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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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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却一抬手,示意韦无缺滚一边儿去,然后竟然双手握住了两柄长剑的剑柄!

“……”韦无缺震惊地看着朱高煦,赶忙道:“王爷,且慢,学生这里有上好的麻药!”

朱高煦闷哼一声,鼻孔喷出两团白气,根本不理会韦无缺。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牙关紧咬,面目狰狞,嗬嗬嘶叫着,然后两手猛地将两柄长剑从肋间抽了出来!

长剑脱体,朱高煦双目圆睁,两道鲜血喷涌而出,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片刻!然后汉王殿下暴喝一声,绷紧了胸口的肌肉,伤口的流血登时止住了七七八八……

所有人一动不动,像看天神一样看着朱高煦,心脏都扭成一团,完全无法想象人类竟能有这样的忍耐力!

还是韦无缺率先回过神来,失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王爷包扎啊!”

才有玄甲骑兵如梦方醒,赶紧过来帮汉王处理伤口!

忽然,玄甲骑兵们齐刷刷咆哮起来:“王爷神威!王爷神威!王爷神威!”声音传出老远,好几里外都能听到!

朱高煦却不为所动,他敞怀坐在一块石头上,任由手下为自己包扎伤口,手里却拿着那两柄沾着他的鲜血的宝剑,定定出神。

“这不是武当牛鼻子的佩剑吗?”韦无缺站在朱高煦身旁,看着那两柄样式古朴的宝剑,眉头拧成了川字,诧异道:“孙碧云的亲传弟子,怎么会和白莲教的人搅和在一起?!”

“哼……”朱高煦冷哼一声,黑着脸缓缓说道:“你还没有看到,姚广孝的亲传弟子,也和白莲教的人搅和在一起呢……”

“什么?!”韦无缺两眼瞪得溜圆,心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画面,方才他扑过来时,似乎是看见一个刺客被汉王扯下面巾,虽然韦无缺做不到对姚广孝的弟子如数家珍,却也觉着那张脸在哪里见过……让汉王这一说,他猛然想起来,是在太子身边!

来山东之前,韦无缺曾暗中窥探过太子,见太子身边时刻有数名高手僧人相伴,才打消了行刺的念头。其中有个僧人,就是今日他看到的那个!

“怎么会这样呢?!”汉王将那两柄宝剑狠狠插在地上,揉着脑袋大惑不解道:“他们怎么会在这儿?难不成当初庆寿寺那场大爆炸,没有炸死姚广孝!老和尚又跑到山东来玩造反了!”说着汉王被自己震惊了,拍着大腿道:“一定是这样!不然白莲教怎么可能有如神助,肯定是老和尚在背后捣鬼!”

“你说这老和尚,黄土都埋到脖子了,怎么还死性不改呢?!”汉王被自己的推断给吓到了,郁闷地看着韦无缺道:“咱们怎么可能玩得过他?!”

“呵呵,王爷先别自个儿吓自个儿。”韦无缺摇摇头,双目中闪着激动的光芒,强抑着兴奋说道:“学生以为,您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你什么意思?!”汉王皱眉看着韦无缺。

“那个在暗中捣鬼的人,是跟姚广孝有关系没错!”韦无缺幽幽说道:“但一定不是姚广孝,而是姚广孝的徒弟!”

“你说……”汉王死死瞪着韦无缺,颤声说道:“是他?!”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是他?!

“你说,是他?!”听了他的话,汉王死死瞪着韦无缺。

“不错,是他。”韦无缺深吸口气,仿佛在诉说世上最荒谬的事情道:“就是我们把山东翻遍了,也遍寻不着的王贤王仲德!”

“不可能吧?!”汉王吃惊地张大嘴巴,不慎一下扯到伤口,疼得他眉头紧皱,失声笑道:“怎么可能?堂堂锦衣卫大都督,却和青州白莲教搞在一起,这也太扯淡了!”

“那王爷如何解释,会有武当山的牛鼻子,和庆寿寺的秃驴们,一同在这里伏击王爷?!”韦无缺却已经笃定自己的推断,自信满满地沉声说道:“这世上能让他们走到一起的,除了王贤又有哪个?!”

“这……”汉王一想也是,王贤和庆寿寺的关系自不消说,那些和尚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如今只以他的马首是瞻。至于武当上的孙碧云,虽然和王贤没什么交集,可他的孙子孙女,跟王贤厮混在一起不知多少年了!

“还有,王爷您想,王贤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韦无缺接着问道。

“大概是六月份吧。”汉王想一下,道。

“那黑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韦无缺追问道。

“好像也是六月份。”汉王皱眉道,既然早已把黑翦视为心腹大患,自然会将其底细调查清楚。

“王贤是在什么地方消失的?”韦无缺又问道。

“青州泰和山的大断崖。”汉王想一想道。

“那里距离临朐县城,不过一天的路程,而且因为临朐是白莲教的地盘,我们当时的设防要松懈不少!”韦无缺沉声说道。

“唔。”汉王点点头,确实如此。当时搜捕的人手只顾着防止着王贤逃回济南了,对白莲教方向的搜捕要松懈不少。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认定,王贤当时知道逃生无门,而且就算逃回济南,皇帝也不会放过他!”韦无缺双手重重一击成拳,一直困扰他多日的谜团,今日终于一朝得解了:“他便想到了这个死中求活的办法,假扮成黑翦投靠了同样走投无路的刘俊!”

“怪不得那个刘俊发迹得这么快,原来是有王贤给他支招!”汉王也终于恍然大悟了。

“妙!妙!妙!”韦无缺忍不住为王贤击节叫好起来:“刘俊正逢马山之败,正是朝不保夕之际,以王贤的三寸不烂之舌,让刘俊把他当成救命稻草毫无难度!以王贤的能耐,让刘俊重新咸鱼翻身,一跃成为九县联盟的盟主,一样是易如反掌!”

“然后呢?这家伙既然骗过了刘俊,为什么不趁机溜回济南,反而又靠上了唐天德?”虽然已经相信了韦无缺的推断,朱高煦还是感觉难以置信,那王贤得是多变态,才能想出这个打入白莲教内部的法子来?

“既然已经赢得了刘俊的信任,而且还有希望接近唐天德,他为什么要回济南?”韦无缺笑着反问道:“换做是王爷,您会怎么选?”

“这个么……”仔细一想,汉王殿下自个也不得不承认,在当时走投无路的绝境中,也确实只有这一个法子,能让那王贤死中求活,甚至是反败为胜。“换了我也不会灰溜溜回济南,定会留在白莲教搏一把!”

“不错!”韦无缺兴奋得以拳捶腿,一张俊脸因为兴奋而涨红扭曲,他自己都说不清自个为何如此兴奋?是因为知道王贤没死,自己又找到了人生意义?还是终于解开了困扰半年之久的谜团?抑或是对王贤异想天开的死中求活之计,不得不击节叫好?!

“刘俊不过只是王贤的踏板!王贤毕竟是骄傲的锦衣卫大都督,让他利用一下白莲教没问题,可真让他深耕细作,彻底跟白莲教搅在一起,他是万万办不到的。”韦无缺激动无比地颤声道:“何况王贤肯定做梦都是报仇雪恨,让自己可以风风光光重见天日,所以他一定会设法接近唐天德!只有赢得唐天德的信任,才有掌控白莲教全局的可能!”

“一旦赢得了唐天德的信任,他就可以挑唆唐天德与我们敌对。”朱高煦说着,神情阴霾下来,咬牙哽咽道:“所以他攻打临淄,杀宾鸿,董彦皋,白拜儿,还有……还有我儿,一步步让两家成了今日这不死不休的局面!”

“王爷英明!”韦无缺重重点头道:“今日两军之不死不休的局面,就是王贤化身黑翦,一手搅动的!”说着仰天长叹道:“所有人都被他耍了……”

“……”听韦无缺分析完,朱高煦半晌没有吭声,他在仔细回想这过往的半年多,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王贤就是不死也早已经出局了。没想到这家伙竟能想出那样法子绝处逢生,无中生有地挑动山东的局势,让自己一下子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动!

“本王终于知道。”良久,朱高煦长叹一声道:“柳升那厮为何宁肯抗命也要按兵不动,还有老大,敢用自己的储君之位,替柳升作保了!本王一直就奇怪,这俩人难道都得了失心疯不成?原来是因为这个!”

“王爷说的对,一定是王贤给了他们承诺,保证一个月内会扭转山东的战局,让我们和唐天德两败俱伤,两人才肯冒此风险!”韦无缺沉声说道。

“亏我还以为老大转了性,原来还是那副假公谋私的鬼样子!”朱高煦狠狠啐一口道:“他力挺柳升,不过是指望王贤能干掉老子罢了!”说着重重一拍大腿道:“你说柳升这个傻货,跟着瞎搅和干什么?!”

“王爷,咱们必须停下来,好生计较一番了。”韦无缺看一眼开始西斜的太阳道:“藏在暗处的敌人最危险,一旦到了明处,对我们就构不成威胁了。”

“你说下面怎么办?”朱高煦闷声问道。

“王爷。”韦无缺语重心长道:“世子殿下的死,现在已经证明并非唐天德所为,而是王贤为了挑拨离间,加害我们两家!”

“所以呢?!”朱高煦伤口被牵动,咳嗽两声,黑着脸看着韦无缺。

“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让王贤得逞!凡是王贤想让我们做的,我们一定不能做!”韦无缺沉声说道:“我们要向唐天德揭露他的身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既然选择了兵行险招,王贤就要接受败露身亡的命运!”

“然后呢?”朱高煦又问道。

“然后和唐天德修好……”韦无缺轻声说道。

“什么?!”朱高煦登时暴怒,粗暴地打断韦无缺道:“就算朱瞻坦不是唐天德杀的,但把他的身体拖出去喂狗,总是唐天德干的吧!”朱高煦捂住肋间的伤口,咬牙切齿道:“本王与他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王爷息怒,且听学生说。”韦无缺待汉王发作完了,才轻言细语地说道:“唐天德是敌人没错,王爷要将他全家挫骨扬灰也没问题,但眼下这个阶段,唐天德不能死啊!唐天德一死,就是个鸟尽弓藏的局面啊!”说着他定定看向汉王道:“敢问王爷,是立即报仇重要,还是您的大业重要?!”

“……”汉王神情阴晴变幻了半晌,最终闷声道:“当然是后者。”

“王爷果然英明!”韦无缺恭维一句道:“王爷,欲取山东,先图济南,只有吞并了柳升的部队,然后养寇自重,假以时日,咱们才能做到大而不倒,!”

“你说得没错,可济南是那么好取吗?”汉王没好气道:“柳升可是块硬骨头,何况本王也没法公然攻打朝廷的军队?”

“哎,王爷,欲取济南何须一兵一卒?只需要一封奏表即可。”韦无缺淡淡道:“您的世子,今上的皇孙,为白莲教所杀害,您应该是什么心情?今上又是什么心情?王爷只需要痛不欲生、泣血上书,表示不能立即报仇雪恨,便枉为人父,无颜于世,您说皇上会不会还要拖上一个月,才给您山东总督王的任命?”

“老头子不会再拖了……”汉王恍然大悟,双目放光道:“说起来,若非太子逼他拖延这一个月,本王的世子怎会死在白莲教手中?!以老头子推诿己过的性格,肯定会怪在太子头上!不可能再拖下去了!”

“王爷所言极是,只要您上这道表,不出十日,圣旨便可降临,届时王爷名正言顺开入济南城,接管柳升的兵权,任他有多大能耐,只能乖乖跪迎!”韦无缺沉声说道:“届时,王爷便立于不败之地,再无藏弓烹狗之忧了!”

“……”汉王沉思许久,重重点头道:“就这么定了!”

“给朝廷的奏表,王爷府中主簿当可捉刀。”见汉王同意,韦无缺也很高兴,乘兴说道:“至于给唐天德信,还得王爷亲自执笔,揭穿王贤的身份!”

“理当如此。”汉王点点头,让人端来笔墨,就在这战场之上,挥笔写就一封洋洋洒洒的亲笔信。

待信写成,装入信封封好,汉王递给身边人道:“去一趟青州……”

“且慢。”韦无缺却一把把信拿过来,对汉王拱手道:“王爷,还是让学生跑这一趟吧!”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伤

“王爷,还是让学生跑这一趟吧!”韦无缺向汉王提出请求。

“还是算了吧……”汉王却摇头道:“本王不能让你重蹈瞻坦的覆辙……”

“多谢王爷关心。”韦无缺摇头笑道:“学生虽然学艺不精,但若有危险,从敌军中脱身还是办得到的。”

“本王不是不信你,而是没必要冒这个险。”汉王沉声说道:“如果本王猜得没错,那个救下佛母之人就是王贤。”说着冷哼一声道:“他背心中了本王一枪,恐怕此刻已经去见阎王了!”

“哎!王爷,此人不能以常理度之,没有见到他的尸首,我绝不相信他已经死亡。”韦无缺却坚持道:“王爷,为防万一,还是恩准学生走一遭吧!”

“哎,好吧!”汉王见韦无缺如此坚持,只好同意道:“千万小心。”

“王爷放心!”韦无缺大喜道:“学生定不辱使命!”

且不说韦无缺领命去寻唐天德,单说王贤后背中枪,喷血昏迷后,被佛母抱住,一路策马狂奔,一直跑入高青城。

高青城中,刘信早就在焦急地等待,他当时只是落马被震昏,将息了半天便醒了过来,但被身边王贤的人拦住,不许他离开高青。刘信自知自己闯了大祸,不敢摆将军的架子,何况就算他摆出将军架子,王贤手下的那帮兄弟,也未必会理会。

刘信一直焦急地等在城门处,先是看到戴华带着昏迷的邓小贤回来,过不许久,又见佛母浑身是血,抱着王贤过来,刘信整个人都吓蒙在那里……

还是戴华等人手忙脚乱将王贤从马上抱下来,然后送入医馆中,立即展开救治。

医馆外,佛母呆立了良久,直到小侍女小心翼翼询问,她有没有受伤,佛母才回过神来。虽然五脏六腑都被震伤,佛母还是缓缓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这时,王贤安排行刺汉王的八名高手也狼狈不堪地返回了,其中三人重伤,另外五人虽没受伤,却也神情沮丧,在医馆外呆立不语。

一时间,医馆内乱成一片,精通医术的锦衣卫忙着抢救伤员。医馆外却一片死寂,佛母和刘信不说话,五个高手也同样不说话,各自默默想着心事……

此时,五个高手都已经不再蒙面,其中三个是心严,心宁、心平三名庆寿寺高僧。另外两个,竟然是闲云和横云子……听说王贤在山东蒙难,闲云立即丢下新婚燕尔的妻子,从武当山赶过来,然后和心严一样,通过锦衣卫的渠道,陆续在王贤身旁隐藏下来。

这次王贤出兵攻打汉王,闲云和心严等人都扮成他的护卫,一直跟在王贤身边。当王贤发现汉王亲自追击佛母时,心中登时蹦出一个大胆的计划——要设法让汉王落单,然后闲云、心严等人合力将其击杀!

汉王是当世仅存的五大绝顶高手之一,之前王贤自然和闲云、心严等人反复推敲过他的战力,心严等人在十多年前,曾长时间陪汉王练武,闲云又和林三交过手,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汉王应该和林三的实力相当,己方八大高手联手的话,应该可以击败他!

但是,王贤要的是击杀,而不是击败!当他提出这个要求,平素对武功十分自负的闲云和心严等人,竟都默然不语。王贤便知道,纵使他们八个人联手,也没有信心能杀掉汉王……

‘若能趁其不备偷袭呢?’看着一往无前的汉王,王贤问道。

‘那样……’扮成亲兵立在一旁的闲云轻声道:‘胜算会大些。’

‘有几成?’王贤追问道。

‘……’闲云和心严对视一下,轻声道:‘五成。’闲云又补充一句,‘武功到了化境,可以感应气机的变化,是很难偷袭成功的。’

‘……’王贤皱眉寻思片刻,又问道:‘那如果他失去兵器呢?’

‘那就有九成把握了!’闲云等人神情明显一松道:‘没有兵器就像老虎没了牙齿,功夫要大打折扣的。’

‘好!’王贤当即拍板道:‘如果出现这样的机会,你们一定不要犹豫!’

‘好!’众人点头应下,但他们无法想象,汉王怎么会失去自己的兵器?

‘事在人为嘛。’王贤却笑着对他们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们做好准备便可。’

结果,王贤真的就办到了!可他们却失手了……他们万万没想到,一旦到了生死相搏,自己和绝顶高手的差距,居然无法用数量弥补!

而且汉王武功之精进,远超心严等人判断,他们八人联手,在汉王失去兵器的情况下,居然依然奈何不得他!

若非汉王对他们的身份起了疑心,执着要揭开他们的面巾,他们根本就伤不了朱高煦!

若非汉王看到心远,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们都捞不到击杀汉王的机会!

此刻,五人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中,若非他们低估了对手,王贤又岂会以身犯险,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

黄昏时分,残兵败将陆续回到了高青城,最终,三千骑兵,只回来八九百骑,其余两千余骑或死或亡,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倒是刘信的军队,回来了三四千人马,一个个全身裹满了淤泥,一进城就纷纷栽倒在地上,双目直勾勾望着天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这下刘信顾不上难过了,赶紧去安抚部下,处理善后,佛母也和他一起,尽可能地安慰惊累交加的将士们……

等到掌灯时刻,佛母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她又来到医馆,见里头灯火通明,守在外头的人,都已经进去。

佛母便也迈步进了医馆,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地上躺满了受伤的将士,大夫正在为他们处理伤口。看到佛母进来,本来还在呻吟咒骂的士兵们,一下子就住了口,满含敬畏地注视着佛母。

这些佛母往日里早就习以为常的目光,此刻却感觉像利箭一样射向自己,让她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朝众人点点头,便逃也似的进去屋内。

屋里头,并排四张病床,依次躺着邓小贤、心远、黑云子和乌云子,见佛母进来,几人微微睁开眼,显然还都活着。心宁心平两个和尚守在旁边,都向佛母投去不友好的目光。

佛母又走到里间,里间是王贤,此刻正趴在病床上,上身赤裸着,背上一片紫黑色的瘀痕,依然处在昏迷中。一旁坐着闲云和戴华。

“他……怎么样?”佛母只看了一眼王贤背后,就赶紧转过头去,她对戴华还算熟悉,小声问道。

“先生着了厚甲,表面并没有受伤,但肋骨断了五根,内脏也伤得不轻……”戴华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佛母这才注意到,地上散落着两片中间有凹痕的铁板,又有从王贤身上脱下来的七八层软甲,看来是这些东西保住了王贤的性命,佛母终于松了口气。

‘这家伙,可真怕死啊……’佛母不禁暗暗好笑,但一想到在战场上,王贤策马冲到汉王面前,拦腰将自己抱起来,又用后背挡住了汉王投射出的铁枪,她便鼻头一酸,心说这么怕死的人,竟能做出这样不怕死的举动……

佛母又是感激又是愧疚,甚至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再次将目光投向王贤的后背,这次她的目光要大胆许多,看的也仔细许多……看到王贤后背紫黑一片,还微微肿胀,佛母眼眶通红,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刚要转过头去摸一把泪,她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摇曳的烛光下,她看到王贤右侧肩胛骨下方,有一处呈三棱状的伤口,不过应该是几年前的旧伤了……

看着那处伤口,佛母登时从头凉到了脚,全身的暖流化作彻骨的寒意,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一直闭目养神的闲云,突然抬起头来,冷冷看向佛母。

“佛母,您没事儿吧?”戴华也察觉到佛母的异样,出声问道。

“没事……”佛母回过神来,深深看一眼王贤的那个伤口,也不跟戴华打招呼,便转身离开。

“这娘们……”戴华有些没面子地扬扬手,撇嘴道:“变脸比变天还快。”

“她刚才动了杀机。”闲云突然幽幽道:“如果不是被我察觉了,恐怕……就要动手了。”

“什么?!”戴华惊呆了:“公子,您不是说笑吧?!咱们先生可是拼了命才把她救回来的!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怎么会想杀了先生呢?”

“我不知道原因,我只相信感觉。”闲云淡淡道:“无论如何,往后不要让她再接近先生了。”

“好吧……”戴华点点头,闲云少爷的地位无比超然,说出的自然不容辩驳。

“如果可以。”闲云手按在宝剑上,低声说道:“杀了她最保险。”

“这……”戴华为难道:“这件事恐怕要等先生醒过来,咱们可做不了主。”

“嗯。”闲云点点头,继续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回忆最伤

寒月高悬,西风漫卷枯叶,高青城已成光秃秃一片。

寒风吹得城头的火把摇晃得厉害,巡逻的士兵蜷缩成一团,城内施行宵禁,街上空无一人。

事实上,就算没有宵禁,这样人口稀少的小县城中,也没人会在这深更半夜时分出门活动,人们习惯了早早就上床熄灯,在呼啸的西风中睡去了……

整个高青城中,只有寥寥几处亮灯的地方,一处是医馆,一处是马棚,一处是军营,还有一处,是佛母下榻的驿馆。

驿馆中,佛母将小侍女赶到门外,已经独自在房中待了半夜,门外的小侍女又困又担心,支棱着耳朵坐在门槛上,听着里头的动静……但她什么动静也听不到。

屋里头一片死寂,佛母枯坐在灯前,手中紧握着一柄二尺来长的银鞘短刃,这短刃便是她天下无双的独门兵器——银妆刀!

佛母握住刀鞘,缓缓抽出雪亮的银妆刀,那刀有三刃,三面刀刃呈‘人’字状,与王贤背上的刀口完全吻合!

烛光照在刀身上,映出一圈圈的光晕,将佛母带回到记忆的洪流中……

南海子猎场,一座小山丘上,立着一位天神般威猛高大的男子,只见他从背后取下一人多高的巨弓,抽一支雕翎长箭,然后凝神静气、张弓搭箭!

‘嗖’的一声,长箭电射而出,命中了七百步以外,那位骑着红色骏马,一身黄色衣甲的老者!

那老者便是永乐皇帝,朱棣应声中箭落马,一旁的太孙惊呆了,慌张地抱起皇爷爷,上马逃窜而去……

射箭的自然是林三,一旁还有气急败坏的韦无缺:“为什么不把朱瞻基也射死?!”

“之前只说射朱棣,没说还要杀别人。”林三淡淡回应道。一旁,当时还是唐赛儿的佛母,却冷声警告韦无缺:“再用这种口气跟三哥说话,我就不客气了!”

“你是故意的!”韦无缺恨恨丢下一句,便和其余人追出去。

但林三却丝毫未动。唐赛儿也没有动,她温柔似水的看着林三,那目光在如今的佛母看来,是那样的遥远和陌生……

“三哥,咱们回去就成婚吧……”

“嗯。”林三又应一声。

“‘嗯’是何意?”

“再说吧……”

“你什么意思?!”

“我还不想成亲。”

“是因为要继续守孝吗?”

“不光是守孝。”林三又叹口气,看着唐赛儿道:“我觉着咱俩不太合适……”

“怎么会呢?”唐赛儿震惊地看着林三,喃喃道:“我觉着和三哥很合得来。”

“那是你觉着。”林三脸上浮现不耐之色。

“你觉得我哪不好,我改。”唐赛儿的眼泪快要下来了。

“你怎么这么贱。”林三啐一口道:“老子早就烦了你了,拜托别再缠着我好吗?”

“你……”唐赛儿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出,嘶声道:“算我瞎了眼!”

唐赛儿转身就跑,转眼就消失在林三的视线中。

“三哥!”一声悲鸣,唐赛儿化作一道虚影,直扑王贤和太孙的队伍。

“快拦住她!”侍卫们惊恐地喊叫着,却已经来不及了,唐赛儿扑到了马车上。王贤和朱瞻基愣愣地看着她……

“三哥!”唐赛儿抱着抱住林三的尸体,放声痛哭!

“啊……啊……啊……”

那哭声凄厉恐怖,让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要掉下泪来。

朱瞻基悄然退开,示意侍卫将她拿下,却被王贤拦住了……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殿下,她不过是来收尸的,并非刺客。”王贤低声道:“求殿下放她一马。”

“林三犯得是诛九族的重罪!”朱瞻基咆哮道:“这女子不是他的妹妹,就是他的妻子,绝对不能放跑!”说着闷哼一声道:“王贤!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考验我和你之间的感情!”

“殿下,我求你了。”王贤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哽咽道:“林三哥临死之前,拜托我照顾好她,他就求了我这一件事……”

唐赛儿本来哭得昏天黑地,却听王贤连番提起林三,登时满腔的仇恨喷薄而出,附在银妆刀上刺向王贤的后背!

“我杀了你!”

“小心!”

王贤下意识地一回头,他看到最后一个的画面,就是满脸杀气唐赛儿,一刀刺向自己的后背!

正是这一回头,唐赛儿刺得偏了些,正刺在他右肩胛骨下侧!

王贤被重重一击,身子便向前飞出去……

唐赛儿被和尚们围在中央,眼看就要被擒,却听王贤嘶声道:“放她走……”

大街上打更的声音,把佛母从回忆的漩涡中唤了回来,不知不觉她已经满眼泪水……

佛母用一双泪眼,死死盯着手中的银妆刀,她已经断定,黑翦就是王贤,王贤就是黑翦!

佛母将刚刚还鞘的银妆刀抽出,神情一阵决绝,但下一刻,脸上又现出犹豫之色,把刀再次还鞘……

这一天夜里,她手中的银妆刀,不知多少次出鞘还鞘,她亦不知多少次起身坐下,无声地叹息……

外面倚着门框睡着的小侍女,猛地一点头,一下醒过来,揉着眼睛看看左右,发现已经天光大亮了,再听听里头,依然毫无动静。

小侍女一面小心活动着酸麻的手脚,一面小心翼翼从门缝往里看,只见里头空无一人,窗户却敞开着!

“佛母!”小侍女一下就彻底醒了,赶紧推开门进去一看,里面果然没了佛母的踪影!

“不好了,快来人呐!”驿馆院中,响彻小侍女的惊声尖叫:“我家佛母失踪了!”

尖叫声很快把刘信引来,刘信紧皱着眉头,看看佛母房间的摆设,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问那小侍女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佛母昨日回来之后,心情很不好,一个人闷在屋里,也不许旁人打扰,等到天亮来看时,就发现佛母不知所踪了!

刘信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嘱咐那小侍女一句:“不要胡说八道,佛母失踪的消息,要是传出去我要你的命!”

“我知道了……”小侍女怯生生问道:“将军,您说佛母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知道。”刘信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闷声道:“她自己长腿,想什么时候回来,自然就回来了!”

说完,刘信不再理会吓蒙了的小侍女,又让人把驿馆封锁起来,不许人进出,这才离开。

离开驿馆,走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刘信心情灰恶至极。

他想到一天之前,自己还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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