻蜓头,腿像蚱蜢腿。”

“你等等。”黑小子忙打断他道:“我找笔记下来。”说着对店家道:“劳烦借纸笔一用。”

那店家也看出来了,这位黑公子虽然长得凶,跟班也凶,但对人客气、没有架子,遂大着胆子,赔着笑道:“敝店对面就是和杭州楼外楼齐名的苏州云鹤楼,来了苏州,不可不尝尝他家的松鼠鳜鱼、清溜大玉、原汁鱼翅、雪花蟹斗……总之多了去了,二位公子何不移步云鹤楼,点上酒菜,边吃边聊……”见两人睥着自己,店家缩缩脖子,苦着脸道:“小店小本经营,二位公子在这儿聊起来,已经半天没客人进来了……”

“早说啊。”黑小子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拉着王贤道:“走,我请你吃那个什么松鼠去……”

“是松鼠鳜鱼。”王贤笑道:“我请你吃……”

“开什么玩笑,今天是我跟你学艺,当然要请师傅吃饭了。”不容分说,黑小子便拖着王贤进了对面的云鹤楼。天还早,楼里有空位,黑小子要了个楼上的雅间,也不看菜谱,便吩咐拿手菜肴尽管上……听得王贤心里直流泪,怎么自己到哪里都像是配角,好容易遇到个不是小白脸的,却还是地道的黑帅富。

“快快继续,”黑帅富向酒楼要来了纸笔,记下王贤方才所言,又催促他道:“四像之外呢?”

“再就是从颜色来鉴别,口诀是‘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黄,黄不如青’……”王贤有心结好于他,自然使出压箱底的功夫道:“又有顶尖的五种蟋蟀,称为‘五绝’,遇到千万不要错过。其中红头青项,翅金色者为一绝;麻头透顶、金翅白腿、头后相应者为二绝;白麻头透顶、青项毛子厚银翅者为三绝;紫头白露、青项浓厚、紫翅又带皱纹者为四绝;黑漆头金线或银额、青项带毛、黑金翅、白肚皮、白大腿脚者为五绝……”

王贤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讲起蟋蟀经来,连边上对此毫无兴趣的中年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何况从小就爱好此道,但家里人一直拦着不让玩,很是欲求不满的黑小子……他虽然爱玩蛐蛐,但还处在瞎养阶段,听着王贤的讲解,他简直是如闻仙音,不可自拔。

时间飞快,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那中年人喝口茶,才发现天已经擦黑了,不禁暗叫‘玩物丧志’,赶紧轻声道:“天快黑了,公子咱们得回去了。”

“急什么?”黑小子听到一半正入港,哪能这么断了?

“公子。”中年人虽然对他很宠溺,但也不是一味由着他胡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呃……”黑小子这才恋恋不舍道:“难得出来一次,马叔还管得这么严。”

“公子可明日请这位王兄弟到驿馆去作客,”中年人心一软,道:“你们就是讲一天虫经,也无不可。”

“哈哈!马叔最好了!”黑小子一脸奸计得逞的兴奋道:“兄台,你住在哪,明日一早我让人去接你。”

“这个……”王贤一脸为难道:“我明天有事,还是改日吧。”

“……”黑小子失望道:“我后日一早便要离开苏州咯。”

“这样啊……”王贤一脸便秘状思考半晌,好像下了很大决心道:“我明日办完事,便去驿馆找你,何如?”

“那你可得快点。”黑小子千叮咛万嘱咐道:“明天我哪也不去,就在驿馆等你。”

“还不知要到啥时候呢。”王贤摇头道:“别耽误了游玩,苏州园林甲天下,好容易来一次,不看看可惜了。”

“园林在那里,以后看也一样,”黑小子却不在意,攥拳道:“但我学了虫经,秋天就可以大展神威了!”顿一下,又跃跃欲试道:“你去干啥,要是方便的话,我陪你一起吧。”

此言一出,那中年人登时紧张起来,双目如剑,刺得王贤两眼生疼。

“不方便。”王贤赶紧摇头道。

“为啥不方便?”黑小子反而更想知道了。

“我要去衙门办事。”王贤叹气道。

“哦……”黑小子这才想起来,王贤是杭州哪个县的书吏,不禁奇怪道:“你个浙江的书吏,怎么还跨省办差?”

“唉……”王贤又叹一声,心说你妹的黑炭头,千万要给力啊,不然老子这一个时辰的唾沫算是白费了。便道:“我浙江遭了大风潮,你应该知道吧?”

“嗯。”黑小子颔首道:“我本打算去看看灾情,但马叔不让。”说到正事儿,黑小子的表情严肃起来:“但你不在杭州赈灾,跑到苏州干啥?”顿一下道:“还逛街买这么多东西……”

王贤心说你不也一样?面上却一脸忧愁道:“跟你说实话吧,我们县从湖广购入的赈灾粮,在过浒墅关时,被盐司衙门扣下了。”说着叹气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自然要打点一番了。”

“官府的赈灾粮也敢扣?”黑小子眉头紧锁道:“盐运司有这么大胆子?”

“这批粮是由粮商出面,以民间的方式购入的。”王贤解释道:“若官府到外省购粮,一来无此先例,二来还得上报朝廷,三来,怕引起效仿,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嗯。”黑小子点点头道:“民间购粮,确实比较方便,这法子不为过。再说粮食也不是禁运品,就算是,也轮不着盐运司掺和吧?”

“盐司衙门说我们夹带私盐!”王贤悲愤道:“我浙东是产盐地,盐价低廉,得什么样的棒槌,才会往浙东贩私盐?”

“嗯……”黑小子想一想,道:“盐运司肯定有所查获吧?”

“说起这个来就更可笑了,两批五十艘粮船上,一共发现了二十包盐,不到一百斤。”王贤发现这黑小子还真难糊弄,打起精神道:“浙江一斤盐最高卖二百文,就算这盐是白捡的,也不过只赚二十贯……这也太侮辱我浙商了吧!”

“也许,是水手夹私吧,这种事倒也时常听说。”黑小子沉吟道。

“这个怀疑我无法否定。”王贤悲愤道:“所以就得任五十艘粮船停泊在码头上,被他们日夜盗卖!我富阳百姓却嗷嗷待哺,马上就要断炊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黑小子摇头道:“案子可以慢慢查,但应该扣人不扣粮,不能耽误了赈灾。”

“但愿分司衙门的人,也能像你一样英明。”王贤说完一脸歉意道:“抱歉,给兄台添堵了。”

“呵呵,无妨。”黑小子摇摇头,望他一眼道:“说句冒犯王兄的话,盐运司的人个个鼻孔朝天,你连官员都不是,他们会买账么?”

“我不过是个送信的。”王贤苦笑道:“有我们藩台和臬台的亲笔信。”

“那就好。”黑小子点点头,抱拳道:“明天我在驿馆,敬候王兄的佳音!”

“承您吉言。”王贤也抱拳道。

“先告辞了。”黑小子便在中年人的陪伴下,下楼离去。

王贤站在楼上,朝黑小子一直摆手,待其消失在街口,才转过身道:“回家吧。”

“这人什么来头?”田七叔都快憋爆了:“能让你小子如此献殷勤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吧。”

“不知道。”王贤摇摇头。

“啊?”帅辉张大嘴巴道:“你不会连人家叫啥都不知道吧?”

“真不知道。”王贤摇摇头。“他不愿说,我自然不能穷打听。”

“那你还真是……”两人登时无语,有这套近乎的么?一起吃了饭、聊了天,连人家叫啥都不知道。

“越是大人物才越玩神秘。”二黑却一针见血道:“我家大人啥时候做过亏本买卖?”

第一百零九章倨傲的同知

回到山塘街,林家人还一直在等着。

田七、帅辉三个,将大包小包抱进堂屋里,林老夫人对王贤乱花钱很是心疼,但言语神态上却亲热了不少。可见‘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这句话,的确放之四海而皆准,连书香门第的老太太都不能免俗……

林清儿问吃过饭了么,王贤说在外面吃过了,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回房睡觉。帅辉和二黑跟田七睡去了,王贤这个未来姑爷,自然得到一些优待,在给林清儿预备的厢房安寝。

王贤进屋片刻,房门轻轻推开,林清儿给他端来了洗脚水,却见就这么会儿工夫,他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

孤灯如豆,黯淡的光影下,那张年轻清秀的面庞上,竟满是忧思疲倦……而这些,在白日里根本看不到。他总是将笑容和温暖带给别人,却自己扛下所有的难处……林清儿鼻头微酸、眼眶湿润,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少年郎,原来真的蜕变成了男子汉,一个可以让她全心依赖的男人……

满心欣慰之余,她又忍不住自艾自怨起来,看着他这么累,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王贤本来睡得就不沉,感到有人在碰自己的脚,他一下睁开眼,就见林姐姐蹲在地上,正在给他脱鞋。

感到他身上一紧,林清儿没有抬头,轻声道:“别动。”说着除下他右脚的袜子,两手捧着他的脚,轻轻放到水盆里,为之细细洗沐。

“使不得,”王贤心里,对林清儿始终有份尊重在那里,否则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他也不会一直与手为伴,对林姐姐却发乎情、止于礼……现在见她为自己洗脚,登时受宠若惊道:“写字画画的手,不是给人洗脚的。”

林清儿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也不知是被水汽熏得还是怎的,一张俏面姣红如玉,双目情意浓浓地望着他,含情脉脉道:“这是妻子的本分。”

听这一句,王贤登时周身一热,竟感精神大振,坐起身道:“清儿,你能再说一遍么。”

“躺下。”暧昧的气氛愈发浓重,林清儿羞难自持,伸手推他一把,娇嗔道:“不是你妻子还是什么?真当是姐弟了?”

“嘿嘿,不是。”王贤呵呵笑着,乖乖躺下道:“我知道你一直觉着委屈,觉着和我这种人,当姐弟还能接受,做夫妻就亏大了……”

“你虽然绝顶聪明,但对女人心事一窍不通,”林清儿摇摇头,一边为他揉着脚上的穴位,一边轻咬朱唇道:“我早就说过,只要你肯上进,不拘你是士农工商,甚至跟着你吃糠咽菜,我都不会觉着委屈……”

“呵呵……”王贤幸福地笑了。

“倒是我,眼看你挑这么重的担子,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林清儿幽幽道:“感觉自己真是没用。”

“怎么没用,”王贤鼻音越来越重,哼哼道:“我现在就舒服的,要睡着了……”说完便起了轻微的鼾声。

林姐姐的手却没有停,足足为他按了半个时辰,才将他的双脚擦干,吃力地抱回床上,轻轻盖上被子。

看着他熟睡的脸上,终于疲惫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婴儿般的宁静安详,林清儿虽然疲惫,却欣慰地笑了。

她情不自禁在他的额头印下轻轻的一个吻,才慌乱地吹熄了油灯,羞羞地掩门出去。

回到她娘屋里,见老娘已经撑不住睡着了。林清儿不禁埋怨自己还真是不孝。就回来这么两天,还不好好陪着老娘。赶紧吹熄了灯,脱鞋上床,轻轻给母亲拉了拉被子,却见她微笑着睁开了眼。

“娘,女儿把你吵起来了?”林清儿小声道。

“闺女不回来,当娘的能睡安稳么?”老娘微微笑道。

“对不起,娘……”林清儿十分歉疚,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说什么傻话呢,娘是那种霸着女儿的人么。”老娘伸手拢了拢女儿的发丝,老怀甚慰道:“娘终于放心了,之前你说自己没受委屈,挺开心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林清儿娇羞地钻到被窝里,再也不好意思露头。

翌日一早,刚吃过早饭,便有长洲县的差役驱车来接。今天不用田七叔带路,王贤只带了帅辉和二黑,坐上马车先到了县衙,等许知县处理完公务后,才跟着他的轿子,来到了位于元代大宏寺旧址的苏松盐运分司。

盐司衙门的人眼高于顶,根本瞧不起个区区七品官,得亏许知县毕竟是本县父母,才得他们另眼相看,让他面子上过得去。

不过门包是不能省的,当然是王贤出。接过许知县的名刺,门子请他在门房吃茶,王贤连个坐都没有,只得侍立在一旁。

等了最少半个时辰,门房才来叫他俩进去。王贤不禁佩服地看一眼,依旧神态自若的许知县,更佩服的是这位师伯的先见之明……进来枯坐这么久,许知县竟一口水没喝,显然早预见到这一出,为免尿急才如此。

想到这,他对许知县没怨气了。省城的县官真是难当,人家外县的正堂都是父母大老爷,省城的县官却是孙子一般,到了哪个庙里都得磕头拜菩萨。所以许知县肯带他来,已经很够意思了,怎能再奢求人家大包大揽呢?人家根本没那本事!

进去盐司同知外签押房,许知县稍候片刻,一名四五十岁,身穿绯袍的官员,终于掀帘从里间出来。

不得不说的是,这人打破了王贤对绯袍的美好感觉……当初他看周新穿着绯袍,端坐堂上,那种冷艳高贵简直要晃瞎他的眼。打那以后,王贤就对绯色官袍有些痴迷,好几次梦见自己穿着绯袍,端坐在早点摊前吃豆腐脑……那是何等拉风啊。

可是眼前这位身材又矮又胖,挺胸凸肚,一身绯色官袍裹在身上,活像个大红灯笼。一张满是赘肉的脸上,酒糟鼻子很是扎眼,两只小眼睛里却透着傲慢与冷淡。

这就是那位害苦了他们的杨同知。

许知县忙不迭起身行礼,杨同知只是用鼻子哼一声,便一屁股堆在主位上,“坐。”

“多谢大人。”许知县只敢搁半边屁股在椅子上。

“贵县拨冗前来,”杨同知眯着眼道:“不知有何公干?”

“回大人,不是敝县的公务。”许知县道:“下官受同乡好友所托,来给大人送两封信。”

“哪里的同乡?”杨同知笑问道:“竟能让贵县当信差。”

“是下官的同年,富阳知县魏文渊。”许知县答道。

“……”一听富阳县,杨同知就像吃了苍蝇一样,腻味道:“原来贵县是来做说客的。”

“大人误会了。”许知县忙道:“确实是送信的,不仅有魏知县呈给大人的信,还有浙江郑方伯和周臬台的亲笔信。”说着对王贤道:“还不把信呈给大人。”

王贤便从怀掏出三封信,躬身奉到杨同知面前,杨同知好半天接过来,对许知县道:“怎么还带个书吏来?”

“他是富阳这次买粮的负责人。”许知县解释道:“魏知县派他来送信,也有接受大人质询的意思。”

“你那同年真是胡闹,这么大个事儿,能让个书吏负责。”杨同知用拆信刀拆开一封信,一边掏信瓤一边道:“书吏里有好东西么,都是些奸猾贪财之辈,怪不得会出这么大事儿。”

王贤垂首立在许知县身后,他得强忍着才能不让拳头,落在这猪头的脸上。

“毕竟还是年轻么。”许知县赔着笑道:“我们永乐四年那一科,金殿传胪时,皇上见这小子年幼,竟让他以进士身份回家读书,长大点再用。这在当时传为笑话,大人也该听过吧?”

许知县是想暗示对方,魏知县虽然年轻位卑,但也算是简在帝心,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谁知道杨同知浑不理会,断然摇头道:“没听过。”把他后半截话堵在了嘴边。

许知县只好闭嘴等他看完信,盏茶工夫,杨同知看完了郑藩台和周臬台的信,至于魏知县那封,他连拆都没拆……

在许知县期待的目光中,杨同知不咸不淡道:“两位大宪的信,本座已经看过了,回头便给他们回信。”顿一下道:“你们就不用再来了,本司自有信使。”

“那……”许知县硬着头皮问道:“敢问何时放人?”

“贵县也掌一方司法,怎能说这种话呢?”杨同知想表现出一脸正气,无奈外形太差,显得颇为猥琐道:“何时放人,放不放人,都取决于案子本身,若经过审理,他们确实是清白的,自然会马上放人。”

“那可以先放船么?”许知县又问道:“浙江遭了灾,富阳县十几万百姓,还等着粮食救命。”

“从无此理。”杨同知断然道:“有道是人赃并获,除非证明他们是清白的,否则不能单独放船。”顿一下道:“不然要是船里还藏着私盐,本司岂不成了帮凶?”

第一百一十章死马当活马医

“恳请大人体念浙江受灾百姓嗷嗷待哺,通融则个。”许知县近似央求道:“若是怀疑船上有私盐,可以马上派人检查的,五十艘粮船,也就是几天工夫。”

“贵县是在教本官么?”杨同知脸上现出不悦道。

“下官不敢。”许知县忙摇头道。

“哼……”杨同知的蒜头鼻子哼一声道:“看在浙省两大宪和贵县的面子上,本官近日便行文苏州府,请求加紧审理此案。”顿一下道:“至于粮船,也会尽快搜查的……但是这种满载的粮船,检查起来十分麻烦,必须把粮食全卸下来,然后拆船才行……总之会尽快的。”说着起身送客道:“贵县回去静候佳音便是了。”

“是……”许知县只好也起身行礼,转头对王贤道:“你还有没说的么?”

“大人容禀。”王贤朝杨同知深深施礼道:“既然粮船检查十分麻烦,不妨由盐司的人解往富阳,再由盐司卸船入库,这样有没有私盐一目了然,而且两遍工夫一遍做,即节省了盐司的人力和时间,也解了本县百姓燃眉之急。”

“这个法子好,以运兼查,两难自解。”许知县赞道。

却见那杨同知眯着一双金鱼眼,连瞧都不瞧王贤,意思很明显,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这种被无视的耻辱,让王贤怒火中烧,他闷声道:“听闻大人与我富阳杨氏是同宗,只是元末战乱才分散两枝,求大人体念这份香火情,高抬贵手,救敝县一命吧,我举县父老永念大人的恩德……”

王贤突然来了这么一段奇怪的话,许知县不禁暗暗着急,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姓杨的怎么可能在意?

但许知县没想到,一直眯缝着眼的杨同知,一下子睁开双目,吃惊地瞥了王贤一眼,显然没想到这层隐秘的关系,竟然已被对方侦知。

不过毕竟是老江湖了,杨同知很快镇定下来,拉下一张胖脸道:“国法如山,岂容私情!来人,给我把他拉下去,赏他二十大板!”

“大人息怒……”许知县忙拦住求情,好说歹说,才帮王贤免了这顿板子。

两人狼狈地从分司衙门出来,许知县黑着脸坐上轿子,显然十分恼火。王贤的脸更黑,闷着头坐上车,跟着他回到长洲县衙。

好在两人都老于世故,待回到县衙,坐在签押房时,都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你还是冲动了。”许知县连喝了五杯茶才解渴,叹口气对王贤道:“惹恼了杨同知,倒霉的还是你自己。”

“就是跪着求他,他也不会通融的。”王贤冷声道:“师伯看不出来么?他已经拿定主意,在盐运分司、苏州府衙、杭州总司之间踢皮球了。他是准备把我们当猴遛了!”

“你这比喻……倒也形象。”许知县苦笑道:“我何尝不知是这样,但又有什么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还是不归地方管的盐运司。”顿一下道:“贤侄,你提富阳杨氏什么意思?”

“我怀疑杨同知之所以会作梗拦下粮船,其实是受富阳杨氏所托。”王贤意兴阑珊道:“但没什么证据,我纯猜的。”

“这种事,你查不到证据的。若贤侄没有更好的办法,眼下只能等待了。”许知县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照实说道:“你知道杨同知为何如此强硬?因为当年靖难的时候,他是汉王麾下一名书记,跟着殿下南征北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后来圣上登基,汉王便为他求了个县官当,可他能力低下不说,还贪酷好色,被御史连年参劾。饶是如此,他的官却越当越大,八年时间从七品升到从四品,完全是青云直上。”

许知县虽然只是讲述,王贤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人家杨同知的后台硬着呢!

谁都知道,永乐皇帝虽然在文官的轮番劝说下,立了长子高炽为太子,但对痴肥的太子一直横看竖看都不顺眼。却一点不掩饰对汉王的宠爱,允许他拥有军队、滞留京城、并将三大营交他统领。

所有人都说,皇上还是属意汉王的。立高炽为太子,不过是为了敷衍大臣,一旦机会合适,肯定会易储的!

有汉王殿下给他撑腰,所以杨同知才敢胡作非为!

许知县的潜台词是,认栽吧大侄子,要是等不及,就赶紧想别的辙吧……

哪还有时间想别的办法?如今正是春荒时节,除了湖广,大明朝各省都缺粮。可再去湖广已经来不及……

“师伯已经尽力了,我想家师知道了,亦必感激不尽。”王贤起身,诚心诚意地向许知县行礼道:“剩下的事情,让弟子自己来吧,不再给师伯添麻烦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悲壮,许知县皱眉道:“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弟子不做傻事。”王贤淡淡一笑,躬身施礼,离开了县衙。

望着他萧索的背影,许知县不禁暗叹,这世道是怎么了,为何秉承正道的人,总是走得这么艰难?

离开县衙,王贤见两个劲装汉子候在那里。两人正是昨日跟着黑小子的侍卫,见他出来,便上前问道:“忙完了么?”

“嗯。”王贤点点头。

“那就上车吧。”侍卫的语气并不客气,掀开车帘道:“我家公子等很久了。”

王贤顺从地坐上马车,马车穿街过桥,驶入位于狮子林的官驿之中。

通过层层戒备的门洞,来到内里深深一处庭院,便见昨日那黑小子,穿一身青袖箭衣,正在与几个侍卫搏斗。尽管侍卫们肯定留了手,但他的拳脚虎虎生威,每一下都带着破风声,显然也是个高手。

至少相对于田七叔,是这样的。

王贤便和那卫士候在一旁,直到黑小子把几个侍卫都打倒在地,得意地大笑道:“我这功夫,足够行走江湖了吧?”

躺在地上的侍卫要装痛苦,开口回答岂不露了馅?是以王贤身边的那位恭维道:“公子在江湖上,是可以横着走的高手了。”

“呀,王兄来了?”黑小子这才看到王贤,下意识一摸下巴,发现自己忘带胡子了。便面不改色道:“快快里面请,我去洗把脸。”当然以他的肤色,面不改色毫无难度。

侍卫将王贤领进堂屋,又奉上茶点。不一会儿,黑小子便换了身月白色的儒袍出来,愈发显得面黑如铁,而且还长出了满口大胡子……

王贤就像没看出他的变化似的,起身向他问安。

“王兄请坐。”黑小子伸手虚让,自个在主位坐定道:“怎样,今日的事情还顺遂?”

“唉……”王贤叹口气,一脸郁卒道:“不提也罢。”

“怎么,不顺利?”黑小子问道。

“昨日所料果然不错,那杨同知虚与委蛇,存心拖延。”王贤恨声说道,便将今日遭遇对黑小子讲了一遍。

黑小子听完后,也是一脸愤慨道:“这狗官,一点不在乎老百姓的性命!”便抬头问王贤道:“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王贤切齿道:“但我不能让那帮衣冠禽兽得逞了,否则还有何颜面回去见富阳父老!”

“你想怎么做?”黑小子沉声问道。

“我听说,上月皇太孙代表皇上,前往江西为胡太夫人致祭,如今从江西返回,大驾业已到杭州,不日即将抵达苏州!”王贤一字一顿道:“到时候,我要拦驾告状!上达天听!”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黑小子面上闪过一丝怪异,吃惊道:“真闹到皇上那里,不说杨同知,他的靠山亦会着恼,到时候可不是光你倒霉,连你家知县也要吃挂落!”

“顾不了那么多了。”王贤义愤填膺道:“我家大老爷时常教导我等,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比起千百条人命来,头上的乌纱算什么?大老爷尚且可以不惜身,我这个小吏还有什么好在乎的?”顿一下道:“何况,他有靠山,我也有靠山!”

“哦?”黑小子顾不上问红薯是什么,惊奇道:“你的靠山是谁?”

“自然是当今永乐皇帝!”王贤肃容朝南京方向一拜道:“当今圣上乃尧舜禹汤一般的明君!我和我家县令是为圣上办差,自然有圣上做靠山!就不信姓杨的靠山,能比圣上还大!”

“确实是你的靠山大……”黑小子像不认识他似的,端详着一脸正气的王贤,心说没想到这还是个大忠臣呢。默然片刻道:“可是你和圣上之间,相隔千山万水,只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所以恳请大人援手!”王贤霍然起身,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黑小子面前,悲声道:“我知道大人业已完成任务,没有义务帮忙,但我更知道大人宅心仁厚、忠君爱民,不会容许那些狗官无法无天,戕害陛下的子民的!”

黑小子目光怪异地望着王贤道:“你怎么知道我能帮上你?”

王贤一听,如闻仙音!他只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来求告,想不到这黑小子竟真能帮上忙!

第一百一十一章奇谈

“你怎么知道我能帮上你?”黑小子又问一遍,众侍卫的目光也凛然起来,不过昨天那个中年帅哥倒不在场。

“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王贤苦笑道:“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大人物,我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病急乱投医了。”见黑小子面色缓和,他又顺竿爬道:“我看兄台面相贵不可言、正气凛然,这种事不知道便罢,知道了怎么能不管呢?”

“嘿……”黑小子忍俊不禁道:“别给我戴高帽,我就是个锦衣卫千户而已,品级比姓杨的低,而且你也说了,我这趟的任务是护送,不能惹是生非的。”

“这怎么是惹是生非,这是主持正义!”王贤充分发挥牛皮糖精神,缠着黑小子不放道。“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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