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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3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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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建国?啥国号?”

“听说是大宋!”消息灵通者摇头晃脑道:“这是当初林三爷祖上的国号,说起来朱元璋还是宋臣呢!所以说起来本教不是要建国,而是复国!”

“原来如此!”众人一片啧啧有声,又有人问到:“那到底是佛母当女皇呢?还是唐长老当皇上?”

“应该是唐长老吧?”消息灵通者也不太确定道:“听说佛母不在青州呢……”

“啥?”众人纷纷表示吃惊道:“这么大的事儿,佛母咋能不来呢?”

“可能是,佛母不管这些俗世间的事儿吧……”消息灵通者声音渐小,狠狠瞪一眼问来问去的人道:“哪来那么多问题,专心看热闹就是!”

辰时三刻,白莲教的一众大小头领,齐聚城门楼下。他们全都换穿了白色的长袍,头上戴着青色的乌纱帽,腰间系着青色的丝绦,这是黑先生专门为他们设计的官服。据黑先生所说,明朝属火,是火德。白莲教白莲生水中,自然属水,是水德。水能克火,正说明取代明朝者是本教!所以官服宜用青白二色。

王贤担任司礼官,也穿了一身白色长袍,立在正堂门前,面带讥讽的微笑,看着这些穿戴整齐,浑身不得劲的家伙,兀然想到一个词,沐猴而冠。不过他很快收起了轻蔑,转而一本正经地带着这群家伙,开始进行各种仪式。

青州城不是北京城,自然没有韶乐,不过这难不倒王贤,他从庙里找来一些专给人做法事的和尚,让他们卖力地敲动钵儿、磬儿、木鱼、铜钟,竟也别有一番风味。和尚们奏乐声中,王贤高声宣布吉时已到,‘文武百官’便在他的指挥下,歪歪扭扭跪在地上,七嘴八舌高喊‘恭迎法王’!

便见唐长老穿一身青色烫金滚边,镶着莲花日月、江海水牙图案的王袍,在唐封的陪伴下,从城门楼下装模作样、踱步而上。

“法王春秋万世,大宋一统江山!”看到唐长老出现在城门楼,王贤便带着众人狂呼乱叫起来。

唐长老在城门楼上祷告了天地,宣读了祭文,便在钟鼓齐鸣声中下了城楼,正式加冕,升座龙椅,然后王贤宣读诏书,大意是当年元朝无道,韩山童奉天行命举义旗,而后韩林儿之子韩山童建立大宋政权,眼看要推翻暴元,一统天下,却被逆臣朱元璋窃国。如今明朝永乐皇帝暴戾无道,百姓民不聊生,唐长老再次奉天行命,吊民伐罪,恢复大宋国号,定年号为‘玄武’!自称‘救苦救难全能无敌大法王’,简称法王!

‘大宋’这个国号,来自当年韩林儿、刘福通等红巾军所建的龙凤政权,山东白莲教是红巾军的余脉,继承这个国号也算有些道理。

然后,唐长老,哦不,法王陛下又分封了众文武。王贤为丞相,董彦皋、刘俊为平章政事,刘信,郝允中为枢密院事,其余众人也各有封赏,众人自然一齐谢恩,起身后竟都有种飘飘然不知所以然的成功感……

然后便是法王赐宴了,而且是一连三天的流水席,全城教徒都有份儿,随到随吃,吃完再换下一拨!除此之外,还每人都领到几十斤粮食,城中六十以上的老人,还有衣服鞋帽相赠……一时间,上下交口称赞法王仁慈似海,大都将佛母抛到脑后。

就算有记得佛母,感到奇怪者,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也不敢提出心中的疑问——为何整个典礼都只字未提佛母,且只字未提白莲教?

三天后,法王唐天德在已经改为法王府上书房的书房中,单独召见王贤。

王贤一进来,就作势要下跪,口中高呼:“法王万岁!”

“哎,先生不必如此,快免礼免礼。”唐天德还没习惯高高在上的感觉,至少在王贤面前,他还不敢太装,赶忙伸手将王贤扶起,拉他在炕沿坐下。

这时候天已经凉了,火炕一烧,真他娘的舒服!唐天德习惯性地把鞋一脱,把腿一盘,活脱脱一个地主老财……他看着王贤,满眼都是笑意,欢喜道:“哎呀老弟,你实在是大才啊!说实在的,这次典礼没有佛母,又只字没提白莲教,老夫真是捏了一把汗,唯恐有人反对啊!”

“这都是法王恩威并施的结果!”王贤淡淡笑道:“不过去白莲教、去佛母的过程,注定不会太简单,法王不要掉以轻心。”

“本王自然知道。”唐天德冷笑一声道:“不然也不会如此抬举董彦皋、郝允中!”说着一咬牙道:“为了让他们闭嘴,老夫可是付出了老大的代价!”

“不要紧,等日子一长,法王坐稳了位置,再让他们连本带利吐回来就是。”王贤轻声道:“而且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怎么?”唐天德惊喜道:“丞相已经准备好整编军队了吗?”

“是的。”王贤揉一下带着血丝的两眼,将一份奏折双手递给唐天德道:“幸不辱使命,请法王御览!”

“不用看!本王还信不过先生?”唐天德把手一挥,十分干脆道:“照此执行就是!”其实之前他看了一部分,实在是看不懂……

“谢法王信任,为臣必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王贤一脸感激涕零道。

“本王不要先生肝脑涂地,先生要好好活着,辅佐本王才是正办!”唐天德大笑道。

“遵命。”王贤重重点头,告退出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邓小贤两人轻声问道:“姓唐的准了?”

“嗯。”王贤点点头。

“这家伙,还真是听话呢!”邓小贤不禁轻笑道:“估计这会儿,他建国称王的消息,已经传到济南城了吧?”

“是的。”王贤又点了点头。

“这下皇帝老儿应该沉不住气了吧?”邓小贤小声说道。王贤撺掇唐天德建国称王,就是为了刺激朱棣和汉王!之前王贤在淄川县让汉王吃了个闷亏,本以为朱高煦会火烧火燎前来报复,谁知那厮居然忍住了!

可见今日的汉王已经不是昔日的汉王,一头学会了隐忍的猛虎,才是最可怕的!

但王贤就不信,这次他还能忍得住!

“该出下一招了。”王贤却没有猜测的兴趣,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道:“把我的信送给魏师傅和太孙……”

“是!”戴华轻声应道。

唐天德建国号大宋,自称法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济南府,安远侯柳升闻讯不敢怠慢,赶紧派八百里加急到京城向皇帝报告。

“宵小可恶!!”朱棣闻讯,果然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净水瓶,咆哮道:“真以为朕是怕了他们不成!”

见皇上雷霆震怒,太孙、赵王、蹇义、夏元吉、三位大学士赶忙跪在地上。

“皇上息怒……”杨荣硬着头皮道:“不过是宵小猴戏而已,止增笑耳,不足为虑!”

“哼!朕当然知道不足为虑!”朱棣冷哼一声道:“可朕要是任由他们把猴戏演下去,天下人还真以为朕无能到,连几只蚂蚁都捏不死呢!”说着重重一拍御案道:“都是安远侯柳升一直按兵不动,才会让白莲妖人膨胀如此!”

“是啊父皇,白莲作乱山东已经半年,如今日渐做大,称王称霸,必须要立即铲除!”赵王也沉声应道:“以微臣之见,安远侯若是没有办法,还是早早让汉王担纲,否则真让白莲教成了气候,再想剿灭就千难万难了!”

“三叔此言差矣。”朱瞻基是绝对不想看到汉王东山再起的,赶忙针锋相对道:“安远侯乃是我大明朝顶尖的统帅,按兵不动不过是养精蓄锐,以待战机而已!一旦时机成熟,他定将挥军东进,灭此朝食!”

“以待战机?我看是贻误战机还差不多!”赵王冷笑道:“等他觉着时机成熟了,黄花菜也就凉了!”

“三叔在京城,怎么好像比在山东的安远侯,还了解局势?”朱瞻基不屑地哼一声。

“好啦!”朱棣烦躁地一拍桌案,怒道:“都给我闭嘴!”说着看向杨士奇道:“传旨给柳升,限期十日内出兵,要是借口拖延,就给老子退位让贤,别他妈站着茅坑不拉屎!”

“遵旨……”杨士奇轻声应下。

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旦朱棣拍板的事情,没有人再敢争论,只能乖乖闭嘴执行……

第一千零零五章抗旨

济南城,依然行人如织,似乎并未受到战乱的影响。只是往日里随处可见的白莲教标识,已经无影无踪了,那些聚集民众讲经宣法的教徒,也都被抓到大牢里,或杀或关,再没有一丝踪影。

这都是按察使魏源的功劳,自从上任后,他不辞劳苦,夜以继日地打击境内的白莲教,至少在省城之内,已经基本消除了白莲教的影响,其余官军控制的地方,白莲教的气焰也大大减弱,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横行乡里,发展遇到极大的阻力。

付出的代价就是,短短数月时间,魏源的头发斑白了不少,面颊上的法令纹也加深许多,此刻他坐在轿子里神情凝重,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轿子到了安远侯的行辕,径直抬入院内,落轿后,长随打开轿帘,魏源便看到柳升穿一身青色的绸面袄,黑色的扎脚裤,脚下一双牛皮暖靴,活脱脱一副山东地主老财的样子,正坐在回廊栏杆上痴痴发呆。

魏源走到安远侯身前,轻声唤了句:“侯爷。”

柳升愣了一会儿,才茫然抬头,看到是魏源,连忙招呼他道:“来了?快坐下。”

魏源看看柳升屁股下的栏杆,有些无奈地微笑道:“下官还是站着吧。”

“随你便。”柳升满面愁容,根本没心情和魏源客套,他满眼都是红血丝,嘶声说道:“皇上的旨意到了。”

“哦,圣意如何?”魏源轻声问道。

“限我十日内出兵,否则退位让贤……”柳升闷声说道。

“退位让贤?”魏源皱眉道:“陛下要换谁?”

“还能有谁,汉王呗!”柳升苦笑道:“皇上被唐天德彻底惹火了,已经是不管不顾了!”

“是啊,唐天德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公然建国称王,这是哪个皇上都不能忍的,何况当今永乐大帝。”

“嗯。”柳升点点头,深以为然,说完叹口气道:“要是放出汉王这头猛虎,老夫就要成为大明朝的罪人了……”柳升来到山东这些日子,对汉王的狼子野心,有了全新的认识,知道一旦让汉王挂帅平叛,恐怕整个山东就要永远归于汉藩了!

“那,侯爷十日内出兵就是……”魏源轻声道。

“哎!”柳升重重叹气道:“要是能出兵,我还用发愁吗?”

“不是说,新征的军队已经基本练好了吗?”魏源略略不解道。

“军队勉强算是可用,但一来兵力仍嫌不足,二来如今山东这局势……”柳升想一想,随手折一段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品’字道:“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已成三足鼎立之势,我们和白莲教的军队是两方,还有汉王在一旁虎视眈眈,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魏源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对柳升的话他完全认同。

“所以,我们一旦和白莲教开战,除非趁汉王还没反应便速战速决,否则定会遭到他的掣肘甚至偷袭!”柳升眉头拧成个疙瘩,无可奈何道:“汉王是一定不会让我们消灭白莲教的,这是谁也没法改变的!”

“那……有没有速战速决的可能?”魏源轻声问道。

“没有……”柳升摇摇头,叹口气道:“眼下白莲教的军队已达十万之众,从青州往西,登、莱、胶州都是他们的地盘,战略纵深十分可观,而且百姓中教徒众多,可谓占据地利人和,想要一口吃掉他们谈何容易?”

“擒贼擒王呢?”魏源还不死心,又问道。

“杀了唐天德也不解决问题。”柳升依然摇头,无奈道:“白莲教的情况十分复杂,坛口众多,山头林立,杀了一个唐天德,又会冒出一群张天德、李天德、王天德、刘天德来……”

“听说唐天德称王之后,在一个叫黑翦的谋士帮助下,正在整编军队,统合部下,成功之后应该会好很多吧?”魏源轻声道。

“老夫从不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而且那黑翦是个人物,短短一两个月,便协助刘俊将胶东收入囊下,如今又得到唐天德的重用,真让他完成整军,恐怕青州军会实力大增,到时候咱们别说击败他们,能不能守住济南城都说不定。”柳升手中的树枝,在品字右下方的一个‘口’上使劲划拉起来,郁闷道:“他妈的,白莲教真他妈邪性,怎么就蹦出这么个人物来?”

“怎么听侯爷这意思,咱们不光急不得,而且还拖不得?”魏源低声说道。

“谁说不是呢!真他娘的操蛋啊!要不老子能愁成这样?”柳升愁眉苦脸道:“也不知王贤那兔崽子躲在哪里享清闲?老子是在替他受罪啊!”说着狠狠啐一口,抬头死死盯着魏源道:“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快快告诉我!”

安远侯说完,一把攥住柳升的手腕,魏源疼得龇牙咧嘴,连声道:“你快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你说我就放手,你不说就不放!”柳升咬牙切齿道。

“我真不知道啊!”魏源额头满是汗水,嘶嘶倒吸着冷气道:“王贤他似乎谁都不信任,从来都是让人给我带话,并不曾告诉我他现在的……真实情况……”

“这么说,连你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柳升双眉一挑,手上力气不由又重了一分。

魏源感觉自己手臂都要断掉了,声音发颤道:“能确定他活着,而且依然可以掌控锦衣卫,不过也仅此而已……”

“这浑小子,到底搞什么名堂?!”柳升大惑不解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躲起来算几个意思?”

“他自然有他的道理……”魏源轻声说道:“而且你让他找谁报仇?如何报仇?”

“唔……”柳升不再埋怨王贤了。三个多月前的葫芦谷惨案,世人皆以为是郭义轻敌冒进,王贤救援中伏,结果导致全军覆没,让王贤非但赔上了一干兄弟和自家的性命,近十年来积攒的传奇名声也付之东流……但柳升这种既是天子心腹,又是山东将军的高层,自然知道葫芦谷之败其实另有蹊跷,真要追究起来,汉王、赵王乃至当今圣上,都可算是导致惨案的罪魁祸首……而这三位,王贤一个都没法报仇……

柳升曾扪心自问,若是异地处之,不知自己能不能承受住王贤的痛苦和憋屈,每次的答案都是——不能!所以王贤此刻就算隐姓埋名,自此不再出山,柳升都觉着十分正常。

“那他最近,有没有给你捎信过来?”柳升巴望着魏源,有些死马当活马医的味道。

“有。我就是来给你送信的。”魏源已经脸色苍白,快要支撑不住了:“你再不放手,我就说不出话了……”

“哦!”柳升赶忙松开铁钳似的手掌,搓着手赔笑道:“快说快说,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他说……嘶……”魏源看着手腕上四个铁青的指印,气不打一处来道:“让我一定说服你,等上一个月再出兵,到时候必将马到成功!”

“哦?”柳升双眼一亮,又想去抓魏源的手臂,魏源这次学精了,赶忙甩开手,险险躲开了柳升的爪子。柳升一抓落空,讪讪地笑道:“他有没有说是什么理由?”

“没有。”魏源摇摇头,轻声道:“只说了这几句,没有解释一个字……”

“他奶奶的,这是给老子下命令啊!”柳升气得吹胡子瞪眼道:“老子是侯爵,他是伯爵,也不解释原因就想让老子听他的,门都没有!”

“反正我把话带到了。”魏源甩了甩依旧酸麻的手臂:“听不听是侯爷的事儿。”

“你也太不负责了,王贤不是让你说服我吗?”柳升瞪着魏源。

“侯爷的见识远胜下官,根本不需要下官多费口舌。”魏源淡淡道:“况且下官不能仅凭他寥寥几句,就极力阻挠侯爷出兵,这是误国害军之举。”

“呵呵。”柳升终于从栏杆上站起来,拍拍屁股笑道:“小魏啊,你将来是要当国老的!”

“侯爷,请三思而后行。”魏源轻声说道。

“火都烧到屁股了,三思个球!”柳升却大手一挥道:“老子信得过王贤,就听他的,再缓一个月!”说完伸着懒腰往里走道:“他奶奶的,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老子还真是有福气咧!”

“侯爷,那皇上那边咋办?”魏源追两步,站住脚问道。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柳升摇头晃脑说道。

“那皇上会不会让汉王取而代之?”魏源在柳升身后高声问道。

柳升听了,转回头看看魏源,狡黠地眨眨眼道:“你说,王贤可能只给你一个传信吗?”

“这个……”魏源有些明白了,恍然道:“你是说他会设法帮侯爷顶住压力?”

“嘿!老夫是侯爵,岂用他一个伯爵顶在前头?”柳升怪笑一声道:“老夫也有一帮兄弟替我说话,何况我自己也不是哑巴,还可以跟皇上上书,好好说说心里话!”说完朝魏源一招手,笑道:“好容易去了块心病,走,喝酒去!”

“下官还有事,下官告辞了……”魏源自然敬谢不敏,赶忙逃走了。

第一千零零六章无计可施

柳升的奏章,很快送到京城,朱棣看完后,将他的奏本重重拍在几案上,破口大骂道:“好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谁给柳升的胆子!”说着猛地一把扫落了御案上的笔墨纸砚,怒不可遏道:“莫非他也以为,朕真的可欺不成?!”

“皇爷爷息怒,安远侯可能真有不得以的苦衷……”朱瞻基硬着头皮劝解道。

“你闭嘴!”朱棣罕见的一点不给太孙面子,冷喝道:“朕的旨意不容任何人忤逆!”

“龙有逆鳞,触之者死!”赵王见机,马上煽风点火道:“父皇,柳升魏源之流已经被白莲教吓破胆子,唯恐重蹈郭义、王贤的覆辙,因此龟缩在济南城不敢出战,根本不顾皇上的颜面和国家的安危了!”

“朕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朱棣阴沉着脸,看向三位大学士道。

“皇上对柳升说……”金幼孜轻声应道:“十日之内不出兵,便退位让贤。”

“就这么办吧……”朱棣垂下眼睑,神情阴沉道:“拟旨,着免去柳升钦差山东巡抚一职,任命……”

朱棣说话时,上书房中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神情各异地等待皇帝说出那个名字。

“任命汉王朱高煦为行总督山东军政王,负责一切剿匪安民事宜,节制境内文武,便宜行事,事毕去职,仍返旧藩……”朱棣越说越有气无力,到最后居然让人感到皇帝身上,深深的疲惫……

听了皇上的话,朱瞻基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沮丧,几位大学士也神情苦涩,几位公侯面无表情,赵王自然眉梢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皇爷爷,请三思啊……”朱瞻基艰难说道,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努力一把,哪怕是徒劳的努力。

“不要多说了,朕给过机会了,是你们不珍惜……”朱棣摇摇头,索然无味道:“怪不得别人,更怪不得朕。”

“是啊太孙殿下,您将来可是要为君的,怎么能总是打自个儿的小算盘,不顾祖宗的社稷呢?”赵王忍不住说几句风凉话,见皇上催促还愣在那里的当值大学士道:“金学士,还不快点承诏?”

“是,臣遵旨。”金幼孜赶忙跪下接旨。

“退下吧……”朱棣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些各怀鬼胎的臣子了。

“臣等告退……”众王公大臣只好行礼告退。

出来上书房,赵王满面春风,向众人拱拱手,便在这萧索的秋风中,踩着满地的菊花离去了。

待几位公侯也相继离开后,三位大学士来到神情郁郁的朱瞻基面前。

“殿下。”杨荣拱拱手,轻声问道:“可还有翻盘的希望?”

“……”朱瞻基迟疑了一下,似乎想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叹气道:“皇爷爷圣意已决,不可能改变了……”

三位大学士是什么样的人,一眼就看出朱瞻基心里藏着话没说!

“殿下,您应该知道,一旦汉王出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金幼孜沉声说道:“真要到了那么一天,对臣等来说,无非就是归隐田园,不食周粟而已。但到时,恐怕天下之大,就将没有殿下的容身之处了!”

“哎……”朱瞻基像被重锤击中心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胭红,好一会儿才在杨士奇的搀扶下站定,双眼一片纠结道:“孤知道,都知道,让孤好好想想……”

“殿下一定要速做决断,如果有办法,就得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来!”杨士奇扶着朱瞻基,在他耳边沉声说道:“臣等会设法将旨意拖延一日,殿下好自为之!”

“孤知道了……”朱瞻基点点头,谢绝了杨士奇的搀扶,失魂落魄地走出宫门,一屁股坐在抬舆上,便紧闭双目,神情晦明晦暗地思想斗争起来。

看着朱瞻基的抬舆渐渐远去,三位大学士暗暗叹气,如果太孙殿下有办法却不去尽力,让汉王猛虎出闸的话,他们所有人都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赵王回到王府,样貌俊秀的小太监赶忙上前,替王爷除去笨重的朝服,换上薄如蝉翼的轻纱。外头已经秋凉,王府房中却温暖如春,赵王殿下赤着双脚也不觉着冷。

“王爷,汤已备好,要不要先沐浴?”小太监一边帮赵王解开发髻,一边轻声问道。

赵王满头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他微微摇头,面带微笑道:“今天有要事,为孤准备笔墨。”

“是。”小太监柔声应下,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王府中赵王常用之物自然时刻齐备,转眼间,王爷钟爱的浣花笺、玄机墨、文姬笔、易安砚便整整齐齐在书桌前摆好。

貌若处子的小太监轻轻为赵王磨好了墨,赵王便款款上前,左手捻住右手的广袖,然后才伸手提笔,在散发着幽香的薛涛笺上写下简简单单一行字:

仲兄钧鉴:幸不辱使命,天使不日即到。昆弟顿首拜上。

写完,赵王便搁下笔,马上有小太监上前,将信纸小心拿起吹干,折成方胜形状送入信封之中。又有小太监奉上烧软的漆棒,赵王亲自用了火漆,便交给一名精干的太监道:“火速送往乐安州。”

那太监领命而去,小太监奉上玉瓷盆,赵王细细洗净了手,一拢长发,轻轻吁口气道:“终于了了心事,可以安心看戏了。”

这边赵王如释重负,那边朱瞻基却满面愁容,今年春天他已经大婚,皇太孙妃不是他一直牵肠挂肚的银铃,而是一名普通官员的女儿胡氏。这是来自皇帝的指婚,朱瞻基虽然不敢不接受,心里却一直十分憋屈。

加之朱棣选择胡氏,是因为她为人忠厚善良、举止庄重、无媚顺态,说白了就是从相貌到举动都十分庄重,没有一丝引人遐想的可能。所以婚后朱瞻基一直十分冷落太孙妃,成婚当夜就从正寝出来,至今一直独居在后花园一处幽静的小院中。

此刻,朱瞻基站在院中假山上,看着落叶不时掉入池塘,明明是十分有诗意的静谧画面,他耳边却全是杨士奇三人的声音:

‘殿下,一旦汉王出山,将来天下之大,恐怕没有殿下的容身之处……’

‘殿下一定要速做决断,如果有办法,就得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来!’

‘臣等会设法将旨意拖延一日,殿下好自为之!’

朱瞻基心烦意乱极了!正如三位大学士所猜测的那样,他确实有话没说——就在昨天夜里,锦衣卫送来了一封没头没尾的密信,上头只有八个字‘坚持一月就有变化’。

朱瞻基知道,这封信是王贤送来的,他也相信王贤绝不会无的放矢,可那家伙除了这八个字,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信息透露,朱瞻基根本就不知道他现在何处,正在做什么,为何如此有信心!这让太孙殿下如何跟皇上开口?实在是有口难言啊!

到底如何跟皇上开口,朱瞻基想了一夜,一点头绪都没有,谁知今日面圣过后,情况愈发糟糕,朱棣居然已经下旨命汉王为山东总督王了!一想到汉王即将猛虎出闸,制霸山东,经营数载必将尾大不掉,连皇爷爷都无可奈何!

一旦将来皇帝不虞,汉王必将进逼京城,到时候天下将无人能制此獠,自己和父亲恐怕要难逃建文的覆辙了!

“殿下,天黑夜凉了,咱们进屋吧……”朱瞻基的奉御太监昌盛,捧着一件披风,立在太孙身后。见朱瞻基毫无反应,昌盛只好又唤了一声:“殿下……”

“哦?!”朱瞻基猛然惊醒过来。虽然已是深秋,寒意凛冽,他却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回过神来的太孙殿下,一拳重重打在假山上,登时鲜血崩流,把昌盛吓了一跳,赶忙扯下汗巾,上前给朱瞻基包扎。

钻心的刺痛反而让太孙殿下清醒起来,只见他咬牙切齿道:“绝对不行!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殿下,您这下伤得可不轻,得赶紧传太医。”昌盛看着汗巾都被血浸透了,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不打紧,赶紧备车!”朱瞻基却不以为意,把手一挥道:“孤王要出门!”

“殿下,还是先传太医吧。”昌盛劝说道。

“这都什么时候!少啰唆!”朱瞻基声调陡然提高道:“赶紧备车!”

“是……”昌盛不敢再啰唣,赶紧下去让人备车。

片刻工夫,车备好了,朱瞻基上车时,还是看到了昌盛请来的太医。太孙殿下眉头皱了皱,终究没有说话,便弯腰上了马车。

太医也躬身上车,跪在太孙面前,为他仔细包扎伤口。马车四壁上各有一盏宫灯,亮度虽然不如白天,但也足够让太医看清了。

“殿下,咱们去哪?”护卫朱瞻基的是秦押,如今他已经成为太孙府的侍卫长,与府军前卫彻底脱离关系了。

“去……”朱瞻基说了一个字,便陷入了沉默,秦押等了好长一会儿,才听他微不可闻道:“东宫……”

“是!”听了太孙的话,秦押神情一动,立即沉声下令道:“去东宫!”

第一千零零七章唯一的办法

太孙府和东宫的距离不算太远,盏茶工夫便到了,但朱瞻基分府之后,回来的次数并不太多。

这还是他母亲太子妃张氏,一干弟弟妹妹都已经抵京入住东宫的原因,当初他母亲还没到北京时,他根本就不踏足这里一步!

是以东宫的侍卫,看到太孙的车驾都十分惊喜,守门太监赶紧进去禀报太子妃,说太孙回来了!

彼时太子和太子妃正在莳花厅用晚膳,太子妃闻讯先是一喜,旋即又沉下脸,淡淡道:“至于吗?嚷嚷什么?他爱回来不回来。”

“哎,是……”守门太监知道这是因为太子也在场,太子妃要照顾太子的感受,便低下头,悄然退了出去。

“……”太监一出去,莳花厅里一阵沉默,太子胡乱扒了两口饭,便搁下碗,扶着桌子想要起身。

张氏的手却按在了太子的胳膊上,太子皱眉看向太子妃,却见她眼里满是乞求。

太子素来与张氏相敬如宾,张氏也从无逾矩之举,此刻做出如此举动,自然在心里压抑太久,实在是已经忍不住了。

“殿下,还要和他置气到什么时候?”张氏眼里已经有了泪花,轻声哀求道。

“哎……”太子叹了口气,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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