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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豪商-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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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俅却在这个时候返回了开封府……
“你去派人看紧了州北大营!”吕嘉问思索着说,“特别是那几个刺头,一定牢牢看好了!高俅也派人盯紧了……这厮如果敢坏本官的大计,本官铁定饶不了他!”
高俅再怎么得宠也是个芝麻大的武官,如果让吕嘉问捉住了把柄,发动御史弹劾他,哪怕赵佶要护短,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吕本知说道:“爹爹,孩儿这就去安排。不过……动用厢兵去拆州北兵营,只怕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吕嘉问哼了一声,“为父当年做提举市易务司的时候,可没少动用厢兵!恁般刁民,就得和他们来横的!”
如果州北兵营里面还住着不少禁军,吕嘉问真有些手足无措——厢兵看到禁军的长枪军弩自己就怕了,他这个太府寺卿总不能亲自抄家伙上去吧?
吕本知却叹了口气,辞别了父亲出门去了,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和熙宁年间是不一样的。当时神宗皇帝支持新法,而当今的官家……有钱挥霍就行了,至于这钱从哪儿来的,他恐怕是不在乎的!
而武好古只要能给官家搞了大笔的钱财,自家的老爹就很难坐稳太府寺卿的位置。
带着满腹的心思,吕本知就往撷芳楼而去了——虽然他老爹让他派人盯着高俅,但是这事儿哪有和太原来的石炭商人夏宇田见面重要?
这位夏大财主想要买扑下石炭场一部分业务,这可是几十万缗的大买卖!为此人家给出了三万缗的好处费,还包下了撷芳楼的花魁赛飞飞(赛过白飞飞的意思)陪吕本知牵手……
而吕本知也没白拿人家的好处费,真的借着父亲的名义给负责石炭场的官员说了话,分出三分之一的石炭买卖给这位夏大老板了!
今天吕本知就是要去向夏宇田报喜的,顺便再牵牵赛飞飞的凝脂白玉一样的小手。
……
“高大郎,武大郎的亏空有多少?”
高俅到了开封府后,连家都没回,就直奔了小潘园,去找上了急得团团转的潘孝庵。
潘孝庵当然是为武好古在沧州买了太多的土地而着急——虽然共和行现在很赚钱,但是真要一把亏出去几十万,武好古恐怕也得伤筋动骨了。
万一周转不开,他这个当大舅子的真的能见死不救?
“七十来万吧!”
“多少?”潘孝庵摸了摸耳朵,惊讶地看着高俅。
“七十来万缗!”
潘孝庵摸了摸额头,“哎呦,这可如何是好?他怎恁般糊涂!高大郎,我们明天就一块儿去求求官家吧……”
“可是武大郎说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潘孝庵默默算计了一下,“七十多万啊……等万家地产行的那420套房子的全款收齐了,他倒是能凑出那么多钱来。”
“可他说一文钱都不用填,靠界河市舶司就能摆平了。”
“胡说!”潘孝庵摆摆手,“界河市舶司一年能赚二十万就上了天啦,官家那边还要十万,他怎么填?”
“可武大郎说有办法……只要能把吕嘉问赶走,一年七十万缗不在话下。”
其实武好古并不是一年能用界河市舶司赚出七十万缗,而是能取得足够的现金流摆平窟窿。
“把吕嘉问赶走?”潘孝庵背着手在自家的前厅里面走了几步,“难道他还在打官地的主意?”
“大概吧。”高俅端起潘家仆人刚刚送上来的茶盏,喝了一大口云雾茶,“十一哥,现在太府寺的厢兵里面都有谁和你熟悉啊?”
“太府寺的厢兵?”潘孝庵想了想,“我和他们不熟,不过我知道谁和他们熟。”
潘孝庵是世家子弟,又是禁军的军官,对那些只能在厢兵混饭吃的底层人民,他怎么可能会熟悉?
“谁?”
“御拳馆的周同啊。”潘孝庵道,“他的徒子徒孙很多都是这种不入流的。”
此时开封府的中下层人民里面还是有不少喜欢连武的,当然不是练战阵上的笨功夫,而是拳脚相扑的本事。所以御拳馆弟子众多,而弟子下面还有徒子徒孙,早就形成了一张庞大的网络。
“周同?”高俅当然知道周同是谁了,“十一哥,你和铁臂膊周同很熟?你难道是他的徒弟?”
“不是,我又不练拳脚。”潘孝庵摇摇头,“不过他还是会听我的话。”
“为何?”
“因为我刚刚用武大郎的钱给他买了房子,还给御拳馆付了一大笔学费……一共花了六万五千缗。”
这是怎么回事?
高俅听得一头雾水,潘孝庵却摆摆手说:“莫说这些了,总之我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那就好。”高俅说,“我们马上去御拳馆!”
高俅不知道上哪儿去弄七十万填窟窿,但是他却知道怎么去给吕嘉问那厮找麻烦。
他知道,真正能让吕嘉问跌倒爬不起来的麻烦不是那些钉子户!而是太府寺下面的厢兵——被内部的敌人坑害起来,才会被坑到爬不起来……所以高俅收买的对象,不是钉子户,而是太府寺的厢兵,也就是拆迁队!
“马上?今晚?”
“对!”高俅站了起来,“事不宜迟!今晚一定要和周同见上!”
“好吧!”潘孝庵点点头,“我们就去周同新得的房子吧,他一定住在那里。”
第五百零七章 这很封建(二十)
夜深了,梦也多了。
今夜的开封府向往常一般,依旧是个沉浸在繁华盛世之中的梦华之城。街道上车水马龙,各处青楼瓦子全都灯火辉煌。不论身在这座梦幻般的大都市的任何一处,似乎都能听见隐隐约约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丝竹之音。
仿佛夜晚的开封各处,都是无穷无尽的享乐和欢愉。
此刻在州北瓦子附近,一座独门独栋的三合小院之内,挤在小小的厅堂之中的十几人,也可以隐约听见从州北瓦子传来的丝竹曲乐之音。
不过这些人物现在却没有心思去想象那些正被靡靡之音环绕着的人上人们的快乐,因为他们正在寻求属于自己的快乐。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都是被后世津津乐道的所谓大侠!
大侠当然不仅仅存在于小说之中,在真实的历史中,也时常可以见到他们的身影。在先秦强汉南北朝乃至隋唐,史书上不时可以看到“游侠”、“任侠”、“义侠”等等和侠有关的字眼。在那个时候,侠是士的一部分,并不只在江湖游走,他们或是应募从军,或是充当门客家臣,或是因为称霸一方而被招安做官,总之是可以和底层文士一样往上爬的。
因为大侠们往往拥有不弱的武力,上升通道可比弱不禁风的文士要好多了。对了,在春秋战国时期,那些跟着孔夫子周游列国,剑不离身,以德服人的先贤,其实也可以归入侠的范畴。
不过到了宋朝,因为整个社会普遍重文轻武,官员勋贵们也不再养着大批门客家臣。所以侠的社会和经济地位就越来越低,更不可能像后世的武侠小说里面的侠一样过着潇洒挥霍的生活。
侠,也得在这个太平繁华且安逸的时代讨生活、买房子、生儿育女,过他们自己的平凡人生。
而今天聚集到周同家中的这些侠,无一例外都是在开封府的市井间混得很不如意的侠。
他们中的几个在拳馆(武馆)里面当教师爷,有几个是赫赫有名的相扑手,还有几个跟着商家跑江湖当护卫头领,也有几个干脆是泼皮闲汉的头头,最有出息的不过是禁军教头。
不过他们的“不如意”是相对武好古、高俅、潘孝庵这样通天的人物而言的。对于绝大部分在开封府市井讨生活的底层平民们而言,他们中的每一个,也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此刻这些“大人物”都是一身短打,围着几张布设了酒菜的方桌子坐着,一边吃喝,一边低低的谈论着些什么。
他们都是被自家的恩师铁臂膊周同的几个女徒孙(都是周同女儿的徒弟)连夜召集来的,也没说什么事儿,就让马上赶到周老爷子新购置的宅子里面。来了以后,也没见着周大侠,倒是有酒菜招待,叫他们先吃饱喝足。
瞧着架势,难道是老恩师和人约架要大家伙助拳?
这不大可能吧?老恩师在开封府江湖上的地位可是泰山北斗一级的,谁敢招惹?况且老恩师最近还得了殿帅曹诵和官家心腹潘孝庵的青睐,不仅送了宅子,还委以要职——在御拳馆给禁军训练壮士。
这样的人物,江湖上有人敢招惹?
周门弟子正议论纷纷的时候,周家大姐,也就是周同的女儿周飞燕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七八个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人纷纷起身,大家就一句话:“大姐儿,恩师到底要俺们做甚?”
周家的这个闺女也是个自幼习武的“筋肉女”,脱了衣服看的话身材和奥丽加有的一比——当然不是后世那种嗑药磕出来的身材,而是纯天然的健美体形,也不是特别的粗壮,但是却能达到爆发力、耐力和灵活性的最佳组合。
这位芳龄十八,外表看上去非常秀美,皮肤很白,生了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的丫头,也有一份用来攒嫁妆的职业,是州北瓦子女相扑的教师。她自己虽然不上场表演,不过一身的相扑本事却是开封府女相扑中数一数二的——宋朝的相扑和后世日本的大胖子相扑可不一样,实际上是一种徒手自由搏击,没有什么规则,胖子可没什么优势。
后世日本相扑的胖和规则有关,只能用推、挤、撞、掀等几种手段格斗,而且用于格斗的场地过小,因此才对大胖子有利。而在宋朝,相扑高手通常都是强壮而且匀称的身材。
周大姐既然是江湖上走动的人物,自然也会应付各种场面,当下满脸都是笑意,示意这帮师兄弟稍安毋躁:“俺爹自是有大事相托诸位,若是做好了,一份厚赏自少不了,而且还有为显贵之家效劳的机会,说不定还能得个官身,那可就真是光宗耀祖了。”
和西门大姐背后的西门家一样,周大姐和她的师兄弟们也是一心想当朝廷鹰犬的。便是当不了朝廷鹰犬,能被显贵豪门招揽去做个门客家臣,也比现在混市井要强多了。
周女侠一番话,一群师兄弟顿时应和。
“大姐快说吧,老恩师要我等做甚?便是刀山火海,我等做徒弟也不皱眉头!”
“是啊,有老恩师一句话,便是在开封府里面杀个人,俺们也能办得妥妥贴贴。”
周大姐笑了起来,拱拱手道:“那就多谢各位帮衬了!不过也不需要师哥们去夺人性命。只需要闹点事端,再放把火就行了。因为俺爹俺哥在御拳馆实在走不开,奴就替他们传话了!”
“大姐尽管吩咐吧!”
“是啊,俺们都听你的!”
……
“周老教头,让大姐儿去布置,真的没问题吧?”
此时此刻,在距离周家小院不远的那座修建的富丽堂皇,犹如一座豪宅般的御拳馆内,一间小阁楼内,也摆上了酒菜,御拳馆的天字号教师周同,正陪着深夜到访的潘孝庵、高俅小酌。
听到潘孝庵的提问,周同只是淡淡一笑:“就算有问题,也是我家大姐一力承担,这火是烧不到二位身上的。”
原来周同和他的儿子周云清都是禁军教头,而且最近还在替曹诵训练参加御前比武的壮士,不方便出面。所以就让周飞燕这个女儿家出头……就算事后吕嘉问的同党要彻查,查到的也只是周飞燕。
潘孝庵恍然大悟,“好好,等事情了了,就安排大姐儿去界河商市躲躲。”
“最好还是能安排个能护住她的好人家!哪怕只是做个外室……”
说着话,周同就用很有深意的眼神瞅了一眼高俅。
高俅马上就明白了,“周老教头,您莫不是想往天上攀吧?”
“上天谁不想?”周同轻轻转动酒杯,“老夫也是一身的本事,现在天家想选几百个壮士,不还是落在老夫身上?这本事,在大宋这边,就是该埋没了吗?”
说的也是!
高俅和潘孝庵互相对了个眼神,这老头子看来还没到死心的时候!而且……人家有真本事,还舍得下血本!
“好!”高俅重重点头,“我来安排……不过只能安排,那位有没有兴趣,可就不保证了。”
“行!”周老头子笑了起来,“老夫就求一个闻达的机会!”
对江湖上的大侠来说,宋朝可真的不是一个好时代,王侯将相都不重武士,想要闻达天子,有时候就得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
同一个夜晚,武好古已经离开清池县城,回到自己的老巢界河商市了。
和开封府相比,这座尚在起步阶段的商市就显得清冷了许多。便是万大瓦子内的软玉温香阁,在这个夜晚也没多少生意。
毕竟现在辽国的耶律延禧屁股底下的王座还不安稳,东面的警报也没有解除,还不是有仇报仇的时候……
而武好古在这个晚上也没有应酬,早早的就从市政所下了班,回到自家的大宅里面,先去看了眼已经怀上宝宝的“女骑士”奥丽加——这只罗斯猫陪着武好古去了趟清池,回来沧州后就被诊出了喜脉,现在已经成了界河武家大宅中的女二号了。
女二号已经有了身孕,那么此间的女一号杜文玉当然也不能冷落了。
杜文玉是元符二年开始跟随武好古的,都已经养了两年多了,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所以在回了沧州之后,武好古就让阎婆儿操办自己的杜文玉的“喜事儿”了。虽然只是纳个外室,不过武好古还是像娶新娘子一样给杜文玉办了办。
喜宴是昨天晚上办的,界河商市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个遍,在界河这里也算是一件让人可以津津乐道上一阵子的大事儿了。
今晚虽然不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不过那阵子新鲜感还远远没有过去呢!
这杜文玉可是个柔美细腻的美人儿,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材匀称,容貌秀丽,婀娜动人。和她牵手的滋味,可是不亚于同潘巧莲、西门青、白飞飞牵手的味道,也不比奥丽加那个筋肉版的罗斯猫差,而且还别有一番温柔顺从之美。
在武好古的那些个女人之中,杜文玉不一定是最漂亮的,但绝对是最乖巧的……
第五百零八章 这很封建(二十一)
云雨相合一番,杜文玉浑身酥软,腻着武好古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寝室内仍然蜡烛高烧,身边的武好古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
杜文玉水蛇一般缠上了武好古,用甜腻腻的声音问:“老师,怎地还不睡?”
武好古眼神一动,转头看着杜文玉那张精致耐看的俏脸儿,有些愧疚地一笑:“实在不觉得倦,只是思量,等明年再来的时候,是不是把大姐带过来。”
杜文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睡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武好古说的“大姐”当然是指西门青了!这个女人在武好古心中的地位她如何能不知道?她可是差一点就成为武家大妇的女人。而且杜文玉隐约感觉到武好古和潘巧莲的结合多少有点政治联姻的意味。
西门青……似乎才是武大郎的最爱啊!
偏偏这位西门青还颇有手段,居然把潘巧莲这个大妇哄得团团转,真的当她是好姐妹了。这样的女人要是来了界河商市,那么自家还是界河这边的“大妇”吗?
可是武大郎要西门青来界河商市也不是没道理的。西门青之前去海州是为了安置从洛阳白波迁出来的半个家族,现在海州武家的安置已经完成了。又有米友仁在云台学宫坐镇,顺便也可以照看海州武家,还有一个花满山也颇为得力,足够看住武家在天涯小镇的产业。
留西门青在海州,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反观界河商市这里,现在已经初具规模,从明年开始肯定要做大买卖了。而这大买卖主要是和辽国、高丽国做贸易,西门青正好对了口。武好古虽然很会做生意,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多少贸易方面的经验,因此很需要西门青来界河辅佐……
反复盘算之后,杜文玉已经知道没有办法阻止西门青前来了。既然阻止不了,那就不要做恶人了……母以子贵!还是早点怀上老师的孩子要紧。
那个黄毛丫头(奥丽加)本来就是个女奴,现在就因为怀了孩子,便得意起来了,在这座大宅里面都要和自家分庭抗礼了!
杜文玉已经盘算好了,乖乖的应了一声:“奴虽是外室,可西门大姐依旧是奴的姐姐,姐姐若来了界河,奴自是高兴都来不及。”
这话说的很假,可是听在武好古耳中还是非常舒服的。这么好的女子,又漂亮,又乖巧,一心一意服侍自己,当然不能让她太吃亏了。
武好古一笑:“乖玉儿,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西门青是我的妾,你是外室,你们之间可没大小。而且她来了界河也不住这里……我会让黄四郎给她建个新宅子。另外,这次回开封府后,就在开封府城内也给你置办一所小院子。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到哪儿,你和奥丽加就跟着到哪儿。”
“嗯。”杜文玉轻轻点了下头,心里却稍稍有些变扭。怎么又捎上那个金毛丫头了?她到底好在哪里?老师怎么那么喜欢带着她?
……
在这一夜,吕嘉问也没有心思安睡高卧,而是轻车简从去了知枢密院事安焘的府邸。两人就在私室当中,默然对视。
两个老头不知已经默默对坐了多久,几案上摆着的菜肴汤羹,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一点余温了。
吕嘉问忽然拍了一记案几,大声道:“不能再拖了……夜长梦多!日久恐会生变。后天就动手,强拆了州北大营!”
安焘看着吕嘉问,“不就是一个高俅吗?他还敢坏了你我的大计?”
“料敌从宽!”吕嘉问道,“若是高俅不回来,还能再拖延几日,不过现在……还是得用些雷霆手段!再说了,强拆之事乃是必然!恁般盘踞州北军营的刁民见不着手段,是不会乖乖搬走的。”
安焘的眉头紧皱,他知道州北军营的事情不好办。因为州北军营和店宅务管理的那些个用于出租的民房是不一样的。后者很明确就是拿来收租的,租客入住时要签署合同凭由,到期不搬走或是不交房租,店宅务可以名正言顺调动厢兵去哄人。
而州北军营却是被退伍军兵和他们的后裔“占据”的房产,而且这种占据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殿前司也不问他们收取房租——也许管营的军官会收一点钱装进自己口袋,但是交给管营的钱终究是小数目,不能和在外面租房的开支相比。
因此一旦这些人被赶出军营,今后可就再找不到那么便宜的住处了。而且这些人家的经济条件普遍不佳,根本承担不起高昂的房租。
以后能不能在开封府这里呆下去都不好说!
而他们大多又是几代人的老汴梁,在原本的家乡早就没有产业了。如果不能在开封府住下去,恐怕天大地大,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了。
不过吕嘉问急于解决问题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的冤家对头都是老汴梁……关系盘根错节,是很容易把手伸进州北大营的!
一旦有了后台撑腰,这些刁民可就更加难治了。
“望之,你要动用多少厢兵?”安焘皱着眉头问。
“1000人!”吕嘉问咬咬牙说,“店宅务、石炭场、都商税司的人马都要动起来。无论如何,都要一次成功!”
“要我帮忙吗?”安焘问。
吕嘉问点点头:“三衙管军那边,劳烦厚卿出面。”
“好!”安焘道,“有我在,保证这票武夫不敢再插手!要不然,以后有得是机会收拾他们!”
安焘毕竟是知枢密院事,三衙管军到底是武夫。大宋可是以文御武的。曹诵之前给吕嘉问这个太府寺卿使点绊子就算了,现在对上知枢密院事,他哪还敢强出头?
在大宋朝,武夫对抗文官可就是政治上不正确了!
“好!”吕嘉问终于露出了笑颜,“有厚卿兄出面,想来那些个粗鄙武夫就不敢造次了!”
安焘又问:“潘孝庵和高俅那边可要派人敲打一番?”
“不必了。”吕嘉问摇摇头,“免得官家知道了……”
潘孝庵、高俅还有武好古也是武官,但是却和曹诵不一样,他们现在是幸近,也就是皇帝的心腹。如果搁在别的朝代,他们仨属于阉党。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啊!
吕嘉问之前之所以怼上武好古,是不知道赵佶那么护短……他还是把赵佶当成了赵煦,在赵煦执政的时候,可没哪个近幸敢对章惇不敬——章惇可是一手操纵过废后的,而且还编造了孟皇后用符水诅咒哲宗之事,并且在后宫兴起大狱,逮捕了大批宫女宦官!
在那个时代,的确没有那个幸近敢在安焘、吕嘉问这个级别的文官面前翘尾巴。
不过现在这位官家,明显不是哲宗那个路数……吕嘉问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
……
强拆州北军营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在太府寺卿衙署外,七八百名扛着铁锹、大锤,穿着破烂军服的厢兵歪歪扭扭的站成了一群,个个都无精打采。
太府寺卿吕嘉问站在衙署大门外的门檐下,瞅着眼前这帮乌合之众,心里面也是一声长叹。
大宋朝的禁军都那样了,厢兵还能指望得上吗?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大概也是把当兵做副业的……要不是自家昨天给几个指挥下了死命令,今天能召集起三百人就不错了。
看来大宋的兵制,是真的需要大改了!如果不能重建起府兵,再过几十年,怕是要有国无防了。
“父亲,到了795人……”吕本知已经数完了人头,飞也似的来给吕嘉问报告了。
“怎么才795人?”吕嘉问脸色一沉,“剩下的人都去哪儿了?”
“学士,我们……”
“学士,他们都,都病了……”
几个指挥都结结巴巴的回话,装出一副认罪伏法的老态度。
吕嘉问今天调动了五个厢兵指挥,满打满算该有1000余人的,现在来了不到800,显然是有人吃空额了。
不过只吃了两成多一点的空额,这几个指挥使还算有点良心……其实吕嘉问还是低估了他手下这几个厢兵指挥使的智慧。他们哪里是吃了两成多的空额,根本就只有两成多一点的兵额!剩下的都雇佣来的“临时工”。而且因为吕嘉问突然下了强拆令,几个指挥没得办法,也不管什么来历了,只管凑出个能交代的数字了。
“好了,别解释了!”吕嘉问板着面孔道,“有795人也够了!”说着话,他一挥手,“发赏钱!”
赏钱是不能省的!
以文御武也就御到武官,大宋的小兵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没有钱,皇帝都差不动。所以宋军上前线打仗,都得带着赏钱,打仗之前发一遍,打完后再论功行赏发一遍。
要是没有钱,这帮家伙都会在战场上罢工的!
所以吕嘉问今天准备好了500缗铜钱,预备一个厢兵发半缗的,现在来了795人,看来是花不了那么多了,不过人数应该也够了。
第五百零九章 这很封建(二十二)
一人拿了三百几十文的赏钱,这帮好像几天没吃饭一样的厢兵,顿时就精神了不少。
就在这个时候,被吕本知当成心腹的店宅务的押司于问道飞也似的跑来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行了个揖拜之礼。
“禀学士,州北大营的那些无赖泼皮刚刚关闭了营门。”
“哼!”吕嘉问冷冷哼了一声,“螳臂挡车!”说着,他大手一挥,“传本官的将令,出兵!”
“出兵!”
“出兵!”
“都跟着本指挥!”
“别走散了……”
“都给老子看住了!”
几个厢兵指挥使都满头大汗的嚷嚷了起来。今天的差事可不容易做啊!因为那个自以为是的吕嘉问竟然一上来就发了赏钱……“战场”还没到,赏钱怎么能给?就不怕那些“临时厢兵”拿了钱去逍遥了?
这赏钱得到“战场”才给,而且只能先给一半,完事后再给一半才是啊!
不过大家心里明白,却也不敢当着吕嘉问的面点穿了。只能招呼手下的老兵(真的厢兵)压住阵脚,怎么都得把人带到地方吧?
将近800人的聚在一起,场面还是很大的,兴许就吓怕了州北军营里那些人了。
一想到州北军营的强拆,几个指挥使也都难过起来了。厢兵指挥使可不是禁军上四军的指挥使,他们都是杂品武臣,而且还是一辈子拿不到官身的杂品武臣。
混得到这个份上,当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勋贵将门家出来的。他们都是开封禁军小军官的后裔,不少人也住在城北厢禁军的兵营里面。
只不过今天要强拆的,不是他们自己的家……
可是难过又有什么用呢?且不说武人低贱,厢兵更是不值钱的存在,便是讲道理,禁军军营也不是他们的家啊!
他们不过是仗着祖辈为大宋扛过刀枪,流过血汗,所以赖在军营里面而已。
现在官家不让住下去了,除了搬走,还有什么办法?
可是,又能搬到哪里去呢?
就在一般厢军带着满腹的辛酸去执行强拆任务的时候,吕嘉问和吕本知也带着一群公吏骑马跟着一同“出征”了。
今天的“敌人”不是西贼,更不是三头六臂的契丹,所以吕嘉问这个文官是敢于临阵指挥的!
当然了,他“临阵”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督促将士杀敌,而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大兵压境”只是为了恐吓,吕嘉问真正的目的,还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在调集厢兵的同时,他还做出了让步的准备——他准备给那些愿意自己搬离的州北军营居民,12个月免租入住店宅务所有的出租房的优厚待遇。
店宅务现在有1000多间空房,正好用来安置这些从州北军营出来的居民——店宅务的房子虽然破,可是租金却是满开封府最低廉的,一间外城的住房(不是一套,而是一间)年租不过十几缗。所以不开后门是很难租到的,更不用说再豁免12个月的房租了。
这样优厚的条件要再不肯搬,那就怪不得自家运用厢兵了!
“父亲,州北大营到了。”
吕嘉问的思绪被儿子吕本知打断了,赶忙拉住缰绳,然后抬头一看,果然到了州北大营的南门之外。
两扇木栅栏门已经关上了——这个不是原装的大门,原装的大门在50多年前就丢了,所以找人做了两扇单薄的木栅栏门凑数,现在也烂得不成样子了。
隔着木栅栏,吕嘉问看见里面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站了一大堆,不少人还穿着孝服,手里捧着牌位。
“怎么回事?有人发丧?”吕嘉问有点奇怪。
“回禀学士。”那个于问道回答,“不是发丧,是有人抬出了战死的祖宗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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