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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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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把他拉回现实中,王贤不禁暗暗苦笑,那是自己小弟弟的哭声啊……这个小弟弟,是真的小弟弟,与他同父同母,才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小弟弟啊!

家里人早通报进去。得知他回来,老娘急匆匆跑出来一看,见果然是自家二郎,不禁眼圈通红,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娘,我回来了。”王贤也是眼眶一热,赶忙上前给老娘磕头。

老娘一边擦泪一边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说着捧着他的脸,上看下看道:“有没有受伤?怎么瘦成这样了,还这么黑,这孩子遭老罪了……”

“快进来说话。”王兴业竟也在家,但他顾着为父的尊严,是踱着步走过来的,见状训斥老娘道:“而今仲德是太孙跟前的红人了,在门口让人看耍猴么!”

王贤这个汗啊,还以为老爹今非昔比了呢,原来三句话就露馅啊!但这才是他货真价实的老爹啊!赶忙又给王兴业磕头,王兴业眼角也有些泪花,拉起比自己高一头的儿子,拍拍他结实的肩膀,连说了三个‘好’字,又回到那句话上:“咱们进去说……”

“遵命。”王贤便扶着老娘进了院子,担心问道:“坐月子不是怕见风么?”

“你个小兔崽子瞎说什么。”老娘的脸腾地红了,使劲捏他一把,小声道:“老娘这都第几窝了?跟老母鸡下蛋一样,下多了就不叫个事儿了。”

“哦。”王贤点点头,就见妹妹银铃抱着个小婴儿出来,喜出望外道:“哥,你回来了,快看看咱弟弟。”

“嘿。”王贤接过那小婴儿,他是抱过侄女的,抱个孩子不成问题,只是想到侄女都比弟弟大一岁,便觉着很好玩:“新儿得管这小子叫叔叔,岂不很吃亏?”

“他还得管你叫哥哥呢,你也够亏的。”灵霄冷不丁冒出一句,让王兴业两口子大囧,银铃捂嘴咯咯直笑,赶忙把灵霄拉去自己房里说话。

王贤便抱着弟弟,和爹娘在正屋里吃茶说话。他仔细端详着老爹老娘,见两人看上去气色很好……这不废话么,要是不好,也不可能有他怀里这小东西。

老娘也笑眯眯地看着最得意的儿子,口中问长问短,王贤自然只捡好的说,听得老娘心花怒放,对王兴业得意道:“张瞎子一点没算错,咱儿子那是要紫气东来的,听听,连太子爷都对咱儿子客气着呢,这将来等太子成了皇帝,还不让咱儿子当个宰相?”

“瞎说。”王兴业纠正老婆道:“太祖爷废了宰相,也不许后世子孙再设宰相。”

“吓,太祖爷不许,那我儿就当不了宰相了。”老娘小小郁闷一下,又兴奋道:“那当个王爷也不错。”

“大明祖制,异姓不封王。”王兴业又道。

“你说说太祖皇帝也真是的,这不专和咱们小二作对么!”老娘登时无比郁闷道。

“去喂奶去……”王兴业只好让王贤把孩子给她,打发老娘去里间,父子俩好‘正经’说话。

“爹,您龙精虎猛啊。”王贤笑嘻嘻道。

“多亏了你请老吴开的方子啊。”王兴业笑道:“如今我腿不酸了、腰有劲儿了,你娘也不嫌我没用了,咳咳……”一不小心竟说漏了嘴,忙改口道:“要不你也吃吧,老子等着抱孙子呢!”

“我又不肾虚。”王贤这个汗啊,干笑道:“再说,您有儿子抱着不一样么。”

“那能一样么?”老爹白他一眼道:“儿子我已经有俩了,孙子我可一个没有!”

“听说大嫂又有了。”

“我请人算过了,又是个闺女。”老爹气道:“她就这么个破命!”

“算卦的都是胡说八道。”王贤的老师是天下所有算卦的偶像,他有足够的底气说这句话。

“甭管真假,你结婚这么久了,怎么媳妇肚子还没动静?”老爹瞪他一眼道。

“我也得有工夫啊……”王贤这个汗啊,不过他也奇怪,为啥清儿的肚子,到现在还没动静?

第三百七十五章科考

为了避免老爹问东问西,王贤果断道出自己回来的原因,王兴业果然变了脸色,抬起刚抠了脚丫子的手,撵人道:“还不赶紧去用功念书!”说着又吆喝起来道:“老婆子,你带着老小回富阳去!这就走,赶紧的!”

老娘没听到前头的对话,从里面抱着孩子出来,骂道:“我儿子刚回来,你就把我往老家撵,你什么意思你?!”

“你知不知道?”王兴业吹胡子瞪眼道:“老二是回来考举人的!”

“啊,那我赶紧走。”王大娘也变了脸色,“别让老幺哭哭啼啼打扰老二念书!”说着就扯着嗓子,让佣人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回乡下。

“不用这样吧……”王贤苦笑道:“一切照旧便好。”说来真是惭愧啊,他自从考中秀才,就断了继续考下去的念头,便再没看过一天书。亏爹娘还以为自己有多用功呢……

但老爹老娘望子成龙之心无比强烈,虽然他现在是太孙的伴当,太子的红人,但在文教昌盛的浙江人看来,这种幸进实不如自己考出来的功名硬邦邦、响当当!就连市侩如王老爹、王大娘者,亦作如是想。

所以老娘回了乡下,老爹严令家里人不许大声说话,在书房附近,连咳嗽放屁都不准。并亲自带头,全力做好考前准备工作……王贤这一年多,个也高了、肩也宽了,原先儒衫得重做,头上的方巾倒还合适,但王家如今不差钱,一并也做成新的。还有考篮、铜铫、号顶、门帘、火炉、烛台、烛剪、卷袋,被褥、衣服,甚至锤钉小锯等等,统统都得备齐。

因为乡试不是县试府试院试,之前的考试都是早晨进去傍晚出来,好挨得很。乡试却要连考三场,每场都在里头待三天,这对考生是十足的折磨,家里只好竭力做足充分的准备,尽量让考生少遭点儿罪。

王家从没出过读书人,王兴业是不懂这些的,好在他衙门里有相好的官员,是举人出身,便请人家来指导着准备,才知道原先准备的食物都不靠谱,一旦考生要是吃坏了肚子,考试肯定大受影响。虽然乡试比县试好的一点,在于没有屎戳子,但你拉得七荤八素,十成的功力拉去了八成,写出的文章都臭不可闻。

在有经验者的指点下,王兴业又备下最新鲜的月饼、蜜橙糕、莲米、圆眼肉、人参、炒米、酱瓜、生姜、板鸭……全都是用最好的食材,亲眼监督制作,唯恐哪里出了纰漏,吃坏了儿子的肚子。

殊不知王贤那个铁胃连马皮都能消化,就是吃了变质的东西又如何?

因为时间太紧张,老爹忙得团团转。不过这些事都不用王贤操心,他只管安心考试就好……

第二天就是科考补考的日子,王贤早早来到提学衙门。本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谁知人家大都比他来得更早。帅辉给他提着考篮,目不暇接道:“人还真多啊……”

“是啊。”王贤随口应一声,眼却没离开手里的四书章句,这些朱子著作他原先都背过,但一年多不看书,已经大都还给林姐姐了。虽说大宗师会照应,但自己要是连题都破不了,或者连最简单的句子都忘了,那就太说不过去了……万一大宗师为了自个的名声,把他给黜落了,那真叫鸡飞蛋打了。

他正在吃力地临阵磨枪,突然听到一声惊喜的叫唤:“王大人,真的是你么!”

“是我啊。”王贤抬头一看,就见到一张俊到让人想给他毁容的面孔,配上那一身月白色的儒衫,脑后长长的皂巾,更显得玉树临风、貌比潘安。竟然是那无缺公子韦无缺!

“是你啊!”王贤一脸惊喜道:“好久不见啊无缺公子,你好像又帅了点呢!”

“大人还是称呼小人草字吧。”韦无缺苦笑道:“在您面前,我不敢自称公子。”

“那好,草字,你也是来补考的么?”王贤一脸天真道。

“大人又开学生玩笑。”韦无缺苦着脸道:“小人草字天成。”

“好一个无缺天成。”王贤大赞道:“正是名副其实啊!”

“大人过奖了。”韦无缺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学生是来补考的,大人也是么?”

“是啊,好巧,这么说你是同志啊。”王贤笑道。

“大人,应该说是同年吧……”韦无缺心说你这胸无点墨的家伙来考试,不是自取其辱么?

“无所谓了,反正我看着你像同志。”王贤哈哈大笑道:“这一年多没见,你都忙什么了?”

“学生还能做什么,埋头苦读而已。”韦无缺笑道:“倒是大人这一年,着实风光啊!”

“风光个屁,混了一圈沦落到跟你一样地步了。”王贤白他一眼道。

“……”韦无缺这个无语啊,亏他还自觉是天上地下独一份,原来在姓王的眼里,自己混得这么惨啊。

虽然严重怀疑这家伙是邪教高层,而且跟最近的是是非非有关系,但这个节骨眼上,王贤不想多事,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便像多年未见的老友,热络地攀谈起来。等到衙门开门,两人拱拱手,互道好运,便提着考篮进了衙门。

进去衙门后,便见院中摆满了一排排的桌椅,众生参拜了提学大人,那位刘提学四十多岁,不苟言笑,由其副手吩咐诸生寻自己名字就坐。场面一下有些混乱,有人为了争位甚至争吵起来,只见大宗师眉头一皱,便有军卒将吵闹的人叉出去……再想考试,只能等三年以后了。

在大宗师清冷目光的注视下,几百号人登时大气不敢喘,找到自己的名字就坐,几乎再没发出什么动静。

“夫才须学也、学须静也。”待诸生坐定,刘提学才缓缓教训道:“故而今日的题目,便是‘知止能静’。”

众考生知道了题目,便赶紧开始磨墨的磨墨,构思的构思。这次考试只考一篇八股文,但所谓‘一篇八股定终生’,科举虽然考三场十几道题,其实真正决定成败的,只有头一道四书题!

所以对考生们来说,这次考试丝毫不比正式的秋闱简单,无人敢掉以轻心,就连王贤都眉头紧皱地搜肠刮肚起来。好在大宗师的题目不偏不怪,他知道这是出自《大学》中的一句‘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倒不至于连题目都破不了。

众考生也觉着奇怪,这位刘提学来浙江向来爱出偏题怪题,这次却出得如此简单,莫非是爱护我们,怕我们考不过?

于是大伙怀着对大宗师的感激之情,一个个答得心情舒畅,都发挥得不错,就连王贤也顺利地写完了这篇文章……他都有些佩服自己,一年多不学习,竟还能写出这种见鬼的八股文,莫非自己真是个天才?

其实他也只能做到勉强不出纰漏,八股文这种螺蛳壳里做道场的东西,你非得下上十多年苦功夫,才能写出点味道来,以他那点浅薄的功力,只能具其形不能具其神,想过关只能靠大宗师手下留情了……

科考的文章,一般都是宗师当面批过,直接判卷。卷分五等,前三等可以入秋闱,后两等则被黜落。这补试也是如此,但浙江这样的文教大省,竟积攒了七百多补考的诸生,大宗师批到后面难免头昏眼花,好文章也看不出好了。是以对自己文字有自信的,大都赶紧写完,争取在头里交卷。天不到中午,交卷的队伍便排成了长串……

那宗师名叫刘鉴,是永乐四年进士,及第后又选了庶吉士,在翰林院读书三年,散馆后授了翰林编修,又挨了这么多年,终于被钦点浙江提学……可谓一步登天。中进士整整十年才熬出头,他早就拿定主意,这次要把差事办得漂漂亮亮,为国家选出一批人才来。不枉自己十年磨一剑!

刘提学坐在堂上,见那些生员纷纷迫不及待交卷,心中便先不喜,暗道这些人性情浮躁、心怀侥幸,我是一个也不能取的。便竟将所有早交卷的都判到四等以下……除非有极为亮眼的,才肯低低地取了。

众生员见先交卷的几乎全军覆没,又都吓得不敢交卷,好半天没人再起身。这时候王贤也答完了,看看卷子没什么问题,便上前去交给大宗师……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忐忑,唯恐这死人脸的大宗师六亲不认。

刘提学见他敢于上前,心说这人倒也有些勇气,再一看他的文章,只能说勉强通顺而已,火候还差得很。他刚要用朱笔在这考生的名字上划条杠,却看到这人的名字。硬生生住了笔,问道:“你就叫王贤?”

“是。”王贤应声道:“学生就是。”

“我问你,别人都不敢交卷,为何你敢上来?”刘提学板着脸问道。

“学生写完了文章,自然要交卷。”王贤心说你这不废话么。

“你这文字火候还不够。”刘提学继续板着脸道:“按说不该取你。”

听他前半句,王贤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真要六亲不认?’但听到后半句,又放了心,暗道好一个‘按说’!

“但你坦诚可嘉,文字自有一股正气,便给个三等出去吧。”刘提学淡淡一句,提笔画了个圈,便把他取中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摊牌

出来考场一会儿,王贤才缓过味来,那刘提学此番做作,是在有意撇清呐。不过这样也好,做得干净些,将来少很多麻烦。

正要骑上马回家去,身后响起韦无缺的声音:“大人请留步。”

王贤站住脚,回头笑道:“天成兄也出来了。”

“是啊,借大人的好运,在下不才,取了个二等。”韦无缺谦虚地笑道。

“哦。”王贤点点头,笑道:“那比我强一点点。”

韦无缺险些没喷血,什么叫比你强一点点,难道你不知道,在刘提学那里,一等几乎是虚设?我得了二等就是出类拔萃的意思!跟你这种靠运气过关的,有天壤之别好吧!

吞下一口老血,他又笑问道:“不知闲云兄和灵霄妹子也来杭州了么?”

“闲云没有,灵霄来了。”王贤接过帅辉递上的水囊,笑道:“怎么,你想她了?”

“当然朝思暮想……”韦无缺说着叹口气道:“可惜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必须娶另外的女人了。”

“哦,那太可惜了。”王贤敷衍一笑道:“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走了这般狗屎运?”

“咳咳,大人真会说笑。”韦无缺都对他的调笑麻木了,苦笑道:“是家父世交的女儿,姓唐,山东人氏。”

“那感情好,成亲时别忘请我喝喜酒。”王贤马上开心道。

“唉,如果这门婚事成了,当然要请大人务必赏光了。”韦无缺再叹道:“可惜小生把握不大。”

“怎么?”王贤好奇道:“人家女方不愿意?”

“不是,是有人同时下聘了。”韦无缺苦恼道:“而女方家里,还没想好应哪一家呢。”

“哦,原来还有截胡的,”王贤哈哈大笑道:“这好办,你想法见一见那女的,以兄弟的人品相貌,只要往那小娘子面前一站,保准勾得她五迷三道,这事儿不就成了!”

“大人说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韦无缺眼前一亮道:“对,改日设法见上唐姑娘一面!”说着又有些踯躅道:“我心里还是没底,大人若是有闲,能陪在下一起去么?”

“能啊,我有的是空。”王贤一口答应下来,韦无缺大喜过望,便和他约好乡试之后,一起去见那小娘子。

看着韦无缺高高兴兴地走了,王贤露出奇怪的神情,实在不知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金问等人安排他回杭州乡试,一是想让他取个功名,二是想让他避开即将到来的风暴,这也是太子和太孙的意思,毕竟他留在京城也无济于事,反而容易被波及,还不如先让他离开京城积累资本,以图来日呢。

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他好好玩玩吧。

补考之后,最后一百余名生员,搭上了七天后浙江乡试的末班车。

因为皇帝亲征漠北的缘故,今年的秋闱比正常晚了一个多月,往年都是八月中旬举行,今年却延期到了九月底,要等皇帝回京后才会举行。

永乐皇帝八月底从北京回京师,一路上迎接的百姓乡绅欢呼迎送、望尘而拜,放眼望去,龙旗蔽日、环顾左右、金戈辉煌,试问自古几多帝王,享受过这种亲征凯旋的殊荣?朱棣的心情似乎也很不错,一路上召见官员、安抚子民、犒赏军队、吟诗作对……看起来不亦乐乎。

但皇帝身边的人,却能不时从皇帝的目光中,看见丝丝寒芒闪过。那些真正了解朱棣的人,都明白这是皇帝心中已经杀机澎湃了。那些身在局中之人,更是清楚当皇帝抵达京城时,就是彻底摊牌的时刻了!

歌舞升平的欢庆气氛下,各方却都高度紧张起来,快马奔驰在皇驾与京城之间,人们在不遗余力地为最后摊牌加码……

“过了扬州,还有不多天就回京了,”行军下榻的民居中,朱高煦按捺着心中的亢奋躁动,对身边的朱高燧道:“真迫不及待看老大倒霉的样子了。”

“呵呵,”朱高燧望着院中的柿子树,幽幽道:“听说老大在京城,安排了盛大的迎接仪式,到时候不仅我大明的公卿大臣,还有各国使节都要到燕子矶迎接,他定是想让父皇碍于面子,不能马上发作,然后再私下请罪。”

“想得倒美。”朱高煦快意笑道:“却不料这些天纪纲给他下得烂药,已经让父皇想杀他的念头都有了,他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么?”

“也是。”朱高燧不禁笑道:“二哥当初拉拢纪纲,虽然是一步险棋,但确实很妙啊。”他们想要害谁都不用自己动手,纪纲这条疯狗就连太子也敢咬!皇帝让他汇报太子这段时间的行为,他便说太子很仁厚,不肯让老百姓负担过重,把年初规定预征的皇粮减半,还不肯全力进剿山西的白莲教,让军队保持克制,以免伤及无辜;他又说太子对官员的任免很用心,半年时间换了很多朝廷和地方的官员;还说太子又选了一批美女进宫,还找方士要春药……

纪纲专业黑人十几年,当然不会凭空诽谤,他的黑材料都是有凭有据的……皇帝远征大漠,和国内几乎断了联系,国政大事只能由监国的太子独断,朱高炽每天处理那么多政务、说那么多话,虽然九十九件、九十九句都无可挑剔,但总有那么一件半件、一句半句让皇帝感觉不舒服,纪纲便把这些挑出来呈给朱棣。

皇帝已经先入为主,觉着太子良心大大地坏了,自然对这些诋毁深信不疑,这才对太子动了杀心……

在朱高煦和朱高燧看来,太子和太子党覆灭,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朱高煦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庆祝了。

还是朱高燧让他千万稳住,别在最后时刻犯了错,要是功亏一篑就太可惜了。

“你说得对。”朱高煦也看着窗外已经熟透的柿子树,咧嘴笑道:“咱们得装出很震惊的样子,说不得,还得学老大假惺惺一番。”

“二哥说的对。”朱高燧抿嘴笑道:“老大不就是最爱这一招么,咱们这次也有样学样。”

“父皇,请饶了二哥吧……”朱高煦压抑着大笑的冲动,学着朱高炽的声音,闷声来:“他怎么说也是我兄长啊,您就饶他一命吧!”

“就是这样。”朱高燧笑着点点头,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这是当初老大为他求情时的话,朱高煦拿来说笑,岂不是连他一起笑话。

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边兄弟俩胜券在握,志得意满,这边他们的侄子自然面如黑铁……虽然朱瞻基的脸本来就是黑的。

听了从京城赶来的二黑的密报,朱瞻基眉头紧锁,盯着那张跟自己差不多黑的脸膛,要不是因为他是王贤的生死兄弟,太孙殿下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坑自己了。“军师怎么会出这种主意?我父亲现在自辩都来不及,还自己给自己泼脏水,这不是活腻了么?!你不是在胡说吧!”

“这种事,臣岂敢胡说。”二黑瞪大眼道:“我家大人说为今百计不通,唯有苦肉计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那是肯定的,后生就未必了。”朱瞻基心里火烧火燎,暗道王贤这出的什么主意?“现在我二叔三叔在说我父亲坏话,纪纲也在说我父亲坏话,我父亲要是自己再犯错,可真是没救了!。”

“我家大人说,”二黑面色凝重道:“一个人吃一碗饭就饱了,吃两碗饭就撑了,吃三碗饭就会涨破肚子而死,这叫过犹不及……”

“过犹不及?!”朱瞻基天性聪颖,只是身在局中,吓得失了算计,让二黑这么一说,他有些明悟了,背着手缓缓踱步半晌道:“军师的意思是,让我父亲犯个不可能犯的错,教我皇爷爷疑心是有人在害他?”说着眼前一亮,双手相击道:“一旦有了这份疑心,皇爷爷便可能重新审视他们给我父亲罗列的罪名,只要皇爷爷冷静下来,那么一切还有可为!”

“是啊。”见太孙终于明白了,二黑使劲点头道:“这就好比我们在衙门里,有人犯了事,按例要吃棒子。若是碰到收钱的官,好办,直接送钱给大老爷就能免了。但碰到不收钱的清官,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朱瞻基追问道。

“还是送钱。”

“不是不收钱的清官么?”朱瞻基翻白眼道。

“不是送给官,是送给胥吏。”二黑道:“胥吏收了钱,就会教罪犯过堂时大声喊冤,这时胥吏便会故意装出盛气凌人的样子,大声呵斥道:‘少废话,给我老老实实地受杖!’清官通常都恨胥吏弄权,见状便以为小吏收了罪犯仇家的钱财,想要整治此人。哪会让胥吏得逞,反而会从轻发落了罪犯。”

朱瞻基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公门里有这么多花花道道,但转念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

第三百七十七章坑爹

朱瞻基知道,他皇爷爷实属千古雄杰之主。这不是夸张,朱棣雄才伟略、能谋善断,就算刨掉皇帝的身份,也是一代人杰。但是心机灵动就未免多疑,王贤正是要他利用这一点来火中取栗,让皇帝以为有人在陷害他父亲,这样才有可能阻止局面崩坏。

朱瞻基想来想去,越想越觉着这法子可行,当然主要也是他找不到别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看看二黑道:“你辛苦了,先去休息,让孤再寻思寻思。”

“是。”

待二黑下去,朱瞻基冥思苦想了半晌,方拿定主意,叫进他的贴身卫士刘勖,看看那张忠义的面孔,半晌方道:“刘勖,你兄弟俩跟了我几年了?”

“回爷的话,五年了。”刘勖道:“五年零三个月。”

“孤待你们兄弟如何?”朱瞻基缓缓问道。

“恩重如山,如同再造!”刘勖激动道:“当年我兄弟俩从山东一路逃荒到京城,我弟弟生了病,我又因为要饭被恶狗咬伤,这时候殿下出现了,收留了我们兄弟,给我治伤、给刘勉治病,又教我们武功,让我们当上了体面的侍卫。可以说,没有爷就没有我们兄弟!”

“那我让你办一件事,你可愿意?”朱瞻基缓缓道。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勖慨然道:“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吧,就是要我这条命,俺也绝不含糊!”

“好!孤果然没看错人!”朱瞻基激赏一句,目光闪动,声音低了下来,“我皇爷爷回京,会举行一场凯旋大典,到时候满朝文武、勋贵公卿,还有许多外国使节,都要到龙江关迎候。”

“嗯。”刘勖点点头,听太孙殿下接着幽幽道:“你这就回东宫去,给孤想个办法,让我父亲到时候迟到。”

“迟到?”刘勖糊涂了。

“嗯。”朱瞻基点点头,小声道:“叫我父亲迟到一刻也好……”

“这……属下怎敢陷害太子爷?”刘勖大惊失色道:“爷是开玩笑么?”

“都火烧眉毛了!我哪有心情开玩笑!”朱瞻基叹口气道。“我与我父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这么做当然是有苦心的!”

“这……”刘勖终于信了,但更加吃惊道:“爷想做什么,为何不跟太子爷直说?”

“我父亲为人忠厚,是不会答应的。”朱瞻基摇摇头,沉声道:“但只有这样做,才能解了眼下的危局!这就是孤给你的任务,能不能办到?”

“属下怕是办不到……”刘勖心慌意乱地摇头道。

朱瞻基目光冷下来,面无表情道:“你如何办不到?”

“殿下息怒……”刘勖忙解释道:“就算卑职吃了豹子胆,真敢对太子爷不利。可卑职如何敢阻拦太子爷?就算卑职做点手脚,坏了太子的车驾,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啊,除非是佯作行刺……但那样就闹得太大了吧。”说着扑通跪下,磕头道:“爷让卑职上刀山下火海,卑职眉头都不眨一下,只是,卑职担心误了爷的大事啊!”

“谁让你假装行刺来着!”朱瞻基嘿嘿一笑,转怒为喜道:“原来你担心这个。真笨,你的双生弟弟刘勉,是我父亲的护卫,我父亲对他根本不设防。你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替刘勉当个差,想要算计我父亲还不简单?比方给他饮食里下点蒙汗药,让他睡上一上午不就结了。”

刘勖这个汗啊,心说给自己老子下蒙汗药,您是亲生的么?但总算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卑职遵命就是!”

“嗯。”朱瞻基点点头,扶起他道:“事成之后,如果被查出是你干的,怎么办?”

“卑职自然死咬着是汉王指使的,我是汉王安插在殿下身边的奸细!”刘勖自然不笨,不然太孙也不会委以重任。“打死我也不会招出爷的!”他很清楚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嗯。”朱瞻基扶着他的肩,泪水满眶道:“孤不会再让刘勉遭遇危险,我会让他开枝散叶,再过继一房到你这边,让你也能香火不断……”

“多谢殿下!”刘勖含着泪,深深一礼,便退出营帐,待天黑直奔京城而去。

銮驾在扬州弃马乘船,千帆蔽日,浩浩荡荡进入长江,很快便金陵在望了。

这些日子,可把朱高炽给忙坏了,他知道父皇好大喜功、却又讲究节俭,因此到时候的凯旋典礼如何办得隆重而又花费不巨?还有随后的宴会该如何准备,细到每一曲歌舞每一道菜,他都要亲自验过才放心……终于在典礼的前一天下午,把所有事情都敲定,又会同礼部、鸿胪寺的官员,宫里的太监一起重新推敲一遍,确定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太子殿下这才松了口气。

待从皇宫返回东宫,朱高炽看了看更漏,已经是四更天了,只能睡一个来时辰,便又得起床准备了。因为已经是子夜了,他没有回寝宫惊动太子妃,便在书房凑合着就寝了。谁知道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明日的典礼不能出岔子,还要面临父皇的雷霆之怒,换了谁也都睡不着。

但不睡一会儿,明天昏头昏脑出了岔子就更惨了,朱高炽唤一声外头伺候的人,便见是侍卫刘勉进来了。

“张宝呢?”太子问道,张宝是当值的贴身太监。

“回太子爷,张宝熬不住了,卑职以为爷睡下了,一会儿醒不了,斗胆劝他先去眯瞪一会儿,”刘勉忙请罪道:“我这就去叫他起来。”

“不用了,这段时间他也跟着熬坏了。”太子的仁厚不是装出来的,而是能让你时时刻刻都感觉到:“孤有些失眠,你给我倒一碗苏合酒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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