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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三戒)-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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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前的情报,瓦剌人一共召集起四万多的军队,但今日参战的瓦剌军才三万,还有一万去了哪里?!”朱棣难掩焦灼道:“万一让他碰上怎么办?”这一刻,皇帝心里满是焦急和担忧,已经完全将大胜的喜悦冲得一干二净,虽然是他决定这次出征带上朱瞻基,但也只是希望他能够见见世面,体会一下父辈打江山的不易,顺便增加点资历,建立点人脉……一切都是为了将来接班做准备,并不是要他像自己一样,提刀子上阵砍人!

但这熊孩子竟不知深浅,头脑发热,跟着李谦去逞英雄去了……熊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他是帝国的继承人啊!要是折在这一场,朱棣就要痛失爱孙,帝国失去最合适的继承人,甚至这辛辛苦苦的一场大胜,都要失去颜色!

若是被瓦剌活捉,那比死了还糟糕,将是大明朝的奇耻大辱啊!比邱福的十万大军尽丧,还要丢脸十倍百倍!

朱棣越想越火冒三丈,直觉着自己平日的谆谆教导,全都教到狗身上去了!发派了王彦去接人,又命身边众将,都带上部下也赶往九龙口,漫天撒网,一定要把朱瞻基那畜生给朕绑回来!

听到父皇破天荒的头一次骂朱瞻基是畜生,朱高煦简直忍不住笑,得亏满脸灰黑,啥也看不出来。他高兴啊,太高兴了,比打赢了这场仗还高兴!因为这次不论朱瞻基能不能安然回来,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都会大打折扣!

‘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朱高煦笑破了肚子,口中还是极力表现的紧张道:“父皇息怒,儿臣也带人去找瞻基,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朱棣面色阴沉无比,在火光的映照下,双眸晦明晦暗,如两团九幽鬼火在烧,森然道:“李谦是个老成之人,不然朕也不会派他去辅佐太孙,怎么这次就犯了邪呢?”

“儿臣不知,等他回来皇上问问他就知道了。”朱高煦有自知之明,唯恐露馅,不敢多说,便抱拳离去了:“事不宜迟,儿臣出发了!”

朱棣点点头,立在已经渐渐熄灭的篝火边,东方已露鱼肚白,他的心中却一片黑暗冰冷……

第三百二十六章上九

时光退回到昨日的忽兰忽失温,瓦剌军掉头逃窜的一刻,朱棣下达了自由追击的命令,一队队明军骑兵,便如过江之鲫,竞相呼啸着向北!向北!向北!

中军大营瞭望塔上,朱瞻基浑身热血沸腾,恨不能也骑上马,跟他们一起追击!

“殿下万万不可!皇上有旨,您要镇守大营啊!”王贤心里却拎得清,他对提刀砍人半分兴趣都欠奉,对他对太孙殿下来说,这次出征都是混资历的……正是因为料定了皇帝不可能让朱瞻基上战场,他才敢跟着出征,否则早就找个理由当逃兵了!

“丫丫个呸的,瓦剌人都逃跑了,大营还有什么好守的?”朱瞻基上来那个劲儿,不管不顾地一根筋道:“你替我守着吧,我要带我的一千骑兵跟上去!不然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打过瓦剌!”

“李公公快劝劝殿下啊……”王贤赶忙望着分量更重的死太监,实指望这位皇帝派来的保姆,能阻止太孙殿下胡来。

“……”李谦却有些出神,王贤叫了他两声,才回过神道:“怎么?”

“殿下要跟着去追击!”王贤急道。

“呃……”李谦闻言稍一愣怔,就在王贤以为他会尖叫着不许时,却听死太监幽幽道:“其实追击时倒也没什么危险,殿下要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太好了,还是保叔够爷们!”朱瞻基大喜过望,吩咐薛桓、薛勋兄弟道:“快集合部队!把我的照夜玉狮子牵来!”

两人也是大喜过望,马上去召集队伍,给朱瞻基备马。其实朱瞻基一门心思想上战场,离不开这俩活宝整天念叨,兄弟俩是将门勋贵,通过战功换取爵位的想法根深蒂固,哪能放过这个捡桃子的机会。

“不过殿下得答应一个条件……”李谦说话大喘气,却又幽幽道。

“什么条件?”朱瞻基催促道:“快说快说,别耽误了正事儿!”

“出去必须听我的,我让往哪就往哪,不能擅作主张才行。”李谦淡淡道。

“好说好说,老马识途么,”朱瞻基一口应下,又笑嘻嘻地对王贤道:“有保叔领着我,你这下放心了吧?”

王贤没想到李谦会是这个态度,惊异地盯着他,像不认识的一样,打量着这个死太监。

“看什么看,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当军师,也不动一动你的猪脑子想想,”李谦白他一眼道:“皇上都能亲自上阵杀敌,太孙要是连打落水狗都不敢,回头让那些骄兵悍将怎么瞧得起他?!”

“就是就是!”朱瞻基点头如捣蒜道:“我二叔这次可出了大风头,我不能让他独美啊!”

“殿下,术业有专攻……”王贤苦苦相劝道:“人家汉王殿下从小上阵杀敌,反应敏捷,经验丰富,你可从没上过战场啊!”

“有了这一回,我就上过了!”见战马牵来,朱瞻基不再和他聒噪,翻身上马,却见王贤牵住了缰绳,十分罕见地和他顶上了。

“放开!”朱瞻基已经魔怔了,整个人心急如焚,大声催促道。

“殿下忘了姚师的锦囊了么!”王贤沉声道。

“没忘,”朱瞻基身子一僵,脱口道:“上九……”

“上九,亢龙有悔!”王贤一字一句道:“殿下,您这条真龙如今可亢到极点了!”

“胡说,”朱瞻基脸涨得通红道:“我不过是跟在后面观战,能有什么危险?放开!”

“殿下不是最信服姚师么,怎么现在却不听他的警告了呢?”王贤苦劝道。

“你不要断章取义,”朱瞻基皱着眉头道:“只说乾卦的上九,怎么不说履卦上九,元吉在上,大有庆也!我却觉着是大大的吉祥!”

“殿下,要是吉兆,姚师何必让我在最危急的时候打开!”王贤据理力争道。

“放手!”朱瞻基见他打起了口舌官司,心中焦躁非常,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你以为你是谁,别蹬鼻子上脸!”

王贤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但他仍然没有松手。

“殿下就是太随和了,手下的奴才才会这样的嚣张。”李谦在一旁冷言冷语道。

“胆小鬼!”有那死太监煽风点火,朱瞻基整个人都昏了头,竟扬手一鞭抽了出去,正中王贤的左面颊。

王贤的面颊登时像被烙铁烫过一样,他登时石化,瞪大眼盯着昔日里亲密无间的朱瞻基。

朱瞻基也愣了,没想到自己竟打了王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见王贤的手松了,他忙一夹马腹,冲了出去。这时候兴安伯徐亨急匆匆地赶来,还没开口说话,就见照夜玉狮子朝着自己直冲过来!

也得亏徐亨身手敏捷,连滚带爬地闪过去,才没被太孙撞飞,李谦和朱瞻基的一千骑兵见状,也跟着绝尘而去……

朱瞻基一走,帅辉和吴为几个赶紧围过来,查看王贤的伤势,他们和王贤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见他遭此折辱,自然气炸了肺,但对方是太孙殿下,他们哪敢造次?闲云倒是要拔剑相向,却被吴为死死按住。

“我没事儿!”王贤接过一方白巾,按在脸上,眉头紧锁对浑身是土的郑亨道:“伯爷,殿下被李谦那厮灌了迷魂汤,带人出去追击了!”

“这可如何是好?”郑亨这个中军总管,最大的责任就是保护太孙,要是朱瞻基有个闪失,他全家的命都不够赔,急得团团转道:“赶紧把他追回来啊!”

“拦都拦不住,怎么追得回?”王贤沉声道:“为今之计,必须赶紧派兵跟上接应!以防出现意外!”

“可是……”郑亨苦着脸道:“所有骑兵都去追击了,大营中除了步军就是辎重兵,怎么跟得上?”

“跟不上也得跟,”这时候,王贤也顾不上尊卑了,断然道:“要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咱们所有人都活不成!”

“那当然……”这时候,郑亨也顾不上尊卑了,终于说实话道:“可是我的职责是留守中军,没有皇上的旨意,我不能擅自出兵啊!”

“我和幼军去,我们是太孙殿下的亲兵,保护他是我们的天职,”王贤沉声道:“不过我需要伯爷帮助!”

“你需要什么帮助?”郑亨忙道。

“两条腿是追不上四条腿的!所有四条腿的都给我,马、骡子、骆驼!”王贤也不跟他客气:“所有的牲口都给我!”

“好!”郑亨不假思索一口应下,大声道:“辎重营,把所有牲口都拨给幼军!”

“目标,九龙口!全速进发!”王贤一声令下,幼军将士便骑着驮马、骡子、骆驼,坐着马车……利用一切交通工具,朝着太孙殿下消失的方向追去。

王贤坐在辆颠簸的马车上,跟莫问、许怀庆几个商量起对策来。

“军师,我觉着不对劲,”莫问辨认一下方向,看看地图,面色凝重道:“马哈木他们是往正北逃的,但我们循着殿下的踪迹,方向却稍偏向东北,再跑下去的话,和大军的距离会越来越远的!”

“果然。”王贤点点头,他面上的鞭痕还火辣辣地作痛,恨声道:“老太监不地道!”

“老太监的举动太反常了。”许怀庆也不是笨人,闻言恍然道:“他的职责是保护太孙,把殿下留在军营才是正办,干嘛要无事生非?”

“是。”莫问声音低沉道:“末将反复琢磨他的行为,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活腻了。”

“嗯,不管结果如何,皇上绝对饶不了他。”王贤吐出口浊气道:“他找死还要拉着太孙一起,所以我才会这么担心!”

“这会不会是个……圈套?”莫问沉声道。

“小莫你别危言耸听,”许怀庆毛骨悚然道:“李公公是看着太孙长大的,还不至于害他吧?”

“这个问题不讨论了,到了就知道。”王贤摆摆手道:“我们还是按最坏的情况打算吧。”

“要真是撞上瓦剌大军,我们只有赶紧与殿下汇合,然后固守待援。”莫问道:“在骑兵面前,步兵根本没有主动可言。”

“判断一下,他们会在哪里遭遇敌人?”王贤沉吟良久,终是下定决心道:“我们必须要向皇上求援了!”按说做下属的,有义务替上司隐瞒,但这事儿实在太大,上司的小命都危险了,还瞒个头。

“应该是这里,”莫问指着地图上一个地名道:“如果瓦剌人还有军队,一定在这个地方。”

“九龙口?”王贤只见那处地图上,有大小山口九个,在明朝地图上被称为九龙口。

“嗯,这里有水源,利于隐藏军队,可攻可守、可进可退,蒙古人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如果真在这个方向埋伏,一定会选择这里!”莫问对自己的判断信心十足道。

“好!”王贤自己的军事才能有限,但他知道如何用人,莫问的军事才华十分了得,他相信他的判断。便吩咐策马一旁的卫士周川道:“赶紧回去告诉郑伯爷,就说太孙去了九龙口,请他转告皇上!”

“是!”

第三百二十七章亢龙有悔

“快!快!”

“赶上!赶上!”

虽然拼了老命全力追赶,但无奈的是,朱瞻基是纯骑兵,王贤他们却是驮马、骆驼、马车组成的特混编队,从大营距离九龙口八十里,前者一个时辰即至,后者却需要两个时辰。

这中间的一个时辰,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太孙殿下福大命大造化大了……

那厢间,太孙殿下兴致勃勃展开追击,但跑了半个多时辰,也没看到有军队的影子,甚至连追逐的痕迹都没看到,他不禁奇怪地问一旁的老太监道:“保叔,您不会是带错路了吧?”

“怎么会,”李谦摇头笑笑道:“永乐八年那次,我们打这里经过,知道这条近路,可以追上大军。”

“也是,不然老在腚后头跟着吃土……”朱瞻基恍然大悟,便继续跟着李谦直奔向前。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前哨的薛勋返回道:“殿下,前面是连绵的群山。”

“看到了,一片山包包。”朱瞻基点点头,望向李谦,后者淡淡道:“翻过山,就回到正道了。”

“嗯。”朱瞻基点点头,不疑有他,便下令入山。

九龙口,顾名思义有九个山口,虽然山不高,但山脉很是绵延,一千多骑兵开进去,就像掉进火锅里的一片肉。朱瞻基感觉这个地形不妙,催促部下加速行军,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但当行到中途时,突然一支冷箭射过来,正中一名骑兵的面门,“有埋伏!”斥候尖叫起来,但已经晚了,只见箭矢如蝗,从四面八方朝明军射来!

“隐蔽,隐蔽!”凄厉的人嘶马叫响彻山谷,许多官兵猝不及防中箭坠马,还有战马中箭,将马背上的人摔下来的,一时间哀鸿遍野、惨不忍睹。幸亏朱瞻基的骑兵,是皇帝特地从三千营调拨给他的,各个都是身经百战、忠心耿耿的老兵,没中箭的立即下马贴着山壁藏身,还不忘把太孙殿下死死护住。

朱瞻基惊呆了,被人压在身下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听到薛勋大叫道:“殿下,我们不能在这儿待毙,趁着他们没合围,必须突围出去!”

“不成啊!”朱瞻基咬破嘴唇,终于回过神来,摇头大声道:“我们牵着马跑不出去,要是出去了没有马,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那怎么办?”薛勋一想也是,大声问道。

“上山!”朱瞻基观察一下地形道:“抢个山头,固守待援!”

“好!”薛勋应一声,大吼一声:“老二你保护好殿下,我带人去抢山头!”说着操起一面骑兵盾,高呼一声道:“不想死的都跟我上啊!”

兵士们也知道,不能在山谷里被活活射死,纷纷跳出隐蔽处,跟着薛将军往山上攻去!

山头不高,但上头满是蒙古人,从上面一箭箭射下来,还有远处的弓箭支援,薛勋他们顶着箭雨上攻,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濒临绝境下,总有英雄挺身而出——这次的英雄就是薛勋!

薛勋为人虽然浑了点,但家传武功不是盖的,战场厮杀上状若疯虎,简直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见他把身子蜷在盾牌后面,像一头猛虎灵巧地上蹿下跳,转眼就从侧翼摸上山头。接敌后,他把插满箭矢的盾牌一丢,反手抽出一双铁鞭,一鞭格挡住瓦剌人砍来的一刀,一鞭重重就敲碎了敌人的天灵盖,脑浆飞溅!

这一刻,他完全成了个疯子,在山顶上狂轰乱砸,手中两根各重二十斤的混铁鞭,每一下都用尽全力、开碑裂石,只要被他砸中不是脑浆飞迸,就是手断脚折,十几个瓦剌兵竟被他逼得频频倒退。但山头上全是瓦剌人啊,没法近身,他们便用弓箭招呼他,薛桓虽然能以一敌十,但毕竟没有三头六臂,也不能眼观六路,眨眼就中了数箭!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薛勋身中数箭后,却跟没事儿人一样,更加疯狂地大劈大砸,又敲死几个瓦剌兵,自己却仍生龙活虎!

这下可把那些瓦剌人吓坏了,他们以为这人被施了刀枪不入的巫术,竟纷纷后退,也不再拿箭射他。下面的明军将士趁机跟进,终于杀上了山顶,和瓦剌人肉搏成一团。

两军一纠缠起来,远处的瓦剌人投鼠忌器,反倒不敢射箭了,朱瞻基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带着后续部队也杀上来,两下合击,终于把瓦剌人赶下山去。

但这时候,瓦剌援兵也从别的山头上下来了,把个小山包围得水泄不通,插翅难飞了……

不过无论如何,明军终于有个依托了,局面虽然被动凶险,但总比刚才强多了。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多亏了你!”朱瞻基来到提鞭肃立的薛勋身边,故作轻松地给他一拳。

哪知道就这不轻不重的一下,却将刚才不死战神一般的薛霸王捶倒在地……

“哥!”薛桓惊叫一声,赶紧把兄长抱住,哪知满手都是鲜血……薛勋虽然穿着盔甲,但被狼牙箭近距离射中,什么盔甲都是白搭。他能身中数箭后兀自酣战不休,绝对是彻头彻尾的奇迹!

“弟,哥不成了……”薛勋一张嘴,便喷出汩汩的鲜血。

“哥!”薛桓是三岁以后就没哭过的浑人,此刻却涕泪横流道:“你别胡说,你没事儿的!”说着把他紧紧抱住。

“松手……”薛勋直翻白眼,又喷出一口血道:“你要勒死我……”

“哥,我不,我没……”薛桓忙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抱着他。

“爹的铁鞭是你的了,回去告诉爹,我没给他丢人……”薛勋说着剧烈咳嗽起来,嘴里鼻孔全是血,用最后的力气望着朱瞻基道:“殿下,咱们都太冲动,以后得听军师的啊,他虽然混球,但脑子比咱们……好使……”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朱瞻基满脸悔恨的泪水道:“如果还有机会再见他,我肯定让他打回来!”

“汉……”薛勋面如金纸,想再说话,但口鼻全是血,已经说不出来了,只用指头指指李谦,然后一歪头,断了气。

“哥啊!”薛桓像受伤野兽般嚎叫起来,趴在薛勋的尸首上哭号一阵,突然蹦起来,提起铁鞭就朝李谦走去。

看着他杀气腾腾的样子,李谦并不害怕,只是冷冷站在那里。这时候,山下突然一阵箭雨射上来,卫士们赶紧将他俩扑倒在地。

“放开我,我杀了这阉货!”薛桓瞪着血红的双眼,胡乱挥舞铁鞭,砸得碎石飞溅。

“你要杀我随时都行,”李谦淡淡道:“现在还是先留着劲儿,打退敌人的进攻吧。”

“不用你假惺惺,把他绑了!”薛桓依旧骂个不停,但被他一提醒,还是赶紧爬去前沿,查看瓦剌人的进攻。

瓦剌军队狡猾得很,他们一部分人在山下朝山头抛射,压制明军的弓箭手,一部分人咬着弯刀,爬上山来。

明军遭到伏击那一阵,就死伤二百多人,攻这个山头又死伤了一百多,现在还有六百来人,分散把守着山头的四面八方。而山下敌兵的人数,最少在十倍以上,箭如飞蝗,压得明军根本抬不起头。

直到弓箭突然停止,明军将士抬头一看,敌人已经到近前三四丈了,这时候开弓已经没时间了,但他们装备的是弩!趁着方才被压在山石后,他们已经将弩弓上弦,此刻端起来瞄准就射,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是箭无虚发,下下致命,把冲在前头的瓦剌人射翻了一片!

但更多的瓦剌人依旧涌上来,将士们一丢弩弓,提起兵刃,跃出掩体,和对方刺刀见红,厮杀起来!

得亏这山头地方有限,瓦剌空有兵力优势,却施展不开,所以在短兵相接的白刃线上,双方的兵力其实差不多。明军仗着各个都是精锐之选,又居高临下、困兽犹斗,居然打退了对方的进攻!

但是谁都知道,明军撑不了多久的,他们会累、会伤、会死人,但瓦剌的人数,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无穷无尽,可以源源不断发起冲击,用不了多长时间,明军就会消耗殆尽,彻底崩溃的!

生死关头,朱瞻基也拼了,不过他是个聪明人,除下身上的金甲,换上阵亡将士的盔甲,才提刀上去砍人……不然那么扎眼,跟当靶子有何区别?他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反正砍得刀都卷刃了,身上多处挂彩,好在有侍卫拼死相护,才无大碍。

又打退了瓦剌兵一波进攻,他赶紧在山石后坐下喘息,两眼发直地看着地面,他何尝不知道,今日若无奇迹出现,自己就要葬身此处了!

“九龙口,上九,亢龙有悔……”朱瞻基松开满是血污的手,喃喃念叨道。现在只要一停下作战,心里头的悔恨便如潮水般袭来,让他有没顶窒息之痛。自己怎么就中了邪一样,连最信任的人的话都不听呢?亢龙有悔,亢龙有愧,不知道自己这条亢龙,还有没有悔愧的机会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一条大鱼!

不知不觉日头偏西,山上尸横遍野……

“加把劲!”震天的喊杀声中,在一个年轻头领的指挥下,瓦剌人再次发动了进攻,试图在太阳落山前解决战斗。“快点消灭这股明军,然后去接应太师!”

九龙口最高的一个山头上,一众卫士簇拥着苍白瘦削的答里巴,此刻这位蒙古大汗的注意力,不在焦灼的战场上,而是落在那年轻人身上,表情十分古怪,像是在幸灾乐祸,又有些担忧的样子。

那年轻人是马哈木的长子,叫脱欢,就像朱棣把朱瞻基留在后方一样,马哈木也把自己的继承人,放在了答里巴这边,没有带上战场,以防万一有什么不测。这会儿,主战场那边的消息已经传过来……说是战事不利,太师已经率大军后撤,让他们赶往铁山汇合。

也就在这时,这股明军竟昏头昏脑撞了上来,答里巴对消灭他们没什么兴趣,道理很简单,马哈木演砸了,自己却干脆利索赢一场,固然对提高声望有帮助,但八成会招来马哈木的嫉恨……据说,马哈木虽然损失不小,但主力尚存,自己没有跟他对着干的本钱。

但是脱欢不同意,非要消灭了这股明军再去与他爹汇合,他的想法也不难理解,老爹那边丢了面子,自己这边就得找回来,也算一胜一负,跟明军打个平手。这小子不愧是他爹的儿子,连想法都如出一辙。

于是便出现脱欢在前面带着人攻山头,答里巴在后面冷眼旁观的场面。对眼前这场小战斗的结果,答里巴并不在意,他忧心忡忡是为了自己和族人将来的命运……马哈木到底败成什么样子,称霸草原的梦想还存不存在,这都直接关系到他和族人的生死荣辱。

这边蒙古大汗无聊得出神,那边山包上的战事愈加惨烈。明军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终于又打退了一波进攻。敌人一退下去,朱瞻基便精疲力竭地坐在大石后,先在内衣里把右手擦干净,然后掏啊掏,掏出个精致的珠宝盒来,一按绷簧,盒盖轻巧地弹开,现出一枚栩栩如生、华贵高雅的珠花。

这是他送给银铃被退回来,又当成银铃送给他的礼物。你不得不信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好比他太孙殿下,什么国色天香没见过,什么环肥燕瘦得不到?可他偏偏就看中银铃了,打第一眼见到她,心里就十分喜欢,喜欢她的明快俏丽,喜欢她的大胆泼辣、喜欢她的笑颜如花,喜欢她嘴边的美人痣……总之只要是银铃的他就喜欢。她越是拒绝他,他就越痴迷,距离她越远,他就越想念。

‘这次看起来是在劫难逃了,不知她知道后,会不会为我伤心,掉几滴泪呢?’朱瞻基抚摸着珠花,就像摸着银铃的俏脸,暗暗自语道:‘八成是会的,她那么善良。不过估计难过一阵也就过去了,她那么烦我……唉,也不知道那个小谦哥哥有什么好的,让她这么念念不忘,那小子最好和他董家妹妹结婚,不然我非把他沉到西湖底下喂鱼不可!’

“弟兄们伤亡太重了,”正在胡思乱想,薛桓浑身浴血、状若厉鬼地坐朱瞻基身边,嘶声禀报道:“现在还能打的就二百来人了,这点人拼了命,也防不住整个山头,恐怕下次就会被他们攻上来的!”

“……”朱瞻基也满脸是血,只有一双眼睛还黑白分明,一说话,又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先把珠花小心翼翼收起来,然后点点头,弹一下手中刀道:“马革裹尸,死得其所!”虽然用词很豪气,但语气却是浓浓的自嘲。

“万万使不得啊。”陈芜的马上疮已经痊愈,这次屁颠屁颠跟着来,要是早知道这结局,他宁肯菊花永远都不好,“主子爷是我大明储贰,怎能口出不吉之言?”说着小心翼翼道:“其实主子爷亮明身份,他们还敢伤您不成?”

“放屁!”朱瞻基啐一口,骂完又觉着自己没资格吼别人……因为这些忠心耿耿的侍卫和下属,都是被自己带上死路的。想到这,他叹口气道:“正因为我是皇太孙,才不能给大明丢人……”说着深深吸口气,给自己坚定信心道:“大明朝只有战死的朱瞻基,没有投降的皇太孙!”

“就是!”薛桓重重点头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哈哈,就是这样!咱们黄泉路上快点走,说不定还能赶上你哥呢。”朱瞻基笑笑道。

“殿下要是先下去了,可得等等我。”薛桓有些害羞道:“俺是路痴……”

“哈哈哈哈,没问题!”朱瞻基放声大笑,将胸中的块垒一吐而净,大声对幸存的将士道:“弟兄们,道歉的话我不多说了,等下到地府,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顿一下,沉声道:“待会儿咱们就要下地府了,黄泉路上结伴走,小鬼也不敢欺负咱们!”

已经到这分上了,官兵早知道是必死之局,谁也不愿意死之前还当怂包,纷纷笑道:“我们到下面,还给殿下当护卫!”

“下面的事儿下去再说。”朱瞻基摇摇头,沉声道:“我的身份注定不能被俘,否则那将是国辱,但我不想自经,我要战死,多杀一个鞑子赚一个!”顿一下,声音低沉道:“我是说,万一我受伤不能动弹了,你们一定要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听到没有!”

“殿下……”将士们哽咽道。

“这是为了大明,你们必须答应。”朱瞻基沉声道:“敌人又上来了。准备应战吧!”只见无数瓦剌兵再次涌上来……

“是!”将士们高声应道。

“弟兄们!”朱瞻基宝剑一横,爆粗口道:“干他老母!”

“干他老母!”将士跟着齐声骂了一句,感觉好极了。

明军人数只剩三分之一,防线自然缩了又缩,弩箭也早就射完了,所以瓦剌兵很快冲上来,双方直接进入血腥的白刃战。但激战至此,双方都有些麻木了,无非就是杀与被杀,已经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和对死亡的恐惧。

明军的兵力毕竟捉襟见肘,每段防线都要面对数倍的敌人,渐渐被瓦剌兵分割开来。就连朱瞻基也一人大战四五个瓦剌武士……原来人家也看出来,他是这支军队的首脑,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不止中原人明白,人家也知道,自然派了最精锐的武士来灭他!

朱瞻基好容易杀死三个难缠的敌人,突然一道寒光无声无息劈过来,他赶紧一个铁板桥躺倒,才堪堪躲过这夺命一击。还没爬起来,那人的弯刀又劈了上来,朱瞻基只好再次打滚躲闪。但对方的刀法和身法,都如鬼魅一般,让人避无可避!朱瞻基身子起不来,就跟待宰的羔羊无异。

“快保护殿下!”见朱瞻基随时可能命丧对方刀下,被隔开的侍卫们赶忙拼死挡开敌军,想向朱瞻基靠拢。

听了这话,那偷袭朱瞻基的年轻武士一愣,旋即死死盯住他,本来有十足把握的一刀,硬生生停住了。

朱瞻基赶忙飞起一脚,去踹那人的心窝,那人眼中怒火一闪,就要出招把他擒下……就在这时,战场上空突然响起的号角声!

这是瓦剌人收兵的信号,听到号角声,瓦剌兵纷纷跳出战团,潮水般退下山去。

偷袭的青年见自己再不走,就要被那些发疯的侍卫包围了,只好放过朱瞻基,赶忙退下山去……

气冲冲地下了山,他又直奔答里巴所在的山包,劈头就骂道:“你个懦夫为什么收兵!”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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