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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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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小弟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哦?你受伤了?”柳升瞪大眼看着王贤,口中道:“快让我看看,到底伤在哪里了?”虽然不再拍打他的后背,但一双胳膊丝毫没收力,依然死死箍住王贤。

王贤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勒断了,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安远侯在发泄对自己的不满,甚至是愤恨……

不过安远侯也只能搞搞小动作,终究还是得把王贤放开。王贤可算松了口气,见安远侯又要来拉自己的手,赶紧触电似的一缩胳膊,避开柳升的铁钳,苦笑道:“侯爷,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您折腾。”

“哈哈哈!”柳升见王贤不给自己出气的机会,大笑几声,伸手道:“快快里面请!咱们哥俩可得好好唠唠!”

“请!”

柳升中军帐中,炭火熊熊,火上架着烤肉,炉边烫着烧酒。安远侯屏退左右,和王贤单独密谈。

安远侯给王贤倒一杯酒,然后一边用锋利的银刀割着架上的肉,一边瓮声瓮气道:“你小子,这半年跑哪去了?”

“在葫芦口受了重伤,养了大半年才捡回这条命。”王贤之前被汉王打伤,确实还未痊愈,是以这时脸色发灰,倒是给这说法平添了几分真实性。“听说侯爷收复了青州,这才赶紧前来投奔。”

可惜安远侯根本不信,晃着明晃晃的刀子,冷笑连连道:“说的跟真的似的,你能老老实实窝在犄角旮旯里养伤,就不能给朝廷带个信?”

“侯爷,我是怎么栽的这跟头,你应该很清楚。”王贤面上挂着笑,语气却一片冰冷道:“山东省内,朝廷上下,想要杀我的人如过江之鲫!敢问侯爷,若是异地处之,你敢在不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再暴露自己的行踪?”

“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安远侯哼一声,刀尖一甩,将一块烤好的羊肉丢到王贤碗中。然后又挑了一块,就着刀尖,恶行恶相地咀嚼起来。

王贤面不改色,用手拿起羊肉,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

安远侯咽下口中的羊肉,重重捶捶胸口,吐出一口浊气道:“你此时来见我,想必是已经利用完了白莲教,可以用本来面目现身了吧。”

“侯爷,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王贤淡淡笑道:“白莲教乃杀害我五百兄弟的仇人,我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至于本来面目?难道小弟还有两张面孔不成?”

“呃……”安远侯被王贤给噎住了,仔细一想也是,王贤这事办得利索,根本没有把柄可寻。憋了半晌,他冷哼一声道:“你跟老夫说出花来也没用,关键这话哄得了陛下吗?”

“王某胸怀坦荡,此心可鉴,为何还要哄陛下?”王贤笑着摇头道。

“停停停,老夫不跟你闲扯淡……”柳升连连摆手,然后死死盯住王贤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汉王如今怎样了?”

“我还要问侯爷呢。”王贤目不转瞬地看着柳升道:“皇上不是让侯爷去支援汉王吗,您怎么在青州扎营了?”

“莫非……”看着王贤一脸的吃定自己,柳升心头猛一哆嗦,手中的银刀便落入火中,溅起一尺多高的火星。安远侯的声音都变了调,颤巍巍问道:“你把汉王俘虏了?”穷尽安远侯的想象力,也只能想到这一层了,他根本无法想象,大明朝有臣子,胆敢手刃龙子龙孙!

殊不知,王贤已经亲手干掉一位龙子,和一位龙孙了……

“要我怎么说,侯爷才肯相信?”王贤自然绝对不会承认,摊着两手道:“我如今光杆一个的败军之将,又没有通天之能,怎么就能击败汉王的数万精锐,还把汉王给俘虏了?你当我是太上老君啊?”

“……”柳升算是看明白了,王贤是绝对不会跟自己说实话。但王贤越是这样,他就越发笃定,汉王已经被王贤给捏在手里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指着身后的青州城,沉声道:“赵赢那个老太监,如今就在青州城中,日夜审问抓获的白莲教徒,他要弄清楚的只有一个问题——就是那黑翦到底是不是你!”说着冷哼一声道:“如果你自觉能逃过东厂的调查,避免皇上的疑心,只管继续隐瞒就好!只是到时候,别怪老夫不肯帮你说话!”

见柳升动了真火,王贤轻叹一声道:“侯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哼……”柳升闷哼一声,不再吭声。

一时间,大帐中只有炭火燃烧,发出的清脆噼啪声,愈发显得此刻安静得令人难堪。

长时间的沉默后,柳升苍声一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竟好似老了十岁一般,他想到了最不可能发生的一种可能。“哎,老夫万万不该高估了汉王……以为他有数万精兵在手,本身又是大明最厉害的将领,对付一群白莲教乌合之众,哪怕是以寡敌众,最多也就是个两败俱伤,绝对不至于落到个兵败身亡的地步……”

王贤眉头微微一颤,虽然这个‘亡’字有多种解释,但看柳升此刻的表情,想必是已经猜到,汉王凶多吉少了……王贤轻声说道:“刀兵无眼,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何况汉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回来。”

“回不来了……”柳升阅尽世事、通明练达,是靖难功臣中数一数二的聪明人。他抬起眼睑,死死盯着王贤,幽幽说道:“我知道你们仇深似海,可你不能让老夫替你背这口锅啊!我背不起,也决不能给你当这个替罪羊!”

王贤知道柳升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自己不给他一个过得去的交代,他就能立即让人把自己抓起来,扭送到京城去给朱棣交账。不过王贤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柳升的任务就是支援汉王,如今他未加救援,汉王凶多吉少,朱棣发起怒来,头一个就得朝他开刀!

“呵呵,侯爷,如今正是同舟共济之时,可不要先起内讧啊。”王贤淡淡一笑,给柳升斟了一碗酒。

柳升端起碗来送到唇边,那只可以开强弓硬弩的手臂,此刻居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一碗酒倒有小半洒出来,把他的胡子前襟都打湿了一片。

柳升这种明白人,自然十分清楚,就算能成功地把王贤定为罪魁祸首,自己也绝对是在劫难逃——朱棣可是下达了圣旨,让他支援汉王的。

何况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王贤就是白莲教的军师黑翦,更没法证明是王贤搞死了汉王,朱棣就算认定了他是罪魁祸首,也只能找其他的由头,秋后再算账。而自己,恐怕等不到秋后,就要全家被押上法场了……

“哎!老夫怎么就上了你的贼船!”柳升心念电转,已经想通了此中的关节,明白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跟王贤一起,想方设法把命保住。

“侯爷,自古正邪不两立,这也是必然的。”见柳升果然是明白人,王贤心情大好,大言不惭道。

“噗……”柳升没忍住,一口酒喷到火堆上,咳嗽连连道:“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难不成,我们是坏人?”王贤眨着无辜的眼睛,反问柳升道。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合流

几句调笑之后,柳升终于调整好心情,目露凶光紧盯着架子上烤焦的羊排,咬牙切齿道:“说吧,怎么才能过去这一关!”

安远侯一旦认清形势便当机立断,毫不拖泥带水,倒让王贤安心不少。他还真担心这老货会满脑子忠君思想,不肯跟自己合作。

“其实,没有侯爷想象的那么糟糕。”既然柳升上道,王贤自然也不再跟他兜圈子,沉声说道:“我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表明,汉王和白莲教勾结很深,甚至白莲教到了今天,汉王可谓居功至伟。没有他策反马忠等一干山东都司将领,怎会有葫芦口之变,又怎会让白莲教趁虚而发,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局面?”

“你说的我都懂,皇上也不会不懂,可他不会跟咱们往这上头论的!”柳升叹气道。

“有些事,不是皇上想不论就可以不论的。”王贤沉声说道:“请问侯爷,汉王和白莲教一战,发生在何处?是在汉王的藩国吗?”

“博兴。”柳升轻声说道:“自然远离汉王的藩国。”他明白王贤的意思,藩王无旨,不得离开藩国,更别说在国境外作战,这是谁也不能违反的铁则!

“汉王军中的数千蒙古骑兵,又是从何而来?”王贤追问道:“那些蒙古人可还在山东境内,皇上总不能也视而不见吧?”如今海上已被张俊的水军封锁,辽东接应的船只根本无法靠岸,那些临阵脱逃的蒙古骑兵,没法从海路逃回关外,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山东境内到处乱窜。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山东境内又人烟零落,那些蒙古人不想饿死冻死,就必定会搞出大动静来!

可想而知,一旦确定无法从海路回家,他们必会铤而走险,要么北上,从山西乃至直隶出关,要么南下,到大运河边找食,甚至深入大明腹地,侵扰江淮。无论哪一种情形,都必将朝野震惊,皇帝想盖也盖不住。

“说白了,汉王身上的屎太多太臭,皇上就是想替他盖也盖不住!”王贤冷声说道:“英明如今上,断不会揪住汉王的事情不放,让他的儿子身败又名裂,连带自己也颜面大丢!”

“你是觉着,皇上会将汉王的死不了了之?”安远侯眼前一亮,目光旋即又暗淡下来:“你还是不了解皇上,他岂是这种善罢甘休之人?”

“呵呵,是侯爷太畏惧皇上而已。”王贤却摇头笑道:“很多的事情,哪怕是皇上也得顾全大局,不能由着性子来。毕竟在皇上心里头,他的江山和一世英名,可比儿子和一时之气重要得多。”

“你说的大局,指的是?”安远侯看着王贤。

“大明朝已经经不起折腾了。”王贤轻叹一声道:“永乐以来,皇上数度征蒙古、下西洋,兴建新都,广修道观,十年时间干了别的皇帝一百年都做不来的丰功伟业。为什么别的皇帝就没有这份能耐?是他们没有雄心吗?我看未必,更多的是没这个财力。”

柳升微微点头,听王贤继续说道:“皇上为什么会有如此雄厚的财力?秘诀就是用滥发宝钞的法子强夺民财,十几年来,宝钞掠尽民脂民膏,已经贬值万倍,如今彻底被百姓抛弃。哪怕天才如夏元吉,都已经一筹莫展,不能为皇上再搜刮到几个铜板了。”

柳升继续点头,他虽然对经济属于外行,却也知道大明朝确实没钱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然,三大殿被焚之后,皇帝绝对不可能只命人将废墟清理掉,却绝口不提重建事宜……

“而山东的局面发展至今,已经远远超出皇上的预料。”王贤接着说道:“之前皇上存了让山东乱而后治的念头,才会任由白莲教和汉王胡搞。谁成想真乱起来,情况竟这般的不可想象!区区白莲教居然可以煽动起百万之众,拥兵十余万。让威名远扬的安远侯爷也束手无策……”王贤促狭地看一眼柳升道:“你说皇上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策?”

“先是让天下无双的忠勇伯栽了大跟头好吗?”柳升翻翻白眼,反唇相讥道:“老夫是给你擦屁股来的。”

话虽如此,他心里对王贤的话十分认可。这次山东之乱,程度之烈,范围之广,危害之大都远超朝廷预料。之前朱棣以为易如反掌就可以扑灭的山东之乱,如今却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其中原因有很多,但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皇帝不差饿兵。朱棣手中空有百万雄兵,却没有钱粮调动他们……

柳升还知道,北方的河南山陕等省份也不太平,那些省份的白莲教可不比山东弱多少,如果不能迅速将山东的叛乱平息,一旦蔓延开去,那是要动摇社稷的!

“这么说来,老夫暂时还不用担心自个儿的脑袋。”想通了此中的关节,柳升嘿然一笑道:“皇上还得让老夫守住济南青州,保护好大运河。不过要剿灭白莲教,老夫只怕心有余力不足……”

“是的。”王贤心说,果然是人老成精,一点就透。笑着点头道:“白莲教击败汉王后,山东的安危全都系于侯爷。白莲教一日不灭,侯爷就一日稳如泰山。”

“养寇自保的法子,谈不上多高明。”柳升却不太感冒道:“自来玩这一手的,都逃不过秋后算账,还得沾一身屎。”

“那要是白莲教的身份,不再是寇了呢?”王贤幽幽问道。

“你是说招安他们?”柳升轻声说道。

“不错。”王贤点点头。

“难。就算皇上能忍下这口气,招安白莲教……”柳升看看王贤道:“可白莲教如今拥兵十余万,占着大半个山东,又刚刚击败了汉王。无论从实力还是军心,都怎么可能向朝廷俯首称臣?”

“这就需要侯爷和我一起出手了。”王贤微微一笑说道:“侯爷不是准备好了要给他们迎头痛击吗?然后我再来一手釜底抽薪,情况就会大不一样。”

“我可听说黑翦已经战死,你还能控制得了他们?”柳升沉声问道。

“嘿嘿……”王贤狡黠地一笑,没有回答。

“看来我这一仗要伤脑筋了。”见王贤自有主张,柳升也不多问,摸着下巴发愁道:“既要打疼他们,又不能将其歼灭,还真是费工夫。”

“侯爷自然没问题。”王贤恭维一句,刚要再说什么,便听帐外一阵嘈杂声。

柳升皱眉细听一会儿,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道:“你的冤家对头来了。”

“来得正好,他不来我还要找他呢!”王贤也听到尖利的女人一般的声音,眉头一挑,杀气四溢道:“戴华!火枪队伺候!”

帐外的戴华应一声,便有二百余名持枪的锦衣卫,来到柳升的帐外。这时,老太监也在一干徒子徒孙的簇拥下,出现了。

赵赢一现身,就被锦衣卫包围起来,二百余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指向老太监全身上下。这已经不是赵赢头一次受到这种待遇了,上次在万竹园,林清儿一顿排枪,打死他几十名东厂番子,以至于老太监到现在,一看见火枪就打怵!

功夫再高,他也是凡胎肉体,扛不住枪子儿啊!

赵赢正让火气憋得老脸通红,见帐帘掀动,王贤现出了身形。

“不愧是两公母,都拿火枪来威胁咱家。”赵赢闷哼一声,冷冷看着王贤道:“忠勇伯,你可知罪!”

“死太监,别的事情改天再说,今儿个老子先跟你算算账!”王贤根本不吃赵赢这一套,横眉冷对道:“你敢趁我不在,欺我家眷,真以为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你勾结白莲教,杀害亲王世子,早已是死罪一条!你的家眷也是犯官罪属,居然还敢暴力抗法,杀我东厂之人!”赵赢也同样不吃王贤那一套,咬牙切齿道:“今日咱家便将你绳之于法!”

“拿来吧!”王贤突然伸出手。

“什么?”老太监愣了一下。

“老子勾结白莲教,杀害亲王世子的罪证?”王贤冷笑道。

“有汉王殿下亲笔信为证,咱家已经送给皇上,拘捕你的旨意不日即到!”老太监幽幽说道。

“汉王勾结白莲教,害死郭侯爷和数千我军将士!他的话你也能信?!”王贤不屑道。

“你又有什么证据?”老太监反问道。

“你以为我消失这半年,只是在养伤装死不成?”王贤冷笑一声道:“我早已经掌握了汉王大逆不道的确凿证据,已经全都奏明皇上!死太监你助纣为虐,不得好死!”

“……”听王贤说,已经将汉王的罪证报上朝廷,赵赢的心忍不住缩了一下。归根结底,他除了汉王的那封信,什么证据都没找到。是以才疯狂地逼供白莲教徒,想要找出王贤勾结白莲教的证据!

可惜白莲教徒哪里知道王贤就是黑翦?根本提供不了一点儿线索!赵赢心说,要是真被王贤翻过盘来,自己怕是要被殃及池鱼了……殊不知,汉王早已经魂飞魄散,他想要被殃及都不可能了。

见赵赢萌生退意,王贤却不肯给他台阶,把脸一冷,挥手道:“愣着干什么,打死这狗太监!”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朝堂

王贤一声令下,锦衣卫马上点燃了枪上的火绳。

“哎呀使不得!”看到枪上蹿起火苗,一直躲在王贤身后看热闹的柳升,这下可吓坏了,赶忙跑出来,一面把锦衣卫的枪口往天上推,一面对王贤高叫道:“快让他们住手!”

王贤却纹丝不动,他的手下也纹丝不动,枪口的火绳已经烧到一半!

见说不动王贤,柳升赶忙回头朝赵赢大喊道:“还不快跑!找死啊!”

老太监脸色剧烈的青红变换,内心斗争显然激烈到了极点。

他身旁的大小太监却没这份定力,脚步不由自主往后缩,也不知谁先带的头,呼啦一下,争先恐后抱头鼠窜而去。

直到火绳将要燃尽,弹丸即将射出,赵赢才恨恨地一跺脚,身形一闪,便到了大小太监前头。

‘啪啪啪啪’,恐怖的枪声中,十几个落在后头的太监被射倒在地。赵赢则毫发无伤,恨恨转过身来,对王贤怒喝道:“咱家跟你势不两立!”说完身形又是一闪,便带着剩下的徒子徒孙离开了柳升的中军营。

地上,十几个中枪的太监,死了一半,还有一半受伤的在地上哀嚎。不待王贤吩咐,便有锦衣卫拔刀上前,一刀一个结果了他们……

王贤对此毫无反应,只在那里摸着下巴嘀咕道:“看来下次得打黑枪才行……”

这血腥的场面哪怕是见惯厮杀的柳升,都忍不住直皱眉头,叹气道:“杀气太重,太重了!”

“抱歉侯爷,在你的营中放肆了。”王贤双眉一挑,朗声说道。话虽如此,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只是他们敢对我的家眷动手,我不能不还击!”

“哎……”柳升毕竟非常人,叹了口气,便不再纠缠此事,转而对王贤手下的火枪兴致勃勃起来。他一探手,抓住一柄火枪,想要拿到手里一看究竟。

那锦衣卫虽然力气不如柳升,却死死抓着,涨红了脸看着王贤。枪在人在,枪亡人亡是这些锦衣卫射手的铁则。

王贤摆摆手,那锦衣卫才松开手,让柳升把枪拿过去。

柳升将那火枪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越看越是吃惊,口中忍不住啧啧有声道:“这玩意,可比神机营的火铳,强太多了!”

他原先常年管着神机营,在火器方面自然是行家。越是行家,就越能看出这火枪的不凡,不仅比神机营的火铳多了照门、扳机等装置,而且枪膛光滑笔直的程度,也是柳升前所未见的。

掂量着手中的火枪,柳升第一个念头就是仿制,但第二个念头很快就生出来,便是仿制不了。别的还好说,单说那枪膛,便是工部的匠户们决计打造不出来的!大内的能工巧匠不惜成本,倒是能做到一样的程度,可那样生产出来的枪支实在太过昂贵,只能当成王公贵族的稀罕玩具,决计没法装备军队。

所以柳升很快蹦出第三个念头,他笑眯眯地看着王贤道:“送我一千支……”

“想都别想!”王贤大翻白眼道:“我统共就这两三百支,还想让你这个神机营大统领送我一批呢!”

柳升当然知道王贤不肯说实话,嘿嘿一笑道:“不送我也行,你派人教我造枪之术,如何?”他既然起了拥兵自保的念头,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增强实力的良机!

“我还是送你枪吧……”同样的道理,王贤绝对不可能将最核心的军事技术与人分享,他拍拍柳升的肩膀道:“好好配合,大功告成之后,我送你一百条。”

“一百条怎么够,起码五百条。”柳升讨价还价道。

“再多了就得买了。”王贤一点不客气。

“成,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大话别说早了,我这枪可齁贵。”

和柳升达成联盟,王贤从柳升营中出来,戴华问道:“大人,咱们去乐安州?”

“先不过去。”王贤却摇头道:“找个地方看看情形,等柳升和白莲教打完这一仗再说。”

隆冬季节的北京城,彤云密布,北风呼啸,西苑南海子已是滴水成冰。

太监们瑟缩着身子,纹丝不动立在昭和殿外。殿外冷风如刀,刀刀刺穿太监们身上的棉袍,太监们早就全身冻僵,失去了知觉。却没有一个敢挪动一下的。唯恐发出什么响动,惹怒了殿内暴躁的皇帝,引来杀身之祸。

这一年的冬天,注定十分不太平。一冬无雪,近日又有妖星作祟,钦天监的官员上奏说,此乃上天震怒,天子当斋戒内省,广施德政云云。按说此乃题中应有之意,并非什么出格之言,却引得皇帝怒不可遏,当廷便杖杀了钦天监两名官员!

夏元吉等重臣能明白一些皇帝的怒火,今冬无雪,来年必有大灾,朝廷的日子非但不会缓解,反而会更加恶化。缺钱!就像束缚住朱棣这头猛虎的锁链,让他空有獠牙利爪,却什么也做不成……

但只有杨士奇才清楚皇帝为何会雷霆震怒。一年前的那场大火,烧掉了三大殿的同时,也严重的动摇了皇帝的威信。虽然朱棣的霹雳手段化解得当,将朝野的非议压下去,但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佛母依然逍遥法外,而且领导的白莲教愈发强盛,大有吞并山东的气势!

这对那些反对朱棣的声音来说,是最好的温床。而且这次大伙都学乖了,没有人再当面直谏,而是改为在背后议论,暗中串联,愈加向同样旗帜鲜明反对皇帝的太子殿下靠拢!

比京城情况更严重的是地方,被朱棣抛弃的南京江浙一带,甚至出现了请太子提前登基,奉朱棣为太上皇的惊悚言论,而且附议者不在少数。至于北方各省,对太子没有什么感情,但各种邪教道门蓬勃而起,大有向山东白莲教学习的架势……

朱棣万万料想不到,自己篡位之后,苦心经营十几载的江山,居然再次出现不稳的架势……这时候钦天监再说什么上天震怒让皇帝反省之言,不是火上浇油又是怎地?

入冬以后,朱棣多年的老毛病再次准时报到,他整日将身子缩在一张安乐椅中,身边的火盆必须烧得极旺。一旦失去温暖,就会浑身刺骨的疼痛,就是喘口气都费劲……往年,他这种时候都是在静养,不许臣子拿政事来烦心。

但今年,他必须强撑着病体,时刻关注着山东的战局。

立在阶下的还有太子、太孙、赵王、成国公、阳武侯以及一干大学士。太子殿下之所以结束了闭门思过,可以重新登堂入室,是因为一月之期马上就到了,朱棣让他一起来听消息而已……

山东方面的军情,通过当地官府和厂卫系统多条渠道,源源不断送入京城,第一时间就会秉承御前。

“启禀皇上。”金幼孜神情凝重地禀报道:“汉王和白莲教之战,已经有结果了……”

“讲。”朱棣一动不动,从唇缝中蹦出一个字。

“汉王大败,乐安州沦陷,汉王殿下不知所踪……”金幼孜吃力地禀报出这条噩耗。

这条军报在进殿之前,众王公便已经周知,唯独只有皇帝不知而已。金幼孜说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看朱棣的脸色。

然而朱棣没有马上发作,他只是眉头跳了跳,神情阴冷地坐起身来,“柳升呢?”

“安远侯先是攻陷了白莲教的大本营青州城,又在青州城下大破回援的白莲教。”金幼孜轻声回禀道:“歼敌近两万,余者溃散四逃,安远侯兵力有限,没有进一步追击。”

“还有吗?”朱棣依旧冷若冰霜,但仔细看他的瞳仁,便能发现皇帝的两眼之中,燃起了幽幽的火焰。

“还有,失踪半年之久的忠勇伯王贤终于有音讯了。”金幼孜额头挂满了汗水,硬着头皮道:“他上书说,已经调查清楚了葫芦谷一战的内情。”说到这儿,金幼孜打住话头,双手捧出一本密报,高高举过头顶。

朱棣愣了一下,微微动了动指头,一旁的当值太监郑和赶忙将那本密报转呈上来。朱棣吃力地打开折页,就着炭火浏览起来。幽蓝色的火苗无声无息,映得皇帝面色变幻不定,显得十分诡异。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静待皇帝雷霆发作的那一刻。然而朱棣看完密奏之后,神情却变得木然起来,手指轻轻扣着奏折的封皮,双目微闭,陷入了沉思之中。

众王公只好耐心等着,等到他们两腿发麻,头昏眼花时,朱棣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凌厉的杀意转瞬即逝,他面无表情看着太子道:“这就是太子殿下所说的大变吧?”

“儿臣只知山东战局一月之内必有大变,却料不到二弟居然败在白莲教手下……”朱高炽赶忙上前跪地请罪。

朱棣也十分想不通,为什么骁勇善战的次子,偷偷招兵买马数载,还从关外招来了外援,竟能一战就输光所有,对手可是乌合之众的白莲教啊!

但这并不妨碍皇帝对太子的发作,朱棣冷声道:“你怎么就料不到?朕看你早就料到才对!这下好了,心腹大患已除,太子殿下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无能为力

“父皇这样说,儿臣只有以死明志了。”面对皇帝的责难,朱高炽垂泪道:“儿臣就是再狼心狗肺,也不可能害自己的骨肉兄弟啊!”

“是啊皇爷爷。”这种时候,朱瞻基不能不站出来替父亲说话:“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命柳升派兵接应二叔,别让他有什么闪失!”

“别在这儿猫哭耗子了!”赵王红着眼圈,满面悲愤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二哥这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说着便俯身痛哭起来:“父皇,二哥八成已经被他们害死了!那王贤就是黑翦,是他们合谋害死二哥的!父皇,您可得给二哥报仇啊!”

在赵王看来,自己这一哭闹,皇帝八成会就势发落太子。横竖有一月之约的借口,朱棣这次应该能下定决心了。

“你闭嘴!”谁知朱棣却烦躁地朝他暴喝一声,吓得赵王一哆嗦。

“你当朕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好心?”朱棣冷声说道:“老二现在还不知生死,他要真是逃不过这一场,你也难辞其咎!”

“父皇这话说的,儿臣也唯有一死了……”赵王满脸委屈道:“我不过是帮二哥说了几句公道话,难道这也有错吗?”

“你敢说他做的那些好事,你一点不知情?”朱棣举起王贤那本奏折,想要甩给赵王,但手到了半空,却又硬生生停下!朱棣冷冷看着两个儿子,咬牙切齿道:“你们大哥别说二哥,一个个都是丧尽天良、无父无亲的畜生!咳咳咳……”

朱棣一激动,便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声牵动着五脏六腑,疼得皇帝头晕眼花,口中浮荡起一阵血腥味。朱棣用黄帕掩住口,郑和又赶忙给皇上推宫活穴,朱棣闷声咳嗽了一阵,这才平稳下来。

“皇上,保重龙体啊!”王公大臣们忙齐声劝慰道。

“放心,朕不会被你们气死!”朱棣紧紧攥着帕子,额头青筋暴起道:“不用一个个在朕这儿假模假样地求死!到时候,朕自会赐死你们这些逆子!”

太子和赵王俯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滚下去!”朱棣用尽力气说出这三个字,便闭上眼蜷在躺椅上喘粗气。

王公大臣们面面相觑,见太子和赵王起身退下,便也跟着离开了昭和殿。

大殿之中只剩下郑和一个陪在皇帝身边。

朱棣歇了好一阵子才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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