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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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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城中,但听各家各户机杼声不绝于耳,这是妇人在为前线的父兄昆弟赶制冬衣,军吏都尉之妇,则由妾领着,为北伐军缝补旗帜。”
  “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弱冠少年们,也被组织起来,乘着农闲时节,在校场训练行伍队列,戈矛刺杀之术,因为一旦父兄败北,就得靠他们来保卫家园。”
  “就算是不懂事的孩童,嬉闹之时,男孩玩的是竹马,自称是北伐军都尉,猜拳输了的人则扮演逆军。女孩玩的是扮家家酒,以尘为饭,以涂为羹,以木为器皿,嚷嚷着做好了要给前线打仗的父兄吃……”
  “这场战争,虽因良人而起,但时至今日,已将所有人都卷进去了!”
  “战争不仅和男人有关系。”
  “和女人、孩童也有关系。”
  “人人如此,伏波作为良人之子,良人若败,吾家必遭族诛,怎能说,他与这场大战没有关系,凭什么置身事外?”
  这一番话说得黑夫无言以对,只好道:“话虽如此,只是那巴氏之女大伏波好几岁,且蛮夷之性不改,我……”
  叶子衿笑道:“妾会亲自教养,保她变成大家闺秀!”
  黑夫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是啊,小月也从一个乡野丫头,被你管教得举止有度,落落大方……”
  他看了看天:“也不知她今日与韩信在兰台相见,二人观感如何?”
  ……
  虽打算让兄家与韩信结亲,但黑夫还是让他二人先见一面,相个亲。
  以黑夫想来,韩信相貌堂堂,身材高大,且有雄才兵略,未来前途无量。
  而侄女则要身份有身份,才貌双全,又有好教养。
  高富帅和白富美,应该能相互看对眼吧?
  韩信和尉月的相亲地点,选在兰台流水亭,此处是黑夫与叶子衿初见之地,面对大江,风光秀丽,是谈恋爱的好地方。
  这一谈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入夜时分,黑夫的侄女总算回到了府邸,满脸无奈。
  叶子衿立刻去与小月相谈了个把时辰,又跟一同去的女婢鸢打听了细节,这才回来,将今日的事告知黑夫。
  “小月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鸢吐露,她最初以为,这韩信是个哑巴呢。”
  “他就坐在那,一动不动,更不张口,脸颊通红,就像块烧烫的石头,天可怜见,我家淑女都没脸红呢!”这是鸢的原话。
  总之,初见的整整半刻,打完招呼后,韩信喉咙像是被哽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可以想见,当时气氛之尴尬,流水亭的曲水流觞,都快结冰了!
  好在小月很懂事,非但没甩脸就走,还一边为韩信泡茶,一边问起韩信的得意之事,那些他打的胜仗——尽管少女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一点不感兴趣,来这也是迫于仲母之命。仲母告诉她,韩信是仲父爱将,十分器重,必须将谈话维持下去,决不可落得尴尬收场。
  就这样,频频诱导,韩信才总算张口,他尽量不去看对面的美丽少女,只深呼吸,喝了口茶,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
  “茶……茶真甜!”
  但你知道的,那茶,其实是苦的。
  黑夫听得直翻白眼,心中暗道:“这韩信,怕还是个死处男罢,他以前跟同龄女子说过话么?”
  不过据鸢描述,后来,韩信总算还是说话了,且越来越多,越说越快,直到停不下来!
  叶子衿忍俊不禁:“于是,韩信便在那亭子里,谈了一下午的兵法!”
  ……


第0829章 五世相韩
  淮阴韩信稍远戎马,在江陵谈婚论嫁之际,另一个韩信,却在为韩国的未来与人争论不休。
  “什么,要放弃好不容易才夺取的县邑?”
  十一月初十这天,颍川郡许县,充当临时王宫的县寺里,韩国新上任的“将军”公孙信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韩国“申徒”张良,想不通他为何会提出这种建议。
  前几个月,楚国使者把公孙信当成韩信的误会,早就解开了,虽然有些尴尬,但公孙信稍后便等来了楚国的增援。
  来的还有大名鼎鼎的张良,以及归国的横阳君韩成。
  在张良建议下,韩成被楚国拥为韩王,正式宣布韩国复辟,范增希望他们能西略韩地,作为楚国的西部屏障,好让项籍能安心攻略砀郡。
  双方合兵,得两千人,在张良的建议下,以召陵县(河南漯河)为基地,北攻许地。
  要知道,在灭亡前夕,韩国已失去了宜阳、南阳、上党,只剩下两部分:郑地,许地,皆是春秋古国,其中许地在东,一马平川,郑地在西,稍有山川。
  张良的建议是,只从南往北打,绝不贸然西进,越过颍阴县,接近颍川郡的主干道。
  作为将军,公孙信是合格的,复辟韩国先克许县(河南许昌以东),作为临时都城,再取鄢陵,前几天又占领了尉氏县。
  四县在手,兵员也扩充到了三千,但对未来韩国将向何处发展上,公孙信却与张良产生了分歧……
  “没错。”
  张良作为韩国申徒,却依旧衣着简朴,他说道:“召陵本楚地也,可归还楚国,而后当放弃许县、鄢陵,将兵员集中到尉氏去。”
  “这是为何?”
  当着韩成的面,公孙信与张良持不同意见。
  “许县是吾等控制最大的城,西控新郑、阳翟,东引鸿沟、淮阳,舟车辐集,转输易通,原野宽平,耕屯有赖,土田沃衍,人民殷阜,正当以此为基,召集韩地仁人志士,以图光复新郑,复我大韩啊!”
  张良摇头:“正因为许县乃东去淮阳的必经之路,所以才必须放弃!”
  “秦军仍然强大,吾等曾得数城,颍阴、长社相继投靠,但秦辄复取之,眼下王贲已从汉水退兵,大军云集南阳,兵线收缩后,王贲便能腾出手来,对付诸侯,我韩国首当其冲!”
  张良最近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所以才主张去最偏远的尉氏,避其锋芒。
  至于去尉氏以后,他也有一个清晰的想法。
  张良取出袖中地图,在案几上摊开,指着尉氏以北对韩成道:“大王请看,尉氏以北,有圃田泽,东西六十里,南北三十里,是韩地最大的湖泽……”
  此湖位于后世中牟和郑州之间,在上古时期,中原地区洪水泛滥成灾,由于两地中间地势低洼,便蓄积成一个很大的湖泊,方圆百里,现在稍微干涸,尤其冬天,有很多可落脚的地方。
  它在春秋时被称之为“崔苻之泽”,子大叔执政时,郑国、宋国一带流民结集在此,给郑国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若秦军来攻,吾等可放弃尉氏县,带着兵员百姓,以及粮食牲畜,避到泽中去……”
  “泽中?”韩王成和公孙信面面相觑。
  张良苦口婆心,开始分析形势。
  “秦大韩小,秦强韩弱,而其主要军力集中在郡府和交通要道沿线,在楚国忙于进攻砀郡,无暇西顾的情况下,单靠韩国一家不可能恢复全境,更有被扑灭之危……”
  经过十月份的反复争夺后,张良意识到,攻占阳翟、新郑已不可能。因此,要改变计划,转移到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地区去,找个歇脚的地方,保存韩国的力量。
  而圃田泽,无疑是最合适的避难所。
  那儿草泽密布,远离大城市,秦朝统治薄弱,有自给自足的经济,是积草囤粮、聚集反秦力量的好地方。
  更妙的是,圃田泽西北不远,便是成皋,后世称之为:虎牢关!
  张良饱读典籍,知道在许多年前,韩国创业之初,韩氏的谋士段规力劝韩氏宗主韩虎曰:“分地必取成皋。”
  成皋,石溜之地也,看上去没啥油水,但它却是三川东面的天险,用段规的话说,是所谓“一里之厚而动千里之权者”。
  韩虎依段规之言,分地时要了成皋,赵无恤和魏驹都认为韩虎是傻子,要了块破地去。然而,韩却从得到成皋开始,占据地利,慢慢吞并了郑国。
  成皋是韩国兴盛的开端,但到韩国衰败的时候,成皋又成了索命的锁钥。
  对韩国而言,它太重要了,好似韩国的小鸡鸡,每次秦国掐住成皋,韩王就得跪地求饶,入朝请服。
  到秦庄襄王元年,使蒙骜伐韩,韩献成皋。而自秦据成皋,韩国再无险要,十九年后,叶腾率军过成皋,入新郑之郊如入无人之境,韩遂亡。
  而成皋之险后的荥阳,更是关东最大的粮仓,敖仓之所在!
  张良看得很透彻:“韩之重险,不在于阳翟,不在于新郑,更不在许地,而在荥阳、成皋!未来天下争衡,必决于此!”
  他力劝到:“大王,吾等在圃田泽立脚,避开秦军反扑,等到这个冬天过去,等到开春时,北秦与南秦必将再度开战,主战场除了南阳,还当有汉中。”
  “届时,北秦将无暇顾及后方,楚军也应已扫平砀郡,集结诸侯之力,挥师西进,到那时,韩国可乘机出圃田泽,与楚军一同夺取荥阳、成皋,取敖仓之粮,项籍一心灭秦,必继续西攻三川,破函谷,大王可遣一上将随之入关,而自留荥阳、成皋,略取韩地,何愁不能光复全境?”
  张良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但韩成却望向公孙信:“将军如何看?”
  韩成虽是得了张良推荐才得为韩王的,但他却并不太信任张良——毕竟韩成可看到,楚国那位王是如何被项氏架空的,于是韩成便在张良、公孙信之间玩起了平衡。
  公孙信对张良的提议嗤之以鼻:“若按申徒之言,吾等复国了半天,却复到草泽之中做盗寇去了,这叫什么复国,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在他看来,张良的想法,简直就是逃跑!
  只有打下新郑、阳翟等大城市,才叫复国,就算暂时不打,也不能弃地啊!
  公孙信看了一眼韩成:“再说了,我听闻圃田泽一带险恶水居,五谷所生,非菽而麦,民之食大抵菽饭藿羹,一岁不收,民不饜食糟糠,去了那,恐怕大王的餐食都不能保障!”
  听闻此言,刚结束流亡生活的韩王成顿时有些急了,他过去许多年里,就是在大泽穷山里辗转,可受够那苦日子了,好不容易进了城,戴上韩王冠冕,过了几天好日子,眼下张良却又主张回农村,韩成一百个不乐意!
  他暗道:“哪怕秦军杀来,我宁可退回楚地做一流亡之君,也不愿再去荒泽之中。”
  但韩成也不敢直接拒绝张良,毕竟在韩人心目中,刺秦英雄,家族五世相韩的张良,说话恐怕比他这“韩王”更管用。
  于是韩成沉吟后道:“迁都迁民非一日之事,更何况,莆田泽情形如何,尚不清楚,申徒,不如由寡人和大将军筹集粮草,准备迁徙之事,由你带兵去走圃田泽一趟,建好立足之地后,吾等再去不迟。”
  张良有些失望,但还是朝韩成作揖到:“臣,遵命……”
  ……
  “今日的韩王成,已不是当年的横阳君了,不是能辅佐的人啊。”
  离开许县,带着数百人北上时,张良不由嗟叹,他倒是想用武力迫使韩成随他北上,但许县里,大半的兵卒只听公孙信调遣,张良不想韩国刚复辟就打一场内战。
  回忆往昔,韩成尚年轻时,也算一位贤公子,为了复韩,在新郑举义,还让公孙信来拉张良入伙。
  虽然失败,但却勇气可嘉,这也是张良一直记着他的原因。
  三人各自流散,多年未见,再会韩地时,公孙信依然锐意十足,没多大变化,但东躲西藏十来年的韩成,却变得暮气沉沉。
  经过这一次,张良算是明白了,韩成并非贤主,自己纵有智谋,他却不一定听。
  “但除了韩成,还有谁可为韩王呢?”
  踢开韩成自己来干?张良从没想过。
  张良不仅是韩人,还是世代贵胄。
  他的大父张开地,相韩昭侯、宣惠王、襄哀王。他的父亲张平,相釐王、悼惠王。悼惠王二十三年,平卒。卒二十岁,秦灭韩。
  正因家族五世相韩,和这个国家有太深的羁绊,所以张良才将复韩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
  但现在,张良却有些后悔,早年一心想着刺秦,应该找到某位年轻的韩国宗室子弟,对他耳濡目染,言传身教的……
  “也罢,也罢,既然我已一手复立韩国,现在该想的,是让她继续存续下去,韩国的社稷香火,不能再灭了。”
  再说,韩成也未明确拒绝,希望他后面能清醒过来,看清周遭的险恶形势吧。
  如此想着,张良咬咬牙,顶着凌冽的寒风,继续向北走去……
  张良圃田泽之行很顺利,泽中的流民群盗很快就答应归附韩国。
  并不是因为他顶着的“申徒”之职,更不因为韩王成,而因为,群盗的首领听说过莒南刺秦的故事,而主谋是个韩人,这让他们倍感自豪!
  和张良谋划的一样,这里条件虽比不上城里,但的确能在事情紧急时,容数千人避难,只要将南方数县的粮食搬过来就行。
  到十一月下旬,张良打算派人去许县告知韩成,请他“移驾”尉氏县时,却只等来了一群残兵败卒,以及脸色煞白的公孙信。
  张良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
  “申徒,子房!”
  公孙信滚下马,膝行跪在张良面前,抱着他的腿,嚎嚎大哭。
  “是我愚昧,悔不听子房子言,子房走后没几日,王贲果派裨将涉间率军两万出颍阴,击许县……”
  张良一把攒着公孙信的衣襟,怒目喝道:“大王呢?”
  “我……我带着大王拼死突围,但在鄢陵遭遇秦军车骑伏击,众人失散,大王他,殒于乱军之中了!”
  公孙信悲愤欲绝:“子房,大王没了,韩国,又亡了!”


第0830章 我看你骨骼惊奇
  十一月下旬,刚被“魏军”攻占的东郡首府濮阳,也在上演和韩地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幕,城内的黑布白布都被强行征收,或裹在头上,或制成哀旗,最后由魏相张耳带头,魏人皆向西而拜,嚎嚎大哭。
  张耳很是伤心,至少看上去如此,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叹道:“吾等奉大王命,以举国之力,出师东郡,方获大捷,本欲迎大王定都于濮阳,岂料大王竟陡然薨逝!”
  谁也想不到,才复国不到两个月的魏王咎,竟于数日前,死于一场秦军车骑的突袭。
  重建后,魏国忙着收复故地,向西占领了酸枣(河南延津),张耳则率领主力向东北行,欲攻取东郡作为基地,魏咎则留守临济。
  岂料,坐视诸位反叛多时的秦军却突然有了动作,奉王贲令,原上郡裨将苏角秘密从敖仓东进,以车骑一万袭击了酸枣,又接应后续两万人,将临济团团包围,魏咎只来得及派两个儿子出城求援。
  可等张耳闻讯,着急上火地再派人去请求楚国帮忙解围时,却传来了临济失陷,魏咎已死的消息……
  据临济方向逃来的人说,魏咎死得很英勇,眼看城池即将失守,他毅然登城,让人向苏角喊话:“只要能放过城中百姓,咎愿献城!”
  苏角答应了魏咎,于是魏咎令人开城,他自己则自焚而死!
  但苏角并未遵守约定,临济投降后,他不但派人将满城魏卒、男丁三四千人屠戮一空,更枭魏咎之首,辱魏咎之尸,将其被烧得焦黑的尸体拖在满载首级的马车后面,扬长而去……
  王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数日之内,两王殒命。
  “悠悠苍天,曷此其极,悠悠苍天,何薄于魏!”
  张耳捶胸而号:“大王有尧舜之仁,宁自赴烈火,也不愿连累百姓,可恨暴秦恶如虎狼,君亡臣辱,此仇,张耳必复!”
  言罢,他擦了擦眼泪,转身看向身后身穿丧服的诸魏公子,拱手道:“大王不幸遇害,但魏国不会亡!国不可一日无君,张耳敢请长公子继承大位!”
  “相邦,这可万万使不得!”
  魏咎长子名魏璎,他年纪虽轻,却不笨,立刻惶恐地摆手:“自古嫡庶有别,我虽是长子,却并非嫡子,还是让魏珞做王吧!”
  张耳目光看向魏璎身侧,比他矮了整整半个头的瘦弱少年。
  魏珞是魏咎嫡妻所生的次子,他也反应过来了,忙道:“我虽是嫡子,但……但我年纪太幼,难当大任。”
  做弟弟的比他哥哥更有担当些,还给张耳出了个主意:“丞相,不是有句话,叫国赖长君么?我与兄长都不合适,还是让德高望重的宗室叔伯们来做魏王吧!”
  “说得没错,国赖长君。”
  张耳点点头,又看向站立在旁,胡子老长的魏无知——这位的身份可不简单,他是信陵君魏无忌的孙子,张耳曾经的主子。
  若非张耳给项籍出主意时魏无知躲在濮阳,无人知晓,这魏王,怎么也轮不到魏咎啊……
  于是张耳对魏无知说道:“信陵君曾率五国之兵破秦军于河外,走蒙骜,更乘胜逐秦军至函谷关,抑秦兵,秦兵不敢出。当是时,公子威振天下,诸侯不敢加兵于魏。信陵君更乃张耳旧主,也是张耳一生楷模……今君乃信陵君之孙,更是魏氏长者,宜为王!”
  两个少年都明白的道理,魏无知年纪一大把,哪能不清楚眼下情形?
  遂力辞道:“正因吾大父是信陵君,我才万万不能做魏王!”
  魏无知开始掰扯自己的理由:“信陵君曾组织合纵,力挫强秦,秦王患之,乃行金万斤于魏,求晋鄙门客,令其散播传言,说什么‘诸侯徒闻魏公子,不闻魏王。公子亦欲因此时定南面而王,诸侯畏公子之威,方欲共立之’,更伪贺公子得立为魏王。”
  “于是魏安釐王忌惮吾大父,撤其将相之职,大父乃谢病不朝,与宾客为长夜饮,饮醇酒,多近妇女,遂薨……”
  这些事是事实,张耳当年虽然才加入信陵君门下仅月余,却也知晓,两个老家伙不由频频叹息。
  说到这,魏无知又抛出了一个家族秘密:“相邦,实不相瞒,大父临终前曾嘱咐吾等,他说,‘无忌之子孙皆当忠于大魏,切勿生出不臣之心,更不可僭越为王’!”
  张耳怀疑:“有这种事?”
  魏无知大义凛然:“此家中梓秘,故外人不得知。总之,我能为魏臣,辅佐君主,却万万不能被立为魏王啊!否则,九泉之下岂有面目去见大父?”
  三人皆有推脱的理由,张耳很是无奈,只感觉牙疼,暗道这群魏氏子孙一个比一个滑头,好好一个王位,竟被他们推过来攮过去。
  “总不能我自己来做魏王罢?那也太名不正言不顺了!”
  但魏国也就这样再度灭亡,也太可笑了。
  张耳正打算强迫魏璎或魏珞继位时,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
  “相邦,这王,就让我来做罢!”
  众人回头,却见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从跪了许久的冰凉地面上起身,抬起头,浓眉大目,仪表堂堂!
  却是魏咎的从弟,现任的魏国司马,魏豹!
  ……
  “阿豹呀,你这时候站出来自荐作甚,魏璎、魏珞两个孺子都明白的事,莫非你就看不透?”
  魏无知与魏豹曾一起躲在濮阳,也算有几分交情,等众人散去后,他拉住魏豹的手,拽着他走到城墙的阴影处密谈。
  魏豹笑道:“族兄,我岂能不知?秦军来势汹汹,轻取临济,杀害了先王,而我魏国刚刚复辟,尚且小弱,缩在东郡一隅,若秦军再度来攻,楚赵不救,魏之社稷,将危在旦夕。”
  “今天下已乱,世间无序,像吾等过去一样,匿身潜逃很容易,可一旦接过魏王的冠冕,就不好跑了……”
  这时候,魏王之位就好比烧红的火炭,谁接过来,就可能会是秦军下一个目标!
  “至于族兄的顾虑,阿豹也明白。”
  魏豹望着远处巡逻而过的一队轻侠,低声道:“这所谓的魏国,其实是张耳大权独揽,魏地轻侠也唯他命是从,所谓魏王,不过是一个傀儡,还是随时会被秦军围攻,危及性命的傀儡,有什么好当的?”
  魏无知叹息:“你既知道,为何要自己跳进火坑里呢?”
  魏豹却有自己的想法:“张耳好名,当年秦军攻魏,他为了名声,宁可带着门客在外黄硬扛秦军,也不直接逃亡。他碍于君臣名分,不会对我怎样。”
  “更何况,张耳之所以能做魏相,不过是因为得了楚国支持,但这信任恐怕久不了,我的亲信从赵国返回,说陈馀叛楚投赵,做了赵国上卿。陈馀与张耳关系莫逆,只要稍加毁谤,项籍恐迁怒于张耳!”
  “我会抓住这机会!”
  魏无知重新打量魏豹:“看来你想得很明白。”
  魏豹握住魏无知的手道:“魏国两百余年社稷,总得有子孙来继承啊,还望族兄能助我坐稳王位!光复大魏!”
  魏无知却不表态,只看着魏豹:“你当真觉得,这草草复辟的魏国,有前途?”
  “魏国必在我手中大兴,对此我深信不疑!”
  魏豹压低了声音:“族兄可听说过河内温县的奇女子,许负?”
  魏无知听说过,此女在河内、东郡颇有名气,据说她出生时便与众不一同,手握璞玉,小时候指点着街上行人,能一一说出他们的祸福,且无一出错,遂驰名郡县,成了民间十分敬仰的女相士。
  相面在这时代很流行,比如沛县的吕太公就精通此道,为宝贝女儿挑了一门“好”亲事,将她嫁给了名声不太好的刘季。
  不过现在沛县人都觉得,吕太公怕是相错人了,将好端端的闺女推进了火坑,此事已在丰沛成了一个笑柄。
  但同样是相面,许负却从未失手过,除了相面,她还会卜筮,还能望气!
  据说她望到了东郡的陨石,望到了秦始皇之死,更望到了南方黑夫之叛……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族兄了。”
  魏豹是个迷信的人,他将这件事当成自己的筹码,告诉了魏无知。
  “我数月前去温县,见过许负一面,她年纪虽轻,却能一眼就看出我是藏匿民间的魏国公孙,知道我和先王在密谋反秦……”
  “许负言,我骨骼惊奇,必成大器,我出金一斤,再详细追问,她才又说……”
  魏豹摸着自己的脑袋,对未来充满信心:
  “她说,我头顶上,似有天子气也!”
  ……


第0831章 帝国之壁
  距濮阳千里之外的吴县,姑苏城中一个小里巷中,住着一户薄氏人家,院落不大,两进而已,却被勤快的女主人打理得很体面,黑瓦白墙,朱红色的门上显然新刷了一层漆,才干透没几天。
  薄家的长女薄姬,是里闾里出了名的美人儿。
  她今日正在里屋推着机抒织纱,却听到外边传来了吱呀一声响,家里的黄犬只叫了一下便停了。
  不用说,定是父亲从官寺回来了。
  薄姬的父亲薄生,是吴县本地人,许多年前做过春申君门客,后出奔魏地,娶了她母亲魏媪——其实是私通。
  薄生后来返回吴地为小吏,为功曹徐舒做事,数月前,薄生因徐舒谋逆而被牵连,差点全家遭诛。幸而当时北伐军正进攻吴县,城头发生了兵变,会稽郡丞杀了郡守,北伐军入城,薄生一下子从阶下囚变成了功臣,遂为吴县县丞,家里的大门,就是那时好面子的魏媪刷的。
  “汝父做了四百石,吾家现在也算是‘朱门’了。”薄姬记得,母亲当时得意洋洋地如是说。
  从正门到居室还要路过院子,只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轻哼,是当地的吴语俚歌,看来父亲今日心情不错。
  “良人,何事如此高兴?”
  母亲的声音传来,魏媪本是魏国宗室之女,魏亡时随薄生出逃,始终对曾经做君女的日子念念不忘。
  却听父亲哈哈笑道:“夫人,我升官了!”
  屋内机抒声未停,但从父亲和母亲的对话里,薄姬了解到近日在武忠侯命令下,北伐军控制下的江东进行了政区改制:
  鄣郡改称丹阳郡,治秣陵县(南京市江宁区),又在金陵邑驻军,以防淮南楚盗。会稽被一分为二,以钱塘江为界,北边独立为吴郡,仍治吴县;南边与闽中合并,改称越郡,治山阴县。
  有趣的是,武忠侯任命把兄弟吴芮为“越君”,兼领越郡守,这是堂而皇之地封君了,封吴芮做了越君后,又要求他派一万越卒北上,支援江汉战场。
  而改组后的吴郡,郡守为徐舒,郡尉是尉阳,吴县县令一职,竟交给了薄生……
  这便是薄生回家如此高兴的原因。
  之一!
  “还有一桩喜事。”
  薄生已压低了声音,但这屋子隔音差,薄姬还是听到了:“你让我说的事,成了!”
  魏媪顿时大喜:“郡尉答应了?”
  薄生道:“答应了,我请徐郡守替我做媒,怎会不答应?不过他要先见囡囡一面……咳,你应已听说了,郡尉很挑剔。”
  魏媪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见就见,囡囡是城中出了名的美人,里闾的众人都把她说成西子再世,害怕郡尉看不上?”
  屋里的机抒声,顿时停了。
  夫妻二人的对话,也戛然而止,他们看向里屋,却见薄姬已来到门口,绞着双手道:
  “父亲,母亲,女儿不欲为妾。”
  “你这蠢女子。”
  魏媪立刻站起来,斥道:“尉郡尉是武忠侯之侄,二十余岁便为封疆大吏,未来最少也是一位大封君。嫁了他,纵是为妾,那也是富贵之途啊,好过做布衣穷士之妻,多少人家挤破头想把女儿塞过去呢!”
  “更何况,眼下那尉郡尉未有正妻,你若得宠,便有机会做正室夫人,吾家便攀上了高枝!”
  天理人情不必细诉,婚姻在于有利可图,魏媪上半辈子从富贵落入贫穷,是真怕了。
  但薄姬是有主见的,嘀咕道:“可我听说,这尉阳郡尉自入吴县以来,已纳了三房小妾……”
  要知道,尉阳入主吴地,也才三个月啊,怕是个好色无厌之徒!
  魏媪叉着腰,教训女儿道:“男人好色,一妻数妾有什么错!?”
  薄姬看了看一旁默默喝水的父亲:“父亲便只有母亲一妻,不也挺好,我更听闻,那尉郡尉的叔父,武忠侯本人,也只有一妻,未曾纳妾……”
  魏媪瞪了一眼装作起身去如厕的丈夫:“汝父不敢娶小,是因他惧内,敢带其他女子回家?我打断他腿!至于武忠侯……”
  在魏媪想来,武忠侯英雄人物,天下闻名,肯定是不可能惧内的。
  于是魏媪眉毛一扬:“那能一样么?这世上,有几个武忠侯!?”
  ……
  胳膊拧不过大腿,纵薄姬不太情愿,秦始皇三十八年十一月底时,还是被母亲带着,去郡尉府上转了一圈。
  而尉阳郡尉,似乎真的很喜欢吴越女子,才纳完第三房妾的他前后转悠,将紧张得夹紧双腿的薄姬上下打量了几眼,尤其是盯着她臀部,遂欣然纳之。
  “好女子!”
  这门亲事就这样草草定下来了,尉阳更提出择日不日撞日,后日薄生就可以将女儿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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