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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圣者)-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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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畅接过来看了一眼,“咦”了一声:“竟然是他!”

  “谁?”

  “博昌令元公路……前是咱们县以前的那个元少府!”

  元公路乃是官场上第一个帮助叶畅的人,投之以琼瑶,报之以桃李,故此叶畅在他面前关键时候,也曾帮过他一把。叶畅知道他是博昌令,不过有两年多时间没有联络,因此此次来齐鲁之地,也不曾准备去拜会。却不曾想,他竟然就出现在莱州——县令擅离守域,可不是什么好事,被人揪着去告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莱州?

  “快请……苏粗腿,海上之事,你是大家,依你就是。”叶畅一边说一边起身向外。

  “叶郎君,许久不见,当真是幸会啊。”

  元公路看到叶畅亲自来迎,心中欢喜,笑着打招呼。一边寒喧,一边打量着叶畅,看如今的叶畅模样,元公路忍不住啧啧了两声:“了不得,了不得,叶十一郎如今更是一表人才了!”

  “元公来此,总不会是为了夸我。”叶畅笑了起来:“何况我只是长高长壮了些,倒是元公,越发福态了,有宰相之姿啊。”

  “哈哈,叶十一郎越发会说话了,一别两载,你情形可好,那位新上任的元少府,可曾再为难你?”

  “些许误会,揭开后便无碍了。”叶畅轻描淡写地道。

  元载在受过重挫之后,如今已经变得极为识时务了,王忠嗣下狱论罪的消息传到修武,其中也有叶畅谄害的闲言碎语,但是元载在得知之后,立刻亲自去卧龙谷拜访叶畅,以示自己根本不相信那传言。

  至于是不是真心,就只有元载自己知道了。

  “这两年来,想必十一郎又做出一番事业了吧,此番曾听修武来人说过,你去了陇右,还有了官职,如今为何?”

  “唉,此事当真是如同元公当初所言,我必因言而招祸。”叶畅苦笑着将自己谈论边疆之策结果被传到天子李隆基耳中,于是李隆基便将他打发到陇右去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幸赖将士用命,在陇右立了微功,圣人气也消了,便开恩准了我告老致仕……”

  元公路顿时乐了:“你这厮,告老?天子当打你二十板才对,你今年才二十吧?”

  两人相对而笑,元公路此时将来意说了一遍,当听说是替北海太守李邕相邀时,叶畅顿时心中欢喜。

  这李邕如同韩朝宗一般,都是喜欢奖掖后进的,而且交游广阔,更重要的是,他如今是北海太守,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以北海郡为大后方,叶畅开发辽东的计划能事半功倍。

  “何时见某?”

  “北海公说,他不好擅自离境,请你去我博昌县,他到博昌与你相会。时间嘛,越快越好。”

  “既是如此,那我先布置一番。”叶畅看了看身边诸人,点了叶英的名字:“叶英,你留在此主持招募人手,招用谁全由苏粗腿做主,你切不可擅自主张。”

  叶英应了一声,旁边的叶挺却有些不服气,觉得叶英乃是同族,苏粗腿不过是刚刚投靠之人,此前还是奴仆出身,并不值得如此信赖。

  “叶挺,你带着咱们老人,带十二人再加上善直师、南八,与我一起去博昌。”

  叶挺也应了一声,叶畅犹豫了一下,然后向元公路问道:“博昌应当也临海吧,不知我这船能否始到博昌?”

  “要看吃水了,博昌靠着大清河,你既能走黄河河道,走大清河也应该无碍。”

  此时黄河尚未夺道,叶畅听说能由大清河通到博昌,当下便又调了艘船,笑着邀元公路与他一起乘船前往博昌。

  “这船乃是叶十一你所监造?”元公路倒不晕船,见船行不快,便向叶畅问道。

  “正是,船上水工,多不熟悉此船,故此还不敢快,也不敢入深海,只是近岸航行。”叶畅指着远处的岸边,有些讶然地说道:“我记得导水跟我说过,那边就是北海——李北海为何不直邀我在北海相见,何必还要到博昌去?”

  这个问题,其实也困扰着元公路,他心里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没有更多消息之前,又判断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我也不知,不过派了人打探,北海行事,颇无遮拦,必有所得。”

  虽然如今水工还不熟悉这种新式海船的性质,故此不敢满帆全速航行,饶是如此,其速度也不慢。此时三月,虽然天气转暖,风力还多以偏东风为主,借着时而东北时而东南的风力,从莱州到大清河河口,也不过是一日功夫。但进了内河河道后,速度更慢,所以整个航程,反而比快马加鞭要慢。

  待到了博昌,天色已晚,元公路上了岸自去县衙,叶畅约好明日去县衙拜会,自己就宿在了船上。

  但到得深夜时分,叶畅突然听得有声响,不一会儿,便见叶挺领来一个人。

  竟然是青衣小帽的元公路。

  此时元公路神情当真惶然,甚至可以说是气急败坏。叶畅披衣见他,他不等叶畅开口,便压低声音道:“坏了,坏了,李北海不怀好意,十一郎,你速速走吧!”

  叶畅愣了愣神:“怎么?”

  “没时间了,李北海派来的军士已经在赶来,我的人也只是先一步到,你再不走,只怕就要坏事!”

  叶畅并不着急,眼睛眯住盯着元公路:“元公,不急,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韦坚、皇甫惟明等人之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叶畅有些无语,这又与韦坚、皇甫惟明何干?皇甫惟明早就死了,韦坚在流放的途中,也被李林甫遣人弄死,事情都过了一两个月!

  “你有所不知,李北海与韦坚、皇甫惟明等向来交好,他要为此二人报仇,只因听闻此二人乃是你诟谄,故此让某诱你而来……该死的,他不知从何处打听得消息,知道我与你有旧,故此让我出这个面!”

  元公路难怪会气急败坏,李邕这一手,完全是把他当枪使唤!

  他邀来叶畅,实际上就是钓鱼执法诱捕叶畅,这样事后,叶畅就算是死在了李邕手中,那些支持叶畅的人奈何不了李邕,必然迁怒于他。若是叶畅侥幸脱身,也会对他恨之入骨,报复的手段,定然是没有下限。

  李邕唯一没有考虑到的,就是元公路对叶畅的熟悉程度。

  哪怕另一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见过叶畅手段又曾经蒙叶畅援助的元公路也是站在了叶畅这边。

  “事情便是如此,他如今已经派遣人马来缉拿你,你若再不走,他……”

  “我走了的话,元公你如何是好?”叶畅笑了起来:“他必然知道,是你通风报信。”

  “最多就是去职罢了,李北海年近古稀,便是身体再强健,总不可能一直为官,某还等得。”元公路道。

  不过他在说这话时,看了叶畅一眼。

  如今权倾天下的人是谁?李林甫!从得到的消息来看,叶畅是投靠了李林甫,出卖韦坚与皇甫惟明,让他在李林甫面前定然甚有地位。自己帮了他这一次,他岂会不心存感激,若能打通李林甫那边的关节,区区一个县令,算得了什么!

  叶畅起身慢慢踱了两步,仍然是不着急的模样,元公路看得心焦:“叶十一,你还犹豫什么?”

  “我在想,元公你想不想当这个北海郡守?”

  “什么!”元公路愣了愣。

  “我之所以筹备出海,欲去寻访海中仙岛。原本打算是以登莱为基地,不过既然你在北海,以北海为基也可以。”叶畅缓缓道:“本来是想结好李邕,便于行事,他却要以传闻缉捕我,以公器而报私怨……那么我也用不着客气。将他推倒之后,元公为郡守如何?”

  元公路怦然心动,这郡守可就是高官,而且执掌一郡之任,那权势威风,可就不是他现在这个小小县令能够比拟的!

  但旋即他苦笑:“十一郎,你脱身要紧……”

  “你只说,愿不愿意吧!”

  “唉……十一郎,就算我愿意也绝无可能,我如今只是上县县令,不过是从六品,北海郡守乃从三品,这中间可隔着老远!”

  “不远,不远,大唐之制,若以亲王兼领郡守,可以上佐代行郡守事。李邕若是倒台,上佐之中,唯留从五品下的司马,你从六品升为众五品下,虽是超擢,却也不是不可能。”

  元公路一拍脑袋,自己也是慌了,竟然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北海郡也就是古青州,乃是上州之一,想要得到此位置却是不易,竞争对手会很多,他略一犹豫:“十一郎,你既想去登莱,何不荐我为登州或莱州司马?”

  “那边登州司马了。”叶畅斩钉截铁地道,然后笑了:“这个官职,少说要花上一两万贯才能跑得下来,元公,今后还要仰仗于你。”

  元公路笑笑没有回应,若叶畅能真给他跑下这个登州司马之职,而且掌实权,那么便是他仰赖于叶畅,这个关系却是不能搞错的。

  旋即他变色道:“十一郎,远水解不了近渴,你速……”

  正说间,突然听得外边马蹄声,他顿足道:“快走,快走!”

  “河道之中,夜间行船,极是危险,仓促行动,不如不动。”叶畅眯着眼微微笑了起来:“元公毕竟在李邕手下,他奈何不了我,却可以奈何得了你,你还是先请暂避!”

  元公路只得下船,正下舷梯之时,听得那边叶畅在下令:“披挂起来!”

  元公路大惊,难道说叶畅是要武装与李邕对抗?叶畅可是民,李邕乃是官,叶畅这般做,便是造反谋逆,原本有理的,也要变没理了!

  他想要回头再劝,却看到那舷梯收了上去,而此时马蹄声也越发近了。元公路顿足,如今只能先将自己摘出来再说了。他只能回身,牵着自己的马悄悄奔远。不过他还不敢远离,便在百丈之外的黑暗之中,向着船这边望来。

  船动了一下,大约是启锚了,然后开始向河中间过去,但就在这时,下游河道也亮起了火把,显然,为防止叶畅乘船逃脱,李邕在河上也安排了人手!

  叶畅的船离岸约五丈左右,又再抛锚驻停,此时来缉拿的人已经围了上来,紧接着便听得有人喝道:“靠岸,靠岸,奉北海太守李公之命,缉拿人犯,若不靠岸,上下皆与人犯同罪!”

  船上静了一会儿,并没有回应。

  “再不靠岸,便要纵火烧船了!”这边又有人喝道,还有一人举着火把靠向岸边,做势便欲抛过去。

  叶畅在船上对南霁云道:“射这厮的手!”

  早有准备的南霁云一箭射去,那人啊的嚎叫了声,手中的火把坠在地上。人慌忙后退,口中大叫:“竟敢拒捕,反了,反了!”

  就在这时,船上终于传出了声音:“黑夜之中,不知来者乃是官兵还是海寇,尔等自称奉北海太守之命,有何为证?”

  “就知道这厮不会死心。”人群之中,李邕冷笑起来:“举本官仪仗上前,本官倒要瞧瞧,他是不是真敢造反谋逆!”

  元公路虽然探得消息,终究是有些不准,他没有想到,李邕如此高龄,竟然会亲自星夜而来。故此,当他借着火把的光芒,看到李邕的仪仗时,顿时又向后缩了缩,暗暗叫道:“坏事!”

  李邕亲自前来,那就表露出绝不罢休的气势了,叶畅便有千种手段,如今却在李邕的地盘上,民与官斗,能落得好下场?

  一时之间,元公路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第207章 欲刺王僚觅鱼肠

  “果然是李邕的仪仗!”

  叶挺吸了口冷气,自家小郎君当真是料事如神,知道李邕这堂堂郡守,也亲自来此。

  “他自然要亲自来,你道他真是为韦坚、皇甫惟明复仇?”叶畅冷笑了声。

  对这个李邕,在另一世,他只知道其人与李白、杜甫和高适等人都有交游,关系尚可,后来被李林甫害死,哦,还有,他是个很好的书法家,靠着给人写墓志铭、神道碑赚了不少钱。

  不过此世,他对李邕了解更多一些,毕竟两人的交游范围还是有所交集的,在初入长安之时,贺知章、张旭等人曾提及李邕的一个传闻。

  据闻李邕初至北海时,手头正紧,恰此时日本国使者来大唐,为海浪吹至北河登岸,李邕见其所携财货甚多,竟然一边招待日本使者,一边遣人将其船盗走,谎称是为风浪所摧。

  而日本使者虽然有所怀疑,却不敢说什么,他们所携带的国书也随船一起消失,根本不可能进入长安,便只有回日本一途。李邕造好新船,派水工送日本使者回国,暗地里却告诉这些不愿意冒风浪之险的水工,只要出行几日,将日本使者全扔进海中便可以回来。

  于是日本国的贡物,便成了李邕穷奢极欲的资财,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断伸手向公库。他虽有养士、爱士之名,实际上却是用贪污豪夺来的财产换取自己个人的私名。

  此前张说将他下狱论死的罪名,就是贪污,便是愿意舍身替代他的孔璋,亦知此事,在给李隆基的求情上书中劝李邕“率德改行”,可是李邕却并未吸取教训,仍是屡屡伸手。

  只因他才高名重,又颇养士,所以士林当中,他名声尚好。

  既然知道李邕的品性,叶畅如何不能猜到李邕所谓为韦坚报仇实质是什么!

  以此为借口,想要从叶畅这榨取好处罢了。既然如此,他不亲自来,怎么能放心别人经手?

  “李太守仪仗在此,还不速速靠岸?”又有大叫道。

  李邕看着船,只等船上人回应。他不是不可以立刻下令以火攻船,只不过这样一来,未必能得到活的叶畅,自然也就得不到叶畅那庞大的财富了。更何况,依他所想,叶畅这船上,定然还有不少财货,烧了甚为可惜。

  船上又安静了会儿,然后一个身影闪出来,只不过这个身影有些遮掩,大约是怕岸上用箭射。

  然后李邕便听得那身影说道:“某修武叶畅是也,李北海何在,既邀某来此相会,为何兴此刀兵?”

  “叶畅,老夫在此,你还不束手就擒!”

  听得叶畅这话,李邕断定,此人已经胆寒。虽然叶畅身边有个擅射之人,可是李邕倒胆大,挺身上前,在两名卫士持盾护卫下遥声道。

  “李北海,你此言何意?”

  “你这奸贼,如何妖言惑众,害了韦尚书与皇甫大夫!”李邕扬声喝道:“老夫知你奸诈,狡猾如狐,故此诱你来此。老夫布下天罗地网,你如今插翅难逃,束手就擒,招供是何许人指使你,老夫可做主,饶你不死!”

  “我曾在边关立功,你不可捉我!”

  “论功,你这奸贼与韦尚书、皇甫大使何如!”李邕须发皆张:“还不快快靠岸就缚,莫非真要老夫下令放火焚船不成!”

  “李太守,我有要事在身……”

  “咄,休要花言巧语,无论你有何事,都乖乖束手就擒!”

  仿佛是被李邕吓着了,那船开始缓缓靠岸,但在离岸丈许时停住。李邕向左右看了看:“能冲上去么?”

  “船头太高,要搭舷板方能上去。”

  听得此语,李邕又喝道:“放下舷板,叶畅,你自己出来,老夫保你不死……”

  “如此来说,倒要十分感谢李北海了。”叶畅的声音却依然冷静:“只不过,李北海,你真敢捉我?”

  “你不过区区贱民,捉你如擒一犬耳!”

  李邕乃世家出身,他父亲便是名士,对于叶畅这等人物,原本就有些看不上眼,如今双方反目,他言谈间更是不客气。

  “果真如此?”

  李邕双眉一竖,正待再喝骂,身边人劝道:“李公,莫逼之太急,免得狗急跳墙啊。”

  “哼,放心,老夫正欲摧折此辈。”李邕低声应了一句,然后又扬声道:“叶畅,你有些虚名罢了,老夫乃堂堂北海太守,下令拿你,莫非你还敢反抗?”

  “只怕李北海你还没有资格拿我。”叶畅冷笑道:“举火!”

  原本船上模模糊糊的光线很暗,叶畅又遮遮掩掩,故此众人都看不清他,如今一声举火,众人不禁一愣。

  叶畅一身锁甲,外罩绿袍,看上去英气逼人,威风凛凛!

  “他披着甲!”便有人吸着冷气道。

  一个平民,拥有武器乃是合法,可若是披甲而行,那就是意欲为盗!李邕初时一愣,然后大喜,叶畅这可是送上门的罪名!

  “叶畅……”

  “李公,李公!”

  旁边眼尖的手下轻轻拉着他,将他的喝骂打断,李邕回头问道:“何事?”

  “李公,他的衣裳,服色……是绿色!”

  “绿色……嗯?”

  李邕愣住了,仔细去看,果然,虽然火光下不是很清楚,看不明白是深绿还是浅绿,但叶畅甲外罩着的衣裳,确实是绿色。

  绿色衣裳,却不是能胡乱穿的,大唐之制,三品以上官员服紫,四、五品服绯,六、七品服绿,八、九品服青。叶畅穿着的绿色衣裳,是六七品官员才有资格穿的。

  想起方才叶畅那句话,李邕的心登的一跳。

  “叶畅,你竟然敢僭越,假冒朝廷……”虽然心中浮起一个念头,李邕反应还是很快,正准备给叶畅再安上一个罪名。

  可叶畅的反应比他还快:“李北海,你有仪仗,本官就没有仪仗?”

  然后,叶畅身后便多了一批仪仗,火光照耀下,可以看得分明,上书“襄平守捉使”、“振武副尉”、“积利州录事参军”、“飞骑尉”等一串名号。

  这厮竟然……有官职在身!

  李邕目光呆滞起来,他得到的消息,叶畅辞了他的府兵军曹之职,已经“告老还乡”去了,却不曾想,叶畅身上竟然还有这样一副行头!

  “本官奉命巡视辽东之地,不过途经北海。李邕,你设计欲擒本官,莫非欺本官官小职微?”

  叶畅身边举仪仗诸人,尽皆被甲,一个个杀气腾腾,这都是上过阵的,却不是一般的仪仗。

  “你……”

  “本官又奉有圣人密旨,准许便宜行事,你星夜带兵围我,反迹昭彰,叛逆之心,如同星月——李邕,你敢谋反作乱!”

  叶畅又是一声喝,李邕身边所带,不是差役就是士兵,闻言都是暗暗叫苦。

  这是典型的神仙打架,小鬼为难,李邕是官,叶畅也是官,李邕官大,可叶畅却背着圣人密旨,他们夹在中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李邕此时也是心乱如麻。

  他的消息是从李适之处得来,他一直是铁杆的李适之党,而且自诩有宰相之才,若是李林甫倒了,自己便有可能入朝,即使不能为相,六部尚书之职也总跑不掉一个。可现在他发觉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身为宰相的李适之,竟然不知道叶畅何时成了什么襄平守捉使、积利州录事参军!

  襄平也好,积利州也好,如今名义上属于大唐安东都护府管辖,实际自四十年前营州乱后,大唐对这一片地方的控制就近乎丧失,便是传个命令,也需要跨海而去。襄平守捉、积利录事,这两个实职官衔都算不得什么,但好歹叶畅是官,既是官,李邕就不能随意去缉拿,否则叶畅栽过来的谋反作乱的罪名就座实了。

  而且看左右随从,只怕他们也不会真正上前捉拿叶畅。

  “你这奸贼,用韦尚书、皇甫大夫的血染红了自家的大门……好好好,你就等着老夫的劾章吧!当初张氏兄弟权倾天下,老夫尚敢当面摧折之,你区区小儿,又能如何!”

  李邕所说的摧折张家兄弟,乃是在武则天时的事情,敢于弹劾武则天的两位面首,这是他人生之傲事,故此挂在嘴前。叶畅却不买这笔账,几十年前的功劳,已经让他免过一回死,现在还说出来,也不嫌丢人!

  “面折张家兄弟的李邕,开元十四年时便已经死在岭南了,如今的李北海,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既是撕破脸,对骂叶畅怕过谁:“可惜了孔璋,可惜了孔璋!若干年后青史之上,不会赞他壮士义气,只会说他有眼无珠!”

  “气……气煞老夫!”李邕怒喝了一声,自知骂不过叶畅,转身拨马就走。

  再骂下去,除了自取其辱之外,不会有别的结果。现在既然得知叶畅是官身,就不能用欺负百姓的方法来收拾他了,或许……该想想别的法门!

  他这一走,随从而来的衙役官兵自然也偃旗息鼓,灰溜溜地又跟着他离开。回到驻地之后,李邕又下令拔营,径直回北海郡治,底下诸人少不得怨声载道,李邕只作没有听到。

  他心里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叶畅能“诬告”韦坚等,自然也能诬告他,若是今日将叶畅拿下,落到他手中的是一个平民,自然任他揉捏。可是叶畅竟然也是官身,那事情就脱出了他的控制了。

  必须尽早了结此事!

  想到这里,李邕叹了口气。他如今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想法子化解,可是方才得罪叶畅太深,双方撕破脸了,想要化解几无可能,除非将李白、杜甫这两位与叶畅交情极深又与自己交好的人请来充当中人,或许还有几分希望。但这样做,自己在李、杜二人面前就可谓颜面尽失,在士林之中的名声也会因之大损!

  前倨后恭,那是小人行径。

  既是如此,便只有另一条路,就是将路走到黑了。

  想到这里,李邕阴沉着脸,慢慢寻思着哪有合适的人手。

  回到北海,已是次日下午,李邕不顾沿途劳累,立刻令心腹去找人,待得晚边之际,心腹回来禀报:“人已经来了,依府君之令,从侧门入内,未曾让人发觉。”

  “好,好,请去后园相见!”

  待心腹出去之后,李邕坐着发了片刻呆,然后咬牙切齿起身:“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叶十一,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到了后园,便见着一人娉婷立着,当下轻咳了一声,背手走了过去。

  那人见着他,顿时拜下:“陈氏见过恩公,恩公万安!”

  “陈家娘子,不必多礼。”李邕看了这个美貌女子一眼,然后收回目光,长叹了一声。

  “恩公何忧,如有用到奴处,奴万死莫辞!”那女子道。

  “却有一事,如今朝中奸邪当道,正人斥退,韦尚书、皇甫大夫、王大夫,皆大唐柱石之臣,有大功于国,却为小人构陷,韦、皇甫不幸身亡,王亦远窜荒僻。我心中常恨,这小人不除,国事难安!”

  陈娘子默默听着,眼中闪动着怒火。

  “前些时日,我听闻构陷诸公的小人到了咱们这边,便欲诱来将之捕杀,不意此人靠着出卖忠良,竟然得了官职,我倒不好下手了。”

  “恩公之意?”

  “此人既到了我境内,总不能让其走脱,我之意很简单,既是不能明刑正典,那便请勇士行专诸之事,刺杀于他!”李邕声音沉稳地道:“我知道你随公孙大娘学习剑术,技艺精绝于一时,故能千里追踪,杀仇人于京畿,请你前来,便是想要劳烦于你。”

  “愿为恩公效死!”陈娘子决然道。

  “也不必死,如今在我地界,杀了那厮之后,你自脱身就是。那厮仇敌满天下,只要你手脚做得干净,谁都怀疑不到你头上。”李邕自嘲地笑了一下:“也是老夫无用,除奸去邪之事,竟然要劳动你一位妇人。”

  “恩公何出此言,若非恩公,奴奴已被明刑正典矣!”陈娘子道:“奸人当道,恩公虽是正人君子,却总是独木难支……恩公,事不宜迟,不知那小人身在何处,又是何等身份,姓字名谁?”

  李邕微微眯住眼睛:“此人如今就在博昌县,我已令人锁住大清河河道,不令他走脱。他藏身于船上,姓叶,名畅……”

  “叶畅?是他!”陈娘子惊呼了一声。

  第208章 血色空碧心自凉

  这位陈娘子,就是叶畅初入长安前在渡口遇到的那位陈娘子,也就是公孙大娘的弟子。叶畅与吉温相识,也与她有关。她杀人之后,来北海自首,李邕感其为夫复仇之心志,特意上书朝廷,赦她无罪。

  前些时日,李白来此,还特意为此事写了一首诗。

  “怎么,陈娘子也知道这位叶畅?”

  “可是修武叶畅?”

  “正是。”

  “那么……此人奴奴认识。”陈娘子神情有些变化,目光也森冷起来:“当初在京畿曾见过一次,不曾想竟然是这等奸邪小人,当时奴便该杀之!”

  “原来如此,这天下可真小。”李邕失声一笑,自己结交的人当中,与叶畅认识的倒真不少。他略一沉吟,又道:“你需要什么臂助只管说来,不知那奸贼在博昌呆多久,我切断河运这事也只能维持数日,故此事不宜迟,你速速去办吧。”

  “是!”

  陈娘子应声而出,李邕在屋里静默了会儿,然后暗暗说了声:“可惜!”

  原本的目的是从叶畅身上剥皮敲髓,多弄出些财富出来,如今却只能将这厮除去了。

  当李邕与陈娘子密议之时,元公路又是青衣小帽,遮遮掩掩上了叶畅的船。

  “叶十一,你竟然已经是正六品的官身!”

  见着叶畅,元公路披头便道,心中当真是羡慕非凡。

  他积宦多年,如今也只是个从六品,而叶畅却是正六品。虽然叶畅名义上是襄平守捉,乃为武职,可大唐文武之间的区分远不象后世那么明显,故此文官在武职面前,也不敢太过倨傲。

  “不过是为了方便我便宜行事,不曾想竟然真派上了用场。”叶畅笑道:“正六品算什么,若是一切得顺,元公你很快便是正六品上,能为一郡司马,再上前就快了。”

  “还须仰赖十一郎你啊。”元公路越发地热情起来。

  打量着叶畅,虽然没有穿官服,可元公路心中的叶畅,已经与昨日不相同了。想到当年自己担忧此人惹祸,元公路在自矜自己的识人之明同时,也有些暗叹:这厮究竟是施展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元公来得正好,我想问一下元公,北海的府库,如今是否完整?”

  两人宾主入座之后,不待元公路说话,叶畅就径直问道。

  以他对李邕的了解,这厮不可能不对北海府库伸手,而元公路为人心思缜密,应该有一些确切的消息。

  “咦……十一郎果然天人也,无事不知晓啊。”元公路压低声:“确实,府库半空,连义仓之米,他都挪用了。”

  “当真是欲壑难填!”叶畅冷笑,义仓之米,乃是备荒之用,连这个都敢挪用,李邕行事,也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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