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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寇十)-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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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里相对的,都是年轻的男女,却都是正襟危坐,军容整肃。谈话的内容,也是战阵之事。
“周定远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定为一级烈士。”狄烈听取奈何关守卫战一波三折的战事之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凭着这么一点人枪,力拒数倍于己的jīng锐敌军,最终险胜,当真是难为了jǐng备营这支新军及从未经战阵的女兵们……
“这其中倒是有个情况,好叫总教官得知。”朱婉婷略停了一下,接过杨调儿呈过来的茶杯,润润喉后接着道,“爆炸之后,待硝烟散尽,我们从哨楼回到三层时,正看到那名爬楼的金将竟然未死,而且正朝羊马墙那边逃去。我用鹰嘴铳朝那人背影打了一枪——不料偏生在这时,山道的尸堆中,一名装死的金狗正好跳起来逃跑,恰恰挡住弹丸去势……结果给那金将当了替死鬼。那金将趁机翻过羊马墙跑了,而那替死鬼——事后清理尸体时,有jǐng备营的士卒认出,正是大石岭寨的大当家,汪前。”
“大石岭寨?汪前?”狄烈摸摸下巴,想了想,道:“我记得第一次奈何关之战时,太行山十寨围城,当时冲到奈何关下被shè杀的,其中就有一个叫汪进的什么二当家……”
身后的凌远接了一句:“汪前就是汪进的兄长,那一战之后,大石岭寨已名存实亡,据说汪前逃到了真定。”
“这就对了。”高亮一拍桌子,恨声道,“汪前逃到真定,也许是被人指认抓获,也许是主动投金,总之最后他甘为金人鹰犬。在金中路军被我军堵截,进退维谷之际,汪前向金人献策,利用他知悉有一条小径可绕至我大军身后的便利,组织小股jīng锐部队,突袭奈何关……还真险些让此贼得手……”
狄烈淡淡道:“乱世之中,最不缺两种人,英雄与汉jiān!古今如是。”
杨调儿还有些懊丧:“可惜没打死或抓住那名可恶的金将。”
朱婉婷咬着嘴唇,也有些愤愤。她先后打了这名金将两枪,结果yīn差阳错,不是哑火就是shè空,最后还莫明其妙地蹦出一个替死鬼当挡箭牌……想想都令人不忿。
这时门外传来卫兵的通报,审讯俘虏那边有结果了。
最后那一记**包固然炸死多名金兵,但亦有不少只是被炸伤、震晕,不省人事。等天诛军战士打扫战场时,全当了俘虏。之前说过,这支金军的突击部队,多为幽燕之地的汉儿,以及故辽军兵,多半都懂得宋语,所以审讯起来,不存在语言障碍。
当那名呈送审讯结果的什长,将供状恭敬地送到狄烈手上时,心急的叶蝶儿与杨调儿倒没有朱婉婷与赵玉嫱的避讳,很自然地将脑袋凑过去先睹为快。
这供状的内容与大家先前猜测的差不离,唯一有价值的是,里面提到了那金将的名字。
“完颜活女?这个名字倒是古怪。”狄烈边看边念出声。
“什么?那逃跑的家伙真是的完颜活女?”高亮差点蹦起来,一脸懊悔。
高亮反应那么大,倒是令狄烈怔了怔:“完颜活女是谁?你知道?”
高亮恨声道:“举凡西军将士,无人不知。俺也是多次听关大哥切齿叨念过此人,去岁杀熊岭上,驰援太原的小种相公就是为此人所弑……”
狄烈微吃一惊:“能把小种干掉,确实是名将种子。这样说来,咱们吃的这个亏,倒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屋内诸人深觉可惜之际,有信使来报,何元庆的断后部队,回来了。断后的三个都,面对狂化的金兵,足足折损了一队人马,大多为重甲刀斧兵,也有少数火枪兵,好在装备武器都抢了回来。三百人阻击上万敌军,能有这样的战果,也算很好了。
狄烈立即下令,将二百火枪兵分驻于奈何关东城及城内防御墙各处,同时下令天枢城内军工部紧急调运一批弹药及备用枪管来,最后大手一挥:“今夜大伙都好好睡一觉,明rì就让撒离喝与设也马这两个家伙,真正明白什么叫无可奈何之奈何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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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二次奈何关之战 (八)
十一月初四,天气湿冷,似乎随时都会下雪,却偏偏又下不成。/草地与山道上,结着薄薄的冰霜,人畜踏上,滑溜无比,一个不留神就摔跟头。若是在平地上,摔也就摔了,但奈何关前不过丈许宽的之字形山道,一侧就是百丈悬崖,摔跟头就意味着粉身碎骨……
天刚蒙蒙亮,驻扎在三里之外山坳的金中路军营门大开,一伙杂兵被派过来整饬山道。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推进到羊马墙处。看着那有如百眼怪物般的奈何关,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动静。那些杂兵役夫,一个个面面相觑,想进又不敢进,推推搡搡了半天,最终还是没人敢越过羊马墙,灰溜溜退了回去。
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杂兵的队伍非但没少人,反而多了一个……
已时正,正是最适宜出兵作战的时间。金军大营一片忙碌,正做战前准备。若是以往,但闻有战,杀的又是兔子般的南人,金营中早已沸腾,人人都在盘算着,又要有多少收获,能抢多少金银米粮,或者,运气好弄个白生生的中原女子……
中原农夫的丰收在金秋十月,而塞外勇士的丰收则在风雪寒冬——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万马南下,收割财富与女子最好时节。
只是这一次,倒了血霉的中路军万余军兵,完全没有以往围猎收割的兴奋,反倒一个个心下惴惴。不知等会出战,会不会又要面对那令人胆寒的、叫“火枪”的可怕武器。
金营上上下下,都在做着出战准备,却磨磨蹭蹭,半天都没收拾停当。看情形,搞不好得吃了午饭才能出门,这效率几乎能向宋军看齐了。令下面军兵们感到奇怪的是,以往见到这样的情形,只怕两位主将早就暴怒刑责了,但今rì中军主帐中。却一直很安静……
设也马的军帐中,的确很安静。
帐中只有四个人,撒离喝、设也马、随军医士以及……如果是朱婉婷或叶蝶儿看到,一定失声惊叫:“完颜活女!”
是的,正是完颜活女。前rì信心满满,意yù突袭夺关的三百jīng锐中,唯一活着回来的金军都统、完颜活女。。
此刻,帐内一派安静,唯有活女沙哑虚弱的声音:“……那山崩地裂般爆炸。将猬聚在城下的八十余名勇士,尽数炸死炸伤及震晕。我因为在城头。受到的波及最小,幸免一死,但也被那强烈的气浪震得五脏翻腾、两眼发黑,失手从城头坠下。城下勇士们层层叠起的尸垫,抵消了大部分下坠力道,这才得以不死……”
“……在我将要翻过那羊马墙时,听到后面有枪声,幸好没打中我,也许击中了别的什么人。我顾不得回头看,逾墙而过,一路狂奔……但重伤之下,失足滑下悬崖,全靠抓着一块突出的岩石,才保住xìng命。并且幸运地避开回援的天诛军,摸索着爬上悬崖。夜黑如墨。山道绝险,不敢妄动,找了个避风处苦捱一夜。天明时分才见到本军的探路队伍,得救而回……”
卧在厚毡上。盖着厚厚两层被袄的活女,形貌已与前rì出发时大为不同。出发之时,活女那叫一个龙jīng虎猛、龙马jīng神,属于那种jīng力充沛得可以用自己那活儿,朝地上打洞发泄的人。如今不过隔了短短两rì,整个人仿佛瘪了一圈,眼窝深陷,双眼赤红,眼圈却是发青发黑;双颊内陷,嘴唇干裂,面皮皴裂,似乎一下老了十几岁。
而这还只是看得见的,在厚被覆盖之下,活女缠满白布的双手,血肉模糊,那是爬悬崖时磨伤的;身上肋骨还断了三根,那是从城头摔的;天寒地冻,内外俱伤,硬生生被冻了一夜,更是伤上加伤、轻伤转重。若非活女常年生活在极寒北地,兼之正当盛年,体质壮健,耐寒极强,怕就要交待在荒山野岭里了。
堂堂的一名金军都统,催折了大宋擎天一柱的名将之花,竟然在一座只有少量守军的关城前,破得头破血流,苦逼若此?!
撒离喝与设也马半天作声不得,似乎忘记了之前曾下达过出战命令,更没去想外面还有千军万马在等待他们这两位主将的下一步指令。
不知过了多久,撒离喝长长地吐了口气,伸出三个指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三rì!我军攻城的时间最多只有三rì。三rì若不能下,刚刚提起的士气将再度崩溃,且难以恢复。适才萨满神师也有言,三rì之内,必有大雪。风雪之时,顶风仰攻,此为兵家大忌。而且活女带回来的消息也证实,天诛军可发shè弹丸的火器极为犀利,那火雷也极令人头痛。三rì之内若不能拿下此关,我军必伤亡惨重,届时,就不是如何攻城的问题,而是要考虑如何安然退兵了。”
设也马脸sèyīn沉,目光yīn冷得怕人:“若此次不能一鼓作气将天枢城之贼军彻底歼灭,来rì必成为我大金心腹大患。为此,便是我中路军全打光了,也是值得,顶多由我向右副元帅刺面请罪罢了……”
撒离喝断然道:“只要能灭了这支顽军,哪怕打成光杆,我也认了!我会与你一道向右副元帅请罪……活女,你还有什么好建议?”
完颜活女刚想说话,气息一紧,牵动内腑,好一阵剧烈呛咳。他吃力甩开那医士递过汤药的手,喘息道:“两位郎君既有此决心,那么……就……就行抽杀之法。”
撒离喝与设也马互望一眼,一齐点头:“善!”
已时末,风势似乎小了些,勉强集结完毕的金军,从各级上官那里听到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指令:各蒲辇行抽签定攻击之序列。五丁抽一,五个蒲辇抽一个,抽到那一蒲辇,那一蒲辇就上。并行“同命队”之责,队中有人畏缩不前者,同队之人斩之,可获其财产牲畜;同队之卒战死,而自己逃回者,酷刑杀之。
这是要逼着大伙拚命啊!
采取这样的抽丁攻城及同命队连坐法,确确实实可以将金兵的战斗力在短期内拉伸到极致,但是对士气及兵力伤害极大。往往一场血战下来,即便是胜了,也是惨胜,属于杀人八百,自损一千,得不偿失的战斗。
只是金军三大年轻主将,在与天诛军一连串交手中,惊骇地感受到了这支以往闻所未闻的军队,其战力是何等的令人恐惧。若不能在其发展壮大之前扼杀之,来rì必将给大金带来难以想像的灾难。因此,他们也是豁出去了,全军满打满算还有一万三千多人,今rì,就全砸在这里了!
撒离喝与设也马要拚命了,不过二人好歹也是久经战阵之辈,再怎么发狠,也没乱了章法。依奈何关的地形环境,设定了各个波次的攻击序列,也准备了一些攻城器具。只是令人牙痒痒的是,这奈何关下实在太狭窄了,金军常用的攻城器具如攻城木楼、鹅车、洞屋、投石车、挖洞车等等都用不上,连稍大型的云梯都运不过去。唯一能使的,只有长梯与撞木。撞木本就很难推过去,而且奈何关还有巨石为闸,一般的撞木无可奈何。所以,只有最简易的长梯可用。
同时也准备了云梯与弓箭手,这是吸收了活女之前攻城的经验。尽管活女反复说明,弓箭与火器对shè,完全处于劣势,但金军的两位主将,实在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压制敌军的方式,只好先试试看。好歹也算是掩护手段,最多就是折掉十几名弓箭手罢了。
指挥此次进攻的,是撒离喝的左膀右臂之一,悍将猛安孛堇蒲察胡盏。
蒲察胡盏出身于生女真中的蒲察部,在撒离喝麾下为将,已近十载,每战毕为先锋,以骁勇著称。从外貌上看,没人能猜得出蒲察胡盏多大年纪。除了浓密的掩口胡须及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之外,蒲察胡盏的脸上,没有一快好肉。有鞭痕、有箭伤、有刀疤、有烙印、有缺损……总之,是那种把“惨”字写在脸上的人。只是这样鬼怪般的脸,不会让人产生半分同情,只会感到恐惧。
蒲察胡盏实际年纪不过三十出头,而这一脸疤痕,明明白白告诉每一个要当他的对手的人,自己将要面对一个怎样变态的存在……
只是,蒲察胡盏绝对想不到,这天下可不止他一个人变态。今rì,他这个低级变态,就要碰上一个高级变态……
完颜活女的突袭行动虽然以惨败收场,却为金军接下来的进攻积累了血的教训。所以蒲察胡盏在发动攻击之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调动了二十名力士,以千斤尖头包铁撞木车,在重重叠叠的旁牌护卫下,连续冲撞羊马墙。
这羊马墙不比石闸,虽然同样也是尺许厚,但石闸是一块整体的巨石,要撞破没有数十上百次冲击,那是休想。而羊马墙却只是以青石条灌浆汁砌就,再坚固也总有缝隙,被沉重的包铁撞木车连撞数次,先是开裂,然后松解,最后哗啦豁开一个大口……
第一道屏障破去,撞木车被直接推落山崖。后面,是cháo水般涌来的金兵……
第二次奈何关之战的第二阶段,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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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第二次奈何关之战 (九)
在金兵以撞木破羊马墙时,狄烈就已下令开枪。。
按照多次cāo练过的shè击序列,由顶层的哨楼开始,依次轮shè。哨楼shè击完毕,到三层,再到二层……底层因高度所限,视线受阻,专注对付越过羊马墙之敌,墙外的敌人,则不加理会。
百枪连发,持续不断,烟雾弥漫中,惨叫不休。
枪声、惨叫声、撞击声、呼喝声,声声交集。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但听轰隆震响,石裂墙塌,然后便是攻城的金兵齐声欢呼。随后步伐如雷,幢幢人影穿透浓雾,出现在关城之下……
狄烈手头上的火枪兵正好有两百人,一百部署在奈何关百个shè击位处,再有一百安排到关城后的城内防御墙。而女兵营的八支火枪及三十余支鹰嘴统,在昨rì激战中打废了不少,而且有上千条爷们在这里,再怎么地也轮不到娘子军上场。
按照狄烈的命令,天骄营第一都圆满完成任务,可以退出阵地了。不过朱婉婷及叶蝶儿却坚持留下来,理由也很充分,说是观摩友军作战,学习提高,积累经验。
狄烈准了,天骄营第一都,百余名女兵,带着属于她们的骄傲,撤回天枢城。
金兵以撞木破墙,这倒是出乎狄烈意料,看样子,谁也不比谁笨。羊马墙一破,金兵的行动可以比翻墙快好几倍。五、六十步的距离,只要不是排成阵列。徐徐推进,不消半分钟就足以冲过来……
奈何关第三层临时指挥所内,有桌有椅有火盆,有将有兵有佳人。
狄烈居中调度,凌远从旁协助,何元庆与高亮分驻于一、二层直接指挥。而朱婉婷与叶蝶儿则是一人手拿一个天枢城新出品的单筒望远镜,不时从shè击孔向外看去——尽管此时外面烟雾迷眼,未必能看清什么。天骄营的正、副指挥使,那爱不释手的表情,令狄烈想到那一世陪女友逛街购物时。女友抓着包包或新款服装,怎么也不愿放下时的神情……
看样子这两个望远镜是别想要回来了,不过狄烈也不会在意,不管是从二女在军中的级别还是亲厚方面,她们都足以配发上一个望远镜。只是这玩意产量还是少,女兵营又尚未成军,而各营将官及哨骑硬探部队都伸长脖子等着装备。主要战斗营还没能完全装备,就先发给女兵营,多少有点……不过。如果当做此次守关之战的奖励,倒也还是说得过去。
果然。朱婉婷一收望远镜,回头瞥了一眼狄烈,昂着螓首道:“我们女兵营此次苦守奈何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我们也不要劳什子犒赏,马马虎虎,发一个像杨再兴那样的金质勋章,再奖励两个望远镜就行了。”朱婉婷边说边朝叶蝶儿使眼sè,意思让她也说说。同时还拿眼瞪凌远,让他这位参谋也帮腔一下。
凌远咳嗽一声,斟词酌句道:“天骄营守关,功劳是有的,奖章也一定会有。只是究竟定为几级功勋,这个还需要军政方面合议……”
叶蝶儿却满脸担心:“金兵已冲至护城壕下,火枪shè速太慢。即便是轮shè,只怕也阻挡不了多久。。”
朱婉婷气得一跺脚,这眼sè算白使了,这两个人说的话。跟自己想要的完全不搭调。得!还是干脆点,自己挑明说。
朱婉婷方才张嘴,耳边砰砰砰,好一阵绵密暴响。却是轮到本层shè击,三十支火枪差不多同时响起,整个楼层轰鸣回荡,耳朵嗡嗡作响,什么话都听不到,自然也说不出。
枪声过后,朱婉婷被倒吹进来的刺鼻硝烟弄得呛咳几声,再想说什么,却也没了心情。
狄烈却在这时开了口:“天骄营的女兵们,功劳、苦劳、疲劳都有。各战兵营在此情况下,该有什么样的奖励,女兵营也一视同仁。不会差,也不会过,这个有待军政合议。不过,可以先预支部分奖励,望远镜也算是其中之一。”
听到狄烈这么说,朱婉婷才满意地将望远镜揣进怀中。
狄烈则向凌远挥手示意:“差不多了,该让外面的家伙坐飞机了。”
“坐飞机?”朱婉婷与叶蝶儿面面相觑,然后一齐掉转过脸来:“是什么?”
“就是你们之前玩过的……”
顶层哨楼铁门再次打开,三名腰拴粗绳,臂挟**包的天诛军战士飞步冲出。他们脸上蒙着湿布巾,动作敏捷,腰间**包引信嗤嗤乱抖。尽管三个人的目标很大,但火枪shè击不停,烟雾散而又聚,二十步之外,基本就没法看清人影。
而奈何关东门是坐西朝东,金兵则是迎风仰攻,硝烟随风笼罩而来,咳嗽之声此起彼落,双目难睁。那六十步之外云梯上的金兵强弓手,完全成了摆设,根本没法瞄准洞眼shè击。同样的,奈何关内的火枪兵们,也看不清云梯上那些醒目而又有一定威胁的目标。因此,这些金兵强弓手,也幸运地逃过一动。只是,关城下的金兵,却未必有此幸运了。
此时冲关城下的金兵,乱哄哄地七手八脚架起梯桥,蜂拥而过。随后五架长梯高高竖起,一个个金兵不要命地飞攀而上。
硝烟弥漫,固然是掩护了三名天诛军战士的行动。另一方面,却也因为周遭环境迷蒙,使进攻的金兵没有注意到,这强大而持续不断的火力输出,给他们造成了多么惊人的伤亡。若非如此,哪怕是同命队,高达五成以上的伤亡率,也足以将这些被逼得狗急跳墙、红了眼的金兵,惊吓得傻眼落荒而逃。
不过,这一切在三名天诛军士兵将**包扔下之后。完全改变。
三个**包,各重二十斤,分别投掷到城墙下、护城壕边及距羊马墙四十余步处。
之所以用二十斤**包而不用更重的份量,主要是担心威力太大会损毁城墙。而将投掷地点间隔错开,也是出于同样考虑。而且这样也可以形成三个爆炸范围不相重叠的炸点,更有效地杀伤金兵。
连续三声闷雷般的爆炸,整个奈何关前浓烟滚滚,遮天蔽rì。从被损毁的羊马墙到奈何关城下,这方圆三十丈的范围,温度最少升高了五度……浓烟之中。除了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剩下的,就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叶蝶儿在城堡里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从那熟悉地轰雷般巨震,不难想像外面发生了什么。想起昨rì扔罢**包,从哨楼下来后,看到满地的血肉残肢内脏,当时就吐得一塌糊涂……不想还好,一想到这个。再加上浓烈的血腥刺激。叶蝶儿俏脸一白,捂住嘴就朝楼下跑去。
朱婉婷虽不至于失态。但脸sè也是煞白,看样子也是强忍着。
这时身后有个温和的声音传来:“拿着这个,放到鼻子底下嗅一嗅会好些。”
朱婉婷雪白的脖颈稍微偏了偏,瞥见一只厚实的掌心上放着一块姜片。朱婉婷不接,神情却有些惶急,低语道:“你……好生无礼,快快拿开!若让总教官看到,那……那成什么话……”
手掌却未缩回,那个声音依旧和熙平静:“你们的总教官。安抚他的女兵学员去了,走之前还向我讨要了一块姜片。”
朱婉婷惊讶回首,果然不见了狄烈的踪影,撇撇嘴:“就知道讨好小娘子……”嘴上说着,手却不慢,飞快把姜片取过来,放在琼鼻下深吸一口——辛辣中带着一股清凉。很熨贴,很舒心……
叶蝶儿也在嗅着,只是脸上的娇羞神情,仿佛不是嗅姜片。而是嗅着青梅花儿一般。嘴上却说道:“殿下可是一军之主,眼下激战正酣,不在指挥位置上,却来到奴这边,让人看到,只怕不好。”
狄烈笑笑,很随意地抱臂倚在石墙上,与叶蝶儿俩俩相对,淡笑道:“金兵遭此重创,怕要胆寒,一时半会是组织不起再一次的进攻了。话说回来,这一次我军轻松击退敌军,所用手段,也是受到你的启发……真看不出,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得到狄烈的夸赞,叶蝶儿即开心又害羞:“那会心头一腔激愤,什么都顾不上了……其实,奴家也丢了老大的脸面来着,被那个金将拿眼神一盯,就僵住了……现在想想,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像被鬼攥了魂似的……”
“那是完颜活女,金军中出了名的悍将,打了十几年的仗,斩将屠兵不知干了多少。他身上的杀气都快凝聚成形了,你被吓懵也属正常。”狄烈真挚地安慰着,想了想,从野战服的内侧口袋里取出一物,递给叶蝶儿,“不管怎么说,你们女兵营首战竟然打败了鼎鼎大名的完颜活女,值得自豪。来,拿着,这算是我的私人奖励。”
叶蝶儿好奇地摊开白生生的手掌接过,瞪大着一双美目:“这,这是何物?好似霹雳弹形状,却比霹雳弹轻便数倍,而且还这般的小巧jīng致……是军工部的新产品么?”
狄烈失笑道:“军工部再研究五百年,也弄不出这东西……不过你眼力见不错,这玩意的用途与霹雳弹一般,都是用来炸人的,这叫战术手雷……我教你怎么用。看到这个拉环么,这是保险环,只要扯出来,按住这簧片,这叫保险片,然后……”
狄烈手把手教叶蝶儿使用手雷,恍惚间忆起刚来到这个陌生的空间时,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夜晚。那一夜,也是凭着一个手雷轰炸,才得以逃脱勃鲁寨金兵的追杀。然后是枉人山、洹水边、易水岸、最后是巍巍太行,从此踏上一条愈演愈烈的大国对抗之路……
狄烈正心cháo涌动,抚今追昔,耳边却隐隐听到一个娇声:“啊!这保险环好生jīng致,一定要用力按住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度危险感觉,如过电般流窜全身,甚到头发都炸起来……狄烈浑身一哆嗦,骤然省过神来,眼前的一幕,差点让他惊叫出声来——叶蝶儿竟将手雷的保险环拉出,压在保险片上的大拇指将松未松……
狄烈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一把攥住叶蝶儿的手掌,用力之大,竟将指掌捏得咯吱作响,令叶蝶儿差点哭出声来。狄烈根本顾不上说话,将大拇指用力叠压在叶蝶儿拇指上,然后抢过保险环,小心翼翼插回去,压实……终于长长吐出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水,大冷天的,真的是出了一身汗。
叶蝶儿本是气恼,但见狄烈那般着紧,如临大敌的模样,也隐隐猜到自己似乎闯了大祸,心头惶惶之下,也忘了手指如被铁钳夹过的剧疼了。
狄烈咬牙盯住叶蝶儿,一副要咆哮的样子,但看到叶蝶儿那副怯生生的模样,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泄气摇头:“还是怪我,把这么危险的东西交给你,自个却走神了……”
叶蝶儿咬着红唇,迟疑道:“殿下,这手雷……”
狄烈盯住叶蝶儿的眼睛,认真道:“你一定要记住,扯出保险环,按住保险片,再插回去便无事;但一旦松手,三个呼吸之内,一定要投出去,投得越远越好。然后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能跑多远跑多远,最后趴下……”
叶蝶儿刚碰到手雷的指头如同被火烙了一下,吓得缩回:“那岂不是相当于一个大**包?”
“此物虽小巧,威力却远胜二十斤重**包……”
狄烈刚说到这,后面随来卫士的禀报:“军主,金兵又杀上来了。”
十一月初四,一天之内,金军发动了三次攻击。总攻击的人数为三千人,因受地形限制,每次出击,只能派遣一支千人队。结果第一支千人队,进攻半个时辰之后,全队覆灭;第二支千人队,折损近半后,士气崩溃,仓惶而逃,结果被执行同命队之责,棒杀百余人,这支千人队也就残了;第三支千人队,将要进攻之前,天sè已近黄昏,军兵们磨磨蹭蹭地进进退退,折腾了半个时辰。挨到天sè擦黑,撤退的号角声响起后,丢下近百具尸体,狼狈而退。
一rì三战,金军积尸盈道,伤亡逾二千。而坚守奈何关的天诛军,两百人来回轮换,疲惫不堪,扣板机的手指头都肿了。其间还因为士兵战斗太投入,忘了更换过热的枪管,以至发生炸膛,好在只是伤人而没死人。
两百支火枪,因过度使用,有一成出现故障,已调集工匠紧急处理,同时调取刚从生产线下来的近十支火枪补充,至于弹药,还很充足……
第一天交锋下来,无论是金军还是天诛军将士,都真正体会到了,火枪配碉堡,当真是攻得痛苦,守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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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二次奈何关之战 (十)
“蒲察胡盏无能,请郎君治罪。”
撒离喝手下的头号猛将,蒲察胡盏满面硝烟与汗渍,一脸灰败之sè,伏在中军帐下,向主将请罪。
撒离喝脸sè难看,一时作声不得。按说损兵折将到这个程度,身为指挥的蒲察胡盏斩也不为过,可这毕竟是自己的得力手下,真要这般处理,自己这一关就没法过。要是他领军,找个由头,小惩大戒一番,也就混过去了。可眼下还有个设也马……
撒离喝瞥向设也马,却发现这位真珠大王正盯住蒲察胡盏乱蓬蓬的大胡子,似乎上面长出什么花一般。撒离喝纳闷地正要发问,却听设也马开口道:“蒲察胡盏,你这胡须怎生变得这般模样?”
蒲察胡盏的胡须,确实很碍眼,那浓密得快遮挡住脖颈的卷须,仿佛被利刃自上而下斜切一记,左边齐根而没,右边也剩下不多,显得颇为狼狈。
不过在撒离喝看来,倒没什么奇怪的,蒲察胡盏是他手底下的拚命三郎,甭管野战攻城,每战皆为先锋。十几年刀里来箭里去,那张脸都糟践得不成样子,这胡须被削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稍显怪异的是,胡须的断茬焦糊糊地,又不像是利刃切割,反倒似火焰烧灼所致……
设也马仿佛也猜到撒离喝心头所想,悠然地说了一句:“此为夺关之战,一攻一守,只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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