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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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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本来没什么出奇,但配上他杀神般的模样,就显得霸气四射了,竟有张翼德在长坂坡一人吓退八十万大军的架势。趁着众帮派人士踯躅的工夫,其余人等迅速抢占出口,还组成防御阵势,彻底断绝了帮派分子们从后院逃跑的念头。

又有人想要翻墙逃走,却见两面高墙上不知何时也俯满了弓弩手,还没等他们摸到墙面,就被弩弓射杀当场!

黑虎堂中千余名帮派分子,已是插翅难飞。

“统统不许动!”一声暴喝响起,一名中年军官在手下簇拥下,出现在门口,虎视眈眈道:“应天府掌握确凿证据,这里有帮派非法集会,现在依法将你们拘捕,谁敢不听命令,轻举妄动、一律视作拘捕、格杀勿论!听明白了么?!”

这会儿,众江湖人士的酒劲儿全消了,可他们已经陷入了天罗地网,只要一动弹就会被射杀,清醒了又有什么用?

金毛犬身为地主,只好硬着头皮往那军官面前凑,赔着笑道:“这位大人,一定有什么误……”‘会’字还没说出来,只听弓弦闷响,三支利箭便洞穿了他的身体。

金毛犬登时被射倒在地,摸一把汩汩流出的鲜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尾……风风光光的接位大典,竟然也是自己丧命之时。

断气之前他脑海中迸出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怪不得黑虎老大跑路,原来继续玩下去真会死人的……’

金毛犬被击毙当场,验证了官军所言不虚,那些帮派大佬便再不动弹,让他们抱头就抱头、让他们蹲下就蹲下,乖乖听从官军摆布。

“这真是京城的帮派大哥?”那彪形大汉已经收起斩马刀,看着这些比乡下老农还要听话的家伙,难以置信:“你确定不是来骗吃骗喝的小混混?”

“呵呵,三爷,他们确实是帮派大哥。”一旁一个帅气的年轻人笑道:“只是一来,他们已经在那个流血之夜被吓破胆;二来,估计他们还心存幻想吧。”

“幻想什么?”那被叫三爷的彪形大汉,自然是山东响马胡三刀。当初王贤放他回去,他不是没想过虎归山林,再也不回京城。但手刃心怀不轨的二当家,安顿好大后方后,他又觉着王贤那么相信自己,自个要是话不算话,实在没脸在道上混下去。

不过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老娘,他老娘不知从何处得知他已经是官身了,连打带骂逼他赶紧回京,可别错过这好容易由贼变官的洗白机会。在他老娘以死相逼之下,胡三刀连去带来不过一个月,倒是让王贤大加赞赏,直说三爷真乃信人也。破例让他未经训练就担纲重任,先把功劳立了,其余日后再说。

“幻想着纪纲来救他们啊。”回答他的是邓小贤,王贤怕胡三刀太冲动,给他搭配了冷静沉着的小邓子。

还真让邓小贤说着了,虽然经过前段时间的高度戒备,锦衣卫的警惕性有些下降,以至于北镇抚司行动开始后他们才察觉,但这会儿毕竟不是夜里,城门四通八达,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所以北镇抚司的人一围了黑虎堂,锦衣卫的军队便从四面八方涌出,转眼就实现了反包围。

袁江庞瑛等人也尽数出动,看到这次终于把镇抚司的人围了个正着,一众锦衣卫高官这才齐齐松了口气。这时候纪纲也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一众徒子徒孙忙迎上去,争先恐后地献媚。

“唔,总算有点长进。”了解了情况,纪纲终于点了点头。

“这下总算没让老祖宗失望……”听到老祖宗难得的赞许,一众徒子徒孙登时亢奋极了。

“是啊,终于把他们逮了个正着……”

“这次非让他们连本带利把欠咱们的都还了!”

“好了,都适可而止吧。”纪纲受不了聒噪,皱皱眉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徒子徒孙们也是一愣,当时一听说北镇抚司出动,他们就跟屁股着火似的跑过来,先围住王贤的人再说,还真没想过下一步该怎么办?

打?对方也是三四千兵马,真要是火拼起来,除非明天就造反,否则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但是不打?就要承受王贤的嘴炮,一想到那家伙喷死人不偿命的可恶架势,众人不禁一阵阵头大。

众人习惯性地都望着庄夫子,庄敬也是一头黑线,但这时候只能给众人打气道:“既然已经兵戎相见,就没必要跟他讲道理了,谁拳头大听谁的,非逼他们就范不可。”

“夫子说得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这时候,一名千户过来禀报,“都督大人,那边问我们要干什么?”

“本座还要问他们是干甚呢!”纪纲咬牙切齿道。

“他们说是应天府和北镇抚司的人,在黑虎堂抓捕逃犯。”千户道。

“什么逃犯?”纪纲眯眼道。

“就是名列那个百恶榜上,上次却逃脱了的。”千户倒是个明白人,解释得很清楚。

“去你娘!”却被许应先一脚踹出道:“你到底是哪边的?”

千户捂着屁股,委屈得不敢作声。

“告诉他们,里头有锦衣卫的密探,要么让锦衣卫的人先把密探接走,要么让王贤自己过来谈。”纪纲沉声道:“否则休怪本座不客气了。”

“是。”千户赶紧去传话,不一会儿去而复返,小心翼翼禀报道:“他们说,他们镇抚大人不在,他们也不能做主……”

“王贤不在?”纪纲一愣道:“他去哪了?”这么大行动,王贤竟然不在场,以纪纲对他的了解,知道这小子又要出幺蛾子了。

“他们说,他去迎接钦差大人了……”千户禀报道。

“什么钦差?”纪纲又是一愣,旋即恍然道:“杨荣?他不是明天到么?”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千户克制住自己的解释欲望,唯恐再挨揍。

“王八蛋!”纪纲的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道:“姓杨的和姓王的,竟然联合起来耍我!”

“东翁息怒。”庄敬也皱眉道:“钦差进城,这里是必经之路,让他看到现在的情形,怕是对我们不利。”

“不就是杨荣嘛!怕球!”纪纲阴着脸骂一声,话虽如此,那张脸上却分明写满了纠结。

第六百六十六章钦差驾到

人有时候一时冲动,会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比如纪纲这次,听说王贤的人又把黑虎堂围了,就像被马蜂蛰到屁股一样,风风火火就带着徒子徒孙来给那些帮派大佬解围。一时间竟没人想起,现在是大白天,一切还得讲个道理。人家又是合法的抓捕行动,反而自己这边师出无名,要是强给那些帮派分子出头,反而显得跟他们沆瀣一气了。

当然,纪都督完全可以不顾旁人怎么看,先把王贤这伙人收拾了,出一口恶气,提一提士气,也让天下人看看自己的霸气。哪知又被王贤那个奸猾似鬼的家伙给算计了……王贤竟然能让杨荣提前一天抵京,而且不早不晚,正在这个节骨眼上驾到。

以纪都督狂傲的性格,自然不会把个区区杨荣放在眼里,哪怕是打着钦差旗号也一样。可他知道杨荣此次回京,除了要查问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之外,还肩负着一项更重要的使命——就是监督太子在京城禁用金银。他和汉王都在等着看太子的好戏呢,此时当然不愿节外生枝。

而若自己把眼下的事情闹大,只怕那杨荣要顺水推舟,揪着此事不放,丢下金银之禁不管了。这样一想,纪纲恍然大悟,王贤那王八蛋八成就是打得这种算盘。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

可就这么虎头蛇尾地撤走,面子往哪里搁?一时间,纪纲竟左右为难地僵在那里。还是庄敬小声提醒道:“东翁,您不如也去迎一下钦差,免得杨大人光听那王贤的一面之词。”

“唔,不错。”纪纲一想,好主意啊,不管怎么说,自己先离开这个尴尬之地再说,待会儿见了钦差,是进是退,要从容许多。想到这,纪都督留下袁江、庞瑛等人维持局面,自己带着庄敬也去迎接杨荣了。

刚出了城门,就迎头撞上钦差队伍,看到那面杏黄色王命旗下,杨荣和王贤谈笑风生、并辔而来。纪纲便恨得牙痒痒,努力压下心头的邪火,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迎上前。“哈哈,杨大人不是明天到么?险些让本官失礼。”

庄敬听了心中暗叹,现如今,想让东翁奉承个人,比杀了他都难。

“纪都督莫要折杀下官。”杨荣抱拳行礼,正色道:“本来按行程,应该是明日抵京的。”说着他看看身旁神采飞扬的王贤,淡淡道:“但王大人派人急报说,京城有大事发生,下官只好连夜兼程,紧赶慢赶了。”杨荣的言辞能力,可是连永乐皇帝都能应付的大神,对付个纪纲自然不在话下。

“王镇抚!”纪纲瞪王贤一眼道:“你怎能谎报军情?”

“请问纪都督,难道京城此刻没有大事发生?”一番番历练下来,王贤愈发举重若轻、挥洒自如,气场上已经完全不输于纪纲了。

“这……”纪纲不禁语塞,哪怕北镇抚司和应天府包围黑虎堂算不得大事,锦衣卫包围北镇抚司的官兵,怎么也称得上是大事了。他不禁心头火起道:“还不都是你算计好的!”说着对杨荣怒道:“杨大人,你被这个狡诈小人给算计了,他让人请你时,京城什么事都没有。他是因为今天又要铤而走险,担心自己顶不住,才把你当救兵搬来的!”

“哦?”杨荣看向王贤,语气颇为不快道:“王大人,是这样么?”

“呵呵。”王贤飒然一笑道:“若大事已经发生,学士早一天晚一天抵京有何区别?正因为将有大事发生,学士及时赶到才有意义。”说着正色道:“不是下官算计学士,实在是纪都督咄咄逼人,连北镇抚司的正常公务都要阻拦,下官迫不得已,只能请学士来撑腰了。”

“你休要信口雌黄!”纪纲闻言火冒三丈道:“北镇抚司本就是锦衣卫所辖,本座干涉之言从何而来?!”

“今年二月,皇上便有明旨,日后本镇抚司只奉旨办案,一切行动只需关白本卫衙门,无需请示。”王贤朝北方拱拱手道:“圣旨玉音,犹在耳旁,纪都督就要抗旨么?”

“你!”纪纲恨不得把王贤的舌头揪下来,炒着下酒吃了。

见京城两大特务头子,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城门前争吵起来,杨荣不悦地咳嗽一声,劝道:“二位皆是朝廷重臣,要注意形象!”

“哼!”纪纲哼一声。

“呵呵……”王贤却气死人不偿命地怪笑。

“好了,咱们先进城。”杨荣摆出钦差的身份道:“然后请二位说说,京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王贤道:“上次严打之后,还有一干漏网之鱼,这些余孽非但不思悔改、苟且偷生。反倒愈发嚣张起来,今日他们竟在被捣毁过的黑虎堂原址大肆集会,嚣张挑衅朝廷的权威,是可忍、孰不可忍,下官势必要联合应天府,将其一网打尽,不然天下人如何相信邪不胜正?!”

“那些人是帮派分子不假。”纪纲也是急眼了,竟口不择言道:“但有相当一部分,还有一重身份,是锦衣卫的密探,本官有义务保护他们的安全!”

庄敬听了心里暗叹一声,东翁怎么老忘了扬长避短,这下又要平白受辱了……

“王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们算什么王子!”果然,王贤马上开炮道:“那些人犯法的罪证是确凿无误的!原来是打着锦衣卫的旗号在胡作非为!学士,你看到了吧,纪大人就是京城黑恶势力的最大保护伞!”

“你,你含血喷人!”纪纲险些气得吐血,手按在剑柄上,恨不得拔出剑来,把这姓王的剁成肉酱。

“好了,王大人,你少说两句吧。”杨荣见王贤再说下去,纪纲就要砍人了,只好和稀泥道:“纪大人是朝廷重臣,没有确凿证据,是不能随便扣帽子的。”

“黑虎堂就在前面不远处,学士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王贤微微一笑道。

纪纲一听,心里咯噔一声,要是杨荣到现场一看,自己真是彻底说不清了。见东翁有些傻眼,庄敬只好开口道:“学士,他们真正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惩奸除恶,而是消除异己,好取而代之罢了!”

“哈哈!”王贤大笑两声道:“庄夫子睁着眼说瞎话了,我要是想取而代之,一个月前那次把他们全干趴下,便可乘虚而入了!可我入了么?没有!到现在我北镇抚司也没有扶植过一个帮派,占领过一块地盘,不知取而代之这四个字从何而来!”

“那是你怕被打击报复罢了……”庄敬哼一声道。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短短一会儿工夫,杨荣已经当了三次和事老了,回京之前,他还真没想到,两边的矛盾已经完全表面化、尖锐化了。“今日之事孰是孰非,本官一时不好评判,不过京城乃首善之地,发生这样大规模的对峙,对朝廷的形象影响很大。我看不如双方各让一步,请纪都督把手下撤回,王镇抚这边,也先不要急着抓人,如何?”

“本座是很看重杨学士的。”纪纲面色稍缓道:“你的面子当然要给,就是不知道某人会不会给。”

“下官当然也要听杨学士的。”王贤沉声道:“但是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各个都是冥顽不灵,这次放过了他们,下次可能就难以抓捕了。”

“这样吧,先让刑部软禁他们,待查清案情,再该抓的抓,该放的放,如何?”杨荣道。

“本官信不过北镇抚司和应天府。”纪纲闷声道:“刑部么?倒还可以商量……”

“成。”王贤也同意由刑部来善后。

“既然二位没意见。”杨荣笑道:“那下官便亲自去一趟刑部,跟刘尚书讨个商量。”

“有劳学士了。”王贤拱手道。

“回头一定赏光,本座给杨学士洗尘接风,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讲呢。”纪纲也朝杨荣拱拱手。

“恭敬不如从命,下官也有很多话要问都督。”杨荣抱拳还礼,三人便分道扬镳。

纪纲和庄敬折回,让人把徒子徒孙召回,自己则径直回了锦衣卫衙门。

回府后,庄敬叹道:“李观虽然不是太子的人,但八成还是会偏袒他们。”

“让他偏袒去吧。”纪纲不复方才一脸浮躁的样子,冷笑连连道:“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让他们先得意一阵子,等到推行金银之禁,有他们哭的时候,到时候连杨荣一起,一个也跑不了!”

“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庄敬点头赞道:“虽然我们已经对庙堂之上,不抱任何希望了,但能在发动之前,除掉他们一个是一个!”

“其余人都好说,就是这个王贤,必须要尽快除掉他!”纪纲咬牙切齿道:“此人不去,本座心绪不宁、寝食难安!”说着重重一捶桌面道:“这小子简直是天上降下来折磨我的魔星,竟然跟林三都能扯上关系,不然那一箭,就能让他上西天!”

“林三是有大用的,只能先由他去了。”庄敬幽幽道:“不过无妨,学生还有一计,定能让那王贤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主意?”纪纲眉头一皱,也不只是在王贤手上吃瘪太多,还是越临近发动的日子,心里就越不安宁。他对庄夫子所谓的妙计,是越来越不敢相信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但庄敬当把自己的主意说出来,纪纲却眼前一亮,哈哈大笑起来,“好主意!真有你的!谁能想到,我们会从她身上下手呢!”

第六百六十七章难得清闲

和两个特务头子分开,杨荣径直来到了刑部衙门。

刑部尚书李观,和杨荣是老朋友了,听说他回京了,忙亲自迎出来,把他请进内签押房,上茶叙旧之后,才问道:“你还没去拜见太子吧?”

杨荣笑着点点头。

“那直接跑我这儿来,保准没好事儿。”李观苦笑道:“不会让我给王贤和纪纲擦屁股吧。”

杨荣又笑着点点头。

“还真是……”李观郁闷地叹气道:“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你堂堂刑部尚书,却自称小鬼?是不是太妄自菲薄了?”杨荣笑道。

“鬼大鬼小、不是看品级高低,是要看能耐大小,比起那一老一少,我打心眼里自认小鬼。”李观笑道:“说起来,我真是佩服王贤,这才半年多的工夫,就能把北镇抚司彻底从锦衣卫内部分出来,和纪纲那老鬼分庭抗礼,这本事,天下绝无仅有!”

“他有本事是一方面。”杨荣淡淡道:“但更重要的是,纪纲闹得实在太不像话,皇上需要有人制衡他一下。”

“那也不是一般人能顶起来的,反正我是服气得很。”李观赞一声,正色道:“我知道你想让我干什么,但说实在的,我不想蹚这浑水。”

“只是请你暂时接收一下那些牛鬼蛇神。”杨荣笑道:“又不是让你去审理。”

“这还成。”这点面子,李观还是要给杨荣的,笑道:“成,那就冲你的面子勉为其难了。”说定了此事,李观轻声问道:“皇上这次派你来,怕不只是要查那个案子吧。”

“为什么这么说?”杨荣道。

“那案子有什么好查的,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李观道:“若只是为了此事,皇上舍得让你这得力助手南下?”

“呵呵……”杨荣笑笑道:“其实也不是秘密,告诉你也无妨,我此来确实还有个任务,监督太子殿下在京城整顿钞法。”

“这可是个大坑。”李观道:“怎么个整法?”

“禁用金银。”杨荣一字一顿道。

“啊!”李观吃惊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会开玩笑么?”杨荣苦笑道:“这一路上愁得我茶饭不思,要没个对策就把旨意抛给太子殿下,殿下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埋怨我太无情的。”

“那你想到办法了?”李观道。

“没。”杨荣摇头道:“宝钞已经被百姓弃之如敝屣,金银才是百姓实打实的财富,现在太子要做的,是夺人钱财。不管原先百姓多爱戴他,这件事一出,肯定都会以仇敌视之了,弄不好还会出大乱子的。”

“不错,这事儿凡人可办不了,只有神仙能解决。”李观道。

“我上哪找神仙去?”杨荣埋怨地看李观一眼,都这时候了,还跟我说俏皮话。

“神仙还是有的,今天你不就见过一位?”李观笑道。

“你是说……王贤?”杨荣道。

“不是他还能有谁?”李观道:“大明朝有两个神仙,一个叫姚广孝的老神仙,一个叫王仲德的小神仙,你要是能搬得动老神仙更好,不然就只能指望小神仙。他要是说没办法,估计就真没办法了。”

“虽然我也很高看他,但这件事,真非人力所为。”杨荣苦笑道。

“你别急着下结论,先问问小神仙再说。”李观笑道:“说不定他就有办法呢。”

“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杨荣无奈地叹了口气。

待刑部来人将一干江湖大佬带走,锦衣卫的人便撤走了,王贤也带着手下返回了镇抚司,宣布放假三天。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手下已经在营中憋得太久,时间长了会出问题的。现在杨荣这个钦差到了,想必各方都会消停一下,正好趁机给手下放个假。

交代一下手头的事情,王贤也回家去住了,林清儿下个月就要生了,他自然要尽量多陪陪妻子。果然,见他回家林清儿十分开心,那折磨人的孕期反应,也好像消失了一样,夫妻俩吃过晚饭,王贤扶着她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便早早哄她睡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林清儿醒来,发现丈夫正微笑看着自己,不禁一阵心花怒放:“还以为一醒来,又见不到官人了呢。”

“哎……”王贤听得这个羞愧啊,自己确实太对不起妻子了,明明都在京城,却仍然聚少离多,连早晨醒来能看到自己,都让妻子这么高兴……他拿起清儿的小手亲了亲道:“今天我哪都不去,在家好好陪陪你。”

“太好了!”林清儿登时就兴奋得睡不着,要坐起来梳洗。

“小心小心。”王贤忙扶住她道:“千万慢点。”

“官人放心,妾身有数。”林清儿笑道:“官人猛然在家一天,还真不知该干什么了呢。”

“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王贤宠溺笑道。

“让我好好想想。”林清儿支颐想了片刻,笑道:“什么也不想干,就想和你这么安安静静呆着。”

“这还不好说。”王贤笑道:“咱们先吃早饭,吃过饭去花园里透透气,池子里的荷花应该开了吧?”

“都开了好久了。”林清儿有些小幽怨道。

“哦,是么?”王贤不好意思地笑道:“看来我回来确实太少了。”

“知道就好。”林清儿美目轻瞥,给了他个美好的白眼。

夫妻俩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梳洗停当,王贤扶着妻子出来吃饭。外头玉麝已经摆好了饭菜,伺候两人用饭时,她趁林清儿不注意,狠狠剜了王贤一眼。王贤不禁一阵心虚,知道自己让这丫头等得实在太久了。不过他真没那个性致,在老婆快临盆时跟她的贴身侍女搞在一起,便装作没看见的,闷头吃他的饭。

两口子正在用早餐,那边管家进来,轻声禀报道:“二老爷,有人送了封请柬来。”说起来,林清儿的整顿终于有了成效,至少从面上看,王家的下人总算有了规规矩矩的样子,虽然没法跟几十上百年的世家大族比,但再也不是从前暴发户的样子。

“呵,还有人请我吃饭?”看到那请柬,王贤很是吃惊,虽然他现在也是跺跺脚京城就要晃一晃的大人物了,但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却很少有人敢主动招呼他。就是他关系要好的同乡,也知道尽量不和他明面上来往。这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历来特务头子都是这样人人敬而远之的。

所以对有人给自己下帖子,王贤很是稀奇,接过那市面上一文钱一个劣质请帖,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歪歪扭扭写着十六个字:‘今夜月明,秦淮河上,故人相邀,赏不赏光?’

王贤看完,把请帖往桌上一放,继续吃他的饭。心里却嘀咕起来,我哪来这么个故人?想了一会,又拿起请柬来端详,虽然字写得丑,但力道直透纸背,似乎是个有功夫的人写的。他脑海中浮现出两个魁梧的影子,再看看请柬的内容,他又排除一个,若自己没猜错,倒是必须一见。

“官人想去就去吧。”林清儿柔声道:“难得有人请你呢。”

“说得我人缘很差的样子。”王贤揉揉鼻子道:“好吧,现在确实谁见我都要躲着走……”说着笑骂一声道:“不过这人好二,秦淮河那么长,我知道去哪找他?”

“倒也是。”林清儿也笑了。

“先不管他了。”王贤笑道:“难得有个假期,我们还是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嗯。”林清儿甜甜应一声。

小两口用罢早餐,便在后院散步,轻风拂过,送来荷塘的清香,伴着蝉声窃窃私语,倒真有些神仙眷侣的意思。

可老天爷偏不让这小两口如愿,才不多会儿,管家又来了:“二老爷……”

“什么人都不见,什么事都不办,统统挡驾!”王贤有些恼火地瞪一眼这不解风情的家伙。

“可……是太子爷派人来,请二老爷过府议事呢。”管家硬着头皮道。

“呃……”王贤郁闷挠挠头:“非得今天!”

“快去吧,太子找你肯定有急事。”林清儿倒是通情达理,柔声宽慰他道:“官人能陪我半天,妾身已经很知足了。”

“哎,清儿……”王贤使劲挠挠头道:“我去去就回。”

“嗯。”林清儿点头微笑。

把妻子送回房间,王贤便让玉麝伺候自己更衣。给他穿官服时,玉麝十分用力,好像要用腰带把他勒死一般。

“这么生气?”王贤有些好笑道。

“奴婢不敢。”玉麝板着小脸,眼圈泛红道。

“傻丫头,你看连夫人都和我聚少离多。”王贤叹口气道:“你要是跟了我,岂不是要守活寡?”

“守活寡我也愿意。”玉麝倔强道:“从当年老爷把我带回家,婢子就把自己看成是老爷的人了,嗯,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

“哎……”王贤叹口气,探手将小美人揽入怀中道:“你这又何苦呢?”

“老爷是世上最好的男人,跟老爷一点不苦,不跟老爷才苦。”被他搂在怀里,玉麝的娇躯一下就软了,声音变得凄苦道:“婢子又不是要老爷对婢子怎样怎样,只是整天被老爷视若无物,要难受死个人了。”

“好吧好吧,还是那句话,等夫人生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王贤赶到东宫时,他看到除了太子,杨荣也在,便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也没跟他客套,直接把自己一脸的忧愁呈现给王贤,待他坐下便闷声道:“仲德,杨学士带了件棘手的任务过来。”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杨荣要传的旨意,朱瞻基不可能不提前报信给太子,但偏偏有时候,遮羞布是必不可少的。

“殿下请讲。”王贤点点头。

太子看看杨荣,后者便将自己的使命和盘托出。

“……皇上的旨意是,让太子殿下尽快在京城重整钞法,禁绝百姓使用金银,恢复宝钞的币值,让宝钞重新流通起来。”

“恕下官直言,这怎么可能?”王贤一脸无语道:“大明宝钞已经病入膏肓,整顿钞法也就罢了,禁绝百姓用金银……实在是……”他本想说‘实在可笑’但又觉着不妥,于是改口道:“要捅马蜂窝的。太子殿下要三思而行啊!”

“禁止百姓使用金银,是我大明祖制。”杨荣叹气道:“太子要是不这样做,有人会说他不敬祖宗的,这是太子殿下承受不起的。”

“仲德,杨学士是自己人,”一脸愁容的朱高炽开口道:“他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你也畅所欲言即可。”

“遵命。”王贤应一声,转向杨荣道:“杨学士以为,这道旨意太子能做到么?”

“我也是不知道,才让太子殿下请你来。”杨荣苦笑道:“都说王仲德有天人之智,希望你能有办法。”

“学士太过奖了。”王贤淡淡道:“下官那点小聪明,拿来应个急还凑合,对这种无解的难题,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仲德,真没办法么?”朱高炽腮帮子哆嗦起来,其实数日前得知自己要摊上这苦差事时,他便秘密招来王贤商议,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对策。结果向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的王仲德,眉头皱啊皱,都快皱成抬头纹了,也没想到办法。只好先告退,说回去仔细想想……看这样子,似乎他到现在也没想出法子来。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是的,殿下。”王贤道:“说起来,宝钞不过是一张纸,之所以能让百姓将其当成金银,流通之、贮藏之,靠朝廷强制是没用的,只能靠老百姓的信心。”

“信心?”太子和杨荣异口同声道。

“不错,信心。”王贤点头道:“其实货币不过是个符号,不一定要和金银挂钩的,只要大家都认为它有价值,相信它的价值可以保持很久,那纸币就完全可以取代金银。要想让老百姓把纸币视作与金银一样有价值的东西,有三种办法。要么以金银做准备,承诺随时可纸币兑换成金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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