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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隋(粒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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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说的这些跟做腐乳有点像,只是你说的肉眼看不见的青霉菌我没见过,世界上还有那么小的生物吗?但这生物若是肉眼看不见,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抬头一脸怀疑地盯着他,以她目前为止对他仅有的了解,这个男人可能又在胡说八道。
甄命苦笑道:“用显微镜就可以看见了。”
“什么是显微镜?”
“就是一种通过光学镜片组合,能把很微小的东西放大的东西,有机会让你看一看就知道了,说起来,你是第二个听我说这些事的人,不过你的理解速度比孙郎中快多了。”
张氏始终还是有太多的不明白,又听见甄命苦称赞,脸上有些赧然,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忧地问:“你今天晚上这一针用掉了这半个月制作出来的剂量,月儿姑娘若再次病发,岂不是……”
甄命苦点了点:“不错,所以必须尽快找到一种更好提取抗生素的方法。”
不知不觉,两人坐在一起聊大半个时辰,也许是觉得跟甄命苦说了太多的话,让张氏有些忐忑不安,当甄命苦旁敲侧击地问到她叫什么名字时,她突然警觉起来,站起身来,说了一声“我要睡了。”
匆匆进了柴房,关上那只能遮掩视线,却不能防贼的破旧房门。
72 神仙放屁值千金
洛阳城西的一间赌坊。
赌了一夜的宋老头从赌坊里踉踉跄跄都走出来,脸上带着因为通宵一夜而来的疲容,双眼布满了血丝,只是从他的神情看来,却显得格外欢喜。
他的腰间,挂着一包鼓囊囊的钱袋,看那沉甸甸的分量,起码有二三十两重。
昨晚是他这辈子赌运最好的一晚。
押什么中什么,要多少点就有多少点,简直如有神助,二两银子的赌本,如今已经翻了十几番。
若不是年纪大了精神实在有些支持不住,他还想乘着手气好,赢它个满盆满钵,把以前输的全给赢回来。
回来的路上,宋老头整个人仿佛年轻二十岁一般,容光焕发,笑容满面,见人招呼。
洛阳的街头繁华热闹,只要有一技之长,谋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其中颇为兴旺的是帮人算卦。
大街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个算卦的摆上一张桌子,上面摆些黄纸符咒,挂起一道响亮的名号,什么“鬼仙”,“问神”,“捉鬼”,“驱邪”,“定乾坤”……,应有尽有。
这些人一般都识些字,看过周易,懂些卦象,能帮人画符,替人写些书信,偶尔遇上大主顾,一天挣的银子比别人辛辛苦苦干一个月还多,这也是这行当如此兴旺的原因,不过这些人素质参差不齐,鱼目混珠的不少,有些连字都不识,靠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把一些无知妇孺哄得心甘情愿掏钱。
平时宋老头路过这些摊档,都会听到一些“印堂发黑,有阴邪缠身”之类危言耸听的话语,只不过他都是充耳不闻,不当回事的。
他都已经六十多了,半个身子入了土,本来就已经是半阴半邪了,哪还惧什么阴邪缠身。
但今天跟跟往常不同,路过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摊档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位兄台,看你祥云罩顶,脚步轻飘如登青云之上,想必是富贵来袭,时来运转,运势比人强,不过可惜啊可惜……”
这句话正好说中宋老头心中的软肋,让他忍不住停下欢快的脚步,转过头朝那算卦的望去。
这个算卦的与别的半仙不同,他既没有摆桌子,也没有卖符咒之类的东西,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手里拿着几片龟壳做成的算子,不停地摩挲着,嘴里念念有词。
从他深陷的眼眶,看得出他还是一个瞎子,并不是装出来的,脸上写满了岁月流下来的沧桑,头发灰白,骨瘦如柴,倒有一些修道之人的寡淡气质。
宋老头起了一丝好奇,走上前问:“可惜什么?”
那瞎子不紧不慢,用手指了指面前的地板:“坐。”
宋老头依言坐下,刚要说话,那瞎子摆了摆手:“无须多言。”
说着,将手里的那几个龟壳算子递到宋老头的手里,“掷个卦象看看。”
“算得不准可不给钱!”
瞎子淡然道:“老朽算卦从不收钱,世间本苦海,唯渡有缘人。”
宋老头这才放了心,随手掷了三面朝上,两面朝下。
算子扔在地上的声音,出奇的好听,仿佛有奇怪的韵律蕴含在里面。
瞎子仿佛能猜到宋老头心中所想,不等宋老头开口,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老朽这算子是千年老龟的龟壳所制,能发出宫商角徵羽五种音调,根据不同的音律组合,快慢节奏,呈现万千卦象,每一个人的命理不同非老朽不能解其中奥妙,依刚才你所掷卦象看来,你前半生坎坷艰辛,子嗣单薄,福禄无缘,唯有寿元旺盛,因而长寿对你来说反非福份,如今到了耳顺之年,历尽劫波,换得时来运转一线生机,运势从昨晚已经开启,但这是一个关口,处理好了,从此财路开拓,好运连连,若是处理不好,非但福寿难保,只怕还有血光之灾。”
宋老头大喜道:“老神仙算得果然是准,我从昨天晚上就感觉到了,只是没作细想,如今老神仙一说,果然是如此,难怪我押什么中什么,就算掷个极低的点数,也能赢过别人,老神仙快给我仔细算算!”
瞎子说:“运势这种东西,瞬息万变,正所谓否极泰来,乐极生悲,两者之间往往有个转折的契机,抓得住契机,则一帆风顺,否则,一泻千里,兄台虽一时运势强于人,只是这运势尚未稳固,若不乘胜追击,一旦契机过去了,这辈子怕是再难有这时运了。”
宋老头一惊,急忙说:“还望老神仙指点迷津,若是能让我保住这运势,定少不了老神仙好处。”
瞎子不答,从身旁抽出一棵占卜用的筮草,递到宋老头面前,“将这根筮草撕成三份,选其中一份给我。”
宋老头依言将筮草撕成三根,选了其中一根递给瞎子,瞎子将筮草放在鼻子边嗅了嗅,又用舌尖舔了一下,沉默了半晌,似有为难处,说:“这卦象老夫倒是第一次遇到。”
宋老头脸色一紧:“老神仙可是算出什么来了?”
“让我摸下你的骨。”
宋老头探过脸去,让瞎子在他脸上来回摸了一遍,瞎子边摸边叹道:“难啊,难!”
宋老头已经被他弄得提心吊胆,急忙问:“老神仙请有话直说,是否需要购买一些符咒,如能消灾保福,维持运势,再多银子也不是问题。”
“哼,老朽岂是那些个江湖骗子,骗人钱财,老朽替人算卦,只讲究机缘,若是没有机缘,就算千两黄金,也未必能得老朽一言半句,但若是你我有缘,送上一两句也只是举手之劳,何须用钱财。”
宋老头忙说:“老神仙是世外高人,是我过于俗套了,还请老神仙赠我几句。”
老瞎子捋须说:“人的命运岂会因一张符咒而轻易改变,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只有你自己和你所做的选择,你的命格奇特,是福非福,是祸非祸,福祸无常,全在你一念之间,你今天的果,都是你选择的因,今天你既然遇上了老朽,缘分匪浅,老朽拼损耗修为,送你几句话。”
宋老头见这老瞎子谈吐不凡,不是一般江湖算卦的可比,已经完全信服,急忙说:“老神仙请说。”
73 洛阳的香奈儿
“好运不长久,歹势有终时,你命中有贵人相助,而且这个贵人已经出现,如若相遇,切莫怀疑,切莫犹豫,可尽全力,另外赠你一句,你命中有相克之人在身边,不可不防,你的运势能否维持,与此人有莫大关系,势若不能强过此人,弃之为上策,两者相生相克,若得两全之法,可保你这辈子福禄寿全。”
听到后半句,宋老头心中一凛,急忙问:“老神仙可否说得再详细些?”
“话不可说尽,老朽言尽于此,是福是祸,全凭你机缘造化。”
宋老头对这瞎子越发敬重起来,见他不愿再说,只好问:“以后若是有事相问,不知道该往何处寻老神仙?”
“一次机缘已是奢侈,今生何必再见。”
说完,站起身,拄着竹竿,飘然远处。
宋老头手里拿着一两银子,站在那里,望着瞎子远去的身影,直到那瞎子消失在视线中,发了会呆,这才转过身,朝家里走去。
路过洛阳最有名的面馆,进去吃了碗加料的羊肉泡馍,出来又在街边打了半斤上等纯米酒,打着饱嗝,剔着本来就没几颗的牙,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家。
张氏这时正牵着毛驴小黑从院子里出来,车上是两桶刚刚磨制好的豆浆,正散发着诱人的豆香。
“公公,你回来啦,早饭我已经煮好了,放在锅里。”
“我已经吃过了,你吃了早饭再去开档吧,饿着怎么做生意?”宋老头随口应了句,哼着歌进了屋子,关上门,不一会便传来呼噜声。
张氏闻言愣在那里,从她嫁入宋家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宋老头用如此温和的语气跟她说话,不由地有些害怕,好一会才牵起小黑,朝洛河边的档口走去。
……
甄命苦跟张氏在城门口分了手后,进了一间“长孙氏织造”的衣饰店。
在洛阳住了有一段时间,平时买衣服都是从街边的摊档上随便挑拣几件,毕竟是在铁匠铺工作,实在没必要穿得太好。
但刚才进城,城门口的卫兵见他身上穿得朴素,又是孤身一人,以为他是从什么地方混进来的奸细,特地将他拦下来仔细盘问了一番,若不是他挽起衣袖,把手臂上矿帮的标志露了出来,卫兵未必会放他入城。
而一些衣着光鲜,或骑着高头大马,坐着轿子陆续从他身边,卫兵连看也不看就放他们过去了。
这家长孙服饰店是他在洛阳见过的最大的一家衣饰店,店里除了有个老头看起来像是这家店的掌柜外,其他都是清一色年轻貌美的女子。
刚进店里,就有几道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很快便失去了兴趣。
店里有几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女子在扫货,连试也不试,就将看中的衣服打包,跟在身边的女店员。
倒是那老掌柜见他进来,很热情地迎了出来,把他带到一旁的待客间,给他泡了茶,将一本画满了各种绣纹和布料的册子给甄命苦递了过来。
“今天是本店为庆祝第一百家分店落户杭州,全店八折大酬宾的最后一天了,这可是十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只管试穿,若是客观对店里现有的衣饰都不太满意,也可以着本店为你专门定制你想要的款式,只需付十两银子的定金,本店会让人在客观您有空的时候上你府上为你度身,这里是本店的所有花色和绣纹,客观可以过目一下……”
“十两银子?”甄命苦闻言脸露惊讶,他身上这套衣服是他在街边的地摊上随便买的,不过几百个铜钱一件,这里一套的价钱能买几十件他身上这样的了。
掌柜似乎早见惯了客人的这反应,笑着解释说:“十两银子只是定金,若是客官选了织绣难度较大的花色,或是选用了上乘的布料,通常要二十两银子到五十两才能做一套。”
甄命苦问:“我若是做一套你们店里最顶级的衣服,大概要多少银子?”
“不好意思,本店最顶级的布料和花色只有本店的贵宾才能定制,因为工艺复杂,又是长孙家世代相传的手艺,只有本店几位本家的姑娘能够制作,所以极其耗费时间,一年也不过制作十几件,极其珍贵,供不应求,本店预定已经排到三年以后,呵呵,不是本店自夸,本店出品的精良服饰,就算穿过了拿到当铺,当个百两银子不成问题。”
甄命苦看了店里那些贵妇打扮,浓妆艳抹的女子一眼,发现跟她们比起来,他身上穿的岂止是寒酸,简直是跟没穿一样,不由地笑了:“不好意思,看来我是来错地方了,不知道要符合什么条件才能成为贵店的贵宾呢?莫非都是一些皇室贵族,高官富豪才有资格?”
那掌柜闻言笑了,似乎并不在意甄命苦是否有钱,说:“呵呵,地位和财富只是成为本店贵宾的条件之一,能获得本店贵宾资格的人,还有很多是对本店有所贡献的客人,或是一些光顾本店十年以上的老顾客。”
“有所贡献?”
“比如说为本店供应毛料,蚕丝,棉花等材料的长期供应商,或是为本店维护纺织机的高级技师,还有一些本家的世交,都是本店优先服务的贵宾,能享受本店除了顶级定制以外所有服饰的五折优惠。”
“哦,明白了。”甄命苦说着,从兜里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问:“这些银子能买你这里的哪件衣服?”
那掌柜的看了他手上的银子一眼,笑了,接着指了指店铺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堆放十几件款式普通,但用料却异常讲究的服饰,说:“那些是本店学徒所制,手艺还有些生疏,本来是不会拿出来销售的,不过这几天店里做促销,以前的存货都被抢购一空,没办法,只好将这些拿出来满足客人的需要了,因为用料讲究,比起其他地方卖的衣饰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甄命苦朝那一堆廉价处理货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过去挑拣,收起了银子,笑着说:“我还是暂时不买了。”
“客官不妨看看别的。”
“我是真买不起。”
74 接刀!
掌柜却一副非要推销给甄命苦的样子,拉着他说:“这样好了,客官你若是真想买,我今天破个例,给你打个五折,店里的衣服任你挑,你看怎么样?”老头看着甄命苦说,眼中带着深意。
甄命苦闻言仔细打量了这老头一番,不明白为何这老头会对他一副很是欣赏的样子,颇感意外,笑着说:“小子甄命苦,不知老伯怎么称呼?”
“老夫姓高。”
“高老伯,有空一起喝茶,衣服先不买了,改天再来看看,我还有事,打扰您做生意了。”
“呵呵,没事没事,甄公子,有空常来。”
甄命苦刚走不久,一个清脆娇媚的女子声音在那高老头的身后响起:“舅舅,怎么了,干嘛一个人站在那里傻笑?又遇上什么有趣的人了吗?”
高老头转过身,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貌美如花,身段婀娜的年轻女子,手里拿着一根针线,一块绣了一半的金黄绣布,虽然只绣了一半,但却已经显露出大体的轮廓,是一个腾空而起,栩栩如生,金光灿灿的凤凰,看她的样子,应该是金线已经用完了,出来取金线的。
高老头笑着说:“舅舅刚为你物色了一位夫婿的人选。”
那貌美女子似乎早已习惯了这老头的这些言语,一边在柜台前找着她要的东西,一边若无其事地问:“您这回又看上哪家百年老店的继承人了?还是哪个世家公子哥儿?”
“倒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
“那就是出口成章,诗赋双绝,前程似锦的读书人了?”
高老头笑着摇了摇头:“这人既没钱,也不像是个读书人,样貌身材都是普普通通,无什出彩之处。”
女子奇道:“这可不像是舅舅您会看得上的人呐?”
高老头哈哈大笑:“一个能一只手举起三百斤石狮子的人算不算奇人?”
貌美女子脸露惊讶:“就是上次您跟我提的那个铁匠铺门口那个人吗?”
“不错,他虽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他,这人一进店里,我就认出了他脸上那块疤痕,稍作试探,发现这人沉稳谦逊有礼,一时落魄却不折傲骨,必是胸中有乾坤,心志坚定之人,将来成就必然非凡,你若是跟了这人,舅舅也就放心了,改天找个机会约他到家里来坐坐,顺便让你见见。”
那女子终于再没法保持镇定,俏脸刷地一下红了,苦恼地跺了跺脚:“您是不是老想着把人家嫁出去,您好偷懒省心啊!我什么人也不见,要嫁您自己嫁去!”
说完,不再理会他,从柜台处取了一捆金线,转身进了内间。
高老头摇头叹气说:“这孩子,尽说气话,女孩子家到了年纪,总归是要嫁人的,难道要让舅舅养你一辈子啊,舅舅就算有这心,也活不到那岁数啊……贝儿,贝儿,你先听舅舅说完啊……”
嘴里碎碎念着,转身追了进去。
……
“都快到中午了,他才来店里,可真像个爷,老板都没他这么悠闲,尉迟哥也不管管他。”
“这小子不会是因为尉迟哥拒绝了给他什么提成,所以才这么肆辅机惮的吧?”
“谁让他一个人卖出去的东西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呢,又是接下了赏金榜的人。”
“今天离赏金榜的期限只有十天了吧?不知道他要怎么蒙混过关。”
甄命苦刚进门,店里的那些小二们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从长孙衣饰店出来后,他回了趟家,换了身干净衣服才来铁匠铺开工。
今天的尉迟铁匠铺,跟往常不太一样,门口停了十几匹伤痕累累的战马。
还有几辆载货用的马车。
十几个铁匠铺的匠师正在把车上一箩一箩的矿石搬进铁匠铺里。
一脸黑沉沉的柱子便从店铺后走出来,冲甄命苦瓮声瓮气地嚷:“怎么才来,跟我进来,尉迟哥找你。”
甄命苦跟着他穿过铁匠铺后的花园,进了铁匠铺的冶炼房,发现冶炼房里除了平时的那些匠师以外,还有几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尉迟敬德站在这些人的身边,见甄命苦到来,朝他招了招手:“甄兄弟,来了啊,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刘武周刘大哥,我的结拜兄弟,刘大哥,这位就是甄命苦了。”
尉迟敬德说完,他身边一名身材高大健壮汉子,从一堆刚打造好的兵器里捡起一把厚背大刀,转过身来。
宽阔结实的肩膀,国字方脸,满脸胡须,特别是那一对杀气腾腾的倒八眉,让人一见难忘。
双臂肌肉虬结,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感,其中似乎蕴含着举千斤之力,比起以力量称雄的柱子来,犹有过之,一双半眯的小眼睛精光闪动,面带似有若无的煞气,那是久经沙场,杀伐果断的将军才拥有的犀利眼神。
两人眼神相对,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甄命苦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他发现这人正是几天前他与肥龙从孙郎中的草庐回来的路上,经过洛阳城北外一座矿山时看见的那位押送矿石的将军。
刘武周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他曾多次听尉迟敬德说起这个甄命苦,一个单臂举起三百斤石狮子,对锻造一无所知,却敢接下赏金榜,身为店小二,却能拿到比高级匠师还要多的工钱的奇人,他一直都想见见这人。
今天一见,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身材瘦小,其貌不扬,除了腮边有块触目惊心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脖子以下,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伙子,与他想象中高大威猛的形象相差甚远。
让他更为惊讶的是,这个年轻人眼中闪烁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老练和世故,通常一般人跟他对视上三秒钟,便会不自然地移开眼神,这个年轻人却与他对视了超过十秒钟。
最后,还是甄命苦率先向他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刘大哥好。”
刘武周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甄命苦是吧?名字倒是挺特别的,我听敬德说你身手不错,想必也是个会家子,接刀!”
75 出门遇赌友,贵气来袭
刘武周说完,手中的厚背刀突然脱手,朝甄命苦掷了过来。
刀在空中旋转。
所有人都在望向甄命苦,毫无疑问,若他贸然伸手去接的话,一不小心连手都要被刀给砍断,这精铁打造的厚背刀可是专门用来在战场上砍敌首级的。
甄命苦来尉迟铁匠铺已经有一段时间,铁匠铺的这些匠师大都对他有所了解,知道他不但是个无利不起早,若无好处,绝不与人相争的小狐狸。
果然,甄命苦很巧妙地躲开了。
刀堪堪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利索地落到地上,深深插入了石质地板中。
这一把厚背刀,起码有五十斤的重量。
偏偏甄命苦在躲过之后,还开口赞叹:“刘大哥好臂力!”
刘武周微微皱起眉头,刚才甄命苦躲避的动作,毫厘不差,既不费多余的力气,又起到了避重就轻的效果,此时甄命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奸诈小滑头。
他盯着甄命苦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说:“以前听敬德提起你,总以为有些言过其实,现在看来,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俗话说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矿帮有甄兄弟你加入,相信一定会如虎添翼。”
“刘大哥太抬举我了。”
刘武周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抬不抬举十天后自有分晓。”
甄命苦闻言只是笑了笑,眼睛朝刘武周身后的一名女子望去。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略有些肥胖的女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太阳下暴晒太多的原因,肤色是健康的黄铜颜色,脸上带着小雀斑,眉目间与刘武周略有几分相似。
她的背后,背着两把形状古怪的兵器,
刘武周为他介绍说:“这是我妹妹,刘二妹。”
那女子用一种很不屑的目光打量了甄命苦一番,一脸不耐烦地朝刘武周说:“哥,赶紧带他走吧,还不知道能不能炼制出合金呢,跟他用得着说这么多吗,一会我还有事要出去呢。”
柱子站在刘二妹的身边,笑着问:“不知道二妹有什么事,有需要帮忙的吗?只要有用得上我柱子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有什么事跟你说得着吗?惹人讨厌!”
“二妹,怎么跟柱子兄弟说话的,人家是好心想帮你忙,怎么非但不领人情,还出口伤人啊!柱子兄弟,你别见怪,她这几天在跟我妹夫闹别扭,心情不好,别跟她一般见识。”
“哥!你跟他们说这些干嘛!”
刘武周笑道:“得得得,我不说行了吧,等妹夫回来,你把气撒到他身上,矿帮的兄弟们可犯不着受你这气。”
刘二妹气呼呼地转过身,走到一边独自生起闷气。
甄命苦这才发现她背后背的那古怪武器,竟是两把巨大无比的锯齿剪刀。
尉迟敬德朝柱子使了使眼色,让他少去招惹这刘二妹,接着走到甄命苦身边,说:“命苦兄弟,离赏金榜的时限只有十天了,刘大哥对这事抱有很大的期望,因为炼制合金事关重大,所以炼制合金的地点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高度保密,跟我们去个地方吧,十天后才能回来,你回家准备一下炼制需要的材料,马上就出发。”
甄命苦略微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我需要的材料挺多,有些东西还挺重的,不方便带来,所以都放在家里,能不能派辆和几个人到我家里一趟。”
“柱子,你带几个人,跟命苦兄弟走一趟。”
……
柱子站在甄命苦家的院子里,现在憋了一肚子气。
若不是尉迟敬德吩咐听甄命苦差遣,他早就撒手不干了。
也不知道甄命苦是不是故意在整他,堆在他院子里的东西重倒是不重,但数量却不少,大大小小上百样东西,都是甄命苦说的炼制合金需要用到的材料。
大至水桶那么大,小至拳头那么小,每一件都用稻草包扎密封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里面的是什么。
别人都在帮忙,只有甄命苦以手上有伤干不了重活的理由站在在一旁七手八脚地指挥,一会说这个得轻拿轻放,一会说那个是贵重物品,好不容易将院子里所有能用得上的材料抬上马车,太阳都已经落山了,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匆匆朝尉迟敬德约定的地点赶去。
路过张氏的家门口时,宋老头正从院子里出来,见坐在马车后头闭目养神的甄命苦,不由地愣了一下,对这个曾经在豆腐摊上让他出过丑的年轻人,他印象非常深刻。
他认出了这个脸上有疤,曾经在豆腐摊上给他难看的年轻人,几个月前还是一个面黄肌瘦,落魄不堪的乞丐,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但人胖了一圈,身体也健壮了不少,而且穿着也讲究了,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正发呆间,他身边响起一个男子略带惊喜的声音:“咦,这不是宋老哥吗?”
宋老头这才收回目光,朝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说话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八字胡,尖脸细眉,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子,坐在一辆豪华的马车里,探出一个头来,脸上满是偶遇熟人的惊喜表情。
宋老头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认出这人来。
昨晚赌桌上,他与这人同在一桌,对方坐在他的对面,每次对方掷的点数都能让他拿到一手好牌,因为这人的缘故,他昨晚成了那张赌桌上的最大赢家,这人简直就是他的福星。
宋老头笑了,脸上的皱纹全都挤在一起,如同风干的橘子皮似,急忙跑上前,向他作揖问好。
那人脸带笑容,一点也没有富贵之人的骄奢之态,下了车,跟宋老头套起了近乎:“宋老哥昨晚手气可真是不错,不知道今晚还去不去乘胜追击,再赢他一把啊?”
“去的去的!”宋老头连连点头应道。
“既然如此,相请不如偶遇,上车吧,我也正打算吃晚饭就去赌两手碰碰运气,顺路带你一程。”
“如此甚好!”
宋老头欢天喜地上了那男子的车,马车很快远去。
坐在马车后头的甄命苦缓缓睁开眼睛,看了远去的那辆豪华马车一眼,又望了望张氏的家门口,太阳刚下山,张氏似乎还在档口,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摊上这么个好赌的公公,也不知道她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他哪知道,那天晚上若不是因为遇上了他,她现在已经香魂归洛河了。
他转了个身,跟正在赶车的柱子说了声“到了叫我”后,再次眯上双眼。;
76 谁也不比谁低一等
有了辎重运输的军旗,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出了洛阳城,走了很长时间的崎岖山路,柱子实在看不惯甄命苦这悠闲的样子,故意将马车往颠簸的地方赶,最好能将他从车上甩出去,他不相信这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让他感到气馁的是,甄命苦仿佛黏在了马车上一般,不管怎么颠簸,他都若无其事地在马车上呼呼大睡。
马车停在了一个空旷的山谷树林中,周围长满了数十米高,几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参天大树。
树冠遮天蔽月,连一点光线也透不过来。
十几个装备精良的士兵,手执钢刀和火把,身穿盔甲,将车队严密监控起来。
隐约可见几颗位置可鸟瞰整个山谷的大树上,有十几个手执弓箭的正在盯梢。
看这严密的防范,不难猜到这里隐藏着什么重大军事机密,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
“起来了,睡得跟猪一样。”柱子骂道,他赶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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