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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无财)-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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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门城楼上,一伙巡夜的士兵正在烤火假寐。冬季夜长,对于巡夜一宿的人来说,五更天是最困乏也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刻。若是平时,或许泉州城头的戍卒还会更加警觉一些,但是自从防御使张大人在泉州南北及晋江沿岸部署了烽火台之后,泉州城头的士兵就更加麻痹懈怠了。

“锃~”地一声轻响,几个戍卒揉着眼睛试图看清发生了什么,却再也看不见了。那声轻响是顾长风用那柄大马士革刀在女墙的垛堞砖缝里插入后时的声响,随后他就如同大鸟一样接力一跃翻上城头,用另一只手的倭刀一记横扫,几颗大好头颅就倏然飞起,脖腔子里的血泉先是猛烈狂喷了一两秒,随后渐渐萎顿下来,随着尸体尚未止息的心脏搏动间歇性地一喷一射,最终归于沉寂。

几十个先登死士紧跟其后立刻在城头站稳脚跟,随着第一批站稳之后,后面的人就轻松一些,还能背负一些手弩短弓一类的远程武器。甚至于两个城头打更的更夫被吴越人埋伏斩杀之后,顾长风还分出两个士兵照旧拿起锣鼓打更如故,竟然让泉州守军在吴越军控制涂门城楼之后都还没发现其中变故。

……

“副节帅,大事不好了,吴越人杀进城来了!涂门已经被吴越人破坏,好几千人马直接杀进来了,兄弟们要顶不住了!”

留从效去莆田御敌了,泉州城内官职最大、统筹全局的是挂着清源军节度副使、泉州防御使头衔的张汉思,张汉思年近六旬,已经是人老嗜睡的年纪了,五更三点天色晦暗,还在府中渴睡。前来报信的是一名牙兵指挥使,晃了他好几下才让他清醒过来。

“什么?吴越人奇袭?吴越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翻山还是海路?”

“吴越军马从海路而来,直入晋江,杀到城下的。副节帅快快披甲上马吧,是战是走全靠您拿主意呢。”

“从海路而来?沿海烽火台为何不举火为号,难不成吴越人是走远海直趋数百里海路逆风而来的不成!”

张汉思吃这一吓,顿时困意全无,浑身一个激灵。当初留从效想要北进莆田,在荻芦溪边阻挠吴越军主力的时候,陈洪进就对这一守外虚内的策略提出过质疑,是自己倚老卖老以熟悉闽地节气海况为由劝说留从效出兵的,如今偏偏是自己镇守的泉州有失……就算逃出城去和留从效合兵一处,说不定也会被震怒的留从效以军法斩杀的吧。

“事到如今,只有勉励死战了,我们还有多少人马,随我全军出击!”

张汉思此举,无非是想死得体面罢了,清源军帐下主力都被留从效带走了,在莆田和钱仁俊对峙,漳州泉州两处总计兵力不过六七千人,留从效陈洪进还要沿海数百里分布烽火台,几十处烽火台每处哪怕只派一队兵马,也要占用一两千士卒,故而遇袭的时候泉州城内满打满算也就三千人马,吴越人六十条福船,运来八千水师毫无问题,一旦进城、控制住了城门城楼,剩下还有什么可挣扎的?

何况,仓促之间,四面城墙城楼上的守兵不知变故就里,仓促之间不得军令怎敢乱动?吴越人却是目标明确,一杀进城马上直奔府前街留后府,仓促间张汉思只集结了千余人马和吴越大军死战。

混战之中,老迈的张汉思被一马当先的顾长风一刀斩首;留从效留在泉州城中的两个儿子留绍其、留绍兹也试图螳臂当车组织兵马抗拒,被吴越军内牙水师另外两名指挥使马先进、诸温分别斩杀。

节度副使、泉州防御使张汉思被杀,留从效的两个儿子也战死之后,城内的清源军士兵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不到一刻钟就纷纷投降,五代闽地纷争,反正留从效上位也还不过三年,此前王延政、朱文进……一水儿的主子都换过来了,这些泉州兵又有多少肯为刚来不久的留氏效死呢?

天色渐渐放亮,督帅后军的水丘昭券和钱惟昱踏着满地的尸骸鲜血,走进了原本属于留从效的留后府,还俘获控制了大批身在泉州的清源军节镇高级将领的家属,泉州城大局已定。

。。。

第23章知是先锋已上城

腊月十一,莆田,荻芦溪。

数日来,留从效亲率的清源军主力一万余人在荻芦溪畔与钱仁俊的吴越军互有攻守,激战数场。从规模上来说,这些战斗的级别都不高,但是激烈程度却不见得低。荻芦溪西面是武夷山区蜿蜒的崇山峻岭,东面就是直入东海,可供两军交战的正面战场宽度不大,所以每一次两军能够投入的兵力都不多,只能用少量精兵进行试探性的攻防。

从腊月初七开始到如今,四天之内留从效的部下和吴越军各自战死了几百人,受伤、疾疫损伤的约摸在各自千人的程度,倒也让留从效可以接受。

在莆田城北的中军大帐里,留从效正在进晚膳,眼看天色昏黑,一天又行将过去。在他对面,坐着泉州军行军司马钱向民,帮留从效看着又一天的作战损失、粮草辎重消耗统计,一边对留从效忧心忡忡的进言。

“节帅,如今这形势,我们如果和吴越人长久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虽然目前我军暂时不处下风,但是一旦两个月后,回暖开春,东北风劲吹,到时候吴越人以舟师袭我背后,岂不是处处受制于敌?两年前的白霞浦之战,当以为鉴啊。

张副使的办法短时来看虽然老成持重,可是也只解得一时燃眉之急;两个月后,吴越人还不退兵,到时候又该如何打算。”

留从效捋了一下唇下长须,略一思忖,示意钱向民不必担心。

“春暖时节,吴越军固然可以浮海而来,但是到时候,建州的唐军应该也能恢复一些元气。唐国坐拥数十州,户口百万,文徽丢了区区一两万兵马,应该还伤不到根本,李知道闽地对牵制吴越的重要,不会不派援兵。只不过如今武夷山冬季大雪封山,赣南唐军无法入闽,等我们坚持到开春,唐军也就到了,到时候吴越人敢进犯,就不怕再次以一敌二么?”

钱向民只是普通的行军司马,行军司马一职其实就是提供一些参谋计点军需消耗、整理斥候回报、评估两军力量对比的活儿,对于大局观的把握实在是谈不上,所以留从效出言之后,也就只有唯唯而已。

何况,留从效所说,根本不能算错,因为如果没有钱惟昱这只蝴蝶,留、陈两姓军阀确实可以把清源军节镇那超然**于唐、越之外的格局一直保持到北宋为止、比南唐亡国都晚。

清源军能存留下来,难道是因为其兵强马壮,能征惯战不成?非也非也,其立身之本,无非就是联弱敌强,确保任何一个想要打破现状的势力都要有同时击溃另外两家合力的情况下,才能破局。

平行时空的历史上,吴越和南唐都没有这个绝对的力量优势突破此局,所以清源军存续了下来。

……

用过晚膳,巡视了一遍莆田大营,又拨了两个指挥的援兵去荻芦溪前线砦垒,留从效也就准备安歇了时间也才时间也不过才申时末刻而已,算不上晚,只是冬天天黑早,军营中又没有娱乐活动,所以留从效才会早歇。

刚要在大帐内躺下,一阵马蹄撩乱地杂响在中军辕门之外响起,让他心中略微有些悸动,莫非有什么不祥?可是如今的形势,正该是四平八稳。

“报!节帅大人,不好了,粗大事了!”

“pia~”一个嘹亮的耳光划过,匆忙失措冲进帅帐的钱向民被留从效猛力扇倒在地,“号丧什么嚎,有话好好说。”

“节帅……泉州失守了!”

“你说什么?”刚才还镇定自若状的留从效浑身哆嗦,抽出榻前的宝剑猛然指向钱向民,嗡鸣的剑尖寒芒闪闪,似乎一有虚报就会立刻把这个狐颜乱欲动摇军心的家伙给剁了。

“节帅卑职不曾胡言乱语啊,是吴越水师泛海而来……具体您听这位信使细说吧。”一边说着,钱向民一边把那个他领进来的泉州信使推到了前面,唯恐留从效一个不开眼宝剑挥到自己头上。

“启禀节帅,是吴越水师先锋伪作黑衣大食国的海商、以大食海商引航,使我沿海烽火台士卒不曾警觉举火,被其暗渡奇袭,如今副节帅、防御使张大人已经战死,节帅您的两位公子只怕也……”

“胡说!就算吴越人伪作大食海商,还真能远海飞航数百里不失途不成?一个烽火台误事,沿岸数百里都能误事?呔!来人,把这胡言乱语动摇军心的狗贼拖出去斩首,不,剁碎喂狗!”

“节帅不能啊!他只是九死一生前来报信的忠勇之士啊!”

“不可能!泉州城是我亲自督造加固的,城墙一丈八尺,周长二十里,如此雄城,怎么会……不可能……”

钱向民见神色不对,自己当机立断让留从效身边几个亲近内侍一起夺下他手中宝剑,以免他做什么傻事儿,随后揉胸的揉胸,拍背的拍背,让留从效冷静下来,再让使者慢慢诉说详情,好半晌留从效才算是稍微冷静了下来。

如今,怎么办?“节帅!犹豫不得啊,如今我军得到消息,应该比对面的钱仁俊快,就算吴越人出兵夹击,但是大海茫茫路途难计,他们应该也不知道具体得手的日期,我们正该全速退兵,以图恢复啊!”

留从效倒不是心理素质不过关的轻浮之人,能够当上割据一方土皇帝角色的,谁都不是易于之辈。此前骤然如此失态,实在是因为“吴越人不可能在这个季节浮海偷袭”的信心实在已经太深入其内心了,一下子被敌人化不可能为可能之后,难免震惊非常。稍微安静一下之后,能够听得进去一些劝谏,他也知道钱向民所说的话语确实不假。

“只怕钱仁俊在荻芦溪北面的人马马上就会得到消息,如果被他们衔尾追击……”留从效沉吟半晌,最后发发狠,下了一条命令,“中军立刻拔营南返,直返泉州,已经派往荻芦溪砦垒的人马……就不要通知了,让他们自行断后!”

不能全军撤退,全军撤退必然遭遇毁灭性的追击,尤其是一旦泉州失守的消息泄露之后,留从效完全可以想象这些大部分从泉州来的部队士气会遭受多么毁灭性的打击,到时候撤兵一定会被追击者演变成一场崩溃。

所以,只能丢车保帅,留从效留下了约摸三千弃子作为断后,自己率领仅剩下**千人的主力南下泉州城。

……

留从效带着人马星夜往回赶的同时,在泉州城内,成功夺城的吴越水师从将领到士卒都毫不担心。论兵力,如今城内的吴越军与留从效可能回援的人马规模基本相当,并没有兵力规模上的劣势。而泉州城池的攻防易位,理论上足以让吴越人顶住两三倍人数的攻城。

再加上留从效主力的粮草军需大部分都囤积在泉州城内,占了泉州之后吴越人毫无后勤补给的压力,而留从效即使短时内不担心断粮,也需要忍受从莆田回运军需物资以支持军队攻城所需,路上的损耗自然就大得多了。

从地利,到后勤,一切的因素,都对吴越一方有利,对于吴越人来说,差别只是在于他们究竟是需要一场干净利落的大胜,还是一场死磕歼敌的惨胜。

夜凉如水,这支吴越军的实际统帅者水丘昭券还在泉州城头巡查防务的整备。白天的作战中,城门楼橹有破坏的,都号召士卒加紧修复。因为没有随行的文官,水丘昭券只好派了两个指挥使马先进、诸温安抚城内平民,一方面开启官仓放出一部分粮食施粥,一边把在白天的战斗中因为乱兵纵火毁坏了屋舍的平民组成民夫,在城北的清源军内牙兵营内,统一以工代赈,既避免出现民夫饿死,又避免心向留氏的人扎堆作乱不受控制。

哪怕如今内牙水师在福州闽江、迂回泉州两战都建立了奇功,在普通的内牙水师士卒眼中,那也依然是靠水丘昭券指挥得当,顾长风、诸温、马先进等一干指挥使用命敢战换来的;至于挂着诸军都指挥使头衔的小王爷,在众人眼中依然还是一个人畜无害只会镀金的官二代,每天在后方吃吃喝喝就能捞到功劳无数。

当然,这种见识,也只限于普通士卒,到了指挥使乃至都头这一层面,内牙水军的中、高级军官好歹都是知道了小王爷的厉害至少,在偶然出一点奇技淫巧的小玩意,或者是突破兵家一贯惯性思维、弄出一些天马行空的诡计方面,小王爷的造诣已经一定程度上折服了内牙水师的中高级军官。

水丘昭券一直忙到深夜亥时,也没有回留后府,直接就在泉州城西门的城楼上睡下了。一方面也是为了方面督办防务,一方面也是等待白天请命出使漳州陈洪进的小王爷回来。

小王爷是在顾长风带着一队侍卫亲军在上午出发的,如今算来应该已经到漳州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也许明天就有结果了吧。留从效虽然得到消息应该也挺快,但是他大军开拔,又没有战马,行军速度不可能快得了,应该不会给小王爷造成危险才是。

。。。

第24章震慑陈洪进

泉州城西南240余里,就是清源军节度使治下的另一大州府漳州城了。与“八闽之地”中的其他州府相比,漳州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州府,因为直到唐高宗李治晚年、女主干政的时候,漳州才作为一个**的州府被划建起来,算来至今不过200年而已。

漳州府的建立者,就是被后世称作“开漳圣王”的中唐将领陈元光唐高宗年间,陈元光领中郎将衔、率右鹰扬卫兵马进剿“潮寇”(潮州的山区苗人土著武装),后来肃清潮汕东北部地区之后,奏请朝廷额外设置一个州府,才有了漳州。

陈元光死在任上的时候,漳州还是蛮荒之地,基本没有多少中原文明开发的程度,形同羁縻州。不过陈元光这一支的陈氏家族却在漳州落地生根,开枝散叶,成为绝对的郡望大族。

钱惟昱体内那个顾胖子的灵魂,后世曾经供职于一家台资合资企业,合资公司的中高层里面,很多都是空降的******。顾胖子和那些高层混的熟了,有一次聊起百家姓,那些******就宣扬了“自古陈林半天下”的理论。

当时顾胖子口中假意逢迎,其实心中不屑,但是这种理论从侧面也可以反馈出一个客观事实:如果仅仅以台湾这个弹丸之地作为“天下”的话,陈、林二姓确实可以在后世台湾的2000万人口中占到四成多的夸张比例!

后世的台湾人大部分是哪儿来的?自然是闽东沿海迁徙而入的,福州的林姓,漳州的陈姓,都能占到该州人口的三分之一以上。

此时此刻,被留从效任命为漳州防御使的陈洪进,就是漳州陈氏出身,土生土长的漳州势族虽然陈洪进从当初“开漳圣王”陈元光的嫡系子孙分叉出去,如今已算是出了五服之外。

如果没有钱惟昱的出现,那么再过十几年,陈洪进就会等留从效病逝之后,贬斥留从效那两个没来及的在军中建立威望的儿子、架空张汉思、夺过清源军节度使的头衔,自己做漳州泉州的土皇帝。届时,其任上的所作所为,别的不论,单说与民休息、关注民生两点,确实是做得值得称道,也可以看出作为当地大族的领袖,陈洪进对漳州百姓还是深有感情的。

……

钱惟昱带着二十余骑的扈从侍卫,策马奔驰在从泉州去往漳州的官道上,自从一大早泉州落城之后,钱惟昱只是草草在泉州城内走马观花地巡抚了一番之后,和水丘昭券、顾承训打了个招呼,就一意孤行踏上了直扑漳州的路途。

水丘昭券一开始拼死阻挠钱惟昱这个疯狂地想法,但是在钱惟昱让他看好陈洪进那些当初被留从效留在泉州为质的家属,并且和他附耳低语了一番之后,水丘昭券算是明白了钱惟昱的苦衷,才对其放行饶是如此,水丘昭券还一再劝谏钱惟昱可以另换他人出使,不要以身犯险。

钱惟昱他们此行的目的,自然是去劝降陈洪进的。因为年轻力弱,钱惟昱没有单独骑一匹马,而是让自己的侍卫长顾长风扶着自己骑同一匹马,还在马鞍前部额外垫了一些锦面的棉垫,免得马匹的颠簸把人皮肤磨坏。

一路上,钱惟昱心中反复回忆着后世的历史知识中对陈洪进这个人物的评价。陈洪进是漳州大族,虽然如今论官职不如留从效高,但是如果自己把漳州陈氏得罪透了,那么就算吴越国靠武力压服了闽地,以后在这里的统治也会永无宁日。

当初,他也是因为基于这一点,才在水丘昭券面前力陈对留、陈二人要采取一打一拉、一剿一抚的双重政策的重要性。

不过事到临头,终归是艰难的,上辈子毕竟没有这种身入虎口的经历,所以胆识也谈不上刚毅,还没到漳州城,钱惟昱就有点小脸发白,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被冬季跑马时的扑面寒风冻得呢。

两百里路,靠着奔马的速度,最多一天也就跑完了。不过很显然,以陈洪进带兵严谨的态度,是不可能让他们直趋漳州城的。这天午后,钱惟昱一行距离漳州还有八十多里路的时候,就遇上了迎面撒网的漳州军斥候,吴越人亮出了来意,表示自己乃是拜见陈洪进的使节。

陈洪进如今毕竟还只是一个漳州防御使,漳州这一亩三分地与吴越此前并不接壤,陈洪进的嫡系人马也没有和吴越人死战结仇过,所以下属斥候也没有接到过要与吴越人不死不休的命令,听说来的是使者,也就只是采取了见识的手段,包围着吴越人前往漳州,一路上汇拢来的漳州军斥候越来越多,居然聚起了数百人,把吴越使团团团围裹着送到了漳州城下。

在钱惟昱一行人到漳州城之前小半天,陈洪进就已经接到了泉州失守的消息张汉思在泉州城内战死、泉州失守之前,可是分派斥候以快马分别向莆田的留从效、漳州的陈洪进报信的,那些信使不息马力一路狂奔,自然比好整以暇而来的吴越使团要早到几个时辰。

所以,听到吴越使团到来的消息的时候,陈洪进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一些对方的来意。

……

知道归知道,架子还是要端的。吴越使团的人马踏进漳州防御使府那座节堂的时候,陈洪进已经摆好了谱金刀大马地坐在帅案后面,两旁手持长戟大斧的卫士排了两排,颇有威势。

一看吴越人在堂下站定、还没见礼,陈洪进就猛然一拍桌子,对着站在那队吴越人最前面那个看上去穿着最牛逼铠甲的年轻人大喝出声:

“哼,看在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份上,今天不与尔等为难。卑鄙小人以诈术偷夺泉州城,只不过是张汉思不知治军、御下不严所致,若是籍此就敢小觑我漳州军马,尽可放胆来攻,我陈某人奉陪便是。”

那个穿着暗沉色泽铠甲的年轻人正是顾长风,闻言后表情毫无变化,确切的说刚才是面瘫,被大喝之后依然保持了面瘫就是高希希三国里的面瘫男刘备那种赶脚不过,在他身后,却有一个小孩闻声转了出来,打量了两眼陈洪进,随后开腔答话:“陈将军乃节帅之才,张汉思如何比得。如果不是明知陈将军不可力敌,我们又怎会遣使来谈呢。”

陈洪进闻言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倒不是对面的人说话有多犀利,关键是对面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而自己全身明光铠,案上架上摆着快剑长戟,刚才还出言恫吓,如果是对着旗鼓相当的武士恫吓也就罢了,对着个小孩子说这些摆这个腔调,传出去岂不是为人所笑?因此当下立刻不好再耀武扬威了,略一支吾,就用赶苍蝇一样的口气嫌恶地说道:“兀那毛孩!哪里来的不知死之辈,吴越难道无人有胆了么,居然让这种童蒙混在使团之中!念你初生牛犊,不明事理,这次不与你一般见识,送你一句话:不求死便不会死!”

“想知道我是哪里来的不知死之辈,何妨撤去卫士,让他们退出堂外,我自然为你解惑。”

“放肆!身入重围,还想伺机刺杀我家都帅!”一旁的陈洪进卫兵闻言纷纷大怒,一下子双手握持兵刃,怒目相向。

“我又没说只要陈将军的护卫退出去我们的护卫一样可以出去候着,不过陈将军应该不屑于一对一挟持我一个小孩子吧,我就留下一个护卫就是他了。”钱惟昱伸手一指顾长风,继续说道,“陈将军勇冠漳州,不会连只对付一个勇士的勇气都没有吧。”

陈洪进见那小孩的口气,略一思忖似乎已经有些明白过来,但是又有些诧异和震惊,随后一挥手让自己的卫士和吴越使团的卫士都退了出去,反正吴越人都已经在城里了,团团围裹之下要是暴起发难,难道还能飞出城去不成?

“陈将军是聪明人,想必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不错,我正是吴越王世子钱惟昱。这次来福建,是因为父王病重,想着让我早几年就出来历练,跟着水丘昭券老将军混功劳的,如果这次彻底拿下清源军,想来也是大功一件。”

“小王爷倒是早慧,看来和最近的传说颇有不同啊。不过你似乎很有信心,如此孤身犯险,本帅若是不代你父王教你做人,让你明白江山险恶,岂不是有失长者之风。”

“陈将军不会的留从效敢放陈将军镇守漳州,几乎与留从效各掌清源军一半地盘,岂能不预作打算?陈将军留在泉州让留从效安心的家人,目前小王一直有让人好生照顾,他们都等着陈将军弃暗投明之后和将军团聚呢。”

“哈哈哈哈”陈洪进貌似是听到了世上最搞笑的笑话,不可抑止地大笑不止,“小王爷,您是金枝玉叶,有你在手,我那些卑微的家眷算得了什么,就是让钱弘佐把刚吞下去的泉州城吐出来换你,只怕他也肯吧!”

“如果提早半年的话,情况肯定如陈将军所言,但现在,恐怕不行了小王之所以敢出此下策,就是因为时不我待,而且知道小王如果不能速胜,恐怕这个世子就会变成过气的毫无价值的头衔了。”

“哦?”

“打开天窗说亮话,小王之所以贪功冒进,是因为小王出征之前,父王已经沉疴深重难愈了我父王半年前的遭遇,想必天下人都是知晓的吧。”

钱惟昱说的,自然是钱弘佐巡查浙江海塘、被钱塘潮水打落江中落下重病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于南方诸国来说都是大事,是封锁不住消息的,各国肯定都知道,各国打探不到的,无非是钱弘佐后续病情的恶化进展进度。所以钱惟昱一说出来,陈洪进马上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了。

“此事,和小王爷冒险来我漳州,又有何干系?”

“大有干系如果有朝一日,轮到我王叔在位,我这个世子,对于吴越国还值什么呢?陈将军到时候如果再做傻事,别说换回泉州城,就是想扣住我换回家小,也做不到,相信我王叔还会想尽办法激怒你,好借刀杀人,然后再搬出一副侄孝叔慈的面孔,起大军为我报仇吧。”

。。。

第25章一拉一打

“起大军报仇!我陈洪进怕过谁来!休要用这等言辞耀武扬威!”

“陈将军自然不怕,但是漳州陈氏二百年开枝散叶、‘开漳圣王’一脉,难道就全都不怕了么?”

“你哼哼,漳州陈氏,三分漳州有其一,再加上姻亲牵带,如果要对付陈氏,难道新王要做屠尽一州的暴君么。”

“我们本意当然并非如此,只是小王实在想不到,陈将军为何一定要拒我吴越义师闽中王氏丧德,三年前唐军初入境时,闽人箪食壶浆如迎王师,留从效和将军你不也任由唐主宰漳、泉任命官员、派驻军马的么。后来文徽御下不严,在建州焚毁闽王旧宫,尽掠其财货、重敛于民以养唐军,才让人心离散、留从效与将军才纷纷驱赶唐人流官、戍卒,自行割据,小王所言,是也不是?”

“你们吴越和唐人,难道不是一丘之貉!福州城下之后,鲍修让难道不曾重敛于民?”

“那是年前的事情,当时我军初立脚跟,周转不济,前军无食,加赋也是一时难免而已。冬月已来,已经三令五申降低明年田赋,并且由官府供给低息青苗借贷,想来来年的赋敛已经低于前闽之时,只要略有斥候细作去福州打探,自然明知就里。

数年之前,我父王初登其位,一次求于掌三司税赋的大臣,问明常平仓谷米可供一国兵马用度多久。当时小王正在一旁,亲历此事,当时执掌税赋的元德昭元相爷告知父王,太仓钱谷可供军需十年,父王得知之后立刻下令此后三年免去田赋与民休息我父王如此仁慈爱民,两浙十三州的地盘都轻徭薄赋做下来了,两浙人民谁人不知?难道还会缺福州一州的钱粮?若按常理,即便是为了沽恩市义,也该在福州减免钱粮才对。

之所以第一年在福州税赋过重,还不是武夷山、仙霞岭阻隔,转运艰难,而我吴越海船不惯走闽地水道,海运未曾畅通所致。如今,我吴越水师隆冬逆风直取泉州都可去得,闽地粮荒转运须臾得便,又岂会坑害黎民!”

陈洪进默默不语,钱惟昱的这番话,说的都是实打实的大实话,陈洪进是听得出来的,当初南唐军马刚刚入福建,在建州把王家的政权干掉的时候,留从效、陈洪进都是短暂真心投诚过南唐的,并不是一开始就铁了心打算自己割据。后来实在是看南唐人不像话,不把闽人当自己人,横征暴敛,而且搜刮了闽王的府库之后把值钱的东西都往江西搬,弄得福建人民不聊生,才纷纷而起当然,南唐的老李家之所以这么干,主要也是小农思想作祟,那老李家当年的“龙兴之地”乃是洪州,也就是现在的江西南昌,穷地方出生的人往往有点小家婢的短视,一有钱财搜刮到就喜欢往家里囤积。

就陈洪进自己而言,他在漳州驱逐南唐的流官戍卒,一开始的动机,说白了就是想让自己的族人乡亲过好日子,毕竟陈氏就是漳州,漳州就是陈氏,有利于漳州的事情,就是有利于陈氏的,实在是血浓于水的关系。

“那么,你焉知当初文徽不是因为转运不便,才重敛于民的呢?如果是因为那样,你们和唐人还是一丘之貉。”

“文徽、陈觉把建州的珍宝都运回洪州、江州、升州,这难道也是转运不便大军缺粮的表现么?退一万步,且不论文徽横征暴敛的本因是否真是因为赣南粮草入闽转运不便也不论如今文徽已经是我吴越军的阶下囚,就当我们放他回去这个问题只怕他永远也解决不了吧?除非他花比秦皇修直道、隋炀开运河更大的代价,在武夷山区开凿一条贯通闽北赣南的通衢!他文徽也配么!

而我吴越之地和闽地一衣带水,两国本来就分别以东海、南洋海商贸易见长,只要互通有无、互相师法长处,只怕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如今我大军已经击破文徽、全取福州城。自古首义者赏、末降者杀,小王亲自前来劝说,也足见我吴越诚意,如此千载良机,陈将军难道还看不明白么。”

按照历史的本来轨迹,整整三十年之后,陈洪进会为了避免本乡本土无谓遭遇兵戈,率两州十一县土地纳土归宋、投降赵光义。可见陈洪进这人不是啥拼死了都不愿意投降的主。钱惟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洪进也不由得动摇起来。倒不是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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