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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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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
  茅元仪知道这是孙承宗的心里话,孙承宗懂边事,为人不惧烦难,不怕任实务,做事有章法,不畏琐碎,这都是难得的优点,如果他经略辽东,短期之内,辽西的局面会有明显的改善,但距离一举平辽,恐怕还有相当长的路程要走,孙承宗不愿劳而无功,这算是一点私心,若不是和茅元仪有十分亲信可托腹心的关系,这些话他也是不会出口的。
  茅元仪心中感念,说道:“近来我已经没有关注别事,一心只用在研习辽事上,若将来公赴辽,也可聊作臂助。”
  孙承宗道:“若我赴辽,止生你当然一定要跟着去的……”
  他又笑道:“你的兵备志已经付印,且一出万套,近来连福建,两广的京官都说在家乡有人售卖此书,止生你虽未有功名,已经名扬海内了。”
  茅元仪的书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其实明朝出书的自由度后人难以想象,几乎是任何门类,只要不是公开说要造反的书籍都可以付印,晚明时期思想极为自由,各种学说都可以付印传世,只要你付的起印书的银子就可。
  另外就是各种诗抄,文人笔记,志怪传说,包括评书小说一类,都在此时大为流传。
  所谓唐诗,宋词,元曲,到了明清就是小说,晚明时已经出了几部足可流传千古的小说,至于茅元仪这样的把毕生所学著述成书的例子也是很多,数不胜数。
  不过能一印万册,刊行天下,这就是少见的例子了。
  茅元仪也忍不住显露得意之色,不过还是谦逊道:“我的书虽有可观之处,也还是因为那和裕升的东主为人大方。”
  孙承宗微笑道:“说起这东主,也是桩趣事。”
  茅元仪道:“是否说韩抚军与他相争之事?”
  “正是。”孙承宗笑道:“韩畦此人,并无长处,上次文抚军至此与我提起此人,也是大加批评,不过朝廷在东事上牵扯了太多精力,一时不愿西北再生事非,所以并未加以撤换。他以抚军之尊,与一个商人相斗,却是旗鼓相当,还有不少错手,弄的自己甚是狼狈,都中提起此事都引为笑谈呢。”
  韩畦在京师毫无根基,官声也不佳,孙承宗提起他来,也就只能当成一桩趣闻和笑谈,况且这件事也确实有趣,国朝自开基以来,太祖定下士农工商的等阶,除了不在户籍之中的贱民,比如娼优贱民之流,便是商人的地位最低,以往也有富商,自沈万三之后,连同皇帝在内,文官阶层也经常拿富商开刀,从未听说过以巡抚之尊为难一个商人,居然斗个不分胜负,甚至结果是大丢脸面的。
  茅元仪笑道:“此事我也听说过,都中商人都有扬眉吐气之感。另外,韩畦当然不会放过和裕升这个商号,我看他还有后手。”
  “这就与我们不相干了。”孙承宗叹息道:“国家多事,现下还是以东事为重,如果是一桩小事,因此前的人情,我不妨乐得替那张瀚说一两句话,但此事已经伤了韩畦脸面,除非将他这个巡抚拿下才能了结此事,不然的话终归也是无用之举……”
  茅元仪心里对韩畦也是有些不满,不过他知道动员东林党的力量攻韩是不可能的,没有好处,只会引发朝局动荡,大佬们不会同意,况且当初与张瀚的合作只是双方各取所需,张瀚要他帮着打开工部的门路,茅元仪要印书,虽然和裕升加十倍印书,算他欠了张瀚一个不小的人情,然而就因为这个人情去奔走出力,似乎也并不值得,当下茅元仪道:“此事在我们这里只当谈资便可。”
  “好。”孙承宗松了口气,他原本就是怕茅元仪不满,东林党现在火力齐开,要把残余的三党份子一扫而空,这个时候不便再生事端。


第318章 先生
  茅元仪知道孙承宗的想法,他也有些担忧的道:“近来刘老前辈他们联手,不停弹劾三党之人,不断将朝中三党官员贬到地方,甚至要将他们削籍,这般弄法,会不会动静太大?”
  “他们要乘胜追击。”孙承宗有些疲倦的道:“这等事我也过问不了太多,由得他们去吧。”
  东林党已经是一个超级大党,党内也分了若干派别,孙承宗是师承叶向高,在党内算是比较中正平和,不愿多生事非,更不愿与其余各党弄到无可挽回的决裂程度。
  可惜叶向高这一脉已经左右不了大局,杨涟和左光斗这一派才是东林党现在锐气最盛,实力也最强的一派,他们就是主张除恶务尽,一定要把三党官员铲除干净,还朝中一个朗朗乾坤,在这大局之下,连辽事也不必太放在心中,只有“众正盈朝”,朝中尽是仁人君子,皇帝垂拱而治,国家以仁德而治,那么远人自服,边境自会安然无事。
  他们就是所谓的“君子”,几乎不大通晓世务,也不曾到地方上真正任过实职,久在中枢,仅凭所谓的理念和正气来行事,当然也有非我同党便是仇敌的私念,这一群人官未必有多高,但是能量巨大,几乎可以轻松的左右朝局,贬斥非东林党的官员,追打政敌,就是这些人一直在搞,哪怕几十年后,崇祯吊颈之后,南明的很多政争内乱,也是这一群人或是他们的门生子侄在搞,后世之人对东林党人的恶感和非议,多半也缘自这一党人的所作所为。
  “唉……”茅元仪也是喜欢做实事的人,孙承宗的无奈他也感觉到了,也唯有一声叹息。
  这时孙府的长随进来说道:“老爷,宫中急召。”
  “嗯?”孙承宗今日无事,中午就从衙门回到家中,他看看沙漏,说道:“已经过了申时了吧,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关闭宫门,怎么这时候来召。”
  长随道:“说是西北大同那边出了边事祸乱,皇上震怒,原本今日御文华殿议论辽东之事,诸臣众口纷纷,并无确切说法,皇上心中郁郁不欢,后来又接大同急报,更是震怒非常,不过皇上没有再召阁臣,而是叫老爷你赶紧入宫。”
  孙承宗知道皇帝派来的小宦官必定知道情由,也知道家下人会打听一些最基本的消息,以叫自己入宫之前有所准备,至于双方打交道的具体过程,他不想知道,也不愿过问。
  目前只知道这些,已经差不多够了。
  在孙承宗换袍服时,茅元仪苦笑道:“首辅已经失皇上信任,恐怕将不久于位。”
  “唉!”孙承宗唯有叹气,辽事现在一团混乱,东林党是把宝押在王化贞身上,王化贞自己本人也是信心十足。
  王化贞麾下有祖大寿等辽西将门为主的兵马,也是辽镇现在仅存的十之二三的有过战场经验的战兵,然后还有其余各军镇调过去的边军,加起来有八万人到十万人之间。
  自抚顺关失,萨尔浒之役以后,明廷集结兵马每次都是十余万人左右,结果萨尔浒损失十余万,辽阳和沈阳又是十几万,加起来已经战死十多位总兵级别的武将,副将到千总以上损失几百人,孙承宗自己都觉得棘手,并不愿轻易趟辽东的浑水,最少不是现在这种局面去主持大局,但王化贞这货偏偏信心十足,党内的那些人也拼命吹捧,孙承宗就算反对也找不着理由,只得任王化贞去折腾,现在皇帝对东林党的一些领袖人物都渐失信任,虽然对孙承宗本人倚重不变,信任更深,但孙承宗并不觉得这是好事情,相反,他感觉忧心忡忡。
  “止生,”在门口和小太监又说了几句后,孙承宗有些哭笑不得的扭过头,对送行的茅元仪苦笑道:“大同那边出的事,居然和我们适才说的人有关!”
  “啊?”茅元仪也大出意料之外,他张大了嘴巴。
  “回来再说。”孙承宗没有坐轿子,他年轻时曾经在各处边关行万里之远,大同,宣府,山西,延绥,这些西部军镇他几乎都走过,在那些崎岖山道上锻炼出一身好骑术,他穿着文官袍服,却是用极漂亮的姿势上了马,在几个长随的簇拥下,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深处。
  从孙承宗在金鱼胡同的住所赶到紫禁城并不远,但是要从东安门进皇城,再从右掖门进宫城,再经过无数道宫门到文华殿,这个距离可就是远了。
  况且到了宫门附近就不能骑马,只能步行,无形中又拉长了时间。
  等他赶到文华殿时,太阳已经成了一个通红的火球,慢慢往地平线方向沉降下去,宫中很快就会锁门,如果不抓紧的话,孙承宗今晚就只能在内阁或是六科廊那边将就睡一夜了。
  “先生免礼平身,赐座。”
  天启的脸上一脸阴郁,不过看到孙承宗后脸上的神色变开朗了很多,天启曾经对人说过,他看到孙承宗就感觉开心,在后世人的分析看来,天启少年丧父,仪表堂堂,学识气度过人的孙承宗可能在他心里替代了父亲的地位。
  “皇上急召,未知所为何事?”孙承宗心里有数,脸上全是平淡镇静,无形中又增添了几分从容气度。
  看到自己恩师这般模样,天启也仿佛镇定许多,他一边叫人将大同塘报递给孙承宗看,一边慢慢讲着今日廷议之事,最后天启无奈道:“先生说说,廷议诸臣的话,谁最有道理,朕又该听谁的奏议?”
  孙承宗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天启的师生情谊很深,不在乎一点小节,他专注的是手中的大同塘报。
  大同确实是出了事,不过并不很大,甚至都不怎么够资格开一次重臣廷议。
  土默特部的台吉素囊,插汉部放在土默特的管右翼蒙古事务大臣布囊一起兴兵犯境,破边而入,已经击败了沿边的几个军台和火路墩,杀伤不多,但直插大同东路,破了桦门堡这个大堡,然后围困新平堡。
  原因也有了,阳和东路兵备道郑国昌奏,因新平堡商家众多,特以商人张瀚的和裕升最为富裕,储存物资众多,近来封关闭市,北虏中颇有不满言语,此时临近入夏,战马渐渐肥壮,虏骑果然犯边,要紧的原因还是因为封闭马市导致。
  孙承宗一看之下就觉得郑国昌说话很准确,判断说事都很有条理,言谈间没有太多的虚饰,直言不讳,显示出一种干练和精明。
  反观巡抚韩畦就失色的多,他对蒙古人入侵前后具体事由并没有归纳和分析,只是一口咬定是因为和裕升在草原上进行走私,蒙古部落分脏不均导致入侵的发生,在孙承宗看来,韩畦这奏疏太没有水平,简直是粗劣。
  思索片刻后,孙承宗从容道:“辽事臣一向也很关注,方今既然已经专任经略与抚臣,又无要紧大事发生,皇上还是信任边臣为宜。”
  同样的话,在孙承宗说来天启的接受度还是很高,他点点头,说道:“镇江之民被屠,朕心实在忧愤。”
  “辽事败坏已久,”孙承宗不动声色的按东林党一致的看法来说,辽事败坏当然是在万历年间,于现在的朝局无关,他从容道:“恢复也非一朝一夕之功,比如辽饷已加,用度当从加赋之中而出,若再加征,恐民间不易承受。”
  这也是间接的支持的汪化蛟,天启愁眉不展,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要紧还是得人。”孙承宗道:“经略得人,抚臣得人,更要紧的是守土当用辽人,武将当重将权,得人,有兵,有财,再有将,方可言恢复。”
  “先生言之有理。”
  “皇上不可急躁,亦不能操切,辽事如同沉疴重病之病人,要徐徐调治,不可太过急切。”
  这话也就是孙承恩能如父兄长辈一样,对着皇帝说出来,而天启也愿意听从。
  “若所费不多,一样能开辟登莱乃至朝鲜于东虏之后侵袭,亦是好事。”
  孙承宗最后拜道:“中枢稳,正面守,侧后攻而牵制,朝政清明,上下安堵,则东虏之事并不足为患。”
  天启脸上露出笑容,他道:“本兵今日之言,似要撤尽藩篱,只守关门,实蓟镇,先生之意如何?”
  “本兵只不过口舌之利。”孙承宗脸一沉,对天启道:“然沉雄博大实未能。”
  这就是说王在晋没有雄心毅力,是一种很严厉的批评。
  天启差点就要拍巴掌叫好,不过他忍住了,此时皇帝脸带笑意,向孙承宗道:“大同之事先生怎么看?”
  “大同之事看起来是北虏生事,其实还是和东虏有关。”孙承宗微笑道:“东虏生事,朝廷自然要收缩马市,不能以粮资敌,特别是内喀尔喀与喀喇沁这边,甚为紧要,现在科尔沁蒙古已经倒向东虏,其余各部虽是与东虏多有交战,然而彼辈皆蛮夷之辈,衣着服饰语言习俗多有相近地方,北虏现在又无强力人物,林丹汗志大才疏,无甚大用,炒花等辈又是老迈,若是北虏与东虏合二为一,诚为我大明心腹大患,现在收缩,将来禁绝,总是必然之势,若北虏一闹便重新开市,将来迟早会以粮资敌,诚然不可。”


第319章 关说
  从渐渐收缩到严厉禁绝马市,这是明廷中枢几乎一致认同的大策,中间只有袁崇焕等少数官员反对,他们认为可以用粮食收买蒙古部落为已用,孙承宗绝不赞同这种见解,对蒙古人明廷缺乏真正掌控的能力和手腕,那些书生不过是相当然,比如王化贞现在号称能号令林丹汗和炒花,孙承宗私下认为他简直在发梦。
  “先生所说都是。”天启开心道:“与先生一席谈,朕有云雾顿开之感。”
  孙承宗神色平淡的回奏道:“皇上只要秉持勤政爱民,至公正大之心,国事无有不恢复之时,臣愚,岂敢当皇上如此夸赞。”
  “先生才是至公至大,”天启神色微变,说道:“群臣之中,不如先生者多矣。”
  他看到孙承宗有些不安,天启接着说道:“此事不必多提,大同之事,先生看如何处置?”
  “朝廷严令大同镇出兵讨虏便是。”孙承宗道:“另外便是宣府,延绥,山西,这三镇需要戒备,如大同出兵不利,各镇再出兵同讨不迟。延绥需提防套寇,无需出兵,至于具体如何,请皇上还是要问过内阁,臣非阁臣,本兵,不宜多说。”
  其实孙承宗也说的不少了,只是没有把最具体的方法详细说来,就算这样,天启也该知道怎么做了。
  “朕知道了。”天启含笑应着,孙承宗正要辞出,天启却问道:“巡抚韩畦所言商家张瀚多行不法,走私货物分脏不均乃至虏骑入寇,先生可知情由?”
  孙承宗有些犹豫迟疑,走私这事,他觉得多半是真事,甚至文球这个卸任的大同巡抚来京时,见面也隐隐提起来过,孙承宗知道这事牵涉甚广,甚至会有朝官或是东林党人牵扯其中,如果自己直言有走私一事,恐怕皇帝会发怒下旨令彻查,倒了一个张瀚不要紧,恐怕要牵出大量的官员,诚为国朝一大丑闻。
  至于走私到土默特,孙承宗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和裕升恐怖的运力,只觉得是商家联合起来,买通官员与北虏做些私市买卖,禁绝马市是大势,然而边境商人与北虏牧民仍然各有所需,这一层中枢和地方官员心里都是明白,大规模互市绝不可能了,不过小规模的走私倒也不必查禁的太过严厉,否则就如同当初禁海一样,最终弄出一大窝的倭寇出来……谁都知道,倭寇就是因禁海而起的大明海商,真正的倭人其实就是给中国海商打工而已。
  想了一下,孙承宗又想起茅元仪等诸多瓜葛,同时心中也实在不喜韩畦,自此人上任,弄出诸多事非出来,上月大同总兵麻承恩因病请假,然后韩畦奏请调延绥总兵杜文焕,结果杜文焕上奏委婉拒绝,表示宁愿到辽东守备,朝廷一时没有人手可替,正在两难之间,这一次北虏入寇,延绥也要防备套寇,各地的总兵都是绝不能动,现在看来,倒不妨把韩畦这个惹是生非不消停的巡抚给换了才好。
  心中计较已定,孙承宗回奏道:“臣以为巡抚臣韩畦所言多有夸张推诿词语,兵备道臣郑国昌所奏属实。”
  天启又仔细看看两份塘报,说道:“大同总兵官尚未有奏报,朕意其恐心中有怨气。”
  孙承宗道:“麻承恩世代将门,当会以国事为重。”
  这也是明末皇室和文官的共识,没有根脚的将领总没有世家将门可信,九边重镇总兵多用将门,事实上也差不多,辽西的将门集团,祖家虽然自私自利,好歹祖大寿也拼到最后,吴家却是卖国卖的畅快,吴襄却不是将门,出身是一个商人。
  至于江北四镇的将领和左良玉,均非世代将门,忠诚度除了黄得功都是很低。
  “朕懂得了。”天启和孙承宗一番长谈,更是觉得这个老师不仅学识过人,处理实际政务的能力也是远超内阁那几个,他心里已经打算忍痛割爱,如果有需要的话就将孙承宗补入内阁,然后兼理部务,这样可以为自己的有力臂助。
  皇帝无话,孙承宗便是一拜之后退出,这一番君臣长谈,总有小半个时辰,出门之后已经看到宫门各处下锁,太监们呼喝着在关闭宫门,这时从文华殿中奔出来一个大高个太监,孙承宗认得这是李进忠,原本在李选侍身边伺候,夺宫之变时这太监是帮着李选待的,按理该被贬落,最少也是在冷宫伺候,再无前途可言,但这太监十分会来事,巴结上了天启皇帝的乳母客氏,天启皇帝极重感情,对客氏十分依赖,李进忠交好客氏,同时也巴结上了太监魏朝,魏朝替他向司礼掌印太监王安说情,王安因此原谅了李进忠,再加上客氏努力游说,天启便将这人补入司礼监为秉笔太监并提督宝和三店,是最近天子身边比较当红的大太监之一。
  为了叫人不记起自己的过往,李进忠改了一个在后世赫赫有名的名字,叫做魏忠贤。
  魏忠贤高叫道:“孙先生。”
  “魏公公。”
  孙承宗停住脚步,微笑着道:“公公有何指教?”
  “咱家岂敢!”魏忠贤脸上满是笑容,语气也是十分恭谨谦逊,他半欠着身子对孙承宗道:“皇上说宫门下锁,先生出去不便,叫咱家安排先生在外廷住下。”
  孙承宗道:“公公是司礼秉笔,这便细务岂敢劳烦。”
  “哪里。”魏忠贤笑眯眯的道:“咱家不管在哪个监,总归就是皇上的家奴,替皇上办事就是咱家的正经差事。”
  孙承宗听着这话,只得微笑依从,不再推辞。
  他知道魏忠贤向来如此,只要是皇帝交办的事情就一定竭心尽力的办好,绝不推诿,也不怕劳烦,所以皇帝对这个太监也越来越依赖,这算是一桩优点和长处,孙承宗知道此辈不可太接近,亦不可太远,所以与魏忠贤说话也很客气和善,并没有刻意交好,也不曾刻意疏离。
  其实按大明的传统,内阁是外朝文官之首,但同时也算是皇帝的私人秘书,在外朝要总掌一切,也要代表文官的利益,在内则是要与皇帝有一种亲密的关系,要深得皇帝信任,两个度一定要拿捏好,不然可能就是内外交攻,司礼监是彻底的皇帝私人亲信,也是内廷拿来制约外朝的工具,在大明的传统上,司礼监就是内廷的内阁,而司礼太监不论权势地位,其实是在内阁之上。
  权势大如张居正者,在内廷也要依靠冯保这个司礼监的盟友,更不论其余的大学士了。
  孙承宗此时还不是大学士,然而魏忠贤已经是司礼太监,却是对他恭谨异常,光是从这一层来说,这个太监就非比寻常。
  魏忠贤果然十分勤谨,带着孙承宗到宿处,下令小内侍们打扫干净,抱来干净被褥,预备晚饭,烧洗脚水,还叫一个小内侍到宫门口传话,替孙承宗带话回家,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这才向孙承宗告辞,这时内廷的宫门已经快关闭完毕了。
  孙承宗拱手道:“今晚劳烦公公,承情之至。”
  魏忠贤笑道:“此咱家的份内事,先生不必致谢。”
  魏忠贤顿了顿,接着道:“今日诸事,皇上叫司礼拟旨,交代咱家去办,咱家和先生说说,是不是这几件?”
  魏忠贤将大同几件事说了,他没有用拟旨的口吻,但说起来几乎和正式的诏旨意思相差不多,孙承宗倒有些吃惊,眼前此人素有精明之名,又有记忆力超群的传言,虽是阉宦,又识字不多,但真的也不可小视了。
  最少眼前这国事,讲画明白,叙述清楚,处断起来层次分明,先说韩畦,又令总督张晓与卜石兔汗沟通,再令九边相关各镇戒备,然后就是大同总兵官麻承恩,几道诏旨切中要理,从这处置谋划来说,虽然是孙承宗的意见,但诏旨这般拟法,几乎是没有任何问题。
  孙承宗听完道:“公公这般拟旨便可,甚为中式。”
  魏忠贤闻言甚是高兴,他为秉笔太监不久,因为文化不高,司礼监现在又是王安掌印,内里的人也多是王安的部下,隐隐约约间都在排挤他,只是碍着他在皇帝跟前受宠,这些人不好明着针对他,不过到了轮值秉笔下旨时,总免不了被人讥嘲,魏忠贤是个好强的,记性又好,每日听着司礼监的人谈论政务,渐渐入了门道,每次廷议他也站在天启身边旁听,对文官那一套也渐渐不陌生,只是他刚入庙堂不久,心里委实不托底,今天得到孙承宗的肯定,心里也是着实开心。
  不过魏忠贤知道孙承宗不是自己能拉拢收服的,他没有在这上头动心思,只是又想着一事,对孙承宗道:“先生,御史王一心奏请将客氏逐出宫外,皇爷为此不大开心,先生若能说一说,总俟皇爷大婚之后再说这事不迟。”


第320章 新妇
  孙承宗知道东林党对客氏在后宫的势力十分忌惮,总是说客氏淫秽阴毒,会秽乱后宫,所以一定要逐出,其实这应该也是掌印太监王安的意思,客氏和魏忠贤联手,势力渐渐有威胁王安的可能,王安唆使外朝的文官用大帽子压下来,把客氏逐出,魏忠贤失了最大的倚仗,摆布起来也容易的多。
  倒不是王安与魏忠贤有仇,当初也是王安点头魏忠贤才能进司礼,只是魏忠贤有后来者趋上的势头,王安为了自保也必须要出手。
  内廷的斗争比外朝要残酷的多,失败者往往最好的下场也是去孝陵挑粪,一旦斗起来,几乎是不死不休的。
  孙承宗不愿介入内廷之争,当下委婉答道:“我与王御史并不相熟,他的座师是韩先生。”
  这也算是给魏忠贤面子,点明了王一心是大学士韩爌的人,与他们叶向高一系无关。
  “咱家明白。”魏忠贤并不因为孙承宗拒绝就生气,笑眯眯的应了一声,然后真的无语,告辞离去了。
  “只怕内廷多事,会殃及外朝。”孙承宗看着魏忠贤的高大背影,不知怎地原本闲适轻松的心情也变的沉重起来。
  内廷司礼之争原本和外朝没有太大关系,但东林一脉依附的却是掌印太监王安,现在有魏忠贤这个变数出来,虽然论起势力来魏忠贤相差太远,孙承宗知道王一心等人绝不会听自己的劝告不介入此事,甚至日后发展下来,会有更高地位的卷入这件事之中,到时候,这绝对是一件极大的麻烦事。
  可惜,孙承宗感觉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是不够高,不过他感觉本党之内除了少数人外,多数人喜欢意气之争,感觉自己是对的便是九牛也拉不回,很多人脾气十分固执,有一些人好名,有人好利,东林党现在人数太多,已经不复纯粹。
  想到这里,孙承宗也是微微叹息,看来世事难全者十之七八,自己也没有办法管太多,只能尽力做好自己吧。
  ……
  魏忠贤赶在宫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赶回禁中,天启已经从文华殿回了乾清宫,正在西暖阁里做着简单的木匠活计。
  今天皇帝确实有些累,即位后天启还是想励精图治,把万里河山给治理好的,除了经常御文华殿学习经史之外,每日也会看奏折,听闻政务,隔一阵子还召开廷议。
  这些事就算是在清朝抹黑明朝的正经的国史上也有记录,御文华殿和召开廷议,在天启朝的实录上都有记录。
  不过皇帝喜欢做精致细巧的木匠活也是事实,一看到皇帝穿着短袍,身旁放着一些工具和木料,魏忠贤二话也不说,捋起袖子就跑到一边帮忙。
  天启做这些东西其实有专门的场所,后世的模型制作、爱好者一定很羡慕他,年轻的皇帝很专注,对自己的木工活也很投入,他有一些很精巧的模型式的木工成品,拿出来也确实能震一震人。
  天启今日打制的是一辆小型的马车,式新精巧新奇,魏忠贤看了纸样就啧啧赞叹,帮了一阵忙之后,魏忠贤看着初步成型的马车,说道:“皇爷,这马车似乎设计的很精巧,承重完全是在车身上,骡马不需要承重,这样拉货能拉的更多。”
  “大伴说的极是啊。”天启高兴的道:“这马车是锦衣卫官从大同府那边看到的,画成样子送到宫中,吾见了就觉得很新奇,非得要打成车样不可。”
  魏忠贤道:“这马车宫中竟是没有,皇爷是否要一辆?”
  “打成车样看看再说。”天启道:“这人今日塘报里还看到,说是和裕升的东主张瀚所制,吾看他做事确有章法,光是设计这马车就不容易,怎会是勾结北虏的人。”
  魏忠贤皱眉道:“可惜外间消息不通,锦衣卫现在传递消息大不如前。”
  嘉靖朝的锦衣卫堪称巨无霸,连百姓在坊间喝酒打架也能当消息报到宫里,每天锦衣卫使都要入宫,禀报给皇帝大小消息,特别是官员的动向。
  到了万历朝,就是东厂大而锦衣卫小,到天启年间更是,不过锦衣卫仍然是东厂势力的外延,很多事还是要交给锦衣卫出头去办。
  天启道:“再过两年,寻个机会由大伴你掌东厂,这样朕要知道什么消息便快的多。”
  魏忠贤跪下道:“奴婢谢皇爷恩。”
  他倒不会推辞,因为天启待人热诚真挚,不喜欢自己亲信的人推辞自己的好意。
  天启笑了一笑,说道:“大伴说今日廷议,多是东林党人自己向着自己,到底孙先生为人方正,不失朕望。”
  魏忠贤后背有些发麻,隐隐沁出汗水,他今日有些行险,把廷议时朝官的背景大致向皇帝说了一下,包括孙承宗是东林党人也是一样说了,不过天启当时神色并不高兴,另外孙承宗的表现和他一贯表现出来的一样,对皇帝十分忠诚,超然于党派之上,魏忠贤此时庆幸自己只是略微的试探,并没有真的敢在天启面前进孙承宗的谗言。
  通过这一件事,魏忠贤也了解到孙承宗在天启心里的地位,暗自提醒自己,日后不可再行试探。
  他跪下碰头道:“奴婢罪该万死,不该在说话时不小心将孙先生也带了进去,只是无论如何,奴婢从来都是对孙先生万分敬重的。”
  “这便好,这便好。”天启十分开心的道:“你和孙先生都是吾倚重的人,你在内,他在外,吾心无忧……不说这些烦人的事了,大伴陪吾继续打这马车车样。”
  ……
  夕阳斜下,一轮红日渐渐沉入常府照壁一半以下,红通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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