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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豪商-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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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武诚之的问题,武诚昌,就是那给武好古压岁钱的老头连连摇头:“恁多年憋不出一个进士,苦啊!”
大宋是没有举人、秀才功名的,考不上进士就是穷措大一个!可别说什么读书人地位高云云的,没有进士功名傍身,算什么读书人?
所谓“士农工商”四民,在唐朝的时候是很清楚的,士就是士族,那是要凭真本事投胎的!朝廷有专人修《氏族志》,名列其上的才是士族。农工商也分得很清楚,工商都有“市籍”,工商末业的工商是市籍工商,不是士族去做买卖开作坊。
可是到了宋朝,“士”这个等级其实已经有点泡沫化了。说读书人是士吧,这个标准太虚无,也很难证明……读过多少书才是读书人?又要如何证明?
后来的明朝、清朝的秀才有“监照”可以证明秀才、举人身份的。可是宋朝没有这个制度,发解试仅仅是一次考试,只是说明有资格参加次年的礼部试——只有一次!考不中下回还得重新考发解试。
除了读书人的士子身份很难证明之外,朝廷其实也没什么优待给读书人。所谓不杀读书人,不杀士大夫云云的,那是指文官!
而没有官身,也不大会投胎的读书人,其实就是“农工商”之流。如果瞧不起工商末业,不屑为之的话,那就是“农”了。所谓的白波义门武,就是一群聚族而居不分家的农夫罢了。
早些年白波武家比较风光的时候,族里面是有官人的,在洛阳地方上还有押司、书吏,更兼人多势众,倒也是一方土豪。
不过在几十年没出一个进士之后,白波武家的势力也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下滑。而且由于白波义门武是真的不分家吃大锅饭的“真义门”,也就不适合从事工商了,只能依靠土地来养活整个家族和家族中子弟读书了。
可是土地的收益又十分有限,洛阳也不是什么富饶之土,又加上武家逐渐失去了政治上的势力,不得不按照普通农家的标准来缴纳各种苛捐杂税,财力也就日渐困顿。
与此同时,族中的人口却因为繁衍生息,日益增多。人多而地不增,白波武家自然是日渐落魄。几十年前还是靠收租子过活儿的地主阶级,现在已经混成了自耕自食的农民了。
在这种情况下,白波武家的白坡家塾也就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虽然还开办着,但是教育水平太低,就是让族中子弟认点儿字读点儿罢了,根本培养不出进士。便是西京洛阳府的发解试,也成了阻拦白波武家子弟上升的拦路虎了,每次能通过发解试的子弟都寥寥无几。
所以武诚之寄出的书信,在白波武家可是引起轰动了……五千亩学田啊!一年总能收上几百石(宋朝的一石是92。5宋斤,相当于59。2公斤)的租子吧?
虽然不能让白坡家塾恢复到鼎盛时期的局面,但是总能培养出不少能过发解试的子弟了,万一其中有人高中了,那白波义门武就能再现昔日的辉煌了。
所以白波义门武的族长武忠义就派了长子武诚昌带了十几个子弟(带那么子弟是为了把武诚之捐赠的铜钱挑回去)直奔开封府而来了。
“真不想老家的日子恁般艰难……”武诚之听完自己的这从没见过的族弟诉完苦,也跟着一起摇头。
坐在一旁的武好古这时插话问道:“七叔,不知老家现在有多少丁口?”
“光是男丁就有一千三百多口。”武诚昌苦笑起来,“守着一千顷田苦捱着。”
一千顷就是十万亩,给一千三百多口人分,平均下来人均也有七十多亩,看着仿佛不少。可那一千三百多是指男丁,也就是中男加上成丁,加上女人和未到中男的男孩还有六十以上的破老,人均耕地恐怕连三十亩都没了。
而且洛阳的田绝大部分是旱田,也不肥沃,就算是丰年一亩地也就能收个一百斤麦子。扣掉各种税赋和种田的成本,再留下种子,能省下三十斤就算多了,三十亩田在丰年的时候也就900斤麦子的纯收入,就是十石不到一点儿,在洛阳农村发卖的话,差不多有6缗铜钱……这就是“士农工商”四民中为本的农人,还是富农的收入了!而且还是丰年的收入,不是平均收入,如果要综合考虑丰年、平年和荒年的话,这份收入还得减半!
不过这样微薄的收入,在大宋的农人当中,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所以白波义门武直到今天,还可以维持耕读传家的门面。当然了,白波义门武可以用那么薄弱的财力维持子弟的教育,也和文章取士的游戏规则有很大关系。
在钻牛角尖的文章取士的规则之下,读书人不必允文允武,也不需要研修实学,只需要集中精力学好儒家经义和做文章即可,学习成本被压缩到了最低。
在家族内部实行平均主义和义务教育的义门,则正好适应了宋朝的科举制度,可以用相对较低的成本教育最多的子弟,用广种薄收的方法,为家族博取进士功名。
而允文允武兼修实学的高成本精英教育,在文章取士的规则下,则是对家族的兴旺发达相当不利。因为除非特别有钱,否则高成本的教育就不能保证足够多的人数。
譬如白波义门武,人均不过三十亩地,丰年不过几缗铜钱。而一匹走马在西北的汉番互士上起码也得几十缗,牵到了洛阳以后怎么都要一百多缗!马都买不起,还想允文允武?
而接受精英教育的人数少了,考取进士的概率自然就低了……哪怕高中后的前途更好,也是个高投入低产出的赔钱买卖,肯做的人自然就少了。
不过武好古却是个愿意赔钱赚吆喝的人!
“七叔。”武好古笑着说,“我看武家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是有了5000亩学田,一年又能有多少收入?能教出多少好学生?”
“谁说不是呢!”武诚昌苦苦一笑,“可那又有甚法子呢?”
武好古一笑:“有法子啊。”
“甚法子?”
武好古道:“树挪死,人挪活啊!”
“挪?往哪儿挪?”
“挪去海州和徐州!”
第二百零九章 分家
“去海州和徐州?”
听到武好古的建议,武诚昌武老爷子就有点皱眉头了。
“那边很好吗?”实际年龄还比武诚之小几岁的老爷子问,“我们武家在洛阳可呆了好几百年了……”
白波武家的祖先是武则天当女皇的时候迁居洛阳的——洛阳是武周的首都嘛!可是现在皇上姓赵,而且洛阳也日益没落,根本没什么好的了,只不过是故土难离而已。
武好古笑了笑:“海州、徐州当然好了!海州有港口,又近淮河,水运发达,还有云台仙山,可谓人杰地灵。至于徐州就更好了,不仅有运河之利,还有盘马山的铁矿和铜矿,还有石碳,可谓是物产丰饶。”
武好古这些日子除了画画、做买卖、拍马屁之外,还认真研究了一下大宋各地的风土人情和物产交通——翰林图画院里面有大宋的江山社稷图,虽然画得不准,但是上面标明了各地的物产和人口。
一番考察之后,武好古发现大宋目前最好的地盘其实就徐海(徐州海战)之地了。
因为徐州有非常不错的煤矿和铁矿!而且还都是已经在开采中的矿山,其中铁矿位于彭城县境内的盘马山,是个千年老矿,不过并没有枯竭的迹象(到21世纪还在挖呢),大宋太平兴国四年在那里设立个利国监,专管冶铁,现在是大宋的冶铁重镇!
煤矿就不必说了,徐州在后世可是赫赫有名的百年煤城,而徐州的煤矿就是在宋朝发现并且开始开采的。
而一个地方,如果集中了煤矿和铁矿,又靠近海口,水运交通又非常便利,而且又是粮食产区和大平原,人口也比较多……这前途可就难以限量了!
对了,徐州附近还有不少瓷窑,是北宋重要的瓷器生产中心!虽然不是什么好瓷,但是生产规模却不小,产品通过海州港口销就可远销四方。
所以,武好古现在就琢磨着要在佳士得行的事业取得相当的成功之后,将徐海二州作为未来的投资重点。
他看着自己的族叔,微笑着说:“若是七叔有意让一部分武家子弟到徐海一带安家,小侄最多可以出资购地千顷。”
一千顷就是十万亩!
按照徐州、海州一带的平均地价,最多需要花费二十万缗!
这个口一开,不仅武诚昌有点发愣,连武大郎他爹武诚之也是一愣一愣的。
那可是二十万缗啊,就这样白给那些穷亲戚了?武大郎莫不是喝多了吧?
武诚之想了想,又不确定地问:“大,大郎,你的意思是让白波武家的子弟都去徐、海二州安家吗?”
“阿爹。”武好古笑道,“孩儿的意思是让一部分武家子弟去徐、海二州。白波武家现在光是男丁就有1300多口,都挤在一地可不好,应该分一分了。分一分,才好开枝散叶嘛!”
武好古当然不会白白掏出二十万缗了……他的意思是要把白波武家一拆二,拿一半去徐海二州建个分家,自己当这个分家的族长。
这样他就有了一个宗族可以依靠了!
那个马植不是说了吗?为将之道,就是要有谋士、死士、门客和宗族。
谋士和死士得靠六艺书院来培养,门客可以慢慢招揽,宗族当然得去白波武家找了……他们就是啊!而且白波武家本就是个考科举的义门,武好古完全可以用应武举的名义开设“六艺家塾”,先教导出一批精通六艺的子侄兄弟。
另外,若是有几百武家男丁迁往了徐州、海州,再聚族而居的话,那就能建成一到两个“大保”了。
这保丁可是大宋合法的民间武力啊!
“此事对留在白波的武家子弟也是好处的。”武好古接着相劝道,“若是能分出一半人,土地还是原来那些,不就等于每人多了一倍的田土吗?”
这其实也是双赢,白波义门武又不是靠打架横行洛阳的,人家靠得是科举。光是人多也没用,还得办好家塾才行。虽然道德文章的教育成本比较低,但是终究要花一点钱的。而现在白波武家面临的困难,其实就是人口繁衍太多,土地又没有增长,以至于原本应该用在教育上的钱都哪去养人了。
若是人口减半,教育经费自然就相对充裕了,就能保证每一个子弟都接受到比较良好的教育。
“此事……”武诚昌将目光转向了武诚之,似乎是在询问这个开封武家的一家之长的意思——武好古说的条件算不算数啊?
武诚之却苦苦一笑,指指儿子道:“我这个家是分了的,大哥儿长袖善武,家业自是丰厚,这处大宅子他就出了好几万,徐州、海州买田置地的钱也是他自己的。”
什么?
老子还在,儿子们就分了家?这也忒不孝了吧?看来开封武家虽然有的是钱,但终究是商人,在孝义礼法上是不能和白波义门武相比的。
武诚昌眉头一皱,刚想开口教训一下武好古这个逆子,又忽然想到这小子是个财神爷,他人虽然不好,可是他的钱都是好的!于是刚到最边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武好古看见武诚昌皱眉头,以为这老儿想为自己的小家要点好处,于是就笑道:“七叔,我现在是翰林图画局待诏直长,过一阵子就要跟着礼部的蹇尚书使辽,照例可以带几个学生。不如就在来开封府的自家兄弟中选一个吧,翰林图院学生虽然不是官身,但好歹也是个吏员,也有一份皇粮的。”
什么?翰林院的吏人!
这下武老儿的眼睛都亮起来了,翰林图画院的学生在开封府不算甚底,可是在洛阳那边已经可以唬人了,至少可以唬一下县衙里面负责收税的胥吏。另外,这个翰林图画院的俸禄应该不会太少吧?怎么都挂着“翰林”的名头……
“行!”武老儿笑道,“便叫你九弟好义跟着你吧。”
武好义自然是武诚昌的亲儿子了!
“那么在徐州、海州建分家的事儿?”
“包在老儿身上了!”武诚昌满口答应了下来,白波武家真正管事儿的是他。
他爹武忠义其实不管甚事,那老头就是个书呆子,一辈子迷在科举里面。年少时曾经是洛阳有名的神童,十七岁时第一次考解试就一举过关,当时可是名动洛阳,不少人都以为白波武家马上就要出个进士了。
可没想到武忠义在科举上的气运就止于发解试了,前前后后考了七次,每次都顺利通过解试但是却折在了礼部试上。蹉跎到了四十岁时还得了个免解贡生的资格,可以不经过解试直接去考礼部试了。不过免解之后的武忠义还是次次都名落孙山,考到六十多岁还不死心,现在还在家里苦读,准备参加元符三年的礼部试……
正说话的时候,武好文带着个二十多岁,身材瘦削的青年走了进来。
“爹爹,洛阳来的兄弟们已经安顿好了。”他告诉武诚之,“我看他们都又累又饿,就和这位九哥儿说了,让兄弟们先去用流水席了。”
这帮穷亲戚说起来也真是可怜,出趟远门也没带几个钱,一路上风餐露宿,吃的都是没甚底油水的干粮。到了武家大宅里,闻见各种肉菜的香气,肚皮都不由自主的咕噜噜响起来了。
于是武好文就和武诚昌的儿子武好义商量了一下,先安排大部分的洛阳武家穷兄弟先去吃喝了,然后自己和武好义再去回禀。
不过这么一说,武诚昌的老脸儿就有些发红了,正尴尬的时候,武好古站起身笑着打起了圆场:“二哥儿,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饿了。爹爹,七叔,我们不如也入席吧,一边吃一边聊。”
“好。”武诚之笑道,“那便入席吧……今日可是请了大相国寺烧猪院的和尚上门来烹制肉菜的,七哥儿也尝尝这些酒肉和尚的手艺吧。”
……
“禀员外,端王府的高大官人和翰林图画院的艺学勾员外到了。”
武好古、武诚之、武诚昌等人刚刚入席,酒菜还没上来,就有武家的仆人前来通传了。
是高俅到了!而且还带来了图画院艺学勾处士。武好古忙不迭地向武诚昌告罪,匆匆走到门外。就瞧见高俅和勾处士两人都是文士打扮,衣襟当风,倜傥不群。高俅和勾处士身后还各有个人儿,高俅背后站了个女的,正是陆谦的老婆高娘子,她和高俅有亲,还是城北厢有名的媒婆。高俅今天把她带来是为了武好古和潘巧莲的婚姻大事儿。
赵佶的“做媒”就是一说,虽然是一句顶一万句,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把潘巧莲送进武家——这可是娶妻,不是纳妾!三书六礼的程序可不能少,而这个过程必须由媒婆主持。高俅把高娘子带过来,就是商量做媒的事儿。
而勾处士身后则立着个书生装备的青年,看着比武好古还少几岁,怀里捧着几个卷轴,也不知是不是勾处士的学生。
第二百一十章 张择端
武好古看见高娘子,马上就是满脸喜色,什么话也不说,疾步前趋就是一个肥喏:“高大哥,高娘子,勾艺学,祝岁岁大安,里面请了。”
开封武家可是今年开封府书画行里的传奇了,春天的时候还在倒大霉,这家眼看着就要败了,可是到了年中却峰回路转,武好古异军突起成了“画中第一人”,待到年底更是红火的不像话了。
这般际遇,自然要好庆祝一番。因而今日的除夜筵席,也该大大操办上一场。请帖撒出去好几百,不仅请了武诚之在潘楼街上的老朋友,还请了武好古的新朋友和翰林图画院的下属,还请了武好文在府学时的同窗和老师,当然还有洛阳武家的宗亲。
现在武家大宅的各个院子里面都搭起了遮风挡雪的棚子,棚子里面摆上了方桌和椅子,还有武家的仆人和临时雇来的帮工等候在那里,就等着开席了。
不过高俅和勾处士还有高娘子都是贵客,自然不能在棚子里面开吃。武好古便将他们一路请进了武家大宅的正厅,这里才是贵客们用餐的地方。
武诚之和武好文父子就站在正厅门外的滴水檐下,看见来客就上前去见礼寒暄。
武家父子都认识高俅和高娘子,同勾处士更是老相识,只是跟着勾处士一块儿进来的青年非常眼生,谁也没见过。
“正道。”寒暄完毕,勾处士就先从对青年说,“把长安许道宁的《关山密雪图》取来。”
许道宁是北宋中期的画家,他原本是开生药铺的商人,善于林木、平远、野水。在开封经营药铺时以画吸引顾客,随药送画,逐渐得名。被当时真、仁二朝三度宣麻的宰相张士逊称为“李成谢世范宽死,唯有长安许道宁”。也就是将许道宁和北宋初年的山水画大师李成、范宽相提并论了。
不过许道宁的画作价格还是不能和李成、范宽相比的,因为他早年卖药的时候送出了太多的画作,压低了价钱。现在他虽然死了快五十年了,他的画作的市场价也就在两三千之间。
勾处士送上怎么一份“薄礼”,就是身为下属聊表一下心意而已——他和一心想做行首的杜用德不一样,他是靠眼力和手上的功夫混市面的。而且早就巴结上了端王赵佶,虽然不是赵佶的朋友,但是靠着一对火眼金睛,还是深得赵佶喜爱的。
“这是我在大相国寺捡的。”勾处士笑道,“就用来贺崇道兄出任待诏直长吧。”
所谓的“捡”,当然不是别人不小心丢了,让勾处士捡了去的意思。而是捡漏!
在书画文玩圈里面,捡漏的事情是常常能听到的。不过捡漏被骗的事情其实更多!
捡漏这事儿,不仅要考验眼力,而且还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还考验一个人的心境。
只有那种既有眼力,又有那一份耐心和心境的玩家,才能捡到漏。谁要是憋着劲儿一定要去大相国寺市集或是鬼市子捡个漏,那多半是要打眼的。
武好古和米友仁的眼力虽然都不错,但是他们忙着做买卖拍马屁,根本没有那份心境,所以从来不想捡漏的事情。
“捡的?”武好古接过画卷,看了看裱件,保养的不好,非常陈旧,还有虫蛀的痕迹。然后他又展开了画卷,只见大山陡耸,四面峻厚,密雪覆盖其上,气势极见宏壮,大山左外侧一亭翼然,远眺陂陀纵横,野水层层。
不过这幅画上却没有落款和印押,也没有可以证明是许道宁所画的名家题跋——在宋朝,无款、无跋、无押印的“三无画作”是非常多见的。
一般情况下,没有成大名的画师都不会落款押印,除非是东华门外唱了名的好汉画的。
就算成了名的画家,如果是画院的待诏、艺学、袛候,一般也不会在为宫廷所画的画作上落款押印,除非有特旨。所以很多流传下来的宋朝名画上都没落款押印,确定是谁画的要么靠专家鉴定(猜?),要么就是《宣和画谱》上的记载。
另外,作为壁画粉本保留下来的画作,通常情况下也不会有落款押印。那幅赫赫有名的《八十七神仙图》就是如此,是徐悲鸿和张大千经过研究推测,认定其为吴道子所画的——这可是时隔一千多年的认证啊!
书画行中的权威就是如此牛逼!
而武好古是没有这等眼力的,他对“吴家样”(吴道子和仿吴道子)和“黄家富贵”是比较在行的,可以看个七七八八。不过山水画他看不准,得让他的大弟子米友仁来看。
不过勾处士的“眼力第一”也不是吹出来的,他看着真,那多半就是真的了。
把画卷收好后,武好古又笑吟吟看着勾处士,因为他发现跟着勾处士一起来的青年手中还有一个画卷。
“正道,把你的画也给武待诏看看吧。”勾处士说着,又对武好古道,“他是我在逛大相国寺时发现的人才,原本是读书人,不过家里面遭了些变故,只得卖画为生,还给大相国寺画壁画。不过很有天赋,今天带他过来是推荐给你做徒弟的。”
“哦。”
武好古点点头,又是一个徒弟。他又仔细瞧了眼那青年,约莫十七八岁,看着非常文弱,一张长脸,额头又宽又高,皮肤很白,鼻子和脸颊上有一些雀斑。
“拿来我看看。”
青年闻言双手捧上一个卷轴。武好古接过来以后,轻轻展开。只看了一眼,脸上就显出了惊喜。
这是一幅界画,画得是大相国寺市集。不过不是武好古的“超写实风格”,而是兼工带写,也就是半写实半写意。画得还算不错,建筑布局合理,格局也很大,也比较细致,不足之处就是比例失真,透视也没处理好。
另外,这画上还画了许多个小人儿,都是逛街的民众,画得不算太好,但是也能称得上活泼简练。
看到这画风,武好古马上就想起了一个在后世大名鼎鼎的宋朝画家——张择端!
“画得甚好!”武好古问,“请问高姓大名?”
那青年轻轻吐了口气,露出了朴实的笑容,又行了一礼:“在下东武张择端,愿拜先生为师!”
真的是张择端!而且还要拜自己为师!
“张正道!”武好古笑了起来,“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学生了!”接着他把画交还给了张择端,又冲勾处士一拱手,“勾二哥,在下多谢了。”
“小事一桩,何足言谢?”勾处士笑了笑,又道,“不过在下今日登门,还是有一事相求的。”
一事相求?
武好古点点头,心想:他不会想当书画行首吧?这个位子已经许了杜用德了。
勾处士道:“在下想请教唱卖一行的规矩?”
请教规矩的意思,就是想要入行!
宋朝的商业环境和后世不大一样,是存在行会和行首的。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行会、行首,也有相应的行规。如果行外人要进入,那就要寻到行首问规矩,征得对方同意,才可以和和气气的入行营业。
而勾处士的这一问,就是将唱卖行当成了独立于书画行的一个新行业了。
因为开封府只有一间唱卖行,武好古自然就是唱卖行的行首了。勾处士的这一问,是符合商场规矩的。
而武好古不能说“不许开”,想吃独食是不行的——他又不是朝廷,怎么可能“专卖”,不过他可以提出入行的门槛和规矩。当然也得合情合理,要不然勾处士还可以请开封府各行各业的行首一起来公论。
“唱卖行是个新行当,规矩还在摸索之中。”
武好古斟酌着用词,“在下马上就要使辽……要不等再下回来后再议如何?”
这也合理,国事为重嘛!
而且武好古的确也没想吃独食……吃独食是长不大的!这唱卖行可是个颠覆性的行业,唱卖书画文玩只是个开始,以后还可以唱卖土地、房产和大宗货品等等。一年的交易额(仅开封府)上亿缗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么大的行业,武好古想要全部吞下去也不现实。不过武好古也不能马上就让勾处士杀进唱卖行,因为佳士得行只是草创,根基不牢。所以他现在能够采取的就是拖延,拖上几个月到一年,等佳士得市面做大了,再让别人进来,一起做大唱卖行业。
勾处士拱了拱手,笑道:“那就一言为定了!”他顿了顿,“实不相瞒,在上一次丰乐楼唱卖之后,书画行里面不少人都动了心思,在下只是替大家问个路。”
因为武好古是从书画文玩行切入唱卖行的,第一个受到冲击的自然是书画文玩行了。已经感受到危机的不少书画文玩行的东家、掌柜们,早就在私下商量着寻找出路了。
武好古笑道:“无妨,无妨,武某本来就想请书画行的朋友一起来做大唱卖这个行业的。不如就在今天的除夜宴上,向书画行的朋友宣布此事吧。”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未来
客人还在一波一波的到来,有书画行的朋友,有佳士得行的管事、伙计,还有米家、潘家、纪家这些大户豪门派来的家仆拿着家主的名敕还带着礼物,甚至还有王楼、潘楼、丰乐楼、遇仙楼、清风楼和八仙楼还有撷芳楼的管事——现在“花魁大比”还没结束,这些开封名楼的东家或大掌柜都还有求于武好古呢!
武好古的老朋友郭京和刘无忌也来了,这次他们都带着家眷,郭京带着自己的妹子和老妈,刘无忌则是和阎婆儿那个上了年纪的艳妓一块儿来的。另外还有远渡日本的傅和尚的父母、兄弟,也都跟着一块儿来武家吃除夜宴了。
哦,对了,燕人马植也到了。他是一个人来的,也没叫人通报,只是在门口向武家的家仆出示了请帖,就一个人悄悄进来了。
他是贵客,本来应该在武家的正厅中落座的。不过他却没有去和武好古见面,而是在热闹的武家大厅里面四下转悠起来。由于摆得是流水席面,除了正厅之外的各处也没什么固定的座次。所以马植就选了个不起眼的棚子钻了进去,和一群不知道哪儿来的农夫坐在了一块儿。
之所以如此低调,是因为这一次马植南来的任务已经超额不知多少倍完成了。他已经顺着武好古线搭上了童贯,还顺着童贯的线搭上了大宋朝廷。虽然童贯和大宋官家什么好处都没给他,但是他们会派武好古随着回访使团出使大辽,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武好古现在可是翰林图画院待诏直长——而大宋的翰林图画院向来负有刺探他国情报的责任,而且武好古又和自己关系亲近。
马植在一番脑补之后,倒也猜到了一部分真相,他以为大宋朝廷是派武好古去和自己背后的人物,也是医巫闾山马家的二号人物,大辽林牙院的南面林牙马人杰见面的!
因为在这个时空马植早了十几年就和大宋朝廷建立了联系,所以他还不是燕云汉人豪强中那一股不满辽国统治、心向大宋的“分离主义”势力的头头。这伙人现在的头目是他的叔叔马人杰。
正如章惇、纪忆所猜测的那样,辽国境内的这些心向大宋的汉族豪强也不是无条件热爱宋朝的……现在又不是民族主义和民族解放大兴的年代,这些汉族豪强在辽国那边混得又不是很惨,之所以会生出二心,民族感情的因素当然是有的,但主要还是他们发现大辽已经江河日下,崩溃只是时间问题了。
而大辽的崩溃,对于这些汉人豪强来说,则是风险和机遇并存的!
因为大辽的灭亡,必然意味着北朝,甚至是全天下的一轮权力洗牌。在这轮权力大洗牌中抓住机会,就可以乘势而起!否则,就会成为战乱的牺牲品,甚至可能人亡族灭。
所以察觉到辽国将要灭亡的汉人豪强都很惶恐,同时也有不少人生出了野心——契丹人要是完蛋了,他们这些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和人口的豪强门阀,有没有机会趁势而起,节度一方呢?
没错,就是节度一方,不是一个节度使的空头名号,而是真如唐季五代的节度使一样,掌控一方天地,号令数万雄兵!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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