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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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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太子他们这副神情,周勇高兴坏了,邀功似的笑说道:“毕竟是县城,肉铺里竟还有肉卖,我就给他包圆了!”说着一面给太子、王贤还有灵霄分筷子,一面笑道:“这阵子可把殿下大人还有灵霄姑娘苦坏了,好吃歹吃地赶紧补补油水吧。”

灵霄接过筷子使劲点头,便飞快地夹一块红烧肉,迫不及待往嘴里送,却冷不防被王贤用筷子打了一下,灵霄毫无戒备,肉块便滚落在地,小丫头郁闷地嘟起嘴,不过还是听话的小声道:“太子伯伯先吃。”

太子责备地看一眼王贤,对灵霄道:“不用管他,你随意就好。”

灵霄示威似的朝王贤挤挤眼。

“殿下也先别吃。”王贤却不是那个意思,转头望向周勇道:“这是什么肉?”

“好像是马肉,所以用红烧的,吃不出骚味来。”周勇连忙道。

“什么叫好像是?”王贤的神情愈发不悦。

“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尝过了,没有问题。”周勇还以为王贤怕肉里有毒。

“……”王贤白他一眼,刚想让他问清楚这是什么肉,这时店家正好进来送热水,看到桌上的肉时,竟一阵反胃似的表情。

“店家你来得正好,可知道这是什么肉?”王贤问那店家道。

“呵呵。”店家一脸为难道:“管他呢,吃到肚里都一样。”

“这是什么话?!”王贤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追问道:“这么说,你是知道的?”

“这肉是在对过孙家肉铺买的,对吧?”店家问道。

“是啊。”周勇满心忐忑地点头道:“到底是什么肉?”

“这么说吧,咱们郓城县的飞禽走兽早就被吃得干干净净。”店家看看他们,声音越来越小道:“就只有一样东西身上还有肉。”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人……”店家的声音虽然小,但大伙都听的明明白白,霎时全变了脸色。

“你说这是人肉?!”周勇的声音都变了调,就像被卡住脖子的鸡。

“是。”店家十分肯定地点头道:“今天早晨,还见他们收了具死尸,肯定错不了……”

“嗷……”周勇突然捂住嘴,箭一样冲出房门,扶着门框大吐特吐起来。

“啊!”灵霄也尖叫一声把筷子丢得老远,一阵阵干呕起来。

太子虽然早就练就了不动如山的境界,可那张脸上,也煞白一片……

这天晚上,太子粒米未进。夜里,王贤给太子殿下送去了米粥,朱高炽既没有胃口,又实在饿得不行,勉强喝下了米粥,把碗递给王贤,看他半晌,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人肉?”

“我带博尔济吉特人,走过死亡戈壁……”王贤不愿多谈过往,换个说法道:“这山东饿殍满地,哪还有东西喂养牲口?”

“哎……”朱高炽痛苦地闭上眼,良久才睁开,目光炯炯地看着王贤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下船私访了。”顿一顿,他声音低沉道:“原来我大明朝,已经到了悬崖边,再也不能折腾了。”

“是……”王贤点点头,目光沉重道:“当今圣上文治武功、迈超千古,然则好大喜功、亦迈超千古!”太子点点头听他继续说下去:“时人常说,之前五百年,所有皇帝的功绩加起来,都不及陛下的十年之功。陛下是如何做到的?无非透支民力而已。”

太子沉重地点点头,本能地想为父亲辩护:“有些过激了,透支民力之事,历代皆有之,却没有一个皇帝,能做出今上的丰功伟绩。”

“那是因为他们透支民力,无非只是提前把几年后的税粮收上来,在盐铁上做文章而已。”王贤冷声道:“今上却在货币上做起了文章!永乐朝十五年来大明宝钞贬值上万倍,亿万百姓的家财化为乌有!”

第八百八十五章佛母

王贤说到激动处,站了起来,满脸沉痛道:“全天下的钱财去了哪里,都通过宝钞的贬值,汇聚到了陛下手中,这才有了永乐朝的文治武功!这才有了辉煌的北京城!这才能让大明在国库破产十年后,还依然可以应付陛下的任性!”

“那……”太子殿下听得手脚冰凉,声音都发颤道:“还可以维持多久?”

“……”王贤没有回答,太子却心下了然。一路上所见所闻,早就明白无误地告诉他,百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就是放在磨上压榨,也只能榨出一些嚼剩甘蔗似的骨头渣了……

“你说这情形。”此时已是秋凉,夜里需要盖被,太子却满头是汗,他紧紧抓住王贤的手,无比艰难地问道:“是不是赶上元末了?”

“为臣没经历过元末,但感觉虽不近,亦不远。”王贤低声道。

“秦、隋功在千秋,皆二世而亡。”朱高炽颤声道:“如今严格说来,也是二世,莫不会有……亡国之忧?”

“臣不敢妄言。”虽然经验告诉自己,大明国祚还长,但王贤宁愿太子这样以为,便是苍生之福。

朱高炽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王贤赶忙扶住他,低声呼唤道:“殿下……”

“本宫没事。”朱高炽摆摆手,叹息一声,握着王贤的手道:“仲德,孤明白你的苦心了……我不能再等了,必须从现在起,就规劝父皇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如此方能为大明续一线生机啊!”

“如此,臣代天下百姓叩谢殿下了!”王贤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向太子施礼,却被太子一把扶住。朱高炽哽咽道:“应该我谢你才是。”

“殿下……”

接下来两日,一行人便不再赶路,按计划在郓城等待和船队汇合。白日里闲来无事,太子便和王贤在郓城县中转悠,一来深入了解民间疾苦,二来也想寻访一下宋公明的故居。

这年代,官逼民反、替天行道的《水浒传》已经家喻户晓,郓城县和梁山泊的名字自然如雷贯耳……不过传说终究是传说,在郓城县中并未找到宋江的丝毫痕迹,却明显感觉到民众越聚越多,比起初来那天,要多上数倍!

“这才两天时间。”太子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大为讶异道:“怎么会冒出这么多人?”

“据说这里要举行一场法会。”王贤一脸忧色,对郓城县的变化,他早就让人打探清楚了,“好像是有个什么佛母,要来郓城传法。”

“佛母?”太子一愣,他饱读经书,自然知道佛母有诸多讲法:“是指佛法?还是释尊的生母摩耶,抑或养母大爱道?”

“都不是……”王贤摇摇头,刚要说话,突然见前头一阵骚动,有佛乐声传来,然后便是百姓高喊:“佛母进城了!”众人循声一望,便见数百名穿着黄衫的青年男女、持着幡、举着旗、吹着法号、敲着木鱼,抬着一顶硕大的乘舆,浩浩荡荡从远处而来。

原先还闹哄哄的大街上,一下子没了人声,所有百姓、无论男女,望风而拜,匍匐在大街两侧,虔诚跪迎那一行人。

王贤赶忙拉着太子,躲进一间店铺,不一会儿,便见那抬舆从眼前经过,抬舆上幡幔飘荡,隐约能看到里头有个女子,端坐在莲花宝座上……那一刹,王贤仿佛回到了山西,在广灵县看到顾小怜扮成圣女游街的情形,不禁一阵恍惚。

“仲德。”太子的声音把王贤从神游中唤回,王贤定定神,才发现佛母的队伍已经过去,便看向太子,听他问道:“这佛母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这些百姓如此虔诚?”

王贤摇摇头,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带着太子穿过仍然兴奋无比的民众,回到所住的客店,关上门,才沉声道:“白莲教。”

“啊?!”太子吓了一跳,在他印象中,白莲教是那种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邪教。吃惊道:“他们怎么敢如此招摇过市?”

没等王贤回答,太子就有了答案,看看那满街拜倒在佛母驾前的百姓,就知道这郓城的主人到底是谁了。“难道所有人都是白莲教徒?”

“是。”王贤沉重地点点头,贫困和绝望,是滋生邪教的温床,白莲教在山东经营几十年,早就深入到千家万户,只是以前从没听说,有这么个佛母。“原先林三在时,白莲教一直没有兴风作浪,加上纪纲的庇护,朝廷对这里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原来如此。”朱高炽沉重点点头,只觉眼前饿殍遍地的画面,和教徒满街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变成了巨大的火药桶,而那可以引起大爆炸的火星,就是端坐在抬舆上,接受万众膜拜的白莲佛母。

沉吟片刻,太子抬起头来,沉声问道:“法会在何时举行?”

“明日辰时,城外空地。”王贤轻声答道。

“我们去看看。”太子拿定主意。

“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贤劝谏道:“为臣已经派人混入其中,明日法会情形,必会丝毫不漏地禀报殿下。”

“我必须亲自去看看。”朱高炽却坚决道:“我得亲眼看看,这白莲佛母有何能耐,到底想干什么。”

“殿下,慎行啊!”王贤苦劝道。

“你不必说了。”朱高炽一旦拿定主意了,便断无更改之理,他笑笑道:“再说咱们是便服还易了容,谁知道咱们的身份?”

“哎,好吧……”王贤知道劝不住了,只好应下,出去仔细准备明日的安保事宜。

次日一早,太子便在王贤和灵霄的陪伴下出了门,根本不用想怎么走,因为滚滚人流都涌向同一个方向——从县城西门出去。

出了县城西门,走不到二里,就看到一片广阔的山野上,密密麻麻聚集了起码十万人,而且还有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这情形看的太子头皮发麻,真不敢想象这十万人揭竿而起,会是什么情形。

“想不到,这佛母竟有如此可怕的号召力!”朱高炽忍不住惊叹道。这话却引来了周围信众愤怒的斥责:“大胆,不许对佛母不敬!”“你敢质疑佛母?!”

“老爷,慎言。”王贤赶忙嘱咐太子一句,拉着他就往里挤,有周勇等人在四周暗中相助,不一会儿他们就挤到了人群深处,占据了一个视线良好的高点。被挤走的信众对周勇等人怒目而视,但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也只能骂两句了事。

“老爷,咱们就在这儿观看吧。”王贤看看前头,在这里能看到扎起的法坛,只是还有些远,怕是听不清佛母的声音。

“再往里。”朱高炽却不同意。

“怕是挤不过去了……”王贤一脸为难道:“您看前面给圈起来了。”

太子一看,果然瞧见再往前十几步,有个高粱秆子围墙,刚要作罢。

“只要你们请一张佛母的法符,就可以到内圈观看。”旁边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好心好意提醒起来。

“谢谢啊。”王贤狠狠瞪那人一眼。万万没想到,这佛母还挺有经济头脑,竟然还卖贵宾票。

太子果然下令道:“去请一张。”

“哎……”王贤无可奈何,只好照办。

片刻之后,王贤高举着一张画着桃符的黄纸在前头开路,太子和灵霄在后头走。说来也神了,原本水泄不通的人群,一见了那张黄纸,竟都乖乖让开去路,比龙王爷的分水珠还神。

三人到了高粱杆围墙前,有头扎着红巾的汉子把守入口,验过了那张黄纸,便放他们进去。

一进到内圈,里头人没那么密集了,太子也松了一大口气。他体态肥胖,行走不便,在外头挤来搡去,早就七荤八素了。

“这玩意挺管用的。”太子不禁小声赞叹。

“那是,五百两银子一张呢。”旁边有个缙绅模样的老头,一脸肉疼接话道。

“啊!”太子吃惊地看向王贤,见他苦笑着点点头,才知道自己得到这张黄纸,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怎么,嫌贵了?”旁人却不干了,指责那老头不虔诚:“这也就是赶上佛母亲临,平时你拿一千两银子也求不到呢!”

“就是,嫌贵让给我!我给你加一百两!”又有个富商模样的直接开价了。

“那可不行!”那老头却紧紧捂住胸口,断然拒绝道:“我还得拿回去镇宅呢!”

“这玩意儿……”听了他们的对话,太子十分好奇。说到一半,见被怒目而视,赶忙改口道:“这法符有什么用?”

“你不知道?!”众人像看白痴一样瞧着他。

太子摇摇头,王贤忙解释道:“我家主人是从江南慕名而来,之前没见过法符。”

“哦……”众人看在太子如此虔诚的份儿上,为他解释起来:“这法符乃佛母亲绘,法力无边、妙用无穷,可以降妖、驱魔、镇宅、治病、求子、壮阳……”

“我的天!”太子震惊道:“那还真不贵……”

“那当然!”众人一起点头,正要纷纷现身说法,却听一声锣响,一下子全都闭上嘴,齐刷刷转头望向同一个方向。

第八百八十六章法会

一声锣响之后,原本人声嘈杂的山野之上,变得鸦雀无声。众人只见九九八十一名身穿黄衫的童男童女,手持着旌旗、幡幔、鲜花、香烛、木鱼,从两侧列队入场,然后分别在三层土台上,背对法坛站定。这样一来,原先还显得粗陋荒诞的佛母法会,竟有些宝相庄严起来。

一时间,法坛上下香烟缭绕、梵音阵阵,十几万名信众满面虔诚、满眼热切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法坛之上。

王贤和朱高炽却满眼忧虑,他们看到内圈之中,数百上千名缙绅富商,甚至有地方官员,都如此痴迷地对那佛母,再看看圈外的十余万狂热信众,两人恐惧地对视一眼,均感不寒而栗——这佛母要是有造反之心,山东必将尽归白莲教!

这时又听一声锣响,八十一名童男童女齐声高唱:“天花乱坠!佛母降临!”

话音一落,便见无数花瓣被抛到空中,形成花语笼罩在法坛之上。原本空无一人的法坛上突然白气氤氲,竟隐隐有人形出现。

场中十余万人两眼不眨、大气不喘、死死盯着那法坛之上,有人激动地失声喊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佛母现身!”

这时,台下有教徒领着教众一齐下拜高呼:“恭迎佛母!”继而十余万人一齐下拜,一齐山呼海啸道:“恭迎佛母!”

王贤看看太子,见他没有丝毫要屈膝的意思,只好暗暗祈祷,那些白莲教徒的眼睛不要太尖,不然可真有好戏看了……为了减小目标,他拉着灵霄也跪了下来。灵霄不大乐意,小声嘟囔道:“我也不想跪。”却换来王贤严厉的目光,她只好委委屈屈也跪下来。

待那花瓣落下、白烟散去,法坛上竟真出现一名女子的身影。王贤只见她以薄纱罩面、身穿宽大白袍,手持玉净瓶,盘膝坐在莲座上。正是昨日见到的佛母。

佛母环视四周,眼看着满山满野的后脑勺,心中难免无限自豪,这是她的信徒、她的子民,只要她一句话,这些人便会毫不犹豫地为她牺牲生命。

佛母的视线收回一些,落在内圈中,看到那些穿着绫罗绸缎、一个个肥头大耳的富人。心中暗暗冷哼,这些人估计不会多么虔诚,不过白莲教在起事前,尚需要他们的钱财,只能先留着他们!

佛母正要定定神,让信众起身,突然愣住了——她看到竟然有人敢不下拜!

太子本来就身形胖大,所有人都跪着就他一人立着,自然无比扎眼,一下就让佛母看见了!

“哼……”佛母不悦地冷冷一哼,四周的童子却如闻雷击,一下子炸了毛,朝着朱高炽暴喝道:“呔!兀那狂徒!见了佛母为何不拜!”声音整齐嘹亮,传遍四野八方。

王贤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些人肉扩音器啊!

众教徒纷纷抬头望来,看到朱高炽兀然站在那里,登时一个个怒火中烧,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肥肉来:“该死!”“快跪下!”“把他拿下!”

“……”朱高炽阴下脸来,刚要做声,一旁的王贤忙站起身,扶着朱高炽赔着笑道:“实在是没办法,我家主人有很重的腿疾,跪不得!”

“哦……”毕竟大都是单纯的乡民,一听如此就释然了。

众人都望向佛母,想看看她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信徒吗?”佛母开口了,她的声音年轻悦耳,仿佛带着魔力,却听得王贤不禁一愣,这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佛母问话,快快回答!”八十一名童男女一起高声喝道。

“回佛母的话。”王贤赶忙解释道:“我家主人是江南人士,多年为腿疾所苦,听说佛母医术高明,是千里迢迢来求医的。”他实在不敢自称教徒,万一人家让背段经文怎么办,岂不抓了瞎?

“……”佛母的视线落在王贤身上,虽然隔着薄纱,王贤还是感觉到她目光一沉,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幸好,下一刻,佛母将目光移走,对众人道:“诸位信徒平身吧!”

“佛母命尔等起身!”八十一个人肉扩音器一起高喊,非如此不足以传遍十万人。

“遵命!”众教徒轰轰隆隆起身,站在那里满眼虔诚地望向佛母,听她舌灿莲花,宣讲极乐经法。

王贤和太子听那佛母讲一句,那些童男女就齐声重复一句,真真是振聋发聩、令人心旌摇动!仔细听那经文时,起先,还只是些劝人向善、轮回报应的老生常谈,但很快就变成了让人……至少是让他俩极度不安的反动言论:

“大劫在遇!天地皆暗!日月无光!黄天将死!苍天将生!”

“官逼民反!白莲下凡!佛母降临!万民翻身!世界必一大变!”

简单来讲,佛母的意思是说,如今天子无道,乃魔王转世,大明气数已尽,百姓没了活路,要承受炼狱之苦,她慈悲为怀,甘愿离开西方净土,下界拯救众生,只要听她的,就会为苦难的百姓,再造极乐净土云云。

百姓听得如痴如醉,许许多多人泪流满面,不时高呼佛母万岁,还有人激动得晕厥过去。

“什么叫日月无光?什么叫黄天将死!”太子殿下听了却无比难受,他实在忍耐不住,低声咬牙道:“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老爷,慎言……”王贤谨慎地摇摇头,看看周围狂热的信徒,实在担心太子如此口无遮拦,会不会被打死。

这时候,佛母仿佛有所感,转过脸来,似乎瞥了两人一眼。但也可能没看他俩,戴着面纱谁知道呢。顿一顿,佛母继续说法,她竟然预言,不就将有无尽业火降下,焚毁人间一切恶业:“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童男童女们便齐声高喊,十余万信众也跟着高唱。

“金鸡一唱天火降!天火一降魔宫焚!”童男童女们继续高唱,十余万信众也跟着高唱,声震天地、令日月变色。

“魔宫焚时白莲开,白莲一开圣母临!”

“圣母一临魔王灭!魔王灭时盛世举!”

“盛世举!”老百姓们撕心裂肺地高呼狂喊,彻底陷入了癫狂。

佛母讲经完毕,那些童男童女,便端着一个个空的黄铜水盆,依次跪在佛母面前,齐声高唱道:“请佛母赐圣水!”

“请佛母赐圣水!”众信徒登时更加兴奋,一起高声跪求。

但见那佛母抽出玉净瓶中带着水的杨柳枝,在水盆中甩了甩,几滴水珠便落在水盆中。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童男童女端着水盆走下高台时,信徒们分明看到,里头竟盛满了清水!

“神迹啊!”

“据说那瓶子里比东海的水还多呢!”

“要是能求到几滴圣水,俺娘的病就有救了!”

“那么神?”问这话的是周勇。

“那当然,这可是佛母娘娘玉净瓶中的圣水!”

周勇远远看王贤一眼,王贤朝他眨眨眼。

周勇点点头,突然推了前头人一把,扯着嗓子喊起来:“快抢圣水啊!晚了就没了!”说完,和几个手下拼命往里挤。

“嗷!!”看到有人往里抢,原本还算有秩序的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人们疯狂地向那些端着铜盆的童男女涌去,开始哄抢圣水,场面混乱不堪。

“老爷。”王贤早就等这机会,扯一下朱高炽的袖子:“咱们赶紧离开这儿!”他感觉再待下去就有危险了,那是无数次死里逃生,赋予他的神奇直觉。

太子也早就感觉十分不安,这次没有反对,在王贤和灵霄一左一右的保护下往外去了。

谁知刚到了内场门口,就被几个头裹红巾的白莲教徒拦下,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魁梧大汉,浑身肌肉虬结、太阳穴高高的,一看就是横练外家高手。

那高手身板极宽,一个人就把门挡住了,王贤差点撞他怀里,只好站住脚,笑道:“劳驾,借过。”

“怎么,不求圣水?”那大汉抱着胳膊,睥睨着王贤,起码比他高一头。

“还是留给更需要的兄弟吧。”王贤苦笑道:“再说我们也抢不着,不如先行一步,省得回去时候堵车。”

“哦,”那大汉的目光越过王贤落在太子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粗声道:“你们不是来求佛母看病的吗,怎么这就走了?”

“我家主人自觉对佛母失敬,不敢奢望。”王贤暗暗心焦,脸上却堆满笑容。

“不会的,佛母慈悲,不会跟你们计较的。”那大汉咧嘴狞笑道:“算你们走运,跟我来吧!”

说着转身头前带路,他的一干手下却依旧虎视眈眈,盯着王贤几个。

不远处,周勇等人心提到嗓子眼,手摸向怀里的利刃,目不转瞬地盯着王贤,只待他一个暗号……

王贤却微微摇头,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他当然知道跟着去见佛母,是件极危险的事。但更知道在这里,身陷十余万教众之中,一旦发生冲突,绝无逃生之理!

第八百八十七章露馅

王贤又向周勇递个眼色,便和太子还有灵霄,跟着那彪形大汉往高台走去。

周勇脸色一阵变幻,对一旁的周毅等人比划个手势,便挤出人群,飞快离去。

单说王贤和太子三个,被那彪形大汉一行人,带到高台前,绕过高台,便见一个用高粱杆搭成的小小芦棚……王贤看看芦棚,又看看高台,对那佛母是如何突然出现在法坛上,心下有些了然了……

“进去吧。”那芦棚外围戒备森严,彪形大汉却领着他们径直进去,显然是那佛母有令在先。

三人跟着大汉进去芦棚,见里头没有桌椅,只有一张竹榻,榻上搁着蒲团,旁边焚着香。那佛母便盘腿坐在蒲团上。在屋里,佛母除掉了宽大的外袍,露出窈窕的身形,只是脸上仍罩着薄纱,看不清面容。不过王贤看她的身形,感觉有些眼熟,不禁多看了两眼。那佛母竟也在盯着他看!两人目光一对上,王贤便感觉遍体生寒!

佛母看王贤没问题,王贤看佛母,却招来了佛母身后小童的呵斥:“大胆,敢对佛母不敬!”

“还不快向佛母道歉。”王贤还没说话,太子先开了口。王贤便恭恭敬敬道了歉,佛母没有理会他,示意小童为太子取来一个蒲团。

太子道了谢,便神情镇定地坐在佛母对面。王贤和灵霄,立在太子身后,那大汉和小童,立在佛母身后……

佛母看看太子的脸色,又让他伸出胳膊,把了下脉,便沉吟道:“你这不是病,是练功走火,经脉阻塞所致。”

太子不禁点头,淡淡道:“佛母果然高见。”说着问道:“实不相瞒,此病困扰在下多年,也曾延医问药无数,但都没有办法。”

佛母淡淡一笑,让人取来一只空碗,在碗里加了些香灰,然后用杨柳枝一扫,广袖挥过碗口,那碗里便多了小半碗水。这一幕看的太子和灵霄有些呆滞,王贤却暗暗偷笑,想不到这佛母年纪轻轻,空碗来水、空盆取蛇这些民间小把戏,玩得却天衣无缝。

然后便听佛母缓缓道:“喝下去吧。”

“这……”太子看一眼那碗香灰水,不禁踯躅道:“喝了就能好吗?”

“不错。”佛母点点头,她身后的童子又有要发作的迹象,仿佛对太子的不信任十分愤怒。

“……”太子只好端起碗来,看着碗里浑浊的液体,不禁眉头紧皱。“如果喝了没用怎么办?”

“那说明你不够虔诚。”佛母显然早就有一套完整的话术,可以将任何状况完美地圆回来。“等你什么时候真心向佛,什么时候再来吧。”

太子无奈,打住话头。佛母等人不作声,看着太子的动作。

太子把碗送到嘴边,快要沾唇时,终究还是无法喝下去,他搁下碗来,沉声问道:“敢问佛母,法会最后那番谶语是何等含义?”

“知者自知,不知者到时知。”佛母淡淡道。

“在下虽然有些了悟。”太子自然不会被她这样打发,追问道:“但还是请教佛母,天火降临是什么意思?”

“是上天对不仁暴君的怒火。”佛母瞥他一眼冷冷道:“会将暴君的魔宫焚为灰烬。”

“然后白莲圣母将会君临天下?”太子的声音也转冷,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

“不错。”佛母点点头。

“我看你是故弄玄虚!”太子终于忍不住暴喝一声。

“大胆!”佛母身后的大汉小童,同时横眉竖目,怒视着太子。

佛母却抬抬手,示意两人少安毋躁,而后目光幽冷地打量着太子:“你不相信本座?你到底是什么人?”

太子冷哼一声,“你不是佛母吗?还用得着问我?”

“确实用不着。”那佛母的声音明明十分年轻,却偏又老气横秋,她冷冷打量太子一番,便石破天惊道:“怪不得你反应这么大,原来是说到你老子头上了!”

“什么?!”太子彻底震惊了,没想到这佛母还真有道行,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身份!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太子殿下?!”那佛母冷冷一笑,彻底道破了太子的身份。

话音一落,王贤毫不犹豫地亮出压在袖中的火枪,瞄准了那佛母的头。

“孽障!”那彪形大汉怒吼一声,朝王贤扑过来,他想挡在佛母身前。灵霄也动了,只见她腰间寒光一闪,一柄软件便如灵蛇般朝那大汉面门刺去!那大汉的横练功夫再厉害,也练不到脸上去,不想被刺成串糖葫芦,只能一个铁板桥,硬生生躲过那一剑!

灵霄的剑法极为高超,一招没有用老,便又接连划出两剑,一剑砍向那大汉的下颌,一剑刺向他的下档,都是横练功夫练不到的地方。那大汉只好狼狈地连滚两圈,堪堪躲过了致命的伤害,却也远离了王贤和佛母。

那佛母却不惊慌,她身后的小童也不慌,看一眼黑洞洞的枪口,冷笑道:“你只管开枪,我家佛母刀枪不入!”

“是吗?”王贤冷冷一笑,手指扣紧了扳机。

“火枪是要用火媒点的,”那佛母微微一笑,虽然隔着面纱,但想必是一位极美丽的女子。“你手里连个火星都没有,想吓唬谁呢?”

“嘿嘿!”王贤咧嘴怪笑一声:“原来佛母也不是全知全能!”说着他枪口微微一偏,便重重扣下扳机,砰地一声枪响,烟雾散去后,众人便看到那彪形大汉脑门多了个蚕豆大的洞,鲜血汩汩而出,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童子的尖叫声中,那佛母身形明显一滞,似乎也被吓到了,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突然朝王贤扑过去……她虽然不知道王贤的火枪为什么不需要点燃引信,但知道枪膛里只有一粒弹丸!

她要在王贤重新上膛之前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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