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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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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发祥心里事很多,但他看着徐小七笑,一脸轻松和从容。
不管自己心里怎样,不能叫人瞧出什么来,自己一紧张,人家说话也会紧张,就算是觉得普通平常的话也会考虑一下再出口。
这其实也是拍花子的经验,要叫人心里没有防范,叫人觉得你可信和亲切,慢慢亲近你,那样你说什么人家都会听。
一个人什么样的精神面貌,做事得到的结果也不同,不得不说王发祥这一套很管用。
徐小七也放松下来,先坐下来吃了几口菜,王发祥每次来都带着酒菜,说是闷了找人喝酒,酒菜不值什么钱,他临走时也会给徐小七一些钱零用,说是这家宅太破烂,叫小七攒着,日后修好了好娶媳妇。
“小七,”王发祥和徐小七碰了一下杯,说道:“这么晚才回来,我想你这差事,以后还是别干了。”
徐小七道:“人家说官身不自由,得受皇帝老子拘束,咱是给人家当仆人的,还能挑什么不成?倒是说我不干这个,将来能做什么?”
王发祥道:“等我东主从南边回来,这里铺子开了张,你给我当伙计去。”
徐小七道:“那可多谢了,不过,我没有学过算账和识字,恐怕伙计也当不好。”
“这些事烦心,将来再说。”王发祥故意钓着徐小七,他当然不会用这个人当伙计,能不能当好是一回事,铺子也不是他当家,就是拿这话题当个由头而已。
王发祥在京师表面的身份就是和裕升的掌柜,没有瞒人,将来还指望他做一些明面上的事,加上一开始打开局面也要身份,筹建分号就是很好的理由。
至于到处找消息也好解释,当时南方的大商人在京师都是在会馆活动,打听京城上层的消息和变化,用在商业上头,这年头经商的人比后世还得精明,更加敢于冒险,而且没有后世信息传播的快和发达,商人们对各地的信息都很关注,可能一条微不足道的消息就能叫人发财。
徐小七也知道这些道理,他对王发祥找他打听相府的事也不奇怪,其实相府上下都会遇着这种事,包括很多官员在上门时塞红包,打听相爷的心情或是喜好,这些事经常有,不足为奇。
他吃喝了一气,抹了下油光光的嘴巴,这才把近期相府的大小事情和王发祥说。
包括山东赈灾,山西蔚州地震,介休地震,陕西雨雪成灾的各种事情的处理情况都向王发祥一一说了。
他说的这些,朝廷邸抄上都有,王发祥以前识字归识字,朝廷大事向来轮不着他操心,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知道最大的人物也就是大同总兵和代王殿下,不过也是他知道人家,人家不知道他。
现在到了京城,天天和邸抄打交道,他知道陕西雨雪的事情和山西地震的事都不小,陕西光军马就冻死两千来匹,地震则死了好几千人,毁坏房舍十几万间,这些事邸抄上都有,朝廷也说是要赈灾,不过接下来就没有了动静,听徐小七说,上门的官员不少,方从哲也和人商量拨款,不过府库说来说去没钱,户部的人和方从哲商量了几天,最终还是要请旨,请旨当然是叫皇帝表态,皇帝肯定不会出钱,这事最终肯定是不了了之。
这些事邸抄上看不到,包括进相府议事的官员也不会在邸抄上说明,只能从这些小道消息里得到详细和具体的过程。
徐小七说时,王发祥用心听着,一会他回去后就凭着记忆把这些人名和事情经过写下来,当着人的面不行,弄的太郑重了,人家一样会紧张。
最后他听到了自己最关注的消息,也知道了朝廷要连发红旗,催促辽东用兵,近来王发祥在京城听着上层和中层的人提起辽事很多,多半的人都对短期内解决辽东的事很有信心,他这时心里隐隐有些担心,算算日程,东主现在恐怕就在辽东,如果真打起来,东虏又被剿了,东主会不会有危险?就算东主脱身,这走私商道恐怕也要缩水,对王发祥来说也真不是好消息。
王发祥的根本就在和裕升,在新平堡,在张瀚身上,如果真的辽东被一鼓荡平,王发祥也很担心自己的未来。
这些心事当然不会说给徐小七知道,王发祥又故意打听了一些别的事,还八卦了一阵方世鸿的事情,两人说笑了一阵,他才告辞出来。
第164章 先发
回到自己在鼓楼南边的住所,王发祥挑灯把今晚的事写出来,待一切事情做完已经起更。
誊写清楚后,王发祥咳了一声,立刻有个灰袍汉子进来,没言声的将那一包东西拿在手中,转身就走。
待那人走后,王发祥吹了灯,也离了这处宅院。
他提着灯笼,借着月色又走了五六条巷子,一路上狗吠声不断,他侧耳听着身后没有狗叫,这才一闪身进了最后的巷子口,到了一个小院前取了钥匙开门进去。
屋里已经有人歇着,听到动静也没有点灯,待见到王发祥一个人进来,这才有人用火石点亮了油灯。
“掌柜回来了。”
一个二十来岁大伙计模样的上前来接了灯笼,引着王发祥进了屋子,两人坐定后也不客套,那个青年直接将最近六部天街的动静向王发祥一一说明。
他知道王发祥时间很紧,今晚这日子要见好几拨人,所以说话简明扼要,不是重要的有突破性的发现也不必多说。
“这么看来,那个王得利的可疑性最大?”
“对。”说话的伙计叫李宏阳,他很沉稳的点着头。
这人是王发祥放在天街的一颗棋子。天街每天进进出出有好几万人,宫里的小宦官出来办事,进入宫城和皇城的官员,随从,勋臣们和他们的家丁,六部等各衙门的办事吏员,还有到各衙门的办事人员,每天光兵部就有好几百个武官和他们的随从进出,光是兵部每天就有过千人来往,各处总兵的塘马,兵部发往各地的军令,天街说是要紧重地,每天进出的人很多,这个李宏阳就是寄在一个杠房名下,每天抬着空轿子在天街转悠等客。
京城居,大不易,普通的京官收入俸禄极低,不等派外差的话几乎都有亏空,甚至平常都是举债过日子,等点了外官,放京债的债主们会跟着一起上任,到地方上用各种灰色收入来还债,这些官员不要说是养不起自己的轿班,平常出门就得换便服,安步当车,不失官体,实在要上衙门办公了,官服上身就不能步行,只得雇佣轿班一起跟进来。
外地的官员上京,除了少数大员也没有自己带轿班的道理,一路杠房雇过来,到京里办事,当然就是雇京里的轿班来用。
杠房里轿子多,暖轿凉轿,楠木的榆木的,档次不一,随便客人挑。轿夫们都经过训练,扛起轿来走的四平八稳,放着盖碗茶不能晃出一滴来,否则就是不合格。
李宏阳原本还真是轿班的人,但眼神里透着伶俐,王发祥先叫他打听消息,算是外围,近来他有新的想法,就叫李宏阳不再负责情报收集,相反,他每天在天街各处,带着自己的几个人,负责盯着那些在天街活动的人。
“王得利的来处我打听了,说是能说圆全,滴水不漏,不过从不和人深谈。这人想方设法在兵部打听消息,每天就在兵部外转悠,我亲眼看到兵部的提塘官刘保见过这人好几回,当然他们以为很隐秘,只是经不住咱们这样不停的换人盯着,近来他主要就在打听朝廷对辽东各事的处置,小人觉着这人十分可疑。”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东虏派在京城的细作?”
“没错了。”
王发祥点点头,又说道:“这事你同旁人说起过没有?”
“我只向掌柜你负责,别的人我想说也没地方去啊。”
“万事谨慎小心。”王发祥笑一笑,说道:“做事上点心,将来少不得你的好处。”
“掌柜,那这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王发祥道:“我们又不是锦衣卫,也不是东厂的番子,既然番子们都发觉不了,咱们多这事干什么?我叫你打听,别的事你不要管。咱们只是替东主办事,又不是替朝廷。”
李宏阳心里倒真是着急,恨不得替朝廷办了那些细作才痛快,但王发祥挑人时都挑的精细伶俐的人,心里有什么想法只是其次,要紧的是把交代的事情给办好才行。
“底下你还是盯着他,顺梢把他身边接触的人都给我摸清底细。”王发祥道:“今天咱们不管,不是说咱们永远都不管,东主心里是什么想法咱们摸不清,不过多做事肯定好过少做事,东主放咱们在京师就是当眼线,眼线就得眼观八方,什么事情都得看清楚。”
这话倒是合李宏阳的想法,当下他响亮地答道:“是,掌柜的放心,一定办好!”
……
一转眼已经是二月十六。
打从半夜起就是北风大作,原本刚有的一点儿春意被北风吹的丁点不剩,张瀚在子时前后起了次夜,看到窗子被吹的摇晃着,窗外发出啪啪的声响,他推开门,一阵冷风吹到身体上,把他吹的全身发凉,屋子里的东西都被吹的一阵乱晃。
他赶紧关了门,就这么一点功夫,他看到外城附近和更远的地方,那些低矮的草屋有不少被吹翻了屋顶,也不知道那些人今晚怎么过夜。
就算女真人上下一心,八旗内秩序井然,又是缺乏丁口的战争时期,但每年冬天还会有不少人被冻死。
平均零下三十度以上的天气,持续时间超过两个月,真真是滴水成冰,每天早晨起床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挑战。
年后从叶赫部回来后,张瀚来回奔波染了风寒,有几天时间他都没有下坑,每天都吃涮锅子吃到满脸汗,这样才能略微驱散身上那挥之不去的酷寒感觉。
怪不得明朝发展到辽东边墙就不想继续往北推进了,也难为洪武到永乐年间能经营出奴儿干都司那么大的地方。要知道外东北是一直到库页岛和北极圈,那边的鄂伦春人都是不起火的,小孩子都是喝鹿血吃生肉,除了密林还是密林,冬天冷的邪乎,夏天蚊子比蜜蜂还大,那时候大明人口稀少,又不缺土地,也不缺矿藏,古人也没有太多开疆辟土画地图的习惯,能推到极北之地还是王朝初立兴盛的时候,听说还有太监在北边立了庙,一路封了几百个卫所指挥,以前看书不觉得怎样,现在身处辽东时才知道那有多不容易。
天亮时,张瀚穿着厚实的衣袍起来,外间听到一阵阵的动静,窗外一片雪白,他知道又下雪了。
在辽东的雪景他这一辈子真是不想再看,打从九月就开始下雪,翻过年到了二月下旬了,结果还是在下雪,这几个月间几乎隔几天就是一场雪,有的地方雪积的太厚把道路都给压没了,还得叫人用雪橇重新开条路出来,有的近山谷的地方,挖开的雪道有好几个人高,人们就在积雪凝结成的通道中行走,两边全是晶莹洁白的雪壁。
这样的场景,用来游玩是不错,但在这里生活几个月,实在是令人厌烦。
张瀚原本以为晋北就够冷了,辽东这里却不仅是天气寒冷,积雪也是一桩令人痛恨的大麻烦。
推门出来,外边果然一片雪白,一夜大雪不停,早晨了还断银扯絮一般的飘落着,张瀚穿着到膝间的兽皮制成的靴子,一脚踏出去时积雪险险就到靴子上头,一夜积雪就是这般深,若下到中午,恐怕人和马都不便出行了。
叫他吃惊的是外城那边的情形。
大约有超过万人的步甲和跟役在集结,各旗都有,因为八个旗的旗号都看到了,有几百个骑马的披甲也集中在了一起,其中还有相当多的摆牙喇兵。
张瀚没有看到是谁带队,出动这么多人马,相当于八旗四分之一的实力,就算是某个大贝勒带队也是应该的。
他站在院门前张望,不停的有旗丁经过,每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这样的天气还要出差役,不管是谁都不会高兴。
更多的旗丁从大城外的各个村庄涌出,多半人都牵着马,也有很多人是步行,不少旗丁还带着自己的包衣出来,叫包衣携带工具或是背着干粮,经过苦寒的一冬,这些汉人包衣多半已经是皮包骨头,身上乏力,有些人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走着,不停的有人跌倒,然后被脾气不好的本主痛骂或是拿鞭子抽打,一直要到大城外的集结地时,因为有军法约束,所有人才都消停下来。
谭泰和舒穆早就来了,看到张瀚出来眺望,谭泰道:“大汗下令,往萨尔浒地方搬取筑城的石头,筑三道关,出动步甲和跟役一万五千人,派四百骑兵护卫,张东主,要打仗了!”
“是啊,要打仗了。”
张瀚有一种真正投身在历史之中的感觉,这几天他经常回想一路行来的历程,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就留在自己身后,最终抵达辽东,不仅见到了皇太极,也见到了努儿哈赤和代善,阿敏,莽古尔泰。
还有谭泰,费英东,额亦都,这些赫赫有名的女真大臣。
现在又要亲眼目睹决定明亡清兴的大战,有一种历史的苍凉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第165章 战前
明朝一方的动向已经完全为后金所知。
二月十一日,杨镐和蓟辽总督汪可受,还有辽东巡抚,巡按,包括八总兵在内的几百个武将一起到沈阳演武场誓师,立下罚约备款十四款,申明军纪军律,并且确定了对努儿哈赤的赏格。
能斩下老奴者,赏银一万,进位指挥,对明朝一方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厚赏,这个赏格当然会令很多勇武的明军将士动心。
另外就是斩抚顺关一战时逃走的指挥白云龙,将其斩首示众。
然后就是杀牛祭天,在这事上出了纰漏,已经在后金上层引为笑谈。
祭祀对明朝一方或是后金一方都很重要,结果当时杀牛的刀生了锈,数斩而不能断牛头,在演武场过万将士和大将文官武将都看在眼里,可想当时的场面有多尴尬。后来是一个武将拿出了自己的佩刀,到底把牛头砍了下来。
明将刘招孙后来为了提振士气,在演武场骑马试槊,木柄蠹朽,振了一下槊杆,槊头却是应声落地,这事被后金侦知,努儿哈赤在汗宫会议时说,若是八旗出了这样的事,打造兵器的工匠到负责的牛录额真非得狠杀一批不可。
杨镐怎么处理这事的后来没有回报,大约也是不了了之。
二月十一日就誓师,后金这边也知道大战一触即发,上上下下都开始做战争前的准备。
从张瀚的感觉来看,明军大军云集,从努儿哈赤到最下层的旗丁也没有不紧张的,后世替满清和努儿哈赤吹嘘,一则是故意吹嘘八旗兵的战斗力,二来便是吹嘘努儿哈赤的军事才能,在张瀚看来,后金兵确实在组织和训练上很强,甲胄兵器也比明军强,但说到底还只有两万人左右的精锐,只是在蛮夷中较为强力,明军盛时,随便一个镇也能灭了后金,要知道万历早前期的蓟镇额兵就有十二万人,战马四万多匹,这实力完全够碾压后金了。
“张东主,”谭泰在手上呵了呵,又向张瀚道:“四贝勒主子说了,若过几日开战,东主可以随军观战,也可以留在大城里,若感觉还不安全,可以先到开原外哈达城先住着,到时我可以带舒穆等人护卫于你。”
这倒真是皇太极的意思,上次征讨叶赫,虽然最终无功而返,张瀚也是真切的感受了一下这个时代的战场,一路上有二十多个城寨被毁,过千人被杀,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斗,但山林间一直有异响,零散的叶赫猎人不停的发出啸声,时不时的用弓箭偷袭八旗军队,张瀚所在的地方也曾被偷袭过,当然是有惊无险。
现在对明军的战事就是生死决战,战场上当然不会给张瀚过多的照顾,另外皇太极考虑的就是张瀚未必喜欢看到明军被后金兵残害,他可能会担心影响到张瀚的心理,更进一步影响到张瀚对后金的观感,然后最终对双方的贸易产生致命的影响。
张瀚毅然道:“不必了,我想我在战场上有自保之力,另外机会难得,我不想放弃。”
谭泰咧嘴一笑,没说什么,他近来与张瀚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对这个年轻的明国商人也有一些了解,他知道张瀚不是胆小的人,另外确实骑术很好,火铳用的也很棒。
倒是一边的舒穆露出意外之色。
舒穆原本一脸的郁闷,张瀚要是去哈达城,在打开原前他是不要想捞着打仗的机会了,女真什么也不重,只重军功,就算是额尔德尼或是库尔缠这样的饱学之士在女真内部也没有太多的升迁机会,前程只能从军功上来取,舒穆因过失被革了牛录额真,一心想立战功拿回来,张瀚的决定,正合他的心意。
待谭泰等人走后,常威和梁兴等人过来,几人站在院门处看着一团蚂蚁般的跟役,常威道:“瀚哥,我们真的要去看这些家伙杀咱们自己人?”
梁兴也道:“一想到两边打仗,咱们居然和这些人在一边,心里怪不得劲的。”
张瀚看了这两人一眼,说道:“这一次不仅我去,各人都要去。从种种细微处来看,大明这一次胜率渺茫,但越是这样,我越要去,你们也得去。看看咱们的人是怎么败的,败的怎样惨,大明的军人和百姓是怎样被屠杀的,伤的越惨,心里记的越深,日后……嗯,日后再说。”
梁兴眼神中有一些探询的色彩和光芒,他已经感觉到了东主的变化。
以前东主在忙碌的时候也很深沉,但也会有轻松和闲聊的时候,不过闲聊时张瀚也是说生意经为多,只有说起与和裕升敌对的人时,张瀚的神情才会变的有些阴冷和狠辣,现在的张瀚,却是很少闲聊生意经了,对未来的展望也变的模糊不轻。
甚至梁兴隐隐感觉,东主有与眼前这后金为敌的想法,上次张瀚召集高层开会,隐隐点出他不喜女真,甚至忧心女真人会进犯到大同,当时梁兴等人情绪激动,事后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现在看来,东主不仅心中不喜,而是已经把女真人当成敌人了。
这种变化在梁兴看来也不奇怪,他自己也很不喜欢女真人,更不喜那些披甲人和牛录额真还有那些贵族看向自己时的眼神。
是看包衣,看奴隶,看待宰的羔羊。
蒙古人也野蛮,也同大明为敌多年,但最少他们眼中还有人性,也没有觊觎大明的土地,或是最少现在他们已经放弃这种妄想,可在女真人眼里,只有野兽般的光芒,他们不仅要大明的财富,也要丁口,也要土地。
这帮家伙太贪婪,也太野蛮。
这几个月,光是他们亲眼所见死去的汉人包衣就不下千人,这些人多半是去年破抚顺关和清河堡时被掠来的丁口,在草原时他们曾见过二十多年前被掠走的妇人,但在这里,每天都有血淋淋的现实就在眼前。
“就盼有奇迹发生吧。”张瀚摇头,轻声喟叹。
茫茫大地上,一群群黑色或灰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张瀚知道这是努儿哈赤派出的战前做准备的大军,努儿哈赤为了防御明军,在马尔墩岭修筑三道关隘,头道关是雅哈尔关,在马尔墩岭东麓,二道关就是代珉关,在马尔墩岭上,三道关是扎喀关,在马尔墩岭西麓,三道关往西就是苏子河与浑河的交界处,也就是萨尔浒山口。
努儿哈赤不仅派人修筑关隘,在界藩还安插了伏兵,预备在明军渡过浑河时过谷口时半道而击,修筑关城的旗丁跟役留在界藩山的吉林崖上,用来控制浑河北岸,南岸便是萨尔浒城,在这里浑河和苏子河交汇,悬崖峭壁,地势险要,在悬崖最陡之处便是吉林崖,非得此崖不下界藩城,不下界藩城则控制不了北岸,无法持续支持浑河南岸对萨尔浒城的攻击,不下萨尔浒,控制不了要隘,也无法继续向前攻击赫图阿拉,可以说努儿哈赤的应对也是所有正常统帅的选择,在最险要的地方提前布子,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相形之下,明军那边原本该有的战争迷雾完全失效,后金的细作和暗探只差在沈阳打着火把游行了,那边的誓师大会刚一召开,第二天八旗会议时就已经知道,包括种种细节也完全一清二楚,种种准备不足的情形也为后金一方所知,可以说是杨镐和明军将领在帮着后金提振士气。
如此种种之下,张瀚在做这样的盼望之前,也真是感觉希望渺茫。
……
李永芳没有出城,他在自己家里见了一个重要的客人。
客人用头巾包着头,戴着皮帽子,看不出来是留发还是留辫子,不过身上的衣服倒是毫无疑惑的汉装,在他这里经常有古怪打扮的人进出,所以也没有人怀疑什么,在听了客人的话之后,他叫人看好这个人,然后自己骑着快马,直接去求见努儿哈赤。
努儿哈赤正在堂子里祭祀,在汗宫后院有一个地方,每天天不亮就送进一口猪,杀了之后煮白肉,然后在堂子里祭天,待祭祀过后,这些白肉赐给当值的两黄旗亲军分食。
这个传统一直保留下来,到清末溥仪被赶出紫禁城之后才终止。
李永芳在外候着,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大战真的在即,一条条消息都证明了这一点,他一直竭力帮着后金做事,只是因为心里明白,别人都能降,甚至努儿哈赤的儿子都能投降,大明对蛮夷其实向来宽容,努儿哈赤是必死无疑,但老汗诸子只要有投降的,大明定然愿意接纳,然后用赏赐分化,这样使后金内乱,这是一个很好的法子,虽然会留下一部份敌人,但可以使更多的人心无斗志。
别人能降,他李永芳是没有办法投降的,他若被俘,定然是送到北京凌迟处死,绝不会有第二种下场。
他的家族,十六岁以上男丁处斩,幼童阉割入宫,女子入教坊司为营妓,这也是必然的,毫无疑问的处理方法。
李永芳渴盼着后金能打赢,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日子太难熬了。
第166章 具装
李永芳坚信,只要再打赢几次大战,占据辽中,大明可能会如同赐封俺答那样封努儿哈赤。上个月,努儿哈赤写信给一个蒙古部落,申明自己并不是有意与大明为敌,而是有必申之理,必报之仇,信中还说大明蛮横无理,天下之大,难道尽是大明之土,小国就不能自立于大明之外而生存?
努儿哈赤的信里巧言令色,把自己主动攻明的贪婪打造成复仇,同时信里也隐晦的表露出,努儿哈赤和八旗贵族此时只希望自立为一国,最好的结果就是占有辽东和后金原本的领土,然后为大明承认,他们可以继续向北扩张,充实人丁,在辽东这样的地方蓄积实力,接着再相机而动。
这是一个整套的计划,李永芳渴盼后金能够成功。
里面萨满祭祀的声响终于停了,努儿哈赤大步走出来,他瞟了李永芳一眼,坐下后说道:“额附来说什么事?”
李永芳道:“李如柏总兵官派人来了。”
“哦?”努儿哈赤伸直身体,盯着李永芳道:“肖城他说什么?”
努儿哈赤少年时就和李如柏相识,两人年纪相差不多,不过当年他只是个蛮夷身份的厮养,在李府地位比家丁还低,李如柏却是天之骄子,当时整个辽东不论文武都仰李家鼻息,也使李家子弟个个脾气都很大,好在李如柏对努儿哈赤还算客气,有点青眼相加的感觉,成年后彼此地位发生变化,特别是近来这些年努儿哈赤地位越来越高,李如柏执掌的李家却是江河日下,两人的身份地位已经发生变化,不过努儿哈赤身上旧日的烙痕很深,他对大明将领和官员还有一种潜意识的敬畏,这是少年和青年时期经历带来的,不是地位变化就能彻底消除的。
就象李永芳当日投降时,李永芳骑马出抚顺关,见到努儿哈赤要下马嗑头,努儿哈赤已经在马上拱手了,现在提起李如柏,努儿哈赤还是情不自禁的以号相称,私下里对李如柏也很尊敬。
“总兵官说,”李永芳有些高兴的道:“已经定下四路兵马,具体的他不好说,他领的是南路军,打鸦鹘关出来,从南边直奔赫图阿拉。”
努儿哈赤道:“肖城这路不算主力,道路也很难行啊。”
“对,”李永芳道:“总兵官也是这个意思,他说,他不会同旁的总兵争功,战场相见,也不会对大汗留情。”
“屁话,扯臊。”努儿哈赤揪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很开心的道:“肖城还是老脾气,没担当,派的是密使,还要撇清一下才安心。”
李如柏的意思十分简单,他这一路反正不是主力,另外隐隐点出他和别的总兵官相处并不愉快,有争功的嫌隙,既然这样,他索性就慢慢走,如果后金顶不住,别的总兵合兵了,李如柏当然也不会留情,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如果战场的情势发展到别路失败,他这样出工不出力的做法也能保住自己的实力。
看着李永芳,努儿哈赤心道:“狗汉人心眼全用在歪处!肖城这样做法,叫他老子知道,拿鞭子抽他。”
努儿哈赤真是李成梁教出来的,骨子里对李成梁有一份难以割舍的尊敬,李如柏首鼠两端,胆小如鼠,心眼杂而无用,多而不当,他心里反是鄙夷,只是这种情绪他不会叫李永芳发觉,更加不会宣诸于口。
“我知道了。”努儿哈赤对李永芳道:“细作还是要多派,明国的南路军不必多管,原本道路就崎岖难行,要紧的是西路军的动向,杜松这人向来勇悍,听说他对蒙古人少有败迹,所领兵马也很精锐,这一路才是最要紧的!”
“是,大汗请放心。”李永芳赶紧站起来说道:“奴才一定多用心思!”
……
明军将帅二月十一日便誓师,当日的很多细节已经广为人知,刀割牛头三次方成功,槊杆当中朽折,人很疲惫,士气不振,马匹也瘦的厉害,这些东西更叫人担心出兵之后的前景,沈阳城中不能说一片愁云惨雾,但人们相遇时谈起要出兵的事,只要关心时事,并且对军务有所了解的人,无不摇头叹息,感觉毫无把握。
然而出师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二十一日各路一起出兵,结果十六日前狂风大作,十六日又猛降暴雪,各地都很难行动,马匹更是无法在齐膝深的积雪里行走自如,小股的骑兵还好活动,若是大队出兵,还有大量的大车和骡子,毛驴,挽马,还有很多铜炮,万人敌,大量的火药和箭矢,还有干粮,豆料,备用的兵器甲仗等等,辎重不能行动,自然谈不上出兵,城中议论纷纷,都说杨镐挑的这日子晦气,这督师也是个草包货,只是这些话没有人敢靠近督师行辕那里去说。
因为无法出兵,杨镐再次派人往京师,请求再次延长出兵时期,最好到三月中或是四月时,春暖花开时节,虏骑的战马也正在疲瘦之时再出兵,那时把握自然是大些。
沈阳城的人们都是亲眼看到督师行辕派出塘马往京师,从百姓到中下层的武官,还有普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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