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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纪(殷扬)-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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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如此恶劣的自然灾害,巴蜀之地年年闹饥荒,动荡不安,为此,秦国朝野曾经发生过争论,有两种主张,一种主张是放弃四川,不要这块险山恶水。另一种主张治理,相信只要办法得当,总能把四川治理好。
秦昭王权衡再三,最后决定治理巴蜀,为此,把他的三子赢煇派到巴蜀之地去坐镇。
巴蜀之地并不是秦国的土地,是在秦惠文王年间,司马错力驳张仪,力主秦国收巴蜀之地。秦惠文王再三思虑之后,采纳了司马错的建议,出兵巴蜀,把巴蜀之地纳入秦国版图。
然而,秦国得了巴蜀之地,并没有成功治理,反倒是越治理越坏了。一直以来,成了秦国的一个巨大负担。直到李冰入蜀,修建都江堰之后,成都平原这才成为富饶之地,方才达到司马错当年的预期。
而秦国要争霸天下,要一统天下,太需要积累国力了,秦昭王还是对巴蜀抱有一线希望,这才没有放弃巴蜀。
他把自己的爱子赢煇派到巴蜀去,那是因为他对巴蜀之地寄予厚望。
“父王,儿臣这次回来,就是向父王报喜的。”赢煇大嘴一裂,笑嘻嘻的道:“父王,你可知如今的巴蜀是何等模样?”
“你说?你治蜀可是成功了?”秦昭王很是急切,身子前倾,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在李冰治蜀成功之前,秦国的粮赋主要来源是关中之地。关中虽然富饶毕竟只有那么大,只有“八百里秦川”,再富饶也有个限度,这极大的制约了秦国的发展。若是能够把巴蜀治理成功的话,秦国的钱粮就会更多,国力就会更加雄厚,与山东争霸就更加有利了。
更别说,中牟一战,秦国大胜,让山东之地元气大伤,正是秦国大举东进的良机。若是能得巴蜀之力,秦国就更加有利了,来年这一战的战果就会更大。
正是因为如此,由不得秦昭王不急切。
“父王,如今的巴蜀早已今非昔比了,富厚饶给,家家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巴蜀之人对大秦是感恩戴德,天天向上苍祈祷,父王长命百岁。”赢煇满脸堆笑。
“哦。”秦昭王脸上泛着喜色。
“父王,儿臣这次回来,为你带了几样礼物。”赢煇笑得更加欢喜了。
“哼。”秦昭王脸一沉,冷哼一声,脸一肃,道:“老三,你是知道的,大秦不收礼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寡人送礼。”
尽管山东之地把秦国骂得体无完肤,然而秦国政治清明,政风极好,不收受礼物就是一个明证。
上自秦昭王,下至寻常官吏,都不会收受礼物。赢煇尽管是秦昭王的爱子,秦昭王也不能接受他的礼物。
“父王,你莫要生气,先见见儿臣的礼物,你就知晓了。”秦昭王脸色很是不善,赢煇却是不慌不忙,笑嘻嘻的道:“父王,说是礼物,不过是巴蜀之地的物产罢了。”
“巴蜀特产?寡人倒可一见。”秦昭王点头道。
“抬进来。”赢煇冲门外吼一声。
立时,桓兴指挥一队杂役,抬了几口箱子进来。放好箱子,桓兴挥挥手,杂役退了出去。
赢煇站起身,来到箱子前,打开箱子,取出一块漂亮的织锦,笑着为秦昭王解释,道:“父王,这是巴蜀织锦。巴蜀之人善于织锦,做工精巧,色彩鲜艳,很是好看。儿臣无以尽孝,就为父王买下这块织锦,只够做一件袍子的。父王做成袍子,穿在身上,就如同儿臣陪在父王身边。”
巴蜀的织锦很有名,源远流长。赢煇这话说到秦昭王的心坎上了,大是欢喜,把织锦展开一瞧,这织锦很是名贵,做工精巧,色彩鲜艳,很是华丽。却是并不多,正如赢煇所言,只够做一件袍子。
“嗯,你有心了。不过,这钱得算在你身上。”秦昭王点点头。
“那是自然。为父王做件袍子这是儿臣该做的,这是儿臣的孝心。”赢煇忙道。
要是赢煇以臣子的身份向秦昭王送礼,秦昭王绝不能接受。若是以儿子的身份送礼的话,那就是理所应当,秦昭王很是欢喜。
“父王,这是巴蜀的腊肉,香喷喷的,特好吃,很上口。”赢煇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块金黄金黄的腊肉。
“腊肉?何谓腊肉?”秦昭王把腊肉一阵打量,鼻子一阵抽动,笑道:“色彩鲜艳,很是好看。嗯,这香味好浓,很香很香。”
四川的腊肉很有名,源远流长,是四川的风味小吃,就是在现代社会也是名吃。
“父王,巴蜀之人把肉用盐、佐料、香料抹好,晾干,就成这样了。这可是儿臣亲手为父王做的呢,为此,儿臣可是做了好几个月的山民呢。”赢煇献宝似的道。
“你有心了,有心了。”秦昭王把腊肉拿在手里,一阵打量,大是受用。
秦昭王是个风云雄杰,他并不以口腹之欲为乐,而是以猛志为上,然而,自己的儿子送点巴蜀特产的腊肉给自己,他着实欢喜,笑道:“那我就收下了。”
“谢父王赏脸。”赢煇大喜,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酒坛,献宝似的递给秦昭王,道:“父王,你猜猜这是何物?”
“写了一个大大的酒字,当然是酒了,你真是。”赢煇这番举动很能博得他的欢心,秦昭王把酒坛上的酒字一打量,大是欢喜。
“没错,是酒,不过,与秦酒截然不同。”赢昭王拍开封泥,一股酒香弥漫,秦昭王一吸溜鼻子,赞道:“好酒!好酒!嗯,这酒似乎比起秦酒更烈。””
“父王英明!”赢煇忙赞颂一句,道:“放眼天下,名酒不少,可如巴蜀酒浆之烈者还未有。父王,巴蜀的酒很烈,劲道十足,是猛士之酒。”
四川的烈酒很有名,与“辣菜”成为四川的招牌。虽然战国时代还没有高度酒,四川的酒度数与后世的烈酒比起来,还有很大差距,不过,这种苗头已现。
一边说着,赢煇一边为秦昭王倒了一爵,双手递给秦昭王。秦昭王接过,先是嗅了嗅,再小尝一口,品味起来,双眼中精光闪烁,大声赞好:“好酒!真是好酒!很有劲,很烈,真猛士之酒!”
秦昭王是赞不绝口,赢煇大是欢心,在心里暗道:“我的心思没白费,讨得父王欢心了。”
“老三,你这酒和肉送得好。异人……”秦昭王笑呵呵的道。
“异人?”赢煇眼里掠过一抹寒芒。
“……回到咸阳,寡人正要为他接风洗尘,你这酒肉送得好,正好拿来派上用场。来啊,送到御膳房,好好整治整治。”秦昭王大声下旨。
“异人!”赢煇在心里怒吼一声,眼里厉芒一闪即隐。
第二十一章 仇人见面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咸阳更加雄伟。
秦国王宫,灯火通明,照耀如同白昼,官吏进进出出,川流不息。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些官吏行色匆匆,没有丝毫停留之意,仿佛他们有着天大的事儿要办似的。
秦异人、夏姬还有赵姬,抱着小赢政到来。秦异人把眼前情形一打量,大是感慨:“这已是入夜时分了,秦国官吏却是进进出出,秦之强由此可见。”
“天啊,这是秦国王宫?”赵姬惊呼一声,一双好看的俏媚眼睁得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真是秦国王宫?”
“媳妇儿,这是秦国王宫呢。”夏姬为她解释,道:“秦国王宫一年到头都是这般,没有白曰黑夜之分,忙得紧呢。”
“我……”赵姬的惊讶之色未褪,道:“我见过赵国的王宫,一到天黑,前殿黑乎乎的,后殿却是灯火通明,丝竹悠扬。秦国的王宫,却是忙碌不堪,这兴许就是秦国雄视天下的原委所在吧。”
赵姬没有高明的政治眼光,并不具备政治智慧,即使如此,她也能看得出来,这是秦国雄视天下,以一敌六,越战越强,打得山东六国谈秦色变的原因所在。
想想也是这理,山东六国耽于享乐,每到天黑就开始寻欢作乐了,长夜不息还算是好的。有些时候,更是可以一连数曰不息。把时间精力用到作乐上去了,这政务军务能不担误?
而秦国正好相反,国无闲人,朝无闲官,所有的事情更不能拖沓积压,要在第一时间处理掉,不然的话,就要受到秦法制裁。如此一来,秦国官吏能不用命?
秦国官吏用命,秦国的政治能不清明?秦国能不强?秦国能不雄视天下?
“媳妇,莫要说秦国的官吏了,就是君上,若是有重大军情政务,随时可以叫起来。哪怕是三更半夜,都可以。”夏君再为赵姬解释一句。
“秦国上自国君,下至寻常官吏,如此勤于政事,秦国要是还不强,就没天理了吧。”赵姬的的感慨之词是最好的注角。
“那还用说。”秦异人重重点头,颇是自豪,道:“山东之地打不过大秦,不问自己有没有做错,只是一味指责大秦,骂大秦是虎狼,残暴不仁,何其谬也!”
“以前,我还有些怀疑,眼下嘛,我却是深信不疑,秦国之所以强,山东之所以弱,并非天意,而是人为!秦人图强,是以秦越强!山东图享乐,是以山东越弱!”赵姬冰雪聪明之人,一旦想通了,就能有不错的见解。
“媳妇,你要记住。等到家宴开始后,你莫要多说什么,要抓紧时间吃喝……”夏姬一拍额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叮嘱一句。
“为何呀?”赵姬有些想不明白了。
宴席当然是图乐子,哪有抓紧时间吃喝的道理,赵姬还真是想不明白。
“君上设宴,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莫要说家宴,就是与武安君、丞相这些重臣饮宴,也不过超过半个时辰。”夏姬解释道。
赵姬的嘴巴张了张,想要说话,却是说不出来。
过了老一阵,她这才感慨道:“君上真是勤政。”
连与群臣作乐都有时间限制,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这要是在山东之地,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可在秦国,就是这样。
说话间,一行人进了王宫,立时有内侍前来引领。
秦昭王设宴的地方是在一座偏殿中,可以容纳百人之众。
秦异人一到这里,眼睛就红了,因为他看到了他最不想见到之人:赢柱和华阳夫人!
赢柱虽是秦异人的生父,却是偏听偏信,把秦异人派到赵国去,这让前任对他是怨恨无比。秦异人对他很没好感,一见到他,就是很不爽。
华阳夫人就更不用说,她是秦异人被派到赵国为质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她的话,前任就不会有如此屈辱的经历,死在赵国。
赢柱端坐在矮几上,不住冒虚汗,一个劲的抹汗水。
华阳夫人忙前忙后,忙着为赢柱舀药,端药。
赢柱是个药罐子,走到哪里都要带上药,要不然的话,随时可能隔屁。
“夏姬?”赢柱发现夏姬到来,大是诧异,一双眼睛瞪得滚圆,道:“你怎生来了?”
赢柱绝对没有想到夏姬这个被他赶出太子府的人会前来参与家宴,要他不惊讶都不成。
“我……”夏姬一见到太子赢柱,本想上去说说话,却是没有想到,赢柱竟然是如此惊讶,仿佛她是多余人似的,这让她太伤心了。
“哦哟,这不是夏姬么?”就在这时,一口软软糯糯的楚音响起,只见华阳夫人打量着夏姬,冷冷的道:“侬勿晓得这是君上的家宴,也是你这个没名没份的贱女人所参能与的?侬还不死心,妄想老母鸡变凤凰,你休想。”
声音清脆悦耳,却是火药味十足,让人很是不爽。
夏姬原本很得太子赢柱的欢心,却是因为华阳夫人的到来,而地位一落千丈,最终被赶出了太子府。即使如此,华阳夫人也没有放过她,一有机会就要对她冷嘲热讽,今天这等良机,华阳夫人自然是不会放过。
“我……”夏姬姓本善良,这等斗嘴之事她哪是华阳夫人的对手,急得快哭了。
“哼!”秦异人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这里是大秦的王宫,娘来不来得不是你说了算。你这只老母鸡,也妄想牝鸡司晨,休想!”
“什么?”华阳夫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脸色阴沉,一张精致的脸蛋扭曲了,不成模样儿,指着秦异人尖叫道:“你说什么?你好大的狗胆,你竟敢骂我是老母鸡。”
秦异人这话很恶毒,由不得华阳夫人不气。
“老母鸡?你不配!你顶多就是一条臭虫,一条毒蛇!”秦异人骂人那是一套一套的,接着大骂就是。
“你你你……太子,你听听,他好大的狗胆,他竟敢骂我为是臭虫,是毒蛇,你得给我作主,你要给我作主。”华阳夫人的口齿本来不错,只是她遇到的是秦异人,与秦异人斗嘴,她注定只有一个输字。
好在,她有靠山,斗嘴不及秦异人,就向太子赢柱告刁状了。
赢柱脸一沉,冲秦异人喝道:“异人,过来,跪下,给夫人赔罪。”
对于赢柱来说,华阳夫人就是他的天,就是他的命,他哪敢不依。
“你是何人?我认得你吗?”秦异人却是站着不动,冲赢柱冷笑道。
“我……我是你爹,你竟敢无父,我饶你不得。”赢柱脸一沉,沉声喝道。
“你是我爹?你也有脸说你是我爹?”秦异人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冲赢柱咆哮起来:“你也配做我爹?有你这样狠心的爹,我很丢人!”
“这……”昧着良心,把秦异人送到赵国去为质,赢柱还真是良心有愧,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当年,秦昭王给他的命令是,要他在诸子中选一个没甚才华的人送去为质。他不敢违拗华阳夫人,竟然把秦异人这个诸子中最有才华的一个送到赵国去了,事后想来,他也觉得良心难安。
为了这事,前任对赢柱是怨气冲天,恨天恨地不如恨他这个父亲。对于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来说,正是渴望父爱的年龄,赢柱如此做,对前任是无情的打击,要他不恨赢柱都不成。每当处于困境时,前任就想到赢柱这个父亲,就会恨得咬牙切齿“我不是你儿子!我不是你儿子!我没有你这个爹。”
如今,见到赢柱,前任的情绪上涌,秦异人的怒火上腾,正想与赢柱算算帐,他倒好,自己跳出来了,这是火上浇油吗?
“这什么这?你问心有愧,是不是?你良心难安,是不是?”秦异人的火气上腾,冲赢柱吼得山响,口水乱溅。
“我……”赢柱着实问心有愧,被秦异人道破,一脸的羞愧之色,不知从何说起。
“大胆!”华阳夫人见赢柱奈何不得秦异人,知道若是再在这事上纠缠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赢柱,忙接过话头,好看的眉毛一立,冲秦异人喝道:“秦异人,你好大的狗胆,见到我竟敢不来见礼,你可知罪?过来,跪下,叩头,请罪。”
华阳夫人是赢柱的夫人,那就是正位,她的地位身份很高。虽然秦异人了得,毕竟还是太子府的人,见到她,冲她见礼那是天经地义,谁都不能说声不对。
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份量不轻,夏姬脸上变色。
“这要如何是好?”赵姬也犯愁了。
华阳夫人是秦异人最恨之人,赵姬当然不愿秦异人向她叩头请罪。
“赢柱啊赢柱,你这都啥眼光?你瞧瞧你找的啥样女人?”秦异人却是没有叩头请罪的意思,一裂嘴角,冷笑不已,道:“三条腿的癞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好找?你怎生就找了这个一个又笨又蠢、又丑又难看的女人作夫人,你这眼光真是给我们男人丢脸!”
不住摇头,仿佛拥有花容月貌的华阳夫人是无盐嫫母似的。
“……”秦异人这话真狠,华阳夫人张大了嘴,不知从何说起,直接失声了。
太子赢柱,夏姬还有赵姬,无不是步了华阳夫人后尘。
华阳夫人冰雪聪明,美貌无双,怎么又成了又笨又蠢、又丑又难看的女人呢?
秦异人这张嘴实在是太能说了,在他嘴里,稻草可变黄金。
“啪啪!”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击掌声响起,只见赢煇大步而来。
第二十二章 秦昭王的手段
同为秦昭王的儿子,赢煇与秦昭王的长子和次子赢柱截然不同。秦昭王的长子和赢柱身体很弱,是出了名的“病夫”,而赢煇却是身体健壮,如同一头牛似的。
走起路来,如同巨锤在撞击地面,咚咚直响,很是威猛不凡。
兴许,正是因长子与次子身体不好,而三子身体健壮,秦昭王这才特别喜爱这个儿子。
“老三?”赢柱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脸的惊讶:“你不是在蜀中么?怎生回咸阳了?”
“二哥,你这什么话?我就不能回咸阳了?”赢煇脸上泛着笑容,冲赢柱道。
“我不是这意思,就是有点儿奇怪罢了。”赢柱忙解释一句。
“见过二哥,见过二嫂。”赢煇冲赢柱和华阳夫人见礼,脸上泛着笑容,极是亲切。
却是连正眼也没有瞄秦异人、夏姬和赵姬一行。
“我不是你二嫂,她才是你二嫂。”华阳夫人眼睛冲夏姬一瞄。
这女人极富心计,她这是把祸水东流。果然,赢煇笑道:“二嫂,你这什么话呢?你可是二哥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不是二嫂,还能有谁?”
“有啊,那不就是。”华阳夫人嘴角冲夏姬一呶。
“她?就不就一个侍妾,哪能与二嫂比?”赢煇瞥了夏姬一眼,冷笑道:“秦异人,你的母亲不过是二哥的一个侍妾,子以母贱,你见到二嫂就该见礼。还不过来,向二嫂叩头请罪。二嫂贤德,断不会与你计较。”
他这话说得四平八稳,让人无法拒绝。夏姬脸色大变,赵姬脸色很是难看。
“子以母贱?你这是哪里的说法?你以为这是山东之地?这里是大秦,没有母以子贱的说法。”秦异人仍是站着没有动,而是脸色阴沉,冷冷的道:“在大秦,人人平等,只重才华品行,不看出身,难道你忘了?我是赢氏的血脉,难道还不如一个姓芈的女人?亏你还是大秦的王子!”
“你……”赢煇嘴一张,哑口无言。
秦国与山东之地不同,山东之地注重出身,没有好的出身,即使才华再高也是无用武之地。在秦国,不看出身,只看才华与品行。
这点,在秦国的国君的选择上就是最好的明证。按照秦法,同辈宗室子弟都有资格争夺秦王的宝座,并不是只有秦王的子孙才有资格。只不过,秦王的王子王孙拥有更多的“优先权”罢了。
华阳夫人是赢柱的夫人,是太子府的女主人,这点没错。可是,若是用子以母贱来贬低秦异人,那就是大错误,赢煇是以一时无言。
“不管怎么说,你冲撞了二嫂,这是你的错,你得给二嫂赔礼道歉。”赢煇的脑袋瓜也不笨,这念头转得也挺快的。
秦异人对华阳夫人口出不逊,这是事实。不管怎么说,秦异人是后辈,他向华阳夫人见礼是天经地义。他没有见礼,就是不敬,赢煇这顶大帽子很是压人。
“你若是夫人,你就应该有母仪之德,你有吗?”秦异人冷森森的,冲华阳夫人喝斥道:“你无才无德,无容人之量,更不分清红皂白,不明事理,象你这样的人,也配做夫人?”
华阳夫人的势力不小,影响很大,谁敢当着她的面如此喝斥?秦异人就是这么干了,这事太有震憾力了。
“你……”赢煇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似的,一张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夏姬听在耳里,喜在心头。这些年,华阳夫人没少刁难她,让她受尽了委屈。秦异人如此讥嘲华阳夫人,是在为她出气,她是万分受用。
赵姬却是捂着小嘴,暗中偷笑,心里一个劲的道:“你们真是不长眼,与他讲理,你讲得过吗?”
讲“道理”秦异人是一流的,讲得赵孝成王、平原君、信陵君、秦申君、剧辛这些人个个束手无策,你们岂是对手?
“我怎么就无才无德了?我怎么就无容人之量了?我怎么就不分清红皂白了?我怎么就不明事理了?”秦异人给华阳夫人扣的大帽子不少,每一顶大帽子,华阳夫人都不能接受,一定要问个明白,辩个清楚。
“是呀。二嫂贤德,通情达理,事非分明,秦异人,你得把这事说明白。”赢煇忙附和。
“好啊。”这次,秦异人很是“通情达理”,竟然应允了,却是脸色一冷道:“娘参加家宴,是君上的旨意。你,不问清红皂白,乱加猜测,你这就是不明事理!”右手朝华阳夫人一指,厉斥一声。
“君上的旨意?”太子赢柱、赢煇和华阳夫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夏姬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侍妾罢了,秦昭王下旨要她参加家宴,这是何等难以让人置信之事?要三人相信这是真的,还真有些难。
“还有,我正告你,这里,是大秦的王宫,谁能参与,谁不能参与,得由赢氏说了算,不是姓芈的说了算。”秦异人右手朝华阳夫人一点,沉声道。
“这里当然是我们赢氏说了算。”赢煇即使再不爽,也不敢反驳这话,只得附和一句。
“你这话何意?我没说什么呀。”华阳夫人有些急了。
秦异人这顶帽子太大太沉了,要是不说个明白,华阳夫人有大难。
要知道,这等事儿最是惹人忌讳,更别说,还有宣太后之事在前,那就更有信服力了。要是不说个明白,就会引来无穷事端。
“娘奉旨进宫,参加家宴,你却要赶娘出去,你对娘喝斥,你这是在质疑君上的旨意?你这是居心叵测。我要告诉你,芈氏的手不要伸得太长!”秦异人大扯秦昭王的虎皮,而且这话的份量越来越重。
“我不是,我没有质疑……”华阳夫人急得额头上直冒冷汗了。
秦昭王雄视天下,跺跺脚,山东之地就会地动山摇,那是让人谈之色变的人物,谁个不怕?哪个不惧?
华阳夫人对秦昭王很是害怕,秦异人这一手真的是号准了她的脉,由不得他不惧。
一向能说会道的华阳夫人,竟然结巴了。
“你承认了,是吧?那就好。”秦异人却是不给她辩解的机会,扯起嗓子,大吼一声道:“你们都听见了,她在质疑君上的旨意。”
眼下这时节,已经有不少人前来参加家宴,听了这话,无不是好笑。
华阳夫人仗着太子的势力,不少人惧她。能看看她的笑话,那也是一件快事。
这是越描越黑,华阳夫人连死的心都有了,却不知从何说起。
“异人,够了。”赢煇脸一沉,沉喝一声,声援华阳夫人。
“你是赢氏,还是芈氏?”秦异人却是不鸟他,脸一板,沉声喝道:“在这里,赢氏说了算。若你是芈氏的话,你就与她狼狈为歼。”
“大胆!”赢煇怒了,眼睛一翻,眼中精光暴射,怒吼一声道:“秦异人,我好言相劝,你竟敢如此颠倒黑白,我饶你不得。”
一捋袖子,双手握成碗大的拳头,就要冲上来对秦异人下手。
赢煇是出了名的爆脾姓,姓如烈火,一旦动怒,那就是地动山摇,华阳夫人看在眼里,大是欢喜,得意的冲秦异人一扬下巴儿,充满挑衅。
“异人,你快走,快走。”夏姬急得不得了。
“三王子怒了,秦异人要倒霉了。”这些前来能加家宴的人为秦异人担心。
赢煇不仅脾气暴躁,姓如烈火,更是身手了得,武艺高强,他若是要动手,秦异人无论如何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秦异人却是非常平静,眼中精光闪烁,死盯着赢煇,没有丝毫惧意。
“你瞪什么瞪?你瞪我,我就不敢打你了?”赢煇是真怒了,挥着拳头就冲了上来。
“只怕你没这个胆。”秦异人却是云淡风轻。
“谁说我没胆?”赢煇最恨别人说他没胆了,勃然大怒,右拳高举,对着秦异人砸来。
“老三,你敢!”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只见秦昭王大袍飘飘,出现在门口。
“父王。”赢煇如同见到猫的老鼠般,立时蔫了。
却见秦异人下巴儿冲他一扬,他若有所悟,原来是上了秦异人的当。秦异人应该是猜到秦昭王来了,这才故意激怒他。
“见过君上。”所有人,忙向秦昭王见礼。
秦昭王摆摆手,要众人免礼,阴沉着一张脸,来到赢煇面前,目光如剑,在赢煇身上剜来剜去,冷冷的道:“你很能,是吧?你能啊?”
“父王,我这是与异人侄儿闹着玩儿的。”赢煇忙挤出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赢煇身子健壮,很得秦昭王欢心,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没有被立为太子。赢柱这个痨病鬼反而成了太子,原因何在?
就在于,赢煇的脾气太过暴躁了,动不动就要动手打人,是以,秦昭王权衡再三,没有立他为太子,而是立了赢柱这个病夫。
此时此刻,被秦昭王抓个现形,赢煇心中那个悔啊,非笔墨所能形容。要是早知道秦昭王会这么快出现,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掺合此事了。
“哼!”秦昭王冷哼一声,如同惊雷炸响,赢煇吓得一个哆嗦。
“夏姬,你坐这里。”秦昭王朝太子身边的座次一指。
“啊!”一片惊呼声响起,出自众人之口。
“君上,那是我的座次呀。”华阳夫人急了,忙争辩道。
“你?就为太子侍侯汤药吧。”秦昭王声调并不高,却是不容置疑。
“这……”这是夫人之位,是华阳夫人的座次,就这般被夏姬得去了,华阳夫人如同被雷劈中了似的。
然而,还有让她更加害怕之事,只听秦昭王道:“传旨,阳泉君、华月夫人多有不法之事,交廷尉问罪!”
“咕嗵!”华阳夫人摇摇晃晃,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二十三章 一个狠人
华阳夫人是太子赢柱的夫人,高高在上的人物,很多人忌惮她。如今,给秦昭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夺了她的座次,交给了夏姬,这已经够让她心惊胆颤的了。
然而,秦昭王对她的打击远远不止于此,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旨,把她的姐姐华月夫人还有弟弟阳泉君下狱,还有比这更让她心惊肉跳的吗?
秦昭王此举,是在赤裸裸的打她的脸,一点儿也不给她留面子,这是她这辈子最为惊惧的时刻,由不得她不惧。
华阳夫人只觉天旋地转,如同世界末曰到来似的,脑中嗡嗡直响,站立不稳,一头栽倒。
这事来得太过突然,让人压根儿就想不到,一众人个个张大了嘴,惊愕不已。
“啊!”过了老一阵,一众人这才清醒过来,表情各异。
欢喜者有之,叹息者有之,痛快者有之……不一而足。
华阳夫人掌控了太子赢柱的生死,太子赢柱离不了她,是以,她没少干仗势欺人的事儿,这些王子王孙中就有不少人吃过她的苦头。如今,亲眼目睹秦昭王当众打她的脸,还有比这更舒爽的事儿吗?
要不是场合不对,这些吃过华阳夫人亏的人恨不得放声高歌。
“君上,夫人贤德过人……”夏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为华阳夫人求情。
夏姬人本善良,没有什么机心,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被华阳夫人挤走,不得不搬离太子府了。
“嗯。”秦昭王眉毛一立,冷哼一声,如同炸雷一般。
夏姬吓得一缩脖子,一句求情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娘,你太善良了,这等事儿是君上蓄谋已久的事儿,他岂能更改?”秦异人一拉夏姬衣袖,夏姬这才打消了接着为华阳夫人求情的念头。
秦异人还注意到,秦昭王眼里掠过一抹赞赏之色,虽然一现即隐,极难捉摸,秦异人还是发现了,暗道:“这未必是坏事。”
这么多的王子王孙和夫人,就没有一个人为华阳夫人求情的,夏姬真心求情,虽然迫于秦昭王之威没有进行下去,却也博得了秦昭王的好感。
如此善良,没有坏心思的媳妇,哪个做公公的不赞赏呢?
“你是不是早就料定这等事儿了?”赵姬轻轻扯了扯秦异人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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