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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攻日-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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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家危难之际,是会有大批的仁人志士,为国家为民族甘心赴死,奉献着自己的一切。但是也就会有另外一些贪图富贵的人,以曲线救国的名义,或者干脆什么名义也不用,明火执仗的充当侵略者的奴才。

    当年满清入关的时候,也不过区区二十万兵马,却能够打败拥有几百万军队的明朝军队,明朝当时的内忧外患是一方面,更大原因就是因势利导的汉奸众多。

    在看看现在,所谓的皇协军数量,不下百万之众!没有这些民族败类充当辅助力量,这些外族根本不可能在中国的土地上这么肆意妄为的撒野!
………………………………

第五十六章 杀伐果断

    我们回到了见龙湾的时候,天边已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滇西的天亮的时间比其他地方要早一些,现在也才五点钟左右。

    中枪的伤兵被救护兵抬走,药品统统被搬到了我的营部。

    我说:“弟兄们都累了一宿,都去休息吧,今天给你们放假一天,不用参加点卯操练。”

    丘八们哈欠连天的各自散去,上官于思看着堆放在地上的药品:“这些药怎么处理?”

    我笑着:“医生的关注点果然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这些药,你都拿去用,只不过千万要记得,不要太张扬!”

    说话间黄文烈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从他的神色来看,似乎比我们这些奔波了一宿的人还要疲惫不堪,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好像是这一夜也没怎么睡的样子。

    黄文烈看了看脚下的木箱子:“新200团的营长和军医官,忽然的都做了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了?”

    我全无恭敬的说:“团座,您何不打开箱子看一看,我们这些绿林好汉劫回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黄文烈:“我对这些害人的东西没兴趣,我只是担心你们这样做,会给你们自己招惹来巨大的麻烦!”

    阿妮走过去撬开了一个木箱子:“团长,这咋能叫害人的东西,都是救人的东西哩,您看咯……”

    看到了一箱子的药品,黄文烈这才有些目瞪口呆,他蹲下身子,翻看着一盒一盒的药品,语气都有些激动;“这是,这是哪里来的?”

    上官于思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团长,这样的走私,已经不是单纯的捞外快赚黑钱!如果事发,这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重罪!”

    阿妮补充着:“不只是这一箱的药,那十几箱都是哩。”

    黄文烈脸色煞白,跌坐在凳子上,久久无语。

    我说:“团座,你们如果只是倒卖一些烟土私盐之类的东西,我也不会这么胆大包天,去坏长官们的生财之路!可是,这些都是重要的军用物资!和飞机大炮一样重要的物资!我们若是还能心平气和的坐视不管,那我觉得这和叛国通敌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黄文烈:“他们把药品……夹带在烟土里?……”

    我说:“幸亏被我无意中发现,不然的话,这些药恐怕现在都已经在日本人的军营里了!我们在前线和鬼子拼命,后方就有人为了一己之私做这样的事!这还用打鬼子吗?干脆大家一起挑着白旗投降算了!”

    被我们抓回来的两个家伙被推了进来,他们显然是认识黄文烈,刚一进来就立刻求告着:“黄长官,救命吧。咱们都是给汪专员办事的人,您看在汪专员的面子上,放过我们吧。”

    我说:“团座,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您已经一清二楚,放过他们还是放过我们,您看着办吧。”

    黄文烈默然半晌,缓缓说道:“我只想知道,你们这次追杀的目标,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黄文烈慢慢站起身,掏出了腰上的手枪,压上子弹,眼睛都不眨,抬手砰砰两枪,当场击毙了那两个人。

    虽然我预想到,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他可能还是会偏向我们这边,但是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杀伐果断,我看着脚下的两具尸体,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黄文烈把手枪插回枪套,说:“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并非是我心狠手辣,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你们!”

    临出去的时候,黄文烈说:“安营长,你的父亲现在团部休息……你应该尽快把他安置在临勐,这里是前线,子弹可是不长眼睛。”

    我:“谢谢团座关照,让您多费心了。”

    黄文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他是有些吃不准我是感谢还是讽刺。

    等到黄文烈走了之后,我叫进来几个士兵,把两具尸体抬出去找个地方埋了,再将十几箱子药品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由上官于思亲自负责保管。

    做完了这一切,我躺在床铺上,把身上的手枪刺刀武装带这些累人的零碎都解了下来,堆放在桌子上。

    奔跑了一宿,加上精神高度紧张,我现在疲乏的很,眼睛看着桌子上的手枪刺刀渐渐模糊……

    我觉得自己只是睡了几分钟,然后被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我犹如在梦魇中一下子惊醒。

    我一头的汗水,蓦然的睁开眼睛,我的父亲坐在桌子前,正一瞬不眨的注视着我。

    “做噩梦了?”我父亲问我。

    我坐起身,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您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父亲说:“我已经在你这里坐了四个小时了。”

    我下了一跳,想不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那您干嘛不叫醒我?何苦在这干坐了这么长时间。”

    “我有快五年没有见到你了,看了你四个小时,也不算是很久。”我父亲淡淡的说。

    睡觉的时候,被一个男人看了四个小时,这是让我有些难为情的事情,即使这个男人是我的父亲。长久的隔阂,多年前的争吵还历历在目,我不觉得我和他能够通过时间,去淡忘那么多的不愉快经历。

    “您打算在临勐待多久?您要是想走的话,我找车送您到广西。”我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那样的久违了的亲情,让我感觉很不适应。

    “本来只是来看看你,短暂停留几天就回去……可是你们杀了山本丸一,你让我怎么还回得去北平?”我父亲因为我上来就问他何时去留的问题而有些愠怒。

    我说:“谁跟您说我们杀了山本?哦,我刚刚和人家做了一笔大生意,返回头我就去杀人家?那我也太不仗义了!您可甭听别人胡说八道。”

    我疑心是黄文烈和他说了这件事,又觉得不太可能,黄文烈现在比我们还要担心这件事的泄密,应该是不会轻易说出去。

    我父亲叹了口气,说:“做儿子的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人生无味莫过于此了……只是我还是要问你一句,难道你会觉得我为了讨好日本人,就能去出卖自己的儿子?”

    他看上去有些消沉:“我替日本人做事,并非说我就能够连基本的廉耻都不顾,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汪先生不也说了吗……”

    我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是军营,什么汪先生的言论还是不要提的好,也就是您,换成旁人,我现在就让人把他拉出去毙了!”

    我的父亲愣怔了一会儿:“你总算还当我不是旁人……”
………………………………

第五十七章 血浓于水

    我的父亲佝偻着身子去找他的手杖,看他步履迟缓的样子,我又觉得心有不忍:“您这是要干嘛?”

    我父亲赌气说:“我还是回去北平做我的汉奸,你做你的民族英雄,咱们互不打扰,也是挺好!”

    我说:“您不是说山本丸一死了,您回不去了吗?”

    我父亲气哼哼的说:“回去挨枪子儿,也好过受自己儿子白眼!”

    我心里好笑,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没人给您白眼,您喜欢住在这儿,谁也拦不住你,只不过您最好不要动不动的就把什么汪先生的话拿出来说教,就算我只当没听见,你让别人听见了,都会拉你去游街示众!”

    我父亲默然半晌,才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我不再提了,也就是了。”

    我见他情绪已经平复,又问他:“到底是谁跟您说的我们杀了山本那帮子人?您是瞎猜的还是听人胡说的?”

    我父亲看了一眼桌子上刺刀,说:“你刺破了汽车油箱,又极力劝说日本人和你们换车,还拿什么巡逻队吓唬人……这些欲盖弥彰的把戏你瞒得过我?”

    我有些惊讶:“您看见我刺破油箱了?”

    我父亲说:“我没看见。我是过去和你说话的时候,闻到了汽油味儿,我再看你的目光闪烁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从小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子,说谎的时候眼睛不敢看人!山本丸一其实也是个精明的人,只是乐昏头,不然你做的这些伎俩,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我以为自己已经很谨慎了,想不到在我的父亲眼里,根本都是无用功,完全蒙蔽不了他。

    我父亲冷哼着,说:“也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虽然你不愿意认我这个父亲,但是毕竟血浓于水,我坏了你的事,我怕是会要了你的命。换做其他人,我是一定会当场揭穿你的!”

    现在有一种汉奸,他们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汉奸,他们对汪精卫所倡导的曲线救国理论,深信不疑推崇备至,我父亲无疑就属于这类汉奸。他住在北平的家里,深宅大院鸟语花香,所遇到的日本人,都是对他热情周到彬彬有礼,这些表面的东西,这就更加深了他对自己所做事情的认同。

    到了吃饭时间,阿妮给我端来了我的份饭和黄文烈特意给我父亲的加餐,其实加餐也没有什么特别,无非是多一勺子菜而已。

    我见阿妮放下饭菜要出去,忙问她:“你去哪里,你不吃饭了?”

    阿妮说:“我到外面吃,团长说让你们父子享受一下什么伦之乐……”

    我追出去拦住阿妮说:“什么伦之乐也不影响你在这吃饭,你走了,我们才没什么乐可言。”

    阿妮一头的雾水,她是不会明白我和我父亲这种复杂的父子关系的,给她说了我想她也不会懂。虽然不懂我在说什么,阿妮还是端着自己的饭菜跟着我进了营部。

    我父亲看了一眼阿妮,然后问我:“这是你的勤务兵?”

    我说:“让她做勤务兵可是大材小用了,阿妮是我们团最厉害的狙击手!她可以六百米外打下敌人的军旗!”

    我父亲脸上现出惊讶之色,只不过他的惊讶并不是因为我说阿妮是最厉害的狙击手,也不是因为她能打掉六百米外的军旗,他是惊讶我对阿妮的称呼。

    “阿妮?这,是个女的?”我父亲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黑瘦的“女的”。

    阿妮放下了饭盒,对我的父亲怒目而视。

    我对我父亲说:“您还总说我是少不更事,您这么大年龄了,都还没有确实人家是男是女的情况下,哪好这样说话?阿妮是个女孩子,是我们团唯一的女兵!”

    我父亲连连道歉:“这位……姑娘可不要见怪,我这老眼昏花的,也是这屋子光线太暗了些,实在是失礼了,失礼了。”

    阿妮的生气就是一会儿,根本就不往心里去,见我父亲直陪着小心,就抄起筷子开始吃饭,边吃还边说:“安叔叔,哪有什么失礼,我这样子是总被人认错哩。”

    因为有阿妮在,我和我父亲还算融洽了一些,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吃过了饭我就带着他去临勐,军营是不可能长时间的容留闲杂人。

    我以为住惯了天子脚下的父亲会看不上临勐这样的小地方,没想到他对临勐的建筑风格人文风景,居然是赞不绝口,一边走一边说:“这里倒像是回到了明清古代,古朴、典雅,意境非凡!实在是一处修心养性的好处所!”

    我带着他去了英慧住过的地方,这院子因为租期还没到,也一直在这里空置着。我打开院门走了进去,院子里因为无人打扫,看起来有些荒芜。不过,屋子里基本还是没有变化,英慧买的那些零碎物件,还摆放在各处,只不过一切都是物是人非,我站在门里被记忆萦绕着久久无言。

    我的父亲是一个对衣食住行要求很高的人,对我给他随便找的这处住所很是不满意,硬逼着我带着他又去看了几处房子,最后相中了一处带着阁楼的双层宅子,这宅子在本地就算是很有身份的人家才住得起。

    虽然还不是特别满意,但是听我说在临勐再也找不到比这宅子更好的地方时,他才算勉强同意租住在这里。

    因为是准备长期居住,我父亲他老人家在当天就购置了大量的家具和生活用品,他甚至还雇佣了一个佣人,负责生火做饭打扫居所卫生。

    我看着出来进去搬运家具的小工,在我父亲指挥下摆放安置,到是忙的不亦乐乎,街坊邻居看热闹的还以为是某财主喜迁新居。

    我凑到我父亲跟前,说:“您合着是算准了这次出来就回不去了,所以您这是把全部家当都带出来了吧……要不然你哪来这么多的现钱?”

    我父亲眼睛一瞪:“我要是能算准这次是有来无回了,我就把北平的老宅子卖掉!……唉,可惜了我三进的大宅子,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去。对了,你是我的儿子,从今以后,我的吃穿用度自然是要你来孝敬,我听说你这营长的军饷也是不少的,到了月份不要忘了才好。”

    我苦笑着,看来无论我们父子的关系如何冷淡,也不能扭转我是他儿子的事实,他说的血浓于水,到确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

第五十八章 临勐谭半城

    汪庭岳没有等我去见他,第二天他就亲自来了见龙湾,这次的汪庭岳对我比任何一次更显亲近。

    汪庭岳:“安少校,我自从见到你那天起,就觉得安少校的不凡!将来必然是成大器的人物!果不其然,我总算是没有看错人!”

    汪庭岳从随身的公事包里拿出五根金条,三根分一堆,两根分一堆,说:“这次的生意,因为安少校的原因,卖出了出乎意料之外的高价!这额外的一根金条是对安少校的特别奖励!”

    因为我的冷冷淡淡,山本丸一以为我们嫌他给的价格太低,索性出了最高价格,这成了汪庭岳们意外的收获,高于预期的收入,自然是让他们欣喜若狂。

    我毫不客气的收起了金条,说:“汪专员,幸不辱命,您就不要太客气了,我还要多谢您给了我们父子重逢的机会!卑职再次谢过了!”

    汪庭岳见我爽快的收起了金条,这是把他们当自己人的举动,他自然是更加的高兴,说:“安少校福至心灵,你们父子的重逢,只能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做为我,也不过是起到了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我汪某人别的不敢拍胸脯,对待自己人,那是万万不会稍有怠慢。”

    我们的会晤愉快并且圆满,临走之时,汪庭岳又拿出一封银元塞进我的衣兜里:“安先生远道而来,我也不方便前去拜会,这就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还劳烦安少校转交给令尊,以表达我的敬慕之情!”

    不要才是傻子,我毫不客气的接受了汪庭岳的心意,欢声笑语中把汪庭岳送上了车。

    望着拖着烟尘而去的威利斯吉普车,黄文烈说:“我看你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来者不拒的……”

    他在思索着合适的词句,我接口说:“来者不拒的婊子。”

    黄文烈默认。没有比这句话更合适的。

    我冷笑着:“团座,难道您觉得我对这些钱财受之有愧?若不是那个山本丸一被马顺打死,我想我都可以凭此人证,再加上那些物证,把汪庭岳送上军事法庭!”

    黄文烈面色变了变,说:“安营长,你还是冷静些才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件事牵扯太多,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我忽然意识到,我这句话等于是把黄文烈也包括进去了,黄文烈自己就属于这“池鱼”之列,我要是真的把汪庭岳举报,受牵连也一定包括黄文烈本人。

    整个国家在枪炮声中纷乱破碎,而自上而下的黑色交易,却从没有停止过,这样的事情多了,就会让人觉得习以为常。由此可见,我们在战场上的一败再败,并非是完全因为武器枪械和日军存在劣势,在精诚团结上注水太多也是失败的根本原因之一。

    我现在的麻烦很多,我的父亲无疑是我新的麻烦。虽然他是客居此地,但是因为出手阔绰,言谈举止又颇有持重儒雅风度,在他这些唬人的外在光环笼罩下,没过多久他就陆续结识了一些本地绅士名流。

    他在很短的时间里,成了临勐上流社会很受欢迎的人物,他接触的这些临勐名流中,最有威望最具影响力的,当属有临勐谭半城之称的谭震山。

    谭震山是云南富甲一方的大豪,他的生意遍布滇西各地,在临勐就有不下几十处的生意买卖,药铺、酒楼、工厂、矿山等等等等,涉猎非常之广,要说临勐半座城都是谭家的,虽然夸张了些却也无人反驳。

    他们这些绅士名流聚会,一般就是三五个人,品着香茶吃着甜点围坐在客厅里,谈论谈论风土人情,骂一骂国家时局,这是他们喜欢并且擅长做的事情。

    谭震山生意虽然众多,但是都有专人打理,他倒是有和我父亲一样的大把休闲时光,所以他也是和我父亲来往最为频繁的人。他们俩人虽然看似关系亲密,但是在政见上却是南辕北辙,常常因为意见不和而争执的面红耳赤。

    谭半城的观点明确,在他看来,中国必须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日本人打下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对待抗战也要无分男女老幼,必须要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才有可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而我父亲还是坚持他的曲线救国理论,他认为还是要和谈才有出路,而且在他的眼里,日本人的本意是好的,建立大东亚共荣圈,驱逐西方列强长久以来对中国的奴御压迫,怎奈中国军事当局对此产生了误解,这才导致了中日两国之间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我在门外听见他们高声的争论,如果里面为日本人大唱赞歌的那个人不是我的父亲,我想我最低限度也会冲进去,把这个肆无忌惮发表亲日言论老家伙暴打一顿,然后再扔进大牢关上十天半月。

    我压抑着我的恼怒走进了院子,因为有专人打扫,我父亲这个临时的居所看起来非常的整洁,院子里的摆设也是按照北平家里的格局式样做的,和临勐这里的风格大相径庭,这也是那些临勐绅士名流交口称赞,并且争相效仿的地方,诚实的来讲,小地方的人是会莫名的羡慕大城市的生活方式。

    我一身戎装的出现让谭震山很重视,他对我父亲说:“想不到令郎还是一位国军将士,难得,难得。”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的难得,自然是说有我父亲这样思想的人,还能有一个军人儿子是很难得的事,按照正常态势发展,我本应该在皇协军这类汉奸部队任职才符合常理。

    我父亲客气着,说:“犬子也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也没什么值得谭公夸奖的。”

    他很得意。他可能觉得我这个“犬子”总算是给他争了一些面子,因为多少年来,我除了和他对抗,鲜有替他出头露脸的时候。

    谭震山连连摇头,说:“话可不是这么说,我这并非是客气,若不是有千百个像令郎这样的将士在前线拼杀,哪来的临勐现在的安宁!谭震山只恨年老体衰,不然的话也当是做了你们中的一员,浴血沙场上报国家下保黎民,才不负了这一生的光阴!”

    这老头的精神矍铄,一身的凛然正气,如果是正当壮年,我相信他是真的能报名入伍,做了我们中的一名丘八。

    我说:“久闻谭公的大名,您不仅为我军多次筹款奔走,更是在十里八乡,开粥棚赈济灾民,说您是临勐第一大善人,也是毫不为过!”
………………………………

第五十九章 行善事

    我父亲对我这么大赞他的辩论对手很是不满,他几乎是像小孩子一样的为了争宠而挑衅着,说:“开几天粥棚也算做善事?那我明日就开他七天八天粥棚好了!”

    其他几位富绅闻听此言,纷纷围拢上来,赞叹着这位北平财主的仁心宅厚。

    “安先生的善举,定然会让临勐城中,从此再无一具饿殍!”

    “安先生此功德,必然是要记载于临勐县志之中的……”

    “安先生是真善人!”

    “安先生德善传家,必然会福荫子孙后代!”

    众人不吝赞美的词汇,夸的我父亲洋洋得意飘飘欲仙,他谦逊着连声说:“过誉了,过誉了,各位兄台这样的抬爱,实在是让我愧不敢当,我也不过是略尽些绵薄之力而已……”

    谭震山激动的紧握着我父亲的双手,说:“安先生此举真是让我这临勐人深感惭愧!我刚刚还和安先生在嘴上论什么高低上下,看来是谭某的心胸远不及安先生啊。既然安先生有此善举,我自然是不能落后,我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兄弟二人,就在临勐开他一个月的粥棚可好!”

    一个月的粥棚,相当于一个月不问人头的流水席,在粮价都要赶上肉价的年代,没有相当雄厚的财力是做不来这样的事情的。可是我的父亲已然是骑虎难下,面对着众人企盼的目光和热烈的掌声,自然是咬着牙一力应承了下来。

    待到众人散去,我的父亲大人才从天上回到了人间,他有些缓过神儿来了,拍着自己的脑袋,说:“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一个月的粥棚,这是要多少银元才做得下来……”

    他在那敲着脑袋计算着,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要我说啊,这事儿都是您自找的,没人逼着您去发善举,是您自己非要把自己推到台上去的,人家谭先生家大业大,自然是出得起这笔钱,您呢?是准备把老本都搭进去,然后一个月后,开始每天顿顿西北风?”

    我父亲踌躇半晌,说:“那……依你之见呢?”

    我被茶水呛了一口,二十多年来,我都已经习惯了父亲说一不二的命令式说话口吻,从没听我父亲能和我说出“依你之见”这样征求意见的话,真是很不适应他忽然的这么不耻下问的态度。

    我咳了半天才缓过来,说:“咳咳,依我之见,您赶紧去谭家和谭先生商量商量,咳咳,看看能不能把赈济灾民的时日减半,这样您还兴许能剩点安度晚年的钱。”

    听我这么说,我父亲立刻板起了脸,说:“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馊主意!这么丢脸的事,我是万万做不来的!”

    “那成!您觉得丢脸,您要面子,那您就做好散尽家财的准备吧。”我不打算再和我这个死要面子的汉奸父亲,就此话题继续讨论下去,他这一辈子都被他的面子牵引着,没人能左右得了他,哪怕是他自己一旦涉及到了面子问题,他除了给自己挖坑,什么也做不来。

    我父亲盯着我看了半天,说:“风凉话说够了?你今天到我这干什么来了?就是专门给我添堵的吗!”

    我放下茶碗,说:“您甭冤枉我,我可不是来给您添堵的,我是来给您送钱来了……这是我们的一位长官要我送给您的一点心意,他军务……什么的繁忙的很,就不亲自登门拜会您了,权托我代为转交。”

    我把汪庭岳给的一封银元放到了茶几上,站起身作势就要离开,我父亲叫住我,说:“这一点钱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你就这么走了,那明日开粥棚的事,该如何安排?要是在北平也到好办,我四处筹借筹借,也能把事情办圆满了。可在这临勐,我人地生疏,你让我去哪里求借?你身为人子,你总得帮我想想办法吧?”

    我的父亲,自己惹麻烦上身,还能理直气壮的埋怨别人,我有这样的父亲,也算是我晦气的人生中最重要的烙印了。

    我在客厅中打着转,心想着该去哪里才能借到这么一大笔钱,能够解决因为我父亲的面子问题所引发的麻烦。

    我忽然想起了前些日子分赃得来的三根金条,本来是已经交给黄文烈和他的那些赃款一并充作军资,可是现在看起来,恐怕是要拿出来先做赈济灾民的事。

    心里有了托底的,我就安慰他,说:“您就着手准备吧,总算也是您做的一件好事,就当是替您赎罪吧,我下午就把钱给您送来。”

    我父亲因为我话里带着刺儿,就有心发作,但是又听我说会给他送钱过来,一时之间,恼也不是喜也不是,只能坐在那一杯借一杯的灌着茶水。

    我回到见龙湾,和黄文烈说了这个情况,黄文烈到是非常赞成我父亲的做法,他把我的三根金条拿给我,还问我:“开一个月的粥棚,这三根黄鱼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你补充一些。”

    我说:“差不多吧,他自己还有老本,再说也不是让他一个人拿这个钱,谭半城也会出一半。”

    黄文烈感慨着,说:“谭先生真是云南商界的一面旗帜,他刚刚才向军部捐了一万银元,这又要开粥棚赈济灾民开,这样的人才配称得上是民族真正的脊梁!”

    我没时间迎合他的感慨,我拿着金条加上我手里的一部分军饷,又急匆匆赶回了临勐,我父亲看见金条喜出望外,立刻开始张罗着筹办各种事项。有了钱就好办事,买米雇人支起粥棚,米粥沸腾的香味吸引了成群结队拖家带口的难民们,每天前来领粥的长队都可以排到临勐城外。

    甚至很多都不是难民的本地人,也拿着碗到粥棚排队,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们是处在这样一个饥饿的世界。每天两餐的粥棚足足开了一个月,我相信这一个月的赈济,真的是可以帮助很多人摆脱眼前的困境,甚至会因此挽救很多很多的生命。

    我的父亲因为这样空前赈济灾民的事情,成了临勐的大善人,现在在临勐街头基本没有几个不认识我父亲的。

    安大善人,现在是临勐老百姓心目中,一个响亮而又温暖的名字。
………………………………

第六十章 德月楼

    安大善人如今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我估计在北平,老百姓就算不当面骂他,背后戳他脊梁骨的大有人在,那会像在临勐,这么多人真心实意的对他表示着尊敬,他在这里找到了存在感。

    我虽然对我父亲一直心存芥蒂,但是他终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有着血缘关系的最后的亲人,我没办法真正做到对他置之不理。这世上最难以割舍的恐怕就是亲情了吧,因为他的独特性和不可替代,即使是在一些是非面前,我们除了选择妥协,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月初的时候,我带着我的军饷和阿妮一起去了我父亲的家里,带着阿妮是因为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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