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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圣者)-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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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大武艺先后派使臣,要求大唐交出大门艺而不得,甚至派人于洛阳城天津桥南刺杀大门艺亦不得,乃至于遣将张文休隔海攻击登州,杀唐守臣而还。大武艺死后,其子大钦茂继位,此人极为汉化,唐与渤海国的关系再度缓和。
不过,大门艺这一系在大唐,始终是大钦茂心腹之患,他总担心有朝一日,大唐一纸诏书,令他退位,而扶持大门艺子孙来取代他。
“近几年,我这位王兄没有什么动静,原以为他是绝了心思,却不曾想,我只是稍有动作,他的刺客便来了。”沈溪苦笑着对叶畅道:“官府便是查出这些人身份又能如何,我父为大唐臣子,抚慰西北,颇有功劳,在天津桥南遇刺受伤,大唐也不过是搜捕刺客诛之了事……大武艺得享富贵,而我父却只能客死异乡!”
他言语之中,对于大唐还是有些不满的,叶畅也唯有无语:自己难得来洛阳,却遇到这种事情,卷入其中,若是被李隆基知晓,那位已经极怕麻烦的三郎皇帝,没准又要怪自己多事了。
若不是乌骨力已经因救他而死,叶畅真不想卷入这类事情当中去。
正如叶曙的死让叶畅不可能与叶楝和解,乌骨力的死,也让叶畅与如今的渤海王一脉结下了深仇,即使这仇不算“不共戴天”,却也基本上断绝了双方和平共处的可能。
“某早就说过,此事干系重大,大唐不出面,凭着你我之力,根本不可能报复,知道此事,徒增烦恼罢了。”沈溪又叹息道:“不过,毕竟事情是因我而起,某总得有所表示……叶十一,你失一忠仆,我便赔你一忠仆,如何?”
“啊?”叶畅愣了一下。
“却是那日李果的启发,他赠你一婢,某便赠你一仆吧……苏脱儿,你出来!”
随着这声喊,沈溪身后一人愕然而出。
正是那日并肩作战过的苏粗腿,那时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名,现在被沈溪叫了出来。
“吾家之中,此仆勇武,为诸人之冠。”沈溪笑道:“他杂胡出身,却是壮士,身后甚是不凡,虽不及十一郎身边的那位大和尚,等闲四五个人却也近不得身。”
苏粗腿神情有些抑郁,叶畅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某如何敢夺人所爱?”
“某生性不好壮士好女郎,他跟随某乃是屈才。倒是叶十一,你总能招惹麻烦,他跟着你,必有用武之地!”
沈溪一边说,一边向自己身边的美婢使眼色,那美婢匆匆而入,叶畅虽是看到这个细节,却只作没有注意。
他心中也满是疑惑,那李果送个美婢给他,十之八九是冲着他酿酒的秘方,而这沈溪送个壮士与他,又是冲着什么?
不过沈溪至少有一点是说对了,叶畅爱这苏粗腿勇武,有他在身边,再加上大和尚善直,叶畅的安全就更有保障。连番遇刺的事情,无论是自己招惹的还是躺着中枪,都让叶畅有些心惊。方才若不是乌骨力奋不顾身,躺下的就很有可能是他了。
“某虽感怀沈君好意,只是此人乃真壮士,不敢视为礼物。”叶畅又拒绝道。
“正合如此,在吾府中,他便只是一供驱使奔走的奴仆,到了叶郎君手里,却是能独当一面的壮士。若是叶君真爱英雄,就莫再推辞了。”
话说到这,那艳婢又出来,将一张纸交到沈溪手中,沈溪便将纸转给叶畅,正是苏粗腿的身契。
叶畅略一犹豫,将身契收了起来:“既是如此,某却之不恭……今日打扰沈君,来日必再登门谢罪。”
“若能将李果赠你的艳婢转赠于我,便算是赔罪了,如何?”
沈溪这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让叶畅哭笑不得,他长揖行礼别过,带着人便出了门。苏粗腿有些犹豫,沈溪在后向他点了点头,笑着道:“苏脱儿,你便随了叶君吧,自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做出一番事业来,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
苏粗腿向他跪拜了一回,然后起身,向叶畅追去。叶畅正在沈邸门前等着,见他跟了上来,便让随从分了匹马与他,众人上马而去,看方向,又是奔着北门。
沈溪在后边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一下,目光变得阴沉起来。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转过脸,他再面向自己的美婢们,脸上就又全是温柔多情的笑意。
“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我还是愿意和诸位姐妹们在一起。”他笑着道:“如今韶光正好,咱们便一起做一做喜欢做的事情,姐妹们以为如何?”
诸艳婢都是吃吃笑了起来。
第148章 怒至极处无全尸
苏粗腿一声不吭,骑在马上,脸上带着羞愧之色。
堂堂男儿,却被人当作礼物送来送去,只要稍有自尊,便会觉得羞愧吧。
叶畅一直在注意他的表情,虽然他这羞愧之色很淡,掩饰得很好,叶畅还是观察到了。
此人抑郁不得志,可激之而不可辱之。
一行人默默前行,穿过长街,当到了北市之时,叶畅领着他们进了市内。
苏粗腿跟了过来,依然一言不发。叶畅在市内止住脚步,回头看着他:“汝乃壮士,某不敢以仆役相视,方才沈君盛情难却,某只能收下,但此时,你心中如何想,只管与我说就是。”
苏粗腿看了他一眼,垂眉不语。
“沈君倒是有一句话未曾说错,那就是某喜好结交壮士英豪,你看我身边二位,善直师乃游方僧人,某遇之山野,如今视为师长;猫儿乃长安游侠,某会之市井,如今倚为臂膀。便是某本人,穷僻之地、寒陋之门,出身亦不能算是富贵。故此,某以为,英雄与否,不在出身,在志向,在才学,在奋力与否。”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铮然,苏粗腿眉间不禁一动,不过眼中的光芒只是一闪罢了。
“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与我说。”叶畅见言辞无法打动他,便想着利诱了。
“某当年年幼无知,乃至沉沦下役,厕身于奴仆之间,至此已经再无雄心壮志。叶郎君虽然对某寄予厚望,某如今却只是想着自在之身罢了。”苏粗腿叹了口气:“叶郎君只管放心,某既为沈公子赠与叶郎君,必忠心事主……”
他正说话间,却见叶畅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叶畅将手中的身契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刷刷几下,便将之撕得粉碎。他似乎觉得意犹未尽,又将满手碎纸屑抛上半空。
纷纷扬扬,似雪似絮,代表着苏粗腿人身自由的身契,就这样飘飘然落下,成为洛阳北市街道上的垃圾。
苏粗腿瞬间怔住了。
莫说他一身本领,就是一个普通壮年奴仆,总也值当个几贯,叶畅将身契撕毁,竟然神色毫不变化!
“如今,你是自在之身了。”叶畅平静地道。
自在之身了!
梦寐以求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苏粗腿却觉得一片茫然,不知是该如释重负地欢笑,还是该感动得失声痛哭。
他就是愣愣看着叶畅,好一会儿,才涩声开口:“叶郎君……这是当真?”
“当真。”叶畅道:“若是你愿意,可以随我,我愿以友待汝,若是你别有志向,也可自便。”
“自便……自便……自便……”苏粗腿连连念了三声“自便”。
为人家奴之时,想要自便,绝无可能,即使沈溪算是个和气的主人,却也有诸多规矩,根本不可能给他自便的余地。
想了一会儿,苏粗腿道:“某身无分文,如何自便?”
叶畅笑着向贾猫儿示意,贾猫儿径直掏出一枚金铤,交到了苏粗腿手中:“这枚金铤,足够你在洛阳城的销金窟里打几个转儿了!”
接过金铤,苏粗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之又还了回来:“某性命贱,值不当这许多钱……若有闲散的零钱,赐几文与某,某感激不尽。”
贾猫儿脸色顿时一变。
若收下钱,便如苏粗腿自己所说,那是买命钱,想必苏粗腿就不会离开了。可是他不要,岂不是意味着,这厮根本无心将一身本领货卖于叶畅?
他看了叶畅一眼,叶畅也自觉装得过了头,不免心灰意冷,先前在历史上大大有名的南霁云拒绝他的招徕,那还情有可缘,可这个根本未曾在历史上留下什么名声的苏脱儿,如今也对他伸出的手不屑一顾。
看来自己有必要去修修脸,好让自己更容光焕发一些了。
心中虽然觉得无趣和惋惜,但是叶畅还是点了点头,于是贾猫儿收回金铤,从怀中掏出了半吊钱。
这一次,苏粗腿接过了这半吊钱,拱了拱手:“山高水长,终有回报之日。”
说完之后,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交还给叶畅的伴当,竟然就这样,一步三摇,走入人群之中,与北市往来熙攘的路人混在一处,没有多久,便不见了。
“好生晦气!”见这厮真的义无反顾离开,善直忍不住说了一声。
和尚心直,藏不住话,他见叶畅待人和气,又时有善念,因此自觉追随了一个大德,在他内心中,对叶畅实际上是甚为敬重的,否则也不会相识之后就一直追随。
自己珍视的却被人视为粪土,自然是要让和尚不高兴的。
倒是叶畅,转眼就将失落抛开了:能招徕过来固然好,招徕不来也无妨,反正是意外之喜么。
“回头,继续去收拾那些刺客。”他对众人道:“渤海国,咱们一时半会是鞭长莫及,但那些下手的刺客,却就在咱们面前。”
话音还未落,他便看到了杨慎名的仪仗,就从北市的入口处经过。他顿时止步,可想而知,杨慎名是来寻他的,若被寻着了,一些事情就不好做了。
官员们总是说什么顾全大局,叶畅此刻,却想将大局先放一放,他要做的是率性而为。
杨慎名大约是急于寻着他,数十人的仪仗转眼就过去了。他们径直到了玉鸡坊,敲开大门一问,叶畅又离开,去向不明,这让杨慎名大为恼火。
“无怪乎韩朝宗等虽是重视叶十一的能力,却始终不将之拔举在重要位置之上,天子赐金令还时,也不曾真正发力相助——这个叶十一,当真是个颠三倒四的人物!”
他琢磨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叶畅会去哪儿,当下便遣人去打听。打听之人尚未回来,便有小吏来报:城北的灾民将刺客尽数打死了。
这个变故,让杨慎名下巴都险些掉了下来。
他急于寻找叶畅,加之那些刺客敢三番屡次在他的辖地行刺,也是打他的脸,因此,他没有让人将刺客放下来。
不曾想,只是一个转脸功夫,刺客们就死光了……
“尽数打死?一个活口都没有?”
来报信的小吏苦笑道:“确实一个活口都没有,不但被打死,几乎个个无全尸。”
“这……又是叶十一搞的?”杨慎名想着那些百姓原是被官兵看着,怎么能去打死刺客,但念头一转,他便意识到问题所在:“叶录事又跑去了?”
“明公明见。”
杨慎名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明见,叶畅的那册应急方略问对里,他觉得这人应该是很有条理才对,可是为何实际办起事来,这厮如此不靠谱!
“他还在北门外?”得到那小吏的确认之后,杨慎名当机立断:“你即刻回去,告诉他,让他在北门外等着我!”
他再度上马,这一次轻车简从,连仪仗都不带了,只是带着几个随从,快马加鞭,便从衙署赶往北城之外。
当他赶到时,看到的却不是一团乱糟糟的景象,而是秩序井然。
那些刺客的尸骸,也已经看不到了。而据说混乱中将刺客尽数杀死的灾民们,此时却排成长队,正带着笑,与那些官兵吏员们说着什么。
“这个叶十一……”
杨慎名百思不得其解,叶畅究竟是施展了什么法门,让局面变成现在这样。
“怎么回事?”他拉着迎上来的吏员问道。
那吏员回头望了一眼,叶畅正在和声和气地与灾民们谈话,并未注意这边。他满脸都是敬佩,小声禀报道:“叶郎君只是对百姓说了几句话,这些灾民便鼓噪起来,不顾官兵阻拦,上去将柱子上的刺客尽数打死。”
说到这,他眼中的敬佩变成了恐惧。
他很难理解,叶畅是如何用寥寥数语,便挑起了那些灾民的滔天怒火,成功将此前灾民们对他的恨意,转嫁到这些刺客身上。
细问了几句,无非是这些刺客混入众人当中,意图谋刺权贵,好让所有灾民都受连累——杨慎名实在很难相信,这样几句空口白牙的谎言,也能让两千余百姓相信。
“叶畅,你究竟是弄的什么把戏?”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直接将叶畅唤来询问:“方才你下令射伤逃离壕沟的百姓,我听闻百姓都是暗藏怨声,怎么转眼间,他们又对你信任有加了?”
“灾民困顿于此久矣,虽是仰赖朝廷恩泽明公善政,苟延至今,可是心中都憋着怒意。此前畏于官兵,无处可发,如今我稍加撩拨,又许他们出气,哪有不躁动者?”
此时并无心理学一说,否则的话,杨慎名便会知道,叶畅其实是利用了群体渲泻的心理。但他可以肯定,叶畅对于人心的把握,实在与这个年纪不相称。
“叶十一……积年老狐耳。”忍不住,杨慎名将自己对叶畅的评价当面说了出来。
叶畅把这个当成对自己的赞扬笑纳了。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背后是官府,而且一来就下令让灾民的伙食翻倍,故此灾民原先对他就有好感。他煽动灾民,亦不仅仅靠着自己,更是将自己的伴当派入灾民当中,佯作是查问灾民里是否还有刺客余党,实际上却制造谣言,只说这些刺客有可能是灾民乡间豪绅所派,目的便是让灾民们获罪,全部死绝于洛阳城外,这样就不虞他们回乡争讼了。
这些灾民之所以流落洛阳不能返乡,原因就在于本地豪绅侵夺了他们的田地,他们对豪绅的恨意,可是远胜过下令射伤逃出壕沟灾民的叶畅。
“此举尚有其余用意,也算是震慑一下这些百姓,知道我是敢下令杀人的。”叶畅见杨慎名在犹豫,猜出杨慎名只怕有些后悔,若是这位洛阳令因此事而撤去他的录事之职,那他这趟洛阳之行就亏大了。因此,叶畅又说道:“接下来安置灾民之事,须得令行禁止才成,经此一事,也省去不少麻烦。”
杨慎名顿时打消了犹豫:正如叶畅所言,两千余人的安置,绝不会一帆风顺,特别是在背井离乡的情形下,要想不让这些灾民成为洛阳城的长期负担,一定的强硬手段是必需的。
“刺客的身份,你已经明了?”
“是,让灾民弄死他们,也省得一些麻烦。”
“此言何解?”
“既然刺客一个不剩尽皆消灭,就用不着为了一个已经没有多大用途的异邦王子,去与一个恭顺的郡国计较了。”叶畅冷笑了一声:“朝廷中的大人物们,想必都会如此想,若是某遇刺身亡,绝不会有人想着要替某复仇吧?”
杨惟名默然,好一会儿道:“朝廷也是不想多方树敌。”
“以忍让求和平,则和平不保,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永存。”叶畅抛出这样一句话。
杨慎名是有亲身体会的,他祖父杨正道,曾被窦建德送给突厥人,直到李靖击败突厥,这才被放还中原。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永存。”
这一句话,让杨慎名呆了好一会儿,细细咂摩,便越觉有道理。
“叶畅,你可有表字?”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
叶畅心中一凛。
他一直没有表字,自己是懒得去取,而且相熟的人称他为叶十一,不熟的人称他为叶郎君,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上去。
可现在杨慎名问此事,就别有意味在其中了。
取字,除了自己的亲长可以外,再就是上司、长辈亦可赐字,或者挚交好友赠字——这都意味着一种极为亲近的关系。
以贺知章当初赏识叶畅,都未提及要赐叶畅字,杨慎名此时提出,其赐字的意思表露无疑。叶畅原应该万分感激,然后下拜求字才是,但是叶畅却很清楚,眼前这位杨慎名的下场,并不怎么好。
他兄长杨慎矜如今与李林甫结成了政治同盟,共同应对李适之、韦坚等人,当李适之等大敌扫除之后,李林甫反手便将他兄弟三人一网打尽。一般的麻烦叶畅不怕去惹,可是这种最高层的政治争斗,作为核心成员卷入其中,结果唯有一字。
更何况,若是受了杨慎名的赐字,如何去面对韩朝宗?
但若不受,杨慎名就在面前,并且已经开口提及,叶畅又该如何抉择?
第149章 流言积毁困周公
杨慎名笑眯眯地看着叶畅,对他甚为满意。
他甚至在琢磨着,是不是替晚辈女郎,招叶畅为婿。
杨家三兄弟,慎馀、慎矜、慎名,皆身长玉立,容貌过人,气度非凡。他笑眯眯地看着叶畅时,叶畅心中不免如同鼓捶一般。
“某曾在梦中,得仙人赐字。”犹豫了一会儿,叶畅开口,又将那虚无飘渺的仙人寻了出来。
杨慎名皱起了眉,叶畅推托之意,他如何看不出来!这厮不免有些不知好歹,还拿出什么仙人来!
“仙人赐你何字?”
“畅然。”叶畅道。
“畅然……”杨慎名也博览群书,因为心中有成见,便觉得这个字是叶畅临时拿来搪塞自己的,他冷笑起来:“也不知仙人为你取这字,出自何典……”
“南华经。”叶畅诧异地看了杨慎名一眼。
他是真诧异,来大唐之后,为了更好地装遇仙名士,他很是努了把力,《老子》、《庄子》狠狠翻了几遍,《庄子》中这段“旧国旧都,望之畅然;虽使丘陵草木之缗,入之者十九,犹之畅然”,他看过之后,不免生出思乡之念,因此熟记下来。
杨慎名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他们三兄弟以清廉和善理财出名,记不得《庄子》中的一个句子,倒也寻常。
“原来是出自《南华子》……难怪,难怪,哈哈哈哈,畅然,畅然……这字很好,不过为何从未听你说起?”
叶畅假装羞愧地一笑:“梦中之事,不敢当真,故此从不与人谈起,今日若不是杨公相问,某亦不会说起。”
杨慎名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方才欲替家中晚辈女郎招叶畅为婿的念头淡了。
“安置灾民,你还需要什么?”他公事公办地问道。
“今日刺客虽然成擒,却怕还有余孽潜伏暗中,某怯懦畏死,请杨公拨一名兵士相随。”叶畅顺竿便往上爬。
他说这话时,站在离他们较远处,南霁云的眉头皱在一起,有些不屑地看着叶畅。
南霁云方过而立之年,不是那种愣头青,但他是真不喜叶畅的性子。对叶畅,他早有耳闻,特别是那“夕阳无限好”之句,几乎所有白头歌伎,都会唱上这一段。对着贺知章作此诗,南霁云心中是甚为不齿的。
在他看来,知恩图报,乃是人的本分,叶畅以此诗动贺知章,令一向赏识其人的贺知章退隐,实在是不该。虽然这不是叶畅本意,叶畅本意乃是以诗挫步步紧逼的元载,因此肚子里弯弯绕绕多的文人可以原谅叶畅,但南霁云却难以释怀。
方才叶畅言语中便有亲近之意,但被他严辞相拒,南霁云便知道,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叶十一向来以心胸狭隘闻名,自己如此落了他的颜面,他如何会不报复!
果然,便见叶畅向这边点了过来。
南霁云只觉得怒血翻涌,这厮倒还真是睚眦必报!
不过他心中只有怒气,却无惧色。他原是农夫出身,潦倒至今,也不过是一个弓手,就算是绝了升迁之途,又有什么关系!
“南霁云。”就在他琢磨着该如何应对时,自己的队正跑了来:“杨公让你过去。”
南霁云觉得队正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怪怪的,他因为本领高强,故此性子颇为倨傲,将这目光当成同情,便理都没理。
那队正气得牙痒痒的,心中暗骂了一声“小人得志”。
南霁云到了杨慎名面前,抱拳行礼:“某见过明公。”
“你便是南霁云?”杨惟名上下打量这个小小的弓手,觉得他生得果然雄壮,当下问道:“何等出身?”
“某世代务农,并非世族。”
南霁云认定叶畅在杨慎名面前进了谗言,因此语气甚为冷硬,杨慎名原本对他很好奇,觉得叶畅推荐的人定非一般,可被他这语气一刺,便也灭了招徕的心思。
“方才叶录事说,贼人驱使灾民乱奔时,你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发五矢,皆中标的——有可必赏,我拔你为伙长,这些时日,你便跟在叶录事身边,定要护卫他周全。”
南霁云脑子里嗡的一下,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原以为叶畅是进了谗言,杨慎名来寻他麻烦,至少也要安排些困难的任务与他,却不曾想,叶畅竟然在杨慎名面前举荐他!
以杨慎名洛阳令的官爵,拔他充当一个伙长,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对南霁云来说,则是完全不同,他虽然一身本领,只因性傲的缘故,不得上司袍泽的喜欢,又没有遇着什么好机会,故此一直没有混到一官半职。
不曾想,自己苦求的机缘,今日竟然来临了。
而且是叶畅,他方才不屑甚至冷嘲热讽的人给他带来的。
“南八有大将之风,且怀忠义之心,颇类汉寿亭侯。”叶畅在旁笑着道:“杨公,区区一个伙长,你也太吝啬了。”
“叶录事这便不懂了,若我径直给他一个队正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麾下兄弟和同僚袍泽未必会服气,他这般寒微出身,唯有一刀一枪地打拼出来,才能长远。”杨慎名解释道:“只要灾民安置妥当,他便也有功劳,那时还怕不能升官进爵?”
旁边的队正推了仍在发愣的南霁云一把:“还不快谢过明公与叶录事!”
南霁云有些木然地谢过之后,便听得杨慎名又与叶畅说起灾民安置的事情。
起初时,南霁云还想着,为何自己得罪了的叶畅会举荐自己,但听得叶畅将自己安置灾民的计划一层层合盘托出,他的注意力便转到这上面来。越听,他越是惊讶,到后来,他看着叶畅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少年郎,名动中原不是偶然!
叶畅的计划,与其说是安置灾民,倒不如说是对洛阳城南市的一次大刀阔斧的重建。
当初隋时,炀帝以绸缠树,向胡商夸富,便在洛阳南市。隋末李密纵火烧之,此后大唐时重建,武则天、中宗时,大唐政治重心东移,洛阳几乎成了首都,故此南市再度繁华起来。只不过随着李隆基将政治中心迁回长安,如今南市,已经显得有些杂乱不堪了。
对旧城进行改造,自然需要花费大量的钱。叶畅的计划当中,是拿出朝廷控制的南市土地,抵押给南市的富商巨贾,从他们手中借钱来改建街巷,营建店铺宅邸,再将之出售获利。
这个过程当中,除去最初投入闲置的土地之外,朝廷几乎不出分文,便从富商巨贾处套得大量现钱。所用的人工,足以让二千余灾民都有事可做,甚至还需要向洛阳城招募大量工匠。
南霁云顿时也明白,那些富贵子弟为何眼巴巴往城北灾民处送粮——叶畅必是向他们漏了口风,他们回去一说,家中反应灵敏的,知道这其中有极大利益,哪有不竭力奉承的!
对叶畅来说,这是另一世地方政府搞房地产开发空手套白狼的招数,但在此时,却是一种了不得的手段。杨慎名一家皆以财计闻名,但听得叶畅这个完整的计划之后,不禁连连点头,眼前也闪闪发光:好大的手笔!
“为令诸豪商信服,某愿自私囊中,先取一千万钱,预购将来北十字街横街处东头第一家铺面。”叶畅又道。
一千万钱!
万贯被叶畅随口抛出来,却是面不改色,南霁云是穷惯了的,想着万贯该有多重,便觉得呼吸急促,而那杨慎名也目光一凝。
“你倒是有钱。”
“侥幸在长安城中收得一些。”叶畅面不改色地道。
万贯所购的,可不是一个铺面那么简单,叶畅虽未到实地,可对着地图早就看过,那北十字街横街东头,濒临运渠,稍加整治,便是风景如画之所。虽然不是十字街正中那样四通八达,但交通亦是便利,还有靠近市门的优势。
他想要在洛阳城中建一座商娱综合中心,这里是最好的地方了。
“千万钱啊……”杨慎名感慨地叹了声,他家资颇丰,但让他拿出千万钱的现款来,却也力所不逮。
“你要这铺子做什么?”感慨完后,杨慎名又问道。
“开个酒楼。”叶畅道。
杨慎名并不完全相信,但叶畅究竟要做什么,只要不违反大唐律令,就和他没有太多关系。有了叶畅这一万贯,他心中有了几分底气,故此点头道:“你放手施为就是,要什么支持,只管与吾说。”
他为洛阳令,手中的事情多,见灾民之事平息下来,当即回城——洛阳城中可不是他这个洛阳令最大,权贵之多,仅亚于长安。灾民这边发生的事情,他还得回去给某些人一个交待。
杨慎名离开之后,叶畅便开始勾名单——新送上来的簿册,将有本领的人一一圈出来——可惜,这些灾民中有手艺的不多,想想也必然如此,有手艺的到哪儿都可以凭手艺吃饭,剩余的当然就是只会种田的了。
二千余名灾民当中,才找出十余个工匠来,这个数字,让叶畅有些无奈。
足足一个多时辰,叶畅才将手中的事情忙玩,此时午饭时间都已经错过,叶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唉呀,害得大伙陪我挨饿了,既是如此,除了留下当值的人手,其余人等随我去酒楼。”
“好!”周围顿时一片欢呼。
也有皱眉嘟嘴的,那是留下当值的人,叶畅笑嘻嘻地道:“当值的也不必担忧,我到酒楼,立刻让他们送食盒来,总不会落下你们!”
诸吏员齐齐高兴起来,洛阳米贵,居之不易,能白吃一顿酒席,谁都不会嫌弃。
唯有南霁云没有笑。
南霁云一直在注意叶畅,现在他越发看不透这年轻人了。
想得头痛,他决意直截了当地相询,因此叶畅才上马,他上前牵住缰绳:“叶录事,某方才得罪了录事,为何还要荐我?”
“得罪?”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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