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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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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孤乃堂堂太孙,岂能学那鸡鸣狗盗之辈,平白堕了自己的威风!”朱瞻基冷声道:“打起孤的旗号!直接叫开城门!”
“是!”太孙殿下有了决断,秦押自不再劝,率众策马护送着朱瞻基向前。
此时的北京城虽然还没有后世的繁华,但人口也有百万之多,城内早就拥挤不堪,自然向城外发展。九门之外,军营附近,已经市镇颇多,人烟稠密,相当的繁华。
城外没有戒严,街上满是军民,看着这队飞驰而来的人马,纷纷注目观看,待看清那面明黄色写着‘朱’字的旗号,以及旗下那个黑色面庞的青年人,百姓无不惊呼起来:“是太孙殿下!太孙殿下回来了!”
朱瞻基目不斜视,率众穿过市镇。
这些日子城门紧闭,城外百姓一直猜测纷纷,现在看到太孙殿下回来了,哪有不跟着看热闹的道理,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跟着太孙殿下往阜成门而去。
朱瞻基好像也有意识等百姓跟上,缓缓策马,闲庭信步一般到了城下。
阜成门上的守军,早就察觉到城下的异动,都凑到城头往下看,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那人好像是太孙殿下吧?”
“什么叫好像,根本就是!”
“真的?”
“太孙殿下在京城这么多年,不知道出入城门多少回,怎么可能认错!”
士卒们正议论纷纷,下一刻却突然全都噤声,因为负责阜成门防御的千户高正,闻声登上了城头。
“都滚回去!挤成一团像什么样子!”高正板着脸,先把部下呵斥一通,这才缓缓走到城墙边,看着已经到了护城河前的太孙等人。
“城下何人?”高正明知故问。
“你眼瞎了吗?看不到是太孙殿下吗?”太孙身旁的秦押厉声道:“赶紧开城门!”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高正却根本不买他的账,冷冷道:“京城戒严,城门紧闭,不得擅开!”
“大胆!太孙殿下奉旨回京,尔敢阻拦,不要命了吗?!”秦押亮出手中黄绫,愤怒的声浪传遍城上城下。
“奉旨?哪来的旨意……”高正愣了,他没想到太孙手中竟然有旨意。
“当然是皇上的旨意!”秦押沉声道:“你敢抗旨不遵吗?!”
“这个……”高正虽然投靠了赵王,但借他八个胆儿,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就敢抗旨不遵。只好丢下一句:“等着,我请示一下。”便匆匆下了城头,赶去禀报赵王。
西苑中,赵王一直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这几日自然很不好过。他足智多谋,却缺少决断的魄力,在不需要下最后决心之前,能做到举重若轻、从容布局,但真到了揭盖子的时候,却满心都是患得患失,唯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素来极爱洁净的赵王殿下,居然脸上多了一层青色的胡渣,两眼更是布满血丝,不复往日的风采多矣。
当他得到禀报,更是吓了一大跳,一下子打碎了手中的茶盏,瞪着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报信的杨太监道:“你说什么?!”
“启禀王爷,太孙殿下已经到了阜成门外,手持圣旨要进京面圣……”杨太监硬着头皮重复一遍。
“怎么可能?!”赵王咆哮起来:“他哪里来的圣旨?!”歇斯底里的背后,是深深的恐惧。太孙者,乃是皇帝册立,天下共认的大明储君!是他这个亲王永远都比不上的……
“自然是杨士奇他们给他的。”赵赢阴恻恻的声音,在赵王殿下耳畔响起,老太监出现在门口,冷冷道:“殿下,当断不断,恶果立现了吧。”
“这才两天时间……”赵王想辩驳一句,却又黯然低头住口。老太监说得没错,要是自己当机立断,两天时间,不论成败,都已经有结果了。
“殿下。”赵赢看看赵王,眼下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压下怒火,沉声说道:“如果您能下定决心,老奴豁出这条命去,也把你送上大宝!”顿一顿,他拉下脸道:“若您还不能下定决心,老奴只有让人打开城门,放太孙殿下入城了。”
赵赢说完,转身作势欲走。
赵王面色数变,终究下定了决心,放声大笑起来:“公公留步,其实本王早就下定决心,只是想看看公公,是不是铁了心跟本王走到底罢了。”
“……”赵赢站住脚,回头看向赵王,虽然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但也没法细究,只能淡淡道:“王爷早有主意就好。”
“只是不知公公,是否已经拿下一处宫门?”赵王看着赵赢。
赵赢点了点头,轻声道:“永安门。”
“太好了!”赵王闻言大喜,沉声道:“本王马上便出宫,召集手下部署行动。”
“请问王爷,太孙那边如何处置?”赵赢问道。
“开城门,放他进来!”赵王又恢复了一贯的沉稳睿智,嘴角挂起一抹冷笑道:“放他在京外,总是个祸害。现在自投罗网,省了本王许多工夫。”
“王爷所虑甚是。”赵赢点点头。原先担心太孙入京,会掀起许多风浪。但现在已经准备就绪,下定决心要将其一网打尽了,太孙在京外自然不如在京内,在宫外自然不如在宫内。
“你派人保护他入宫,不要让他跟闲杂人等接触。”慎重起见,赵王又补充一句。
“是。”赵赢轻声应下,又问道:“王贤呢?”
“按说好的办。”赵王一旦下定决心,就不再拖泥带水。
“好。”赵赢赞许地点点头,这才是成就大事的样子。
至于说好的,自然是在发动之前,将王贤干掉……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公公也请赶紧到本王府上,将最终的大事敲定。”赵王深深看着赵赢,沉声说道。
“遵命。”赵赢点头应下。
太孙殿下一行人,在阜成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城门才缓缓敞开。便见提督东厂太监赵赢,率领一百名身穿大红座蟒曳撒的东厂番子,和五百名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威严夺目而出。
看到赵赢这架势,朱瞻基瞳孔缩了缩,骑在马上,紧抿着嘴唇,面沉似水。
“老奴恭迎太孙殿下。”赵赢规规矩矩向太孙行了个礼,然后欠身道:“请殿下随老奴入宫。”
“赵公公。”朱瞻基心一沉,知道自己没猜错,赵赢这是要直接把自己弄进宫去,不让自己跟任何人接触。“这是我皇爷爷的意思吗?”
“殿下请。”赵赢避而不答,侧身请太孙殿下进城。
朱瞻基冷冷盯着赵赢好一会儿,最终也只能跟他入城。毕竟,皇帝病危天下皆知,自己身为皇帝最疼爱的太孙,应当一入京城,便直奔皇宫。推脱着不入宫,实在说不过去。
虽然知道太孙此去凶多吉少,但碍于规矩,秦押还是只能将大部分护卫留在城外,亲自带了几个人,跟随太孙殿下左右侍奉。
街面早已清空,放眼望去除了东厂锦衣卫,便只能看到顺天府的兵,一个老百姓都看不到。朱瞻基就是再迟钝,都能嗅出空气中浓浓的不安气氛。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朱瞻基被赵赢一路‘护送’,直接进了西苑。
一入西苑,朱瞻基便策马狂奔,东厂番子见状大惊,刚要出声阻拦,却被赵赢叫住。老太监双手拢在袖中,看着狂奔而去的太孙殿下,皮笑肉不笑道:“随他去吧……”
“皇爷爷!”太孙殿下一路狂奔到寝宫门口,大叫一声翻身下马,快步往殿内奔去。
“殿下……”杨太监见状刚要阻拦。
“滚一边儿去!”却被朱瞻基一把推了个屁股着地,真的滚到了一边。
推开拦路的杨太监,再没人敢阻拦太孙殿下。朱瞻基大步往内殿走去,眼里蓄满了泪水,神情十分心痛。
进去内殿,朱瞻基便看到骨瘦如柴的皇帝,气若游丝地躺在龙床上。太孙殿下再也抑制不住满眼的泪水,哭着冲到龙床边,失声叫道:“皇爷爷!”
但任凭他如何呼唤,朱棣都不肯醒来。一旁的郑和也跟着眼圈通红,劝了好一会儿,才把太孙殿下从沉痛中唤回。
朱瞻基详细询问了朱棣的病情,便一言不发地跪在龙床前,只紧紧盯着皇帝,仿佛想要将他的样子,永远记在心里一般。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天人感应
刚进四月,北京城按说应是最为宜人的孟春时节,然而这几日却热气蒸腾,尘土飞扬,令人烦躁难耐。到了傍晚时分,终于来了乌云,黑压压一片遮天蔽日,空气却越发闷热,天地间仿佛凝滞了一般,似乎酝酿着入夏的第一场暴雨……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开着门窗还嫌闷热。赵王府中,用来商议秘事的小书房却门窗紧闭,里头除了赵王和韦无缺,还坐着七八个赵王的心腹部下。
为首的乃常山中护卫指挥使孟贤。赵王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自然有直属的三卫兵马随扈,分别是常山中、左、右三护卫。孟贤四十多岁,仪表堂堂,乃赵王妻舅,也曾经跟随朱棣靖难、北伐,算得上身经百战。他虽然名义上只是常山中护卫的指挥使,但实则统掌着左中右三护卫,乃是赵王手下头号大将。
赵王虽然一直滞留京中,迟迟没有就藩,但他的三护卫一直在常山封地,上月才被赵王以操练的名义调入京城。这三卫一万五千兵马,自然是赵王殿下起事的最大本钱。但赵王再肆无忌惮,也不可能把一万五千多兵马统统调入京中,只有孟贤的中护卫如今在城内,其余两护卫在城外驻扎。
所以今次起事,还不能单靠常山卫,必须有上直卫的兵马加入!
位于孟贤之下的,乃十二上直卫之一羽林前卫指挥使彭旭,他是赵王多年的好友,正是赵王处心积虑,将他不动声色推到了这个关键的位置上。彭旭的军队对禁宫了若指掌,将在打开宫门后,带着人生地不熟的常山卫杀入宫中。
另外还有燕山左卫指挥使高正,常山左护卫指挥使马恕,常山右护卫指挥使田子和,兴州后屯军指挥使刘强,通州右卫镇抚陈凯,这些人手中的军队,便是赵王可以信赖的全部力量。
至于新收服的金吾左卫指挥使熊将军等人,因为时日尚短,不敢贸然与他们密谋大事,只求一旦发动,他们能按兵不动,事后能乖乖归顺,赵王殿下便心满意足了。
除了这些武将,还有一名文官,乃吏部右侍郎钱义,他是朱高燧的文胆、铁杆支持者,也是计划中,事成之后,帮赵王控制朝政的。因为文官集团普遍心向太子,虽然眼下迫于形势,纷纷向赵王服软,但积年日久的因袭之下,赵王哪里敢信任他们?所以眼下,只有钱义一个文官撑撑场子而已。
幸好,眼下是谋反,不是夺嫡,靠的是刀把子,不是笔杆子……
另外还有一个格格不入之人,乃是钦天监正王射成。这王某人手里没兵,也算不得文官,但却必不可少,因为他可以解释天象,传达‘天意’。
中国自古就讲究‘天人感应’,认为上天会通过天地自然之变,对人间的事情给予启示或警诫。故而事成事败,在事先都会有微妙或显著的天象征兆。例如紫微帝星暗淡,就是皇权遭遇挑战,贪狼星亮,便是战事要起。负责解释天象的官方人士,地方上叫阴阳生,朝廷里便是钦天监官员。
这个年代的人深信这一套,从朱元璋到朱棣,每临大事必观星象。尤其是朱棣靖难之前,若没有姚广孝和金忠等人反复用各种天象来鼓舞,能不能提起勇气,挑战建文帝还两说。
赵王亲眼目睹了父皇成功的全过程,在他决定复制靖难之役之时,自然不会忘了这些可以极大煽动人心的钦天监官员。事实上,赵王起初犹豫不决时,便让王射成去夜观天象,看看老天爷怎么说。
王射成在钦天监看了一晚上星星,第二天禀报赵王说:‘观天象,不久当有易主之变。’赵王这才下定了决心。
赵王把王射成又叫到这儿来,就是想让他再重复一下之前的话,给下面人鼓鼓劲。王射成其实是到了赵王府中,才知道赵王听了自己的话,居然决定篡位,简直要吓得尿了裤子。但赵王的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不想掉脑袋,只有乖乖听话。
众人在书房坐定后,都看向突兀出现在这里的王射成,不知王爷把此人唤来要干什么。
赵王已经沐浴更衣刮了面,又恢复到往常俊逸洁净的模样,虽然坐在闷热的房间里,却仿佛身处清凉,眉宇间没有一丝燥意。他看看众人,缓缓开口道:“昨日钦天监王监正夜观星象,有所体悟,孤王请他来给大家说道说道。”说着看一眼王射成道:“王监正,把你看到的和得出的结论,一五一十讲给大家,不要有半句虚言。”
“是。”王监正拿起桌上的白帕擦擦汗,这才开口说道:“下官昨夜夜观星象,只见荧惑星冲犯紫微星,见帝星更位。这昭示着近日有皇权更替,皇上……”说到这儿,王监正两股战战,满头大汗,但在赵王的注视下,也只能颤声道:“皇上也就是这几天了,当有新君上位……”
“嘶……”在场众人纷纷倒吸冷气,果然被这消息震惊住了。
“那……”赵王不动声色地问道:“这征兆,当应到谁的身上?太子,还是太孙?”
“都……不是……”王监正汗如雨下,结结巴巴道:“以天象看来,应该应在王爷的身上。”之前的话,还算是属实,但从这句开始,都是赵王逼他瞎编的了。
“哈!”听闻此言,孟贤等人大喜过望,拍着大腿激动起来:“果然!咱们王爷才是真龙天子!”
“这,王监正,本王与你无冤无仇。”赵王却故作姿态道:“为何要将这副苦差事推到本王头上?”
“王爷,天予弗取,必受其疚。”王监正心下作呕,还要苦劝道:“请王爷为苍生计,务必不要退缩啊!”
“哎,星象之言做不得准!”赵王却坚决地一摆手:“先生请先退下,这几日暂时在本王府中歇息,不要到处散播这种谣言。”
“王爷请三思……”王监正早就如坐针毡,闻言赶忙乖乖退下。
等王监正一走,孟贤等人赶忙劝道:“王爷!就像他说的,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啊!老天爷让你当皇上,你要是推三阻四,事后肯定悔之莫及!”
“哎!”赵王点点头,沉声道:“本王自然知道,大哥视我如眼中钉,要是让他当了皇帝,本王和各位,难免就要步我二哥等人的后尘了……”说着苦下脸道:“只是这种事,须得破釜沉舟,稍有三心二意便一定不成。”说着,他定定看着众人道:“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了!王爷放心!”孟贤等人拍着胸脯,群情激动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俺们早就等着王爷下定决心了!”
钱义也拢着胡须点头道:“是啊王爷,如今朝野内外,都是心向王爷者,正所谓众望所归,王爷此时举事,必可马到成功!”
赵王装作沉思,起身踱了几步,方重重点头道:“好!本王不能让诸位失望!”言罢,他看着面露喜色的众人道:“事成之后,诸位便是本王的靖难功臣!”
“我等愿为王爷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众人登时满心火热,他们跟着赵王折腾,图的无非就是这个!大明朝的公卿勋贵,无非来自于开国和靖难,都是跟着皇帝一起造反的臣子!前有车后有辙,他们这些没赶上靖难的家伙,自然心心念念,想要再来一次!
待众人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这才商议起具体的行动来。其实,对该怎么动手,赵王早就胸有成竹,此刻不过是要称称手下的斤两,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份能耐。
然而听他们七嘴八舌,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儿上去,赵王不禁暗暗失望。心说,自己确实积累太差,身边的人才比不得大哥,甚至连二哥都比不了。若非如今已是天地同力、水到渠成,自己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见赵王沉吟不语,众人知道王爷这是不太满意,便渐渐都住了嘴,等着他的高见。
赵王眼下也只能指望这些材料,还得和颜悦色道:“诸位说的都不错,本王综合你们的意见,总结出几条,就算是咱们的行动方略。”
“王爷请讲!”众人暗暗得意,心说看来王爷对咱们还是很满意的。
“首先,如今全城戒严,十分方便我等行事,但还有必要加强戒备,以免走漏风声,或者有人不甘失败,从中捣乱。”赵王说着,看向高正和马恕,沉声道:“二位将军分别负责皇城内外,行事期间,不许任何人上街走动,有擅闯者格杀勿论!”
“遵命!”高正和马恕起身领命,后者又问道:“王爷,我等的军队何时入京?”
“起事之前,自会打开城门,放你和田将军的军队入京。”赵王淡淡道。
“是。”马恕点点头,和高正一同退下。
“孟将军,彭将军。”赵王又看向孟贤和彭旭,沉声道:“待到宫门敞开,二位便率兵跟本王入西苑,包围寝殿,不许任何人靠近!”
“遵命!”孟贤和彭旭抱拳领命道。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真真假假
“田将军。”赵王看向田子和,沉声道:“你的任务是起事之后,分兵执公侯伯五府六部大臣,将他们带到西苑昭和殿外!”
“遵命!”田子和沉声应道。
“钱大人。”赵王看向钱义,沉声道:“届时你随本王入宫,由杨公公配合你,向公卿百官颁布遗诏。”遗诏自然是已经伪造好,废太子,立赵王了。
“下官必不负王爷重托!”钱义激动地颤抖起来,这实在是莫大的荣光啊!未来自己将是文官之首了!
“刘将军、陈将军。”赵王看着剩下的两名将领,沉吟一下道:“二位不必率军入城,万一事有不谐,总要留个退路。”
“理当如此……”刘强和陈凯见注定没法抢头功了,虽然满心遗憾,但赵王主意已定,也只能闷声应下。
“无缺。”赵王再看看韦无缺,心下十分失望,他原本指望此人能派上大用场,但谁知韦无缺好似已经耗光了全部斗志,变得颇为庸常。不过即使如此,韦无缺还是比大多数人都要优秀。
为了能激起韦无缺的斗志,赵王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起事之后,你带人去诛灭王贤。”
韦无缺暗淡的目光明显亮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入夜,乌云如墨,天地漆黑一片。
西苑寝宫中,朱瞻基跪在朱棣床前,眼看着皇帝,全部精神却都放在一旁的郑和身上。
“郑公公。”朱瞻基低声说道:“孤知道你只忠于皇爷爷,可从那道给孤的旨意看,你应该很清楚如今的局势了……”
郑和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言语。
朱瞻基并不气馁,依然沉声道:“如今宫中朝上,都被我三叔和赵公公把持,无数忠臣无辜受戮,数不清的奸佞被提拔上来,公公就忍心看着太祖和皇爷爷辛辛苦苦经营的江山,被他们这样折腾?”
郑和还是不说话,朱瞻基微微皱眉,终于抬起头,看向郑和道:“你就忍心看着孤这个皇太孙,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不成?!这真的是忠于我皇爷爷,还是只爱惜虚假的名声?!”
郑和叹了口气,依旧一言不发。
“郑公公……”朱瞻基的眼眶,已经通红一片了,哽咽道:“算我求你,就告诉我,皇爷爷可有吩咐,可曾有什么安排吧?孤给你磕头了!”
说完,朱瞻基作势要给郑和磕头,郑和赶忙探手将他扶住,苦笑道:“殿下,您就别逼老奴了……”顿一顿,压低声音道:“有什么事,您直接问皇上吧……”
“郑公公!”朱瞻基不无恼火地叫了一声,皇爷爷要是醒着,何必跟你费这口舌?!
“咳……”就在这时,朱瞻基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微弱的咳嗽声。但这一声,在朱瞻基听来,却好比雷霆一样震耳,登时神情凝滞,痴痴呆呆地回头一看,不由双目圆睁,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因为他看到,已经昏迷数月不醒的永乐皇帝,居然睁开了眼睛!
“皇……”朱瞻基脑海中乱哄哄一片,无数个念头划过,一句‘皇爷爷’,哽在喉中发不出声。
“殿下,小声一些,皇上已经醒来的消息,外界还不得而知。”虽然知道以太孙的聪明机警,应该不会冒失喧哗,走漏了风声。郑和还是轻声嘱咐一句,然后退到门口,调动全身感官,替里面的祖孙隔绝外界的窥探。
龙床前,朱瞻基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朱棣仍然微睁着一只眼,目光混沌地看着自己,确定不是幻觉,这才噼里啪啦落下泪来,颤声道:“皇爷爷,真的是您吗?”说着忍不住小声抽泣道:“皇爷爷,您没事儿实在太好了!孙儿以为,以为再也见不着……”太孙殿下说不下去,在那里涕泪俱下,哭得伤心无比,当然是由于祖孙俩感情确实深厚,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一阵阵的后怕,幸亏,幸亏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这还叫没事儿?”朱棣依然只有一只眼能睁开,全身更是动弹不得,不过思维好似要强过从前,口齿也清楚了不少。“外有奸臣内有孽子,怎么可能没事?”
“皇爷爷……”朱瞻基不确定朱棣的孽子指的是太子还是赵王,小心试探问道:“您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朕昏了几天就醒过来了……”朱棣冷冷道:“他们用王贵妃的死来打击朕,朕岂能让他们如愿?”
“那皇爷爷为什么一直……”听了朱棣的话,朱瞻基心中震惊不已,这么说皇帝已经醒过来一个月了,居然瞒过了所有人。这么说,杨士奇他们游说郑和、偷带金印出宫、乃至假传圣旨之举,全都在皇帝的注视之下!
很显然,郑和之所以会帮大学士的忙,会抵抗赵赢和赵王,并非他有自己的立场,而是出自皇帝的授意……
“不这样,怎么让那些魑魅魍魉都蹦出来?”朱棣冷声道:“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你?!”其实朱棣没说实话,他醒来之后,得知赵赢已经投靠了赵王,十分担心他们狗急跳墙,所以才一直装作昏迷不醒。
“皇爷爷!”朱瞻基又叫了一声,但这一声饱含着藏不住的喜悦!他听出朱棣有越过太子,直接传位给自己的决心了。
“你抽出朕的枕头。”朱棣虽然身不能动,眼睛也只能看到一线,心里头却十分清明。他用嘴角努一努枕头,低声道:“打开它……”
“是。”朱瞻基赶忙依言上前,先用一个靠枕,替下了朱棣枕着的枕头。然后将那黄色绸面暗龙纹的枕头,小心翼翼捧在手上,仔细摸索了一遍,果然发现里面有个硬邦邦的东西。他看了看朱棣,见朱棣眨眼示意自己打开,这才拿起桌上的银刀,将枕头的一侧划开,从里面摸出一个扁扁的檀木盒。
“打开。”朱棣说这话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朱瞻基。
朱瞻基已经意识到盒子里是什么,呼吸不由自主变得粗重,目光也变得炽热无比。他颤抖着打开盒盖,果然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份诏书。
“自己看吧。”朱棣幽幽道。
朱瞻基双手拿起那段好似重逾千斤的黄绫,展开一看,登时愣在那里。只见上面的朱字寥寥,却触目惊心——‘朕不豫,一应丧礼遵太祖皇帝制度。皇太孙朱瞻基仁孝无双、文武皆备,于诸儿孙中最肖朕躬,朕自幼抚养宫中,悉心教导,知其必能克承大统。’
如果仅是这前半段,朱瞻基自然会谢天谢地,然而还有最后两句,让他肝胆俱丧——‘然朕虑逆臣王贤甚重,若皇太孙能执而斩之,则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钦此。’
后面加盖了朱棣的皇帝之宝,通红的玉玺映得朱瞻基满目血光,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朝思暮想的皇帝之位,居然要用王贤的性命来换,这让朱瞻基一时间难以决断。毕竟,无论如何,那都是他情同手足的兄弟,帮他坚持到今天的头号功臣!
哪怕这些年略有龃龉,也改变不了太多……
“怎么,你不愿意?”朱棣一直紧盯着太孙,看到他眼里浓重的迟疑和抗拒,苍老的声音变得严厉道:“不要让朕失望!”
朱瞻基这才失魂落魄回过神来,猛然抬头看着朱棣,颤声道:“皇爷爷,孙儿,孙儿……做不到啊!”
“你做不到?”朱棣双眼流露出浓重的失望之色,冷冷道:“那这皇位,就让他们争去吧,谁争到算谁的……”
听到朱棣失望的话语,朱瞻基赶忙哀求道:“皇爷爷,王贤纵有万般不是,总有救驾之功,孙儿愿将他永久囚禁,以代死罪!”
“不行!”朱棣眼中射出浓重的怨念,厉喝道:“不在阴曹地府见到他,朕死不瞑目!”
“……”朱瞻基震惊地看着朱棣,他没想到,朱棣对王贤的怨念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朱棣当然对王贤恨之入骨,他这辈子,还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哪怕是方孝孺、铁铉那些辱骂他的建文孽臣,也只是让朱棣感到气愤而已。只有王贤,让朱棣真真切切,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
作为臣下,怎么能够抗拒皇帝的处置?不知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作为臣下,怎么敢杀害皇帝的儿孙?不知道龙子龙孙是碰不得的吗?!
作为臣下,怎么敢威逼皇帝?不知道龙有逆鳞,触之者死吗?!
作为臣下,怎么敢逼得皇帝颜面尽失地退让?不知道朕是永远的胜利者吗?!
只要一想到王贤,朱棣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仇恨,哪怕是一时迫于形势,奈何不得他,也得让新君杀了他!
“你必须杀了他……”朱棣目光冰冷地看着太孙,朱瞻基下意识地摇头,刚要说些什么,便听朱棣幽幽道:“除非你放弃太孙之位,永远退出皇位之争……”
“那……”朱瞻基艰难地问道:“皇爷爷是否会饶过他?”
“不会。”朱棣冷声道:“谁继承朕的皇位,都有这个条件。”顿一顿,皇帝问道:“你想好了没有?”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泄密
“孙儿……”朱瞻基牙齿下意识地打颤,委实难决道:“皇爷爷给孙儿一点时间。”
“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朱棣却不给朱瞻基时间,森然道:“一炷香燃尽,你若不肯接旨,也就不必接旨了……”
在皇帝的示意下,郑和点着了一柱线香,将那散发着沉香气味的线香,摆在朱瞻基面前。
看着那袅袅飘动的白烟,朱瞻基陷入了深深的挣扎和迷惘……
抛去感情不谈,他要想坐稳皇帝宝座,绝对离不开王贤的帮助。别的不说,这次他能及时得到消息,火速返回京城,也全靠了王贤的手下出力!
更别说,天下人都知道,王贤屡次救他于水火……
袅袅白烟中,朱瞻基仿佛回到九龙口,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蒙古铁骑,太孙殿下那时的绝望和恐惧,至今仍记忆犹新,时常在噩梦中重现。是王贤主动冒充自己,才让蒙古人放走了自己这个真正的太孙,而他却被蒙古人捉走,九死一生方还……
还有京郊南海子,在那最绝望的时刻,是王贤率众从天而降,将他和朱棣从重重杀机中拯救出来!
十年来,王贤为他出生入死,没有王贤就没有他这个太孙的今天,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要是自己杀了王贤,哪怕是奉旨行事,也必定会被天下人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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