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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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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见二弟一面,有些事跟他交代清楚,然后便立即出发。”顾再兴道。“有劳兄弟帮我安排一下。”

“哦……好,没问题。”张輗定定神,暗暗一咬生疼的舌尖,这才清醒一些道:“大哥不嫌弃的话,就在这柳翠楼吧,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

“我怎么会嫌弃这里呢?”顾再兴摇头道。

张輗心说也是,这里曾是董家小姐的场子,便点点头道:“大哥稍等,我去去就回。”说完转身下楼,下楼梯时竟不小心踩空,险些滚将下去。

“当心点。”顾再兴在上头不放心地嘱咐,他也看出张輗状态不对了,也很清楚他是为什么。哎,自命不凡的世家子弟,那份骄傲就是他的信仰。一旦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脆弱的信仰便破碎掉,不知何时才能重新粘起来……

张輗赶到镇远侯府,看见顾兴祖的样子险些吓了一跳,只见他须发散乱,眼圈乌青,满目血丝,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这才一天工夫,就像苍老了十岁一样。

张輗知道,顾兴祖不光是担心他大哥的安危,也担心他自个的命运,一旦顾再兴落在别人手里,还不知怎么要挟他呢……只要时间够长,沧海会变成桑田,对寿命短暂的人类来说,心思变化需要的时间更短。当初没指望当上镇远侯时,在顾兴祖心里,大哥是世上最重要的。但当他意外成了镇远侯,渐渐的这个能传之子孙的侯爵之位,就取代了大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当然这种变化不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而是不知不觉,水滴石穿的。往往已经变化很明显了,自己却茫然不觉……

一见到他进来,顾兴祖一个健步冲上去,使劲扳住他的双肩,急声道:“怎么样,找到了么?”

“疼疼疼!”张輗忙按住他两只手,以免脱臼,苦笑道:“放开我,慢慢说。”

“抱歉。”顾兴祖才发现自己失态,赶忙松开双手,请他上座。

“甭坐了。”张輗揉着肩膀道:“正事儿要紧。”

“难道真找到了?”顾兴祖一阵狂喜,又要去抓他的肩膀。好在张輗这次早有准备,闪身躲过他的老虎钳子,却不留神身后一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就势翘起二郎腿,刷地打开手中折扇,保持着他的意态潇洒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啊!真的?”顾兴祖险些要激动得晕过去了,忙连声问道:“他现在在哪?是死是活?”说着又觉着自己这话实在不像话,苦笑一声道:“我都开始说胡话了。”

“活得好好的,走吧,跟我去见见他。”张輗合上折扇,站起身来。

“好!”顾兴祖也不问,就让人备马。

“别介。”张輗摇头道:“这哪能成?咱们得悄悄地走。”

“你说怎么办吧?都听你的。”顾兴祖道。

“这样,你让人在书房备酒席,找两个心腹假扮成我们喝酒。咱俩则扮成我的家丁。”张輗想一想道:“然后让他们传话说,我今晚就住在这儿了,让他们自行回府,这样咱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出去了。”

“你这不光防备外人啊?”顾兴祖眉头一皱道。

“最难防的是家贼。”张輗不屑道:“你这侯爵府上,最不缺的就是五花八门的各路奸细。”

“你说谁?我宰了他!”顾兴祖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事儿改天再说吧。”张輗道:“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不过北镇抚司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以至于他现在看谁都像特务。

“好吧。”虽然觉着他小题大做,但顾兴祖现在是完全听指挥,一丝不苟地按照张輗的吩咐,乔装打扮、做作一番。天黑透了才化装成张輗的家丁离开自己的侯府,然后跟着他兜了好几个圈子,才来到一处纸醉金迷的地方。

“我家就在夫子庙边上好么?”顾兴祖一看,这家伙净带自己兜圈子了,不禁郁闷道:“抬腿就能过来,你能绕十里路。”

“小心无大错,被盯梢怎么办?”张輗神经兮兮道。

“好吧……”这话对顾兴祖还真管用,他太怕被人知道秘密了。

好在绕来绕去,终于绕到了柳翠楼,两人从后门进去,张輗才把家丁的一统六合帽摘下来,扇着风道:“上去吧,人就在二楼。”

话音未落,顾再兴便嗖得蹿上去,果然见自家大哥好端端立在楼上。

顾兴祖的眼泪刷得就下来了,上前一把紧紧抱住顾再兴,“大哥!”至少这一刻,他的感情是真挚的。人的感情是复杂多面的。长兄如父,这份感情厚重如山。并不是名利之心可以完全击败的。“你没事儿实在太好了,呜呜……”

“兴祖……”顾再兴也紧紧搂住弟弟,就像在父亲被处斩后的那些年月一样,兄弟俩紧紧相偎。但当弟弟的已经比哥哥高,比哥哥壮,不需要哥哥的庇护,反而要庇护哥哥了……想到这,顾再兴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也落下泪来。

直到张輗上楼,兄弟俩才分开,诉起了别后之情。其实顾再兴从失踪到回来不到两天时间,但这短短两天时间却发生了太多事情,需要兄弟俩好好说道一下了。

“大哥,是什么人把你劫走了?”这是顾兴祖最关心的问题。

“是……北镇抚司的人……”

顾再兴话没说完,顾兴祖便勃然大怒:“好一个自捉自放!以为这样我会怕了他们?简直是白日做梦!”

张輗从旁听着,不禁面色大变,这才想起自己怎么能光顾着看北镇抚司的笑话,忘了自己跟北镇抚司其实是一伙儿?这要是这事儿砸了,自己除了出口恶气,还有别的啥好处不成?

刚想开口解释一下,却听顾再兴先说话了:“二弟,你不要错怪他们,是我主动跟他走出去的。”

“什么?”顾兴祖皱眉道:“大哥被他们施了什么妖法?”

“是,他们施了法,但不是妖法,而是仙法。”顾再兴却一脸幸福道:“他们把你大嫂给变出来了……”

“大嫂……”顾兴祖的眉头又微不可察的皱一下,低声道:“她不是死了么?”

第七百四十二章十年晚矣

“原来你大嫂还活着!”顾再兴完全沉浸在幸福中,没察觉出弟弟语气的变化,自顾自道:“那张乙只是把她掳走了,那具女尸根本不是她!之后你大嫂一直被藏在庄敬的别业里,直到北镇抚司把她救出来……”

“……”听大哥一口一个你大嫂,顾兴祖不知道有多别扭。在这位侯爷的眼中,董小姐就是个妓女,又被人拘禁起来玩弄了九年,真是残花败柳、一文不值!这种贱人怎么能当自己大嫂呢?好在看到大哥平安无事,自己也逃过一劫,他心情着实不错,所以并未出言顶撞。

倒是张輗听出些端倪来,插嘴问道:“大哥,是什么人把……大嫂掳走的?”他虽然也觉着叫个妓女大嫂挺别扭,但那毕竟不是他亲大嫂,随口叫叫也无妨。

“是庄敬!”顾再兴何其敏感,已经察觉出弟弟和张輗的不爽了。心下暗暗一叹,自己的决定果然正确,便收起了喜悦的心情,低声道:“北镇抚司就是从庄敬的宅子里救出她来的。”

“啊!”张輗大吃一惊道:“想不到那老夫子,还真……”意识到这话对顾大少有些不敬,他赶忙打住了话头。

“也可能是北镇抚司栽赃庄夫子来着。”顾兴祖却闷声道:“他们既然那么大本事,给庄敬栽个赃,不是易如反掌?”

“你不信北镇抚司,难道你大嫂也不可信么?”顾再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道:“兴祖,你可知道我们沦落到今天是谁害的!就是汉王和纪纲那些人!”

“大哥……”见顾再兴反应这么强烈,顾兴祖有些讪讪道:“就算这事儿跟纪纲有关系,却必定和汉王那样光明磊落的伟男子无关。”

“我们家和纪纲无冤无仇,要不是有人拜托他,他怎么可能对我下手?”听弟弟把汉王说得天上有、地下无,顾再兴的心更憋闷了。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最亲爱的弟弟,居然在听自己控诉完之后,竟是这个反应。顾再兴定定打量着顾兴祖,发现他真的变了,更高、更有气派,也更陌生了……

“也许只是那庄敬看中了……”在哥哥那悲哀的眼神下,顾兴祖的声音越来越小道:“那女人的姿色而已。”

“你放屁!”听弟弟对自己的妻子这样不屑,顾再兴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道:“就算你不认这个大嫂,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说着激动地拍着胸脯道:“当时秦淮两岸谁不知道她是我的女人?庄敬当时不过一个小小的千户,没有人给他撑腰,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惹咱们顾家!”

“大哥你别生气……”见顾再兴生气了,顾兴祖还真有点怕,忙小声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着这么说汉王未免偏颇,我看汉王对我们家挺好的。”

“是对你挺好的。”张輗冷笑着插话道:“我说兴祖,你被汉王灌了什么迷魂汤?人家当初是想干掉你顾家的,只不过是因为你爷爷本钱厚、整不倒,才只能退而求其次,做掉和太子相好的你二叔,让你这个和太子没交情,又单纯好糊弄的家伙当这个镇远侯!”

“你说谁好糊弄?!”顾兴祖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朝自家大哥没法发,对张輗就不客气了,恼怒道:“我今日的一切,从侯爵到都督,都是汉王殿下给的,说恩同再造也不为过。想让我反对他,可以!拿出他加害咱们家的证据来!”

“真是个糊涂蛋!”张輗本来被北镇抚司打击的快消失的自信心,在顾兴祖的智商面前再次重燃。他冷嘲热讽道:“你的爵位和都督,本来都是你二叔的,就算不是你二叔的,也是你大哥的!现在人家搞了你二叔和你大哥,让你当上左军都督镇远侯。你说他是你们顾家的仇人,还是你的恩人?”

张輗这话已经是诛心了,是说他顾兴祖只在乎自己的功名利禄,不管自己兄弟和家族的荣辱祸福。这不啻于狠扇他几记耳光,顾兴祖的脸登时火辣辣的疼。他咬紧牙,一字一顿道:“不能凭几句臆测,就让我恩将仇报!”

“你说我们的话是臆测。”张輗冷笑道:“那我问你,你怎么就确定你的爵位还有左军都督之位,是汉王帮你争取到的?”

“是汉王殿下亲口告诉我的!”顾兴祖被他冷嘲热讽得实在受不了,勃然爆发道:“难道汉王殿下会骗我不成!”

“大哥的话也是他亲口告诉你的,难道他会骗你不成!”张輗回瞪着顾兴祖道。

“大哥也是听人说的……”顾兴祖闷声道。

“不错,你大嫂被庄敬掳走,也是我听人说的……”顾再兴却神色平静道。

但在这平静的表情下,顾兴祖分明听到,那比金还坚的兄弟情谊,片片破碎的声音,忙道:“大哥,我当然相信是庄敬使坏了……”

“难道庄敬活腻了不成?”张輗从旁哂笑道:“没人指使他会抢大哥的妻子?”

“好吧……”顾兴祖深吸口气,点点头道:“再算纪纲一个。”

“纪纲和你顾家无冤无仇。”张輗不依不饶道:“他为什么要整你们家?”

“许是我大哥公然要解救董姐姐,让纪纲觉着没面子了吧……”顾兴祖始终没法把‘大嫂’俩字说出口,用姐姐来称呼,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毕竟董家的案子是纪纲一手炮制,那种疯子,为了自己的面子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话音未落,就见自己大哥抬起手来,顾兴祖干咽吐沫,话头打住。

“二弟,我问你,”顾再兴从没那么冷静地跟自己的亲弟弟说过话:“纪纲是不是咱们家的仇人?”

“是。”顾兴祖点点头,怎么说,当初他大哥被判斩监候,整个顾家风雨飘摇,都是拜纪纲所赐,顾兴祖就是屁股坐得再歪,也没法否认他就是顾家的敌人这一点。

“那你这个镇远侯府的家主,要不要报仇雪恨?”顾再兴沉声追问道。

“当然要……”顾兴祖低头道:“这种事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还装作不知道,咱们顾家会抬不起头来的。”

“你知道就好。”顾再兴沉声道:“那你有办法,只对付纪纲,不针对汉王么?”

“这……”顾兴祖想一想,这怎么可能?汉王和纪纲已经合流,自己对付纪纲就是在反对汉王,两者根本就是不可分割的。

“有没有办法?”顾再兴追问一句。

“没有。”顾兴祖抬起头,祈求地望着顾再兴道:“大哥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过了这一阵,汉王和纪纲可能联系就没这么紧密了……”

“就算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顾再兴突然红着眼吼了一嗓子,他眼里通红通红的,泪水都被映得通红通红,像是血泪。“我已经等了十年了!”

“大哥……”顾兴祖也是满腹的委屈,心里直埋怨大哥这十年被关糊涂了,分不清轻重,给自己添乱。

“哎,兴祖,你往常的精明到哪去了?”见兄弟俩再次陷入沉默,张輗重重一叹,沉声道:“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发现,这里应该还有个人,却没出现么?”

“谁?”顾兴祖一见到大哥就心乱如麻,让张輗一说竟有些茫然。

“北镇抚司的人。”张輗郁闷道:“既然这个局都是人家设下的,自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现在他们给我个面子、也照顾你的面子,不出面让你尴尬,那是认为你应该明白,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你却在这自说自话,有意思么?”

“你……”顾兴祖像当头吃了一棒,登时有些懵了,但定下心神,他也意识到张輗说得没错,自己还真是没得选择了。恐怕这柳翠楼就是人家北镇抚司的地盘,人家是认定了自己只能就范,才尽量做得体面。要是自己不识相,人家把他大哥往官府一交,自己的一切就都成了镜花水月……其实哪用往官府交?他们本就是朝廷的侦缉衙门!

顾兴祖的气焰,一下子就消了……他颓然坐在椅子上,笑容里掺杂着冷笑和怪笑,十分怪异。“既然如此,我还有还什么好说的……”

“兴祖,你放心,”看到弟弟这样子,顾再兴却又不忍心了,轻声道:“我就和小倩会尽快去南洋,再不回大明一步,你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大哥……”顾兴祖猛然抬头,满脸愧疚地看着自己的大哥:“你没必要为了我……”

“不用说了。”顾再兴摆摆手道:“在大明朝,我本来就是个死人,小倩也是。至于离开大明,我们才能重生,不管在南洋遇到什么,我们总是可以正大光明地活着,”顿一下,凄然一笑道:“或死去……”

“哥……”顾兴祖眼眶湿润了,他知道大哥这样说,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少一些愧疚。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他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第七百四十三章赏菊剥蟹宴

事已至此,顾兴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若不答应北镇抚司的要求,自己的一切都要被毁掉。他之所以不愿意跟汉王敌对,并非只因为汉王对他有恩,而是他相信汉王会赢。但张輗跟他讲了太子这边的实力,其实并非是想象的那么羸弱,他终于点头同意,加入到勤王护主的行列中……

镇远侯兄长失踪一事,并未在京城引起丝毫波澜,毕竟在人们的认知中,顾大公子早已是个死人了。而且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节,人们的目光都始终聚焦在那几个核心人物的身上。镇远侯顾兴祖,确实还不大够看。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就这样暗流涌动地进了九月。

一到九月,长天碧空如洗,桂花谢了菊花香,五颜六色、千姿百态的菊花争奇斗妍。就连素来不喜欢花花草草的汉王殿下,府上也摆满了成千上万盆的菊花。不过跟别处菊花的色彩缤纷不同,汉王府的菊花只有一种颜色,就是黄色!

那一簇簇、一片片耀眼的金黄,是那样的夺人眼球,甚至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在这黄色的菊花从中,汉王殿下摆下贡蟹宴,款待一众辛苦了将近一个月的同伙。

九月是吃螃蟹的时节,古人将天下蟹分为九等,以湖蟹为第一,而扬州高邮湖所产的螃蟹又是湖蟹中名气最大的,从前朝起就被列为贡品,进献皇上和他的王公贵族们享用。如今虽然永乐皇帝远在北京,没法享受到这般时鲜,但贡品还是一枚不少地送到了京城。第一时间,有司便将这高邮湖的贡蟹送到了太子府和汉王府中。

“鼎司费万钱,玉食常罗珍。吾评扬州贡,此物真绝伦。”庄夫子一边细致优雅地用小锤小钩将偌大的螃蟹解开,露出白玉般的蟹肉,一边由衷地赞叹道。

虽然这些达官贵人完全可以不用动手,由下人伺候着光吃蟹肉也没问题。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能用优雅的方式解开螃蟹的盔甲,将蟹肉完整地取出,直到吃完仍旧双手不沾腥气,竟成了考量一个人是不是贵族的标准之一。是以在江南,但凡有点身份的人,没有不花工夫学会如何开螃蟹的,为的就是避免在这种场合下丢脸……因为粗人吃螃蟹,必会弄得一盘狼藉、满手腥腻,会让行家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实在太没面子了。

是以几位侯爷伯爷虽然自幼养尊处优,却也熟练地开着螃蟹,将黄澄澄的蟹黄、白莹莹的蟹肉送到口中,附和地点头赞叹。“不错,这蟹黄,简直是天下一绝,让人迷醉……”

看着这些家伙吃得那个陶醉,几个武将却是愁眉苦脸,要么味同嚼蜡地咬着螃蟹腿,要么一口咬在螃蟹上,登时汁水横流,粘得胡子上都是黄乎乎的蟹黄……

“鸟,俺就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啥好吃。”朱恒郁闷地把手里的螃蟹一扔,拿起桌上银盆中的湿巾胡乱一擦手。旁边几个武将也深有同感地点头,小声道:“怎么光上蟹子?上个蹄髈也好啊。”

不过他们都不敢说太大声,因为作为汉王的部将,他们都知道王爷平素也最不耐这种费半天工夫吃不到半口肉的玩意儿。这会儿看王爷居然耐下性子像模像样地坐在那亲手解蟹,必然是有深意的……也许是要寓意什么?

既然王爷都在忍受,作为下属当然要跟主子同甘共苦了。众将领抱怨完了,只好继续默默地跟那些面目狰狞的螃蟹作战……

其实他们想多了,朱高煦之所以要摆这螃蟹宴,是为了麻痹外界,让太子的人放松警惕。之所以要亲手解蟹,是为了向自己人展示自己的轻松,给他们信心保持镇定。

不过猛张飞固然可以做做样子绣绣花,真让他一直穿针引线那是万万受不了的。所以耐着性子解了一个螃蟹,朱高煦便拿起湿巾擦擦手,笑道:“庄夫子好诗兴,不过今天可是赏菊食蟹宴,难道你眼里只有螃蟹?莫要辜负了这满园子的菊花。”

“呵呵,”庄敬心中暗暗鄙视,粗人就是粗人,就算要表明野心,也不用搞得这么明显吧?更让人无语的是,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还生怕别人不知道,非要说出来。也不怕让太子那边看出端倪。面上却堆满笑道:“菊花当然好啊,不过太淡雅。所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花乃是隐逸之花、出世之花,怕是不符合王爷的雄心大志。”

“哈哈,夫子此言差矣,这菊花怎么就成了隐士之花,分明是英雄之花!”眼下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朱高煦整个人都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中,哈哈大笑道:“不论黄巢的‘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还有我皇祖父的‘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那都是何等的豪迈?”

“下一个遍身就穿黄金甲的就是王爷了!”纪纲闻言笑道:“只是不知王爷到底打算何时与那西风战一场?”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停下动作,这也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这阵子他们奔走联络、多方准备,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迫不及待。但不管怎样,知道什么时候发动,心里总能有底。

尤其是王宁和顾兴祖两个,全都把耳朵竖起来了,他们虽然今日也来汉王府吃螃蟹,但毕竟不是朱高煦的嫡系,对于汉王准备何时发动,一直很想打听,却又不敢打听。今天听到纪纲主动问起来,焉有不竖起耳朵听的道理?

然而朱高煦的回答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只见他捏着酒杯,寻思半晌,方叹气道:“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西风能压倒东风,还是东风能压倒西风。”

“王爷这还用问?”李茂芳马上大大咧咧道:“当然是东风压倒西风了。”

“就是就是。”众武将也纷纷附和道:“只要王爷振臂一呼,必然是应者云集。一人一口吐沫,也把朱高炽淹死了。”

“呵呵……”朱高煦却只是笑。

“怎么?”众武将登时着急道:“难道王爷还信不过我们?”

“你们我当然信得过。”朱高煦呵呵一笑,旋即幽幽道:“可是你们这才多少人?京城那么多公卿大臣,还有你们手下的那些部将呢?”

“不错,人心隔肚皮。”宋琥附和道。

“这个王爷放心。”众人忙道:“这些日子,我们把京里大大小小的人物都联系了一遍,也跟他们隐隐约约谈过,都说一定会站在王爷这边的。”

“就怕有人口是心非呐……”朱高煦叹口气,眉宇间浮现出浓浓的忧色道:“不是孤王优柔寡断,实在是一旦发动,诸位的身家性命就全压在上头了,孤不能不慎之又慎啊!”

“……”听了汉王这番语重心长,众人的气焰一下小了许多,全都张嘴说不出话来。

“那么多的人,总不能把他们心窝子都掏出来看看,是黑是白吧?”许诚抓着胡子苦恼道。

“简单,让他们写投名状不就结了?”李茂芳恶狠狠道:“谁要是敢不写,就和咱们不是一心,先要他狗命!”

“胡闹!”朱高煦眉头一皱,呵斥道。

“不错,你当谁都愿意跟着咱们干?”宋琥点头道:“何况咱们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咱们要的,只是他们到时候都老老实实,不要坏了咱们的大事就好!”

“侯爷说得对。”庄敬深以为然道:“你让他们把嘴上的话落在白纸黑字上,不知道要把多少人逼到太子那边。”

“那你们倒是想个办法啊!”见自己的主意又被否了,李茂芳郁闷地闷哼一声。

众人都面面相觑,让他们带兵打仗自然不在话下,出主意、想办法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一阵沉默之后,还是庄敬开口道:“呵呵,我倒想起个典故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酸什么酸?”刚才庄敬抹了李茂芳的面子,李茂芳当然要对他毫不客气了。“吃螃蟹我蘸扬州香醋就行了,不用你庄夫子帮忙!”

“茂芳,你住口!”朱高煦严厉地训斥李茂芳一句,转头对庄敬道:“夫子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说说你的高见。”

“我想的典故是……”庄敬当然不会跟李茂芳这个浑人一般见识,不过也不再文绉绉,而是老老实实道:“指鹿为马。”

“指鹿为马?”众人就算再老粗,书也是读过几本的,自然知道这个乡野村夫都耳熟能详的典故。不少人还不明白,但几个精明的却眼前一亮,赞道:“好主意!”

“指什么路?喂什么马?”李茂芳自然也知道这个典故,却故意给庄夫子捣乱。

“再不闭嘴,你给我滚蛋!”朱高煦勃然大怒,这才把李茂芳吓住。汉王转而对庄敬竖起大拇指道:“先生确实高招!小王愿闻其详。”

第七百四十四章指鹿为马

汉王府,金菊如海,秋风飒飒。众人都望向庄敬,听他缓缓道:“当初赵高和秦二世的鹿马之争,目的是就是要看看满朝文武到底听不听他的。我们只要也找一个机会,试一下百官,就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

“妙啊!”许诚等人闻言兴奋地笑道:“王爷说雪是黑的,识相的就不敢说是白的。要是谁敢说,就是有问题的!”

“不错。”宋琥也点头笑道:“这样的机会不难找,试一试便知。”

“不过还有个条件。”庄敬悠悠道:“当时赵高指鹿为马时,可是当着二世的面,故意和他起得争执。”

“嗯。这样不光可以称出他和秦二世在大臣心中的分量孰轻孰重。”宋琥也觉着很有道理,点头附和道:“还能让大臣自绝于秦二世。”道理很简单,大臣当面配合赵高颠倒黑白,让秦二世权威扫地,自然把秦二世彻底得罪。之后也只能一条道跟赵高走到黑,甚至比赵高还积极地想干掉秦二世,以免被秋后算账。

“中,就这么干了!”汉王眼前一亮,重重点头。

“啊哈,真是天助王爷,再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九月大阅,今年皇上不在京城,太子要代替皇上阅兵,到时候文武百官自然要陪同。”王斌一拍脑门激动道:“不正是个好机会么?”

“这……”宋琥迟疑道:“会不会太大胆了点?”那可是万众瞩目之下啊!一旦干出那等出格之事,转眼便会传遍天下,瞒都瞒不住。

“嗯……”汉王也有些踯躅,他虽然绝非优柔寡断之徒,但在大秋阅中演出那样的大戏,容不得他慎之又慎。

“我们都要反他娘了还怕个球!”李茂芳这种转头就忘的浑人,转眼就又成了庄夫子的拥趸道:“怕东怕西能做成什么事!”

“不错!”纪纲颔首幽幽道:“再说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王爷和太子素来不对付,就算是指鹿为马了,别人也只以为这又是给太子个难堪而已,哪怕传到皇上耳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汉王眉头皱成一团,终于一咬牙,下定决心,重重一拍案:“七日后,钟山下,沙场秋点兵!”

定下大计,众人群情激昂,汉王也不再装模作样,让人撤下螃蟹,换上大鱼大肉,犒劳他的将军们。宴会的气氛登时一变,众将军吆五喝六、揽脖灌酒、一片乌烟瘴气……

日暮时分,宴会散场,庄敬和纪纲都醉醺醺地走不了路,只好坐上车回衙门。

车门一关、车轮扎扎转动,车上两人的醉态便消失了。

纪纲使劲搓搓脸,朝庄敬冷笑道:“果然是从上到下,一群蠢货。”

“呵呵。”庄敬没有纪纲那么好酒量,被灌了十几杯,还是有些醉意的。他端起早备好的浓茶喝几口,笑道:“他们确实不聪明,‘指鹿为马’的主意好是好,可那是赵高想要篡位当皇帝想出来的法子。如今汉王也来这么一出,他不就成了赵高一样的奸邪逆贼?到时候我们底牌一亮,不管他赢了多少,都得连本带利一起吐出来!”

“哼哼,蠢货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为人作嫁衣裳的。”纪纲咯咯一笑,面色渐渐凝重道:“但是我们这边,决计不能出错。”说着看庄敬一眼道:“那家伙还不同意跟我合作么?”

“是,他已经彻底变成废物了,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不再受兵戈之苦,宁愿自尽。”提起那人来,庄敬也是一脸无奈道:“他还真的自杀了几次。”

“哦?”纪纲一下急了,要是没有那人的存在,他根本一定点希望都没有,那折腾来折腾去,才叫全给人做嫁衣呢。“他可得给我活着!”

“东翁放心,我派人日夜紧盯着他,他没法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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