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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稀松)-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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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广和苦笑着摇了摇头,担心道:“可别惹出什么大祸哇,咱们是吃了亏长记性,这些后生不知道深浅,平常可得叮嘱着点。”
何老山喝了一口酒,岔开了话题,说道:“刚刚不是说修房盖屋的事儿嘛,依我看,不着急,还是等安排停当了再说哇!”
王明义翻了翻眼睛,不悦地说道:“钉鞋怕没掌,唱戏怕没嗓,讨老婆怕没钱,盖房就怕没梁。又不是重新支架,大材料不用,小东小西的还怎么个安排停当?”
“临街三年盖不起房,你说长,他说短的,没个完。”老赵头将筷子一放,说道:“我赞成明义的话,大梁檩子都不用,找几根棍子劈砍劈砍,一支架那就是个窗户。又不是财主家,有钱不住东南房,嫌冬不暖,夏不凉的。”
张广和点了点头,说道:“咱穷人法章多,门上编个草帘,夏天撑起,冬天放下,还不照样是夏不暖,冬不凉的。”
第十九章扔娃娃
何老山并不是不想出力帮忙,只是长久的苦难让他胆小心细,如今听众人说得在理,也就不再推托,挺了挺胳膊说道:“老哥几个说得有理,我这半把手的泥瓦匠,还要当这场大工和的领工哪!”
“好汉十七八,软蛋啃南瓜,咱这几个老的,再加外面那几个小的,踢腾两三天,保有田和根保明年冬里住上新房就是。”老赵头给三个老哥们一一倒酒,算是把这事儿给定了下来。
酒已喝光,酸菜猪头肉也见了底儿,众人溜溜拉拉地起身回家。孟有田送到庙外,这才转身回来。
“有田,别忙着收拾,咱爷俩说会儿话。”老赵头坐在炕上,轻轻拍了拍炕沿,满脸的慈祥。
“哎!”孟有田答应一声,坐在炕沿上望着老赵头。
“你这孩子是个灵醒人,从小就有些巧门道儿,村里的后生可是不如你。”老赵头很赞赏地说道。
孟有田一笑,谦虚道:“不过是一些小聪明,越大却越磁实了。”
“磁实些,办事才稳当”老赵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只是你这性子呀,太好强,人哪,不能和命争。”
孟有田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以前或许是这样,老百姓也抗争过,也反抗过,但敌不过地主老财再加上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财莫进来的官府。祖祖辈辈见惯了这种悲哀,又要考虑到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生活,便缺少那种义无反顾的精神。所以即便是生活得困苦不堪,或者是被官府老财欺诈压迫,多数人也只是忍耐,再忍耐。
“往后啊,无论碰上什么事,你都要仔细想想,既要想到该不该,也要想到行不行。既要想到事起,也要想到事落。不论啥事,理儿,只有一个,只法子何止千万。别光走直道,法子不绕弯那叫笨法。”老赵头继续本着自己的人生经验说教着。
孟有田理解老人家的担心,不想再顶撞他,便装出顺从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赵伯,我不是那种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的人,您哪,就放心好了。”
“嗯,嗯!”老赵头微微颌首,说道:“我信你呢,日后可要多加小心哪,李怀忠那个家伙最能挑拔使坏,李大怀的心也毒着呢!好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你能记在心里就好,收拾收拾睡吧!明儿不是还要早起看你下的套子和笼子嘛?嗯,等着吃你抓的野鸡呢!”
……………
在十里村比富肯定是李大坏的头一份,要是比穷,孟有田却还算不上最末。虽然欠着高利贷,也不是欠的最多的,好歹还有着两间破房,两亩烂坡地。这村里最穷最苦的要算是外来户魏青山,今年六月才领着怀孕的老婆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来到这里。
眼见着老婆肚子也显了,孩子也走不动了,魏青山便想着先落下脚,歇歇再想办法。李怀忠见魏青山虽瘦弱些,身体倒还健壮,老婆虽然显了肚子,倒也能帮上一把,便花言巧语把魏青山留下来,搭了一个破窝棚暂住。魏青山给他家当长工,只算半年工钱,魏青山的老婆给他家看碾。
就这么干了大半年,李怀忠见魏青山干活勤恳,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长工,魏青山的女人也是个能吃苦的,看碾推磨,早去晚归,便想着让魏青山明年继续给他家当牛马。但魏青山也是倒霉,却在此时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没挺过去。
李怀忠眼见魏青山病得要死要活,心里想,已经是皮鞭抽死都爬不起来的驴了,还有什么用。要么怎么说小鬼难缠呢,李怀忠跟李大怀学到了狠毒,却没学到那几分伪善。魏青山眼见是不行了,他老婆也大了肚子干不动了,李怀忠立时便翻脸不认人,愣说魏青山他老婆看碾房时偷了粮食,不仅工钱分文不给,倒还欠了他家两升米。
魏青山一家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想落脚歇歇却平白添了这桩祸事。好在他们一家子人性好,看人亲,村上的人你一升高梁,我一碗玉米,他几块红薯的帮衬着,算是勉强挺到了现在。而魏青山也熬过了鬼门关,虽然身体还弱,但却不是要死要活的样儿了。
人要是赶上走背字,那便是一个接一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魏青山能下地走动了,他老婆却又临产了。
窝棚门上的草帘子哗啦一声被风掀起,又吧哒一下摔下来。黑古隆冬的窝棚里,魏青山坐在炕沿上,瘦了一圈的脸上满是愁苦,心头象压着铅块一样的沉重。他的女人躺在炕上,低低的呻吟着,刚刚落生的婴儿,每一声啼哭,都象钢针一样刺进父母的心。
六岁的儿子铁蛋蜷缩在娘的脚下,声音低弱地叫道:“娘,肚饥呀!”
魏青山嘿地一声,将拳头重重敲在硬炕上,忿恨地骂道:“五尺高的汉子,起早贪黑的拼命干,就是养不起一个家!”
女人有气无力地说道:“要不,你还是去找他,跟他讲讲这个理儿,把工钱扣个净光,还讹咱两升米,不是成心要咱一家人的命嘛。”
“李坏种,能跟咱讲理?”魏青山咬了咬牙。
沉默了一会儿,女人长长地叹息一声,“三张嘴都糊不住,这又添了一张……真是造孽呀!”
村中的更锣响了,那短促而又低沉的锣声,报丧似的在凄风中悠荡着。
魏青山突然站起身来,象是下了天大的决心,背对着他的女人说道:“五更了,快把她包一包吧!”
母亲脱下自己身上的破棉袄,小心仔细地把婴儿裹住,然后抱起来,万分不舍地说道:“这才是第二个孩子……”
魏青山无奈地悲叹一声,“唉,有啥办法,咱还有脸向乡亲们开口嘛?扔了她,若是有人拣了去,孩子还能捞条活命。”
第二十章捡娃娃
孩子是母亲身上的肉啊,可是……眼下一点路也没有了。女人怕动摇丈夫的决心,紧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两行热泪,不住点地落到孩子脸上,有几滴泪水流进了孩子嘴里。孩子以为是给她哺乳,仰起下巴颏,左右扭动着,寻觅着母亲的**。
母亲的心,如同撕裂一样的难受,她不忍心就这样叫孩子离开,不管有没有奶汁,也得让孩子咂上几口。她解开衣襟,急忙把**塞进孩子的小嘴里。
孩子的哭声,即刻止住了,窝棚里顿时一片寂静。然而,那孩子的小嘴刚刚吮住**,还没有来得及吸上一口,母亲的心房陡然一颤,又立刻将**从孩子嘴里拔了出来,孩子唔哇唔哇叫得更厉害了。
母亲的手哆嗦着,迅速把孩子举过去,急切地催着:“快,快抱走。”
魏青山沉默了半晌,惨然地低声道:“就给孩子吃一口奶吧!”
女人的肩膀悚然一动,连忙背过脸去,泪珠成串地落下来。她知道,若是真的给孩子吃了奶,哪怕只是吃上一口,母女俩也就很难分开了。
魏青山接过孩子,静默了好大一会儿,才把心一横,用脑袋推开草帘子,踉跄地跨出门去。
母亲的心象被揪走了一样,极度痛苦地仆伏在炕上,两手死命地抠住炕席,哽了半天,才哇地一声,发疯似的嚎啕起来。
风,在窝棚外悲伤地呜叫着,从破窗户眼刮进来,象是呜呜的哭号。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魏青山才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走了加来。他见女人滚在炕上,撕扯着蓬乱的头发,已经悲痛得几欲昏厥。处在这种境地,多么坚强的人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魏青山蹲在地上,抱住了脑袋,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在这冷酷、漫长的黑夜里,魏青山和女人急切地盼望着天亮,想知道那被遗弃的婴儿的命运!期望着那无辜的孩子能被人拣走才好,可莫要被村外的野狗吃了。
……………
天上还挂着星斗,孟有田便起了床。这个时候晚上可没什么娱乐活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是大众的生活规律。洗了把脸,他扛上猎枪便出了关帝庙,沿着路向村外走去。
十里村不远便有个方圆七八里的南山大林,虽然没听说有什么大野物,但山鸡、兔子还是不缺。可这里却是有主之地,全是李家大院的,莫说是进去打猎,就是砍担柴,若是让李家的人看见了,也少不得要罚要打。
孟有田已经出了村子,斜眼望着远处黑黝黝的南山背,暗自咬了咬牙。这李家太霸道了,贪婪得令人发指,你不给别人活路,哼哼,别人也不会对你留情。用不着等到大规模的土改,只七七爆发,全民抗战之时,就够你李家喝一壶的。别人或许还有一种能忍受任何不幸的忍耐力,相信该穷该富是命运注定的,但自己却绝不会象绵羊一样驯服,象豆腐一样任人摆布,正憋着劲儿要收拾你们姓李的呢!
这么想着走着,孟有田围着村子在自己下套子的地方巡视了一圈,嘿嘿,两手空空。他倒也不在意,庄稼不收年年种,也没指望着天天有收获,经常不短的有个笨鸡瞎兔的,能打打牙祭就挺知足了。嗯,也不能说是全无收获,那粘鸟的网上还是有十几只麻雀的,串起来烤着吃,算是个小点心儿吧!
孟有田收拾完毕,眼看天色已经朦朦发白,便沿着大路向村子里慢慢走去。在老赵头那里挤着睡倒没什么,可不好在人家那里吃喝,都是紧巴巴的日子,添一张嘴可是件麻烦事。
走着走着,孟有田发现路旁有一个东西,走近了看,是一个小包袱。他好奇地蹲下身子,伸手解开一看,哎呀,竟是一个小娃娃……
农村里人们早睡早起是习惯,有田娘惦记着儿子回来吃饭,起来便生火做饭。山芋白菜粥,红高粱糁饼子,几根咸萝卜条,这就是农民冬天的好饭食。至于剩下的肉和买来的小米和白面,有田娘还想着留在年上吃,过个有滋味的春节呢!
有田娘一起来,阿秀便躺不住了,她是个有眼色的,也是个勤快人,帮着有田娘拉风箱、抱柴禾。只有嫚儿年纪小,赖被窝,醒了也不肯起来。
正忙活着,外面的院门便急促地响了起来,有田娘赶紧小跑着出去,将顶门的木头挪开,孟有田也没打招呼,抱着个小包袱忙三火四地冲进了屋里。
“这孩子,火烧屁股了?”有田娘笑骂着跟进屋。
“你们快来,看我在村外道上捡了个什么?”孟有田冲进屋里,将怀里的小包袱放在炕头上,扒开裹着婴儿的破棉袄。
“这,这——”有田娘目瞪口呆,阿秀也睁大了眼睛,嫚儿一骨碌爬起来,好奇地盯着这个绉着唇、闭着眼的小婴儿。
“刚刚摸着是热的,嗯,还有气呢,好象冻着了,能缓过来吧?”孟有田伸手摸了摸婴儿的小脸蛋儿。
有田娘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新生的婴儿,母爱之心油然而生,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孟有田拔开,把小婴儿放进嫚儿温热的被窝里,手里揉搓着,嘴里念叨着:“造孽呀,造孽呀,这腊月天,把刚生出来的娃娃扔在外面,也不怕冻死了,村外还有野狗,要是给吃了——”
孟有田、阿秀和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帮手,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小婴儿能不能大难不死。
“唉,不到实在活不下去的光景,谁舍得把亲生骨肉扔掉。”有田娘继续说着,小婴儿的脸色慢慢缓了过来,脸红嫩得象一只剥皮的狸猫,张开没有牙齿,红得象洋火的嘴巴,哭得象小冻狗似的可怜。
第二十一章偏要活下去
孟有田吐出一口长气,一个小生命得救了,旁边也是如释重负的一声长叹,阿秀凑了过来,问道:“婶子,她饿了吧,可喂她什么哩?”
“你去熬点小米粥,给这娃娃喝点米汤吧!”有田娘叹了口气,说道:“咱得把这娃送走,她是谁家的,我也猜了个**不离十。儿女是娘肚子里的一块肉,当娘的没有不痛孩子的,现在呀,不知道哭成啥样儿了呢!”
“娘,你咋知道是谁生的孩子?”孟有田不解地问道。
有田娘将小婴儿抱在怀里,轻轻摇着说道:“娃身上还带着脏东西呢,顶早也是夜里添的,村上有几个要临产的,扳着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还不就是魏青山家的吗?也是被白坏种逼的没法活,又不好再向乡亲们伸手。可这脑袋也不灵光,扔到道边等人拣,还不把娃冻死了?”
孟有田使劲点了点头,娘对村上的情况比自己了解,特别是女人间的事情,串串门子,聊聊天便全都知道了。
“嘻嘻,这小娃娃长得好丑,象小猴子。”嫚儿好笑地说道。
“呵呵。”有田娘笑了起来,说道:“嗯,就属我们嫚儿长得好看,等眉眼身架长开了,可是村里一顶一的俊姑娘呢!”
“咱留下玩呗!”嫚儿笑得开心,伸出一根手指逗弄小娃娃。
“这可不是猫啊狗呀的,掏屎擦尿,躲干就湿,可麻烦着呢!”有田娘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再说,阿秀已经是个大姑娘,炕上再放着一个血娃娃,算是怎么说的呀?”
阿秀正在厨房淘着米,听到这话一下红了脸,没有说话,手脚也不利索起来。
……………
魏青山夫妻俩正在伤心痛哭,却万万没有想到有田娘居然把孩子又送了回来。有田娘还带着双连婶和孙贵家的,三个女人进了窝棚,一看这盆干碗净的凄惨景象,都不由得落下泪来。然后,三张嘴把魏青山两口子好顿数落,数落他们不该这么狠心,把亲生骨肉扔在外面。
“这孩子在村外路旁没冻死,没饿死,也没被野狗吃掉,可见是老天爷保佑,是个有造化的孩子,你们就好好养着她吧!”双连婶揉着眼角劝道。
“硬气也得分个时候,乡里乡亲的,这么一个小人儿,还帮衬不了吗?”孙贵家的将带来的二斤小米和几个鸡蛋放下,对魏青山说道:“五尺高的汉子,你嫌张嘴丢人哪!你就在这儿傻杵着吧,我去给这娘俩做点饭吃,有田婶还带着连肉的骨头呢,炖碗肉汤好下奶呀!”
魏青山的女人将孩子的小身子紧紧贴在自己胸口上,生怕离了手就失去了亲骨肉,把脸贴着孩子的小脸,忍不住的流泪。
“白坏种不叫你们活,你们就偏要活,还要活出个样儿给他瞧瞧。”有田娘把孩子的小脚丫盖了盖,说道:“有乡亲们一口干的,就少不了你们一口稀的,开春就有奔头儿了,有田还让你去宋家做工哩,可比白坏种家强百套。喏,这是一块洋钱,你身子看着也好了七七八八,去买点豆子,磨豆腐卖——”
冬天,在农村卖豆腐几乎可以不要什么本钱,也赚不到什么钱,但能胡混着过日子。买些豆子,做成豆腐,每天早晨挑到街上,敲着梆子叫卖,顾客都是拿豆子来换,卖光了就又有做豆腐的原料了。而自己吃些豆腐渣,再有乡亲们帮衬帮衬,这个冬天,也就能将就过去了。
“给多给少不如给条活下去的法子。”孙贵家的扎撒着手走进屋,推了魏青山一把,说道:“有田聪明不,捡了你家的孩子,还你家三口想出来了活命法儿,你以后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魏青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哭不是哭,笑不是笑地杵在那儿,心里翻腾着,话都哽在了喉咙上……
孟有田看着娘和两个女人叽叽咕咕了一阵子,抱着喝了米汤哭累睡着的小婴儿出了家门,便拿起木桶和扁担,准备把缸里挑满水。
“有田哥,我去挑吧,井离着也不远。”阿秀急忙上来抓住了扁担头。
“这粗笨活儿还用不着你去。”孟有田说道:“嘿嘿,别看我脚是跛的,这水是一点儿也洒不出来,你在家好生呆着吧!”
阿秀依言放了手,说道:“那等你挑完水回来,我给你补补衣服,都露出棉花了。婶子昨天就念叨,今儿又有事儿出去了。”
孟有田点了点头,挑着梢桶走了出去,直奔村中的井台。
虽然这只是一个一百多户的小村庄,但它也是一个社会。它有贫穷富贵,有尊荣耻辱,有士农工商,有兴亡成败。世间百态,人之种种,在这里都有体现。
经过的急剧变化,孟有田正在融入这个新的环境。是的,前世他娇生惯养,他的心,他的感情,在现代社会的那种复杂、虚伪和隔阂中变得麻痹,也有些冷漠了。但那些真诚不伪的同伴儿,那些贫穷而朴实的乡民,让他感觉到一颗心又变得逐渐火热起来。
挑第三趟水的时候,孟有田便听得吱扭——吱扭——吱扭扭的声音,不用看,便知道是孙二哥回来了。
孙二大名叫孙春喜,有祖上传下来的的三亩园子地,以种菜为主,人勤快,又很能踢腾,在村子里过得还算不错。夏秋的时候,他便推着车到镇上卖菜,有自家产的,也有别家趸的。他用的是独木轮高脊手推车,车两旁捆上菜,青枝绿叶,远远望去,就象一个活的菜畦。
一车水菜分量很重,天暖季节他总是脱掉上衣,露着油黑的身子,把绊带套在肩上。遇见沙土道路或是上坡,他两条腿叉开,弓着身子,用全力往前推,立时就是一身汗水。但如果前面是硬整的平路,他推得就很轻松愉快了,空行的人没法赶过他去。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那车子发出连续的有节奏的悠扬悦耳的声音,吱扭——吱扭——吱扭扭。
第二十一章光棍段大根
随着这声音,孙二的臀部也左右有节奏地摆动着。这种手推车的歌,是田野里的音乐,是道路上的歌,是充满希望的歌。有时这种声音,从几里地以外就能听到。有人说,孙二离家还有八里路,他的老婆就能听见他推车的声音,下炕给他做饭,等他到家,饭也就熟了。
等到了冬地寒月,孙二便去割荆条子,他和老婆会编筐篮篓筛,而且编得又快又好,除去自己使唤,便是送到镇上赶集,或者直接卖给杂货铺。这样忙来忙去,在村子里勉强算是个中下等户呢!而且孙二还是个热心人,乡亲们要他从镇上捎个针头线脑、米面盐醋的,他从不推却,在村子里的人缘很不错。
“孙二哥,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孟有田见孙二的车上筐篓等家什还在,疑惑地问道。
“唉,今儿封路啦!”孙二叹了口气,说道:“听说把黑豹给堵在镇子里了,满街筒子都是巡警,可闹腾得不轻。”
孟有田眨了眨眼睛,这件事和他没有什么关系。黑豹是个独行大盗,虽然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可也没做出什么对老百姓很实在的好事,倒是听说他心狠手辣,作案现场基本不留活口,连丫环仆役都不放过。从这一点上来看,黑豹不如九龙堂,人家九龙堂做事没这么绝,仇富仇官是不假,可一般是不对老百姓下手的。盗亦有道,反正孟有田对黑豹的印象是不太好。
“得,回家偎炕头去。”孙二又推起了吱扭扭,对着孟有田笑道:“有空儿家里坐坐,咱哥俩可有段时间没好好唠扯唠扯了。”
“好的,有空儿就去坐。”孟有田挑起颤悠悠的扁担,扬了扬手。
走到家门口,孟有田便看见一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在晃荡,从背影看便知道是村中的无赖段大根。这个家伙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专仗抱粗腿吃饭。他每天指望的就是村里出点横祸飞灾,红白大事,人命官司,失火求雨等等,找些油水。而且段大根常在家中设宝局,吆五喝六,乌烟瘴气。他自己倒不赌,因为他精明,手头利索,有人请他代替推牌九,叫做枪手。
段大根也看见了孟有田,嘿嘿一笑,说道:“有田兄弟呀,有日子没见了,不请我家里坐坐?”
“庙小可容不得你这尊大神。”孟有田把水桶往地上一放,冷笑道:“你在这儿晃悠什么,俺家可没值钱的东西。”
“瞧你这话说的。”段大根没皮没脸,还是那副欠揍的表情,“听说你家来了亲戚,是平地的俊姑娘,俺是来开开眼的。咋,还能老藏起来不见人哪?”
不耕之民,易与为非,难与为善。孟有田喜欢和那些纯朴的、没有心机的老百姓打交道,却讨厌这种不要脸的泼皮无赖。
“就藏起来不让你见,咋的?”孟有田将扁担头往地上一顿,瞪起了眼睛。
段大根见孟有田脸色不善,操起了扁担,便有些心虚害怕,向后退了两步。
前两年,大刀会、红枪会、天门会闹得挺凶,年轻人都兴练武,但想法却各不相同。有的是想日后出门在外,要遇个长长短短,只要武艺在身,也能来招架两手。有的只是为了赶时兴,凑热闹,穿起快靴和灯笼裤,耍耍漂亮。孟有田年轻,也就心红眼气,跟着人家杵拳弄腿,踢腾过一段日子,倒也是练得有模有样。其实按行家说,也就是三脚猫、四门斗的功夫,可他身体壮,有力气,要真打起来,一般人还真弄不过他。
段大根以前就吃过孟有田的亏,因为嘴里不干不净惹恼了孟有田,被孟有田三拳两脚打得病猪倒地,只剩下了哼哼。
“得,我走,早晚能见着,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段大根看到孟有田瞪起了眼睛,便心有余悸地打了退堂鼓,转身哼着小曲走了。
孟有田瞅着段大根的背影哼了一声,瞧你那瘦鸡样,再来惹我,老子捏死你个小鸡子。
十里之乡,必有仁义,也必有歹徒。乡下的无赖混混儿,名叫光棍。真的光棍一般的并不在本村为非作歹,因为欺压乡邻,将被人瞧不起,已经够不上光棍的称号。但是,到外村去闯光棍,也不是那么容易。象段大根这种人,并不敢到外村去闯光棍,对于乡邻,他也是欺软怕硬的作派。
所以,孟有田并不怕他,所谓真小人可恨,伪君子可怕,同杀人不见血的李大坏相比,段大根充其量只能算个小流氓,而且是只能讨嘴上便宜的小流氓。
挑起水进了屋,孟有田还有些余怒未息,阿秀不明所以,恰在此时,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
紫鹃这丫头晚上和父母好顿撒娇使性儿,终于让老两口儿全部答应下来,吃过早饭,她便喜滋滋地跑来报告好消息。一个大姑娘跑来跑去的,到底让宋老先生不放心,后面还跟着个尾巴,宋家的小做活儿谷雨。
孟有田将两人让进了屋里,有了客人,他刚才有些紧绷的脸色缓和下来。
“俺爹说了,既然你有法子,今年就把地全租出去,省得家里又要雇长短工,又要做饭送水,又怕做工的偷懒,麻烦。”紫鹃接过阿秀端过来的水,顾不上喝,便开口说道:“俺爹的意思是地都交给你打点,租给谁,不租给谁你说了算,只要按时按量交租子,多出来的收成就让乡亲们也松快松快。”
“这样啊——”孟有田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宋先生到底是仁义,还想着乡亲们。呵呵,这样也用不着你田间地头的忙活儿,宋先生也放心不少。”
“俺爹放心什么?”紫鹃瞅了一眼谷雨,有些不好意思。
“怕你被人拐跑呗!”孟有田开着玩笑,对谷雨道:“谷雨,宋先生是不是让你眼都不眨地盯着?”
“没说不让眨眼。”谷雨老老实实地回答,又吸了吸鼻子,一进屋便看见嫚儿在灶火旁烤麻雀,小孩子嘴馋,已经有些忍不住了,便说着话向外溜,“有田哥,你答应俺的弹弓呢,可别忘了,俺去烤家雀了,闻这味儿,她都给烤糊了。”
第二十二章紫鹃缝衣
“去吧,你个馋嘴小子。”紫鹃被这傻小子给气乐了,笑骂道。
“对了,你不是要给俺缝棉袄嘛?”孟有田冲阿秀说道:“缝好了,俺还要出去找人把宋先生租地的事安排清楚呢!”说着,他把破棉袄一脱,只穿着里面的小褂子。
这下可把阿秀弄了个红脸,心中埋怨孟有田,你和紫鹃相好,却当着人家的面儿把衣服让俺缝,这是咋说的呢?看着紫鹃的眼神转过来,阿秀赶忙说道:“是婶子忙,让俺给对上几针。俺这粗针大线的,实在拿不出手。可巧紫鹃姐来了,就麻烦你这巧手了。”
孟有田眨了眨眼睛,怀疑地问道:“紫鹃,你会针线活儿?家里不是有张嫂吗?”
紫鹃轻轻白了孟有田一眼,一手已经拉过炕上的针线笸箩,说道:“哪家女子不都得学这个,你当俺在家里是横草不挪,竖草不动的懒蛋哪?”说着,熟练地套上顶针,穿针纫线,拿过孟有田的破棉袄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臭男人味儿。”孟有田嘿嘿一笑,说道:“还是放下吧,等俺娘回来缝。”
“俺只嫌你这衣服破,可没说你臭。”紫鹃抿了抿嘴,说道:“有田哥,说句实话,自从你腿落了毛病后,有些——有些——”
“有些自卑,有些不自信,有些太敏感。”孟有田补充道:“算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紫鹃含笑点头,孟有田还是那么灵醒,也看开了,她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
如果说大多数的女人都喜欢闻男人的汗味,这可能是男人想当然的夸张描述。但男人的汗味,是女人最好的“兴奋剂”。这不完全是玩笑,据研究人员证实,人类和很多动物一样,也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这种味道能影响异性的生理状况,而这种表现在女性身上尤为明显。
而且据说,汗味,可以让女人知道哪个男人你不喜欢。对于你喜欢的男人,并不太重的汗味有可能带来很惬意的感觉!
臭男人味儿?紫鹃很奇怪孟有田和别人为什么都会这么说,在她的嗅觉中,那种味道并不臭,她没有感到厌恶。
一条长长的白线,贴在紫鹃的胸脯上,曲卷着一直垂到脚下。孟有田坐在板凳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飞针走线,心里又浮起了一个疑问,为啥这个时候的未婚女子胸脯都不大,结了婚之后就判若两人呢,就是隆胸也没那么快呀?
紫鹃显出了自己的手艺,特别是在孟有田面前,她从针线笸箩里拣出块布头,比了比,衬在底下,密针缝起来,缝好后又展开,看了看自己缝补得密密齐整的针脚,咬断了线,又不由自主深深地嗅了一下。
嗯,一点也不臭,好象还很好闻呢!没人看她,紫鹃却象做贼似胸口猛跳了几下。她装作无事地抚摩了一下发烫的脸颊,自己骂自己,真不知羞,偷闻男人的汗味。
“紫鹃姐这针线活儿真漂亮,针脚又细又齐。”阿秀在一旁半真半假地恭维着,又从被垒底下拿出几条剪裁得整齐,压得平整的麋鹿皮来,说道:“紫鹃姐,趁着你有空儿,把这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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