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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4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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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敬铭点点头,睁大了那双大小眼问道:“叔平,你是讲做官,还是讲做事?”

生积习,耻于言做官,翁同龢毫不迟疑地答道:“自然是讲做事。”

“讲做事,第一不能怕事,越怕事越多事。恭王的前车之鉴。”

这话使得翁同龢精神一振。最后那一句从未有人道过,而想想果然!咸丰二年和八年的两场风波,连番刺激,给恭王的打击极大,加以家庭多故、体弱多病,因而从文祥一死,如折右臂,就变得很怕事了。南北门户日深,清流气焰日高,说起来都是由恭王怕事纵容而成的。

“中堂见事真透彻!请问这第二呢?”

“第二,无例不可兴!”

“户部兴一例,四海受害。圣祖论政,总是以安静无事四字,谆谆垂谕。”

“叔平,这话你说错了。时非承平,欲求安静无事,谈何容易?外寇日逼,岂能无事?我说的无例不可兴,并不是有例不可灭。能除恶例陋习,即是兴利。”

“是!中堂责备得是。”

“我不是责备。不过,叔平,你家世清华,又久在京里,干的都是清贵的差使,只怕人情险巇,仕途龌龊,还未深知。我只不过提醒你,随时要留意而已!”

“多谢中堂!”翁同龢心悦诚服,“反正还是中堂管部,我的胆也大了。”

“我自然是一本初衷,宁愿惹人厌,不愿讨人好。”阎敬铭叹口气,欲言又止地好几次,终于道出了他心底的感慨:“说实话,我亦实在没有想到,朴园也会从中横插一手,。否则,我怎么样也不肯到这九陌红尘中来打滚!”

翁同龢也是一样,绝未想到奕譞会异军突起,不过对这兄弟两个短长,他跟阎敬铭想法不同,奕譞也有他的长处。总而言之一句话,自从用兵东瀛之后,奕虽称贤王,但国事和皇帝多有龃龉,特别是前不久的杨乃武一案,为宝洌е拢饩夹值芰较履值煤懿挥淇欤实鄞舜纹粲棉茸X,想来也是有意要制衡恭王了!

转到这个念头,翁同龢有着无可言喻的悲凉,奕和自己多年交好,而且他所秉持的应该尽量快速解决东瀛战事的主张,也是和自己不谋而合,但偏偏皇帝不肯轻易放过,如之奈何?

户部六堂官,香一洗铜臭,有人说,自开国以来,没有见过这样整洁的人才。汉缺一尚两侍郎,翁同龢、孙家鼐是状元,孙诒经虽未中鼎甲,但一直是名翰林,更难得的是满缺的尚立山和左右侍郎嵩申、景善,亦是庶吉士出身。一部六堂,两状元、四翰林,就是最讲究出身的吏部与礼部,亦不见得有此盛事。

但是,国家的财政会不会比阎敬铭当尚的时候更有起色,却有不同的两种看法。一种是说,户部六堂官都人,而翁同龢这个状元又远非寻常的状元可及。读人有所不为,更重名节,加以有阎敬铭这一把理财好手在管部,所以户部的弊绝风清,库藏日裕,是指日可期的。

另一种看法,也承认户部六堂官都人,操守大致可信。但除立山兼领内务府大臣以外,其他五个人都与内廷有特殊关系,福锟的帘眷日盛,是尽人皆知的事,景善则是皇帝母家的亲戚。汉缺三堂官,翁同龢、孙家鼐在毓庆宫行走,孙诒经在南房行走。师傅与南房翰林,犹之乎富家巨室的西席与清客一样,向为深宫视作‘自己人’。由此看来,皇帝完全是派了一批亲信在掌管户部,将来予取予求,正无已时。

外间有这两种看法,翁同龢都知道,他本人是希望符合前一种看法,不幸的是,后一种看法似乎言中了。

第180节 多事之秋(3)

内务府了一个奏折,由总管内务府大臣立山、嵩申、啷曹、巴克坦布、崇光、广顺等人联名合奏,说年终‘发款不敷,请指款借拨,。非常所谓发款,就是发给内务府造办处司官及各大木厂为了修园子,在工料的垫款。这个奏稿,没有经过堂郎中福琨,是不满福琨的师曾等人所合拟,率直奏陈,司员‘借口垫办,未免浮开及动多挟制,。

皇帝看到这个奏折,大为生气,内务府大臣传旨申饬,而师曾则申饬两次。

风声传到内务府,在谕未发之先。立山听人约略说知,觉得痛快异常,堂官联络起来治他,不道取其辱,来了个‘满堂红,,尽皆遭申饬。当然,他也知道堂官不一定个个跟他作对,但借这个机会,让他们知道靠山如泰山一样,亦是件好事。

痛快归痛快,麻烦还是要料理。料理这场麻烦,也正是自己显手段的机会,他不必堂官找他去商量,先就跟敬事房刘总管悄悄讲好了,四千两银子为传旨申饬的内务府大臣们买回来一个体面。

也不知是那年传下来的规矩,大臣被传旨申饬,除了见于明发谕以外,另由敬事房派出太监到家传旨。既称申饬,自须责备,起先不过措词尖刻,渐渐变成泼口大骂,以后愈演愈烈,竟成辱骂。太监的性情,乖谬阴贼的居多,论到骂人的本事与兴趣,没有人能比得。既然口衔天宪·奉旨骂人,还不过足了瘾?善骂的太监,真能将被申饬的大臣骂得双泪交流,隐泣不已。

为了免于受辱,少不得央人说好话,送红包。因此太监奉派传旨申饬,就成了个好差使。刘总管收到立山的四千两银子,自己先落下一半,其余的一半平均分派。别人都伸手接了银子·唯独有个叫赵双山的不肯接,说他该得双份。

“凭什么你就该双份?”刘总管问。

“师曾不是申饬两回吗?”

“这是一码事!”刘总管说,“你跑一回腿,得一份钱,天公地道。

“怎么能算公道?既然总管这么说,我去两回就是了。”

就这一句话将刘总管惹火了,把手缩了回来,将银票放在桌,“!你一回也甭去!”他冷笑着说:“我的赵大爷,你请!我不敢劳动大驾。”

赵双山情知不妙-·见机得快,陪着笑:“我跟你老闹着玩儿的,你老怎么真动气了呢?我去,我去!”说着,便自己伸手去取银票。

“去你的!”刘总管啪的一声,一掌打在赵双出手背,咆哮着骂道,“你趁早滚开,少在我面前逞愣子。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真还少不得你赵双山不成?”

见刘总管动了真气,赵双山吓得赶紧跪下·旁人又说好说歹,替他求情。纵令如此,仍为刘总管狗血喷头地痛骂了一顿。当然·差使还是交了给他。

这一下,师曾就惨了。当赵双山赍着黄封到门时,他只当立山已经打点妥当,不慌不忙地唤家人备好香案,俯跪在地,只以为赵双山将谕念过一遍,便算申饬过了。

赵双山也不慌不忙地,先念逾前半段:“该大臣等所司何事·而任听司员等浮开挟制·肆无忌惮至于如此,所奏殊不成话!总管内务府大臣均着传旨申饬。”

念这段的声音相当平和·所以师曾丝毫不以为意,只等赵双山将‘钦此,二字念出口·便待谢恩,谁知不然,还有下文。

“复据奏称,”赵双山的声音提高了,“英绶、文麟罚款缴清,请赏还顶戴等语,所奏殊属冒昧。文麟系师曾之子,该大臣不知道远嫌,尤属非是!着再行传旨申饬。师曾!”

“师曾在!”

“你们爷儿俩要脸不要脸……”

由此开始,赵双山尽情痛骂,将受自刘总管的气,一股脑儿都发泄在师曾身。而师曾挨了骂,还得磕头申谢,因为雷霆雨露,莫非皇恩。

内务府大臣全堂被申饬的谕,到第二天才由内阁明发,不经军机而用‘醇贝勒奉旨,的字样开端,提到内务府请‘指款借拨,一节,准由海军衙门存款内,借银四百万两,分作五年归还。

原来如此!翁同恍然大悟,同时心头一块石头落地。他一直在担心,内务府为修园子垫借的款子,如果奉旨由户部筹拨,便是绝大的难题,不遵则抗旨,遵旨则有惭清议,而且愧对阎敬铭。如今指明由海军衙门借拨,兴此一例,户部将可以不再为难。当然,修园的工款,大部分还是得由户部来筹,只不过所筹者,是筹足定额的海防经费而已!

这是一套自欺欺人的障眼法,在翁同固然可以装糊涂、逃责任,但却不能为清流所容。新近由江苏学政卸任回京的兵部左侍郎黄体芳,觉得忍无可忍,决定奏纠劾。

拟好奏折,尚未呈递,来了个不速之客,是黄绍箕的同年杨崇伊,他们咸丰二十三年一起点的翰林,此时都在当编修,杨崇伊也是翁同的小同乡。江苏籍的翰林大都看不起盛宣怀,唯独杨崇伊是例外,一向跟海军衙门走得很近。

因此,黄绍箕见他来访,便存戒心,闲谈了好一会,杨崇伊忍不住探问:“听说老伯这几日将有封奏?”

“背人焚谏草,父子也例外。”黄绍箕答道,“家父有所建言,向来不让我与阔的。”

这话就显得不够朋了!杨崇伊心里在想:谁不知道‘翰林四谏,之一的黄体芳,谏草大都出于爱子之手?只是心中不满,口头却无法指责,只好暗中规劝:“今天快进腊月了·急景凋年,何必还淘闲气?害得一个年都过不痛快!”

黄绍箕微笑不答,打定主意不让他有往深处探究的机会,杨崇伊话不投机,也就只好败兴而归。

黄绍箕自然将杨崇伊的话,告诉了他父亲,黄体芳笑笑说道:“反正这个年总归有人不痛快,不是我就是杏荪。或者两个人都不痛快。”

当天递了折子·第二天一早黄匣子送到皇帝寝宫里,让他一起身就不痛快。召见军机的时候,首先就谈黄体芳的奏折。由于折子发下去时,并无指示,军机大臣都不明他的意向所在,所以不敢胡乱回答,都沉默着要先听了他的话,再作道理。

“黄体芳跟曾纪泽,是不是有交情啊?”

这样问话,用意不难明白。黄体芳的奏折中建议:开去盛宣怀会办海军的差使·责成曾纪泽专司其事。他是想弄明白,黄体芳到底是帮曾纪泽说话,还是跟盛宣怀过不去。

奕无从置答,回身低声:“翰宇,你回奏!”

沈葆桢随即高声说道:“回皇的话,曾纪泽与黄体芳,并无渊源,不见得有什么交情。”

“照这样说,完不得盛宣怀喽?”皇帝问道,“朕看也是!黄体芳的话好刻薄。盛宣怀这个人朕知道他·起居豪奢,而为人又有些尖刻,但这几年在北洋海军衙门·也办了不少事,真正有目共睹。说他光是会用钱,百弊丛生,毫无成效,这不是瞪着眼说瞎话吗?”

“是!”肃顺附和着说,“奴才也以为,黄体芳的话,说得太过分了!”

“黄体芳是翰林院侍讲·也算朝廷的大臣·又不是梁鼎芬这些新进的翰林可比。他这个折子,让人实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他问道:“你们看怎么办?”

听这一说·他的意思完全清楚了,把黄体芳跟因为参盛宣怀而丢官的梁鼎芬相提并论·可以想见他的恼怒。奕便即答道:“应该交部严议!”

“对了!交部严议。”皇帝说道:“大办海军,让盛宣怀会办,是大家多少日子商量才定规下来的。难道就都不及黄体芳一个人的见识?何况大臣进退,权柄操在朝廷,他凭什么说这个不该用,那个该用?你们拟一个批来看。”

于是众人退下,由许庚身执笔,拟交来,呈递御前,皇帝亲自动手,用朱笔誊在折尾,发交吏部。批的是:“侍郎黄体芳奏,大臣会办海军,恐多贻误,请电谕使臣,遄归练师一折。海军操办,事关重大,特派醇贝勒奕,总理一切事宜。盛宣怀办事剀切,阅历已深,谕令会同办理,又恐操练巡阅诸事,一人未能兼顾,遴派曾纪泽帮办。所有一切机宜,均由海军衙门随时奏闻,请旨办理。朝廷于此事审思熟虑,业经全局通筹;况黜陟大权,操之自,岂臣下所能意为进退?海军开办伊始,该员辄请开去盛宣怀会办差使,并谕曾纪泽遄归练师,妄议更张,迹近乱政。黄体芳着交部议处!”

其时吏部尚崇绮因病请假,由礼部尚乌拉喜崇阿署理,他是个谨饬平庸、没有主张的人,另一位尚徐桐,听见‘洋,字就会变色,平生最恨‘洋务,,对盛宣怀自然没有半点好感,因而也就同情黄体芳。至于李鸿藻,是昔日的清流领袖,对黄体芳更要回护。所以避重就轻地引用了一条来处分。这条定例是:‘官员妄行条奏者,降一级调用,公罪。,

公罪是公事有所不当,与个人品格有亏而获咎的私罪不同,公罪照例准许抵销,换句话说,只要得过‘加级,的奖励,就不必降级。象黄体芳这种,总有好几次加级的纪录,因此这样的处分,对他来说,实在丝毫无损。

徐桐与李鸿藻如此主张,其余的堂官觉得不甚妥当,‘妄议更张,迹近乱政,与‘妄行条奏,的过失,并不相同。然而因为谕中最后一句是‘交部议处,,不是‘交部严加议处,,又因为黄体芳本人是翰林院键笔之一,建议改派曾纪泽专司筹练海军,亦可说是分内应尽的言责,似乎谈不到‘乱政,。这样一转念间,也就默然同意了。

复奏一,皇帝大为不满。认为‘所议过轻,,朱笔亲批:“黄体芳着降二级调用。”而‘吏部堂官传旨严行申饬,。包括告假的崇绮在内,这个年便都过得不甚痛快了。

这纷繁复杂的局势尚未有片刻平息,李鸿章和胡小毛奉旨进京了。在皇帝传到日本的旨意中,胡小毛的待罪之身,进京之后,即行到兵部报备,随即被送进刑部,等候朝议的结果,这也不必细表。

第181节 朝章旧事(1)

第节朝章旧事

进京先递牌子进去,在宫门口请过圣安,皇帝正在和军机处议事,说的是日本人此番到京来和谈之事——虽然日本人还没有到,但两国之间的公文已经转呈中国,日本这一次派遣来到中国的使团是以首相伊藤博文为正使;兵部卿岩仓具视为副;另外还有大隈重信、陆奥宗光等,定于十二月十三日抵京。距离今天,还有不足一月之期了。

奕多年来一直管着总署衙门,举凡朝廷有任何对外国往来之事,都是他的责任,这一次的情况也是如此,而且较诸前事,更加特殊:两国在阪神一带虽然已经停止了战斗,但彼此敌对气息浓郁,一个不慎,就有擦枪走火的可能,为这即将进行的谈判,增添无穷变数——他实在是想通过这一次的谈判,把战火消弭于无形了——所以惴惴矜矜之心,反而比旁的人重得多!

“接待之事嘛,总还要以我大清国之资,不可为东西洋人看了我们的笑话。”皇帝这样说话是有道理的,英美两国有鉴于中日双方的托请,也向大清提出申请,希望派出使团,参与到两国谈判中来,这一方面是怕彼此一言不合,使和谈破裂,另外一方面,也是想借这一次的机会从中取利——不论中国还是日本,都是英美两国所不能丢弃的物资产品,尤其是中国!要是能够通过这一次的机会,使中国下感激两国付出的努力,而把触角更多的伸进中国,绝对是一本万利的!

奕以为不妥,前数日接到两国公使的文之后,在御前答奏的时候他提到,“中日纠纷,本是亚洲之事,干西洋各国何?且日本若是以此为依托,在谈判之时有漫天还价之举,我方拘于西洋两国的面子,必定是自贻伊戚,所以,臣弟以为应该拒绝他们加入进来。”

皇帝却并不做如是之想,这样的事情在后世见得多了,就如同朝鲜问题六方会谈一样,其余五国也就罢了,美国距离亚洲隔着一个偌大的太平洋,又关什么什么事了?偏偏也要加入进来?自然还是为了自己和盟国在亚洲的利益考虑而已,放在一百四五十年前的现在,情致虽然有异,但心中所想,却毫无二致!

因为这样的认识,他说,“此事啊,倒是你的杞忧了。你以为,英美两国加入会谈,日本人就有得陇望蜀之心,敢于和我大清在谈判桌前针锋相对了吗?本来要有的,自不可免;但若说英美两国的加入能够为日本人增添多少额外的勇气,便是笑话了!”

“……所以啊,朕想,他们要来参与,便让他们加入进来。让他们见到我大清理直气壮之下的堂堂天威,也未必就是坏事。”有他这样的说话,奕不敢多说,唯唯答应了下来。

而今天君臣奏对,则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日本人到来之后,中方的接待以及最最关键的,在谈判桌前,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换言之,要从日本人手中的刀什么样的利益,才是君臣众人的宗旨问题,“臣弟近来一直在想,是不是拿下阪神之后,就等于我大清绿营彻底打败日本人了?恐怕不见得!何也?北路军暂时不提,只说南路军,兵库、冈山、鸟取、岛根、广岛、山口这神户以东的几县,要么是兵锋横扫而过,要么是因为无暇顾及,还有大片土地,在日本人的掌控之中;若以为越过阪神,一路进击,便可收直捣黄龙之效,则日后这些地方经人煽动,变起肘腋,就是不了之局,皇,不可不未雨绸缪啊!”

“你想说什么?”

“臣弟想,不如趁此机会,用半年到一年之机,锋镝不鸣,做好安置。若是能够将这几处县府尽归于我大清治下,且能够让百姓顺应天朝,甘心为种种善政所感,则日后即使有变,兵锋北荡寇,亦不虞有身后之变了。”

奕的话让皇帝有豁然开朗之感,自己铁了心的要打日本,也只是想趁着国势正在强大,把这个最称可恶的邻国一举扑杀,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彻底消灭日本,怕是做不到的。这不但因为彼国人口众多,也因为其抵抗意志远超自己的想象之外,而朝廷内,对于自己一意孤行的要把战争打到底,很多人也有微词,虽然不惧,但终究是讨厌的事情。要在把这么多人都撤换了,只怕政局又要出现极大的反复,有时候想起来都很觉得伤神。

今天听奕奏答,为他提供了另外一条途径,即可以通过这一次的战争,瓜分日本!要是能够将日本国土瓜分为几个不同的势力范围,则大事可定!料想在百年之内,东瀛小国再也休想有所作为,也就更加不必提为邻的亚洲国家,增添无穷的痛苦和伤害了。

他沉吟良久,缓缓点头,“老六这话说的很是!”

奕一愣,公事的时候,皇帝还从来没有用‘老六’这样的称谓来呼唤自己呢。油然抬头,正撞皇帝一双乌黑的发亮的眸子,他知道,每当他双目放光的时候,就是心境大好,而胸中有所得的表现了,一时间也很为他觉得高兴,躬身说道,“臣弟不敢,这也都是我皇圣明如天,臣弟不过愚者一得罢了。”

“不,这一次可不是朕的功劳。而是你!”皇帝越想越觉得兴奋,似乎一副远景就在眼前了,“切割日本,分而治之,这是无尚妙法!老六,这一次你说的好,说得非常好!便是朕,也为之有茅塞顿开之感啊!”

奕自然谦逊连连,肃顺有意凑趣,又实在不愿意看奕邀帝宠,在一边问道,“主子,王爷的话奴才听不懂,但主好的,那就一定是好的。”

“你懂什么?”皇帝心情极好,拿他打趣说道,“谁不知道你肃顺从来不读?这样的事情你搞不明白,也没有人怪你,在一边呆着,少说话。”

肃顺故意装作害怕的缩一缩脖子,引得众人为之莞尔。

“嗯……”皇帝一面想,一面说道,“恭王的这番话说得极是。东瀛国土虽小,但若是就此放任,将派过海峡去的兵员逐一找回,只恐彼国敌忾同仇之下,日后反而将成我大清的大患;与其如此,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趁这个机会,想办法将其国分割开来。具体的嘛,等朕想一想再说。但这个宗旨不能改变,这一次和日本谈判,首要之务,就是要他们割让土地与我!”

奕迟疑着,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话会让皇帝升起这样一个近乎天方夜谭似的主意,割让土地历来是极大的忌讳,即便是大清如今兵力正盛,但只怕日本人也是断断不会同意的。这场谈判未及开始,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他这样想着,只听皇帝说道,“老六留下,你们都跪安下去。”

肃顺等不敢停留,转身出殿而去,皇帝也起身,奕跟着他,一路进到暖阁,看着他盘膝坐在宝座,吩咐一声,“给六爷参茶。”

碰头谢恩,用过参茶,奕恭恭敬敬的微微躬身,站在他身前,一如既往的沉默着,“老六,你可是觉得朕的想法有些过头?”

“臣弟不敢。”奕赶忙说道,“只不过,依臣弟所见,即便是要日本巨额赔款,怕也较割地……容易得多。”

“你呀。”皇帝好笑的看着这个最称有才有德的弟弟,“三十年了,还改不掉你这番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的脾性吗?”

“圣明无过皇,臣弟别无所长,唯有剀切忠悃之心,侍明主;皇知臣、爱臣,臣又岂敢有片刻瞒哄?”

看兄弟有些动了真情,皇帝也觉得鼻尖发胀,“你啊,朕也没有说你什么嘛!起来,起来说话。”看奕起身,他继续说道,“正如你所说的,要日本人割地,只怕比要他们赔款的难度大得多;但要是有别国从中帮忙呢?你想想,难度是不是就会小一点?”

“皇这话,请恕臣弟不解。”

“很简单,朕说过,一定要趁这一次的机会得到日本的土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便是和任何人合作,朕也在所不惜!等一会儿你下去之后,即刻传见英美两国驻华公使,把朕的话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同意,朕愿意让他们也加入其中,共同瓜分日本!”

奕被这番话震得神魂颠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这一国至尊,“皇……”

皇帝自言自语的说道,“朕就不相信,英美两国看着这么一大块的蛋糕竟然会无动于衷?你真以为他们都是善人吗?嘿!不过是没有机会罢了,有了机会,他们就和饿狼差不多。根本不会考虑日本下的感受的!”说罢抬头,凝视着奕,“老六,此事绝密!只限你知我知,以及英美两国知道,绝不能告诉第五个人,明白吗?要是事情走露了风声,朕一番计划付诸东流,就算你是朕的弟弟,也绝不会轻饶,明白吗?”

奕的精神还没有从这特大的打击中缓醒过来,下意识的点点头,“臣弟明白,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请皇放心。”

第182节 朝章旧事(2)

第182节朝章旧事(2)

把李鸿章宣到殿中,行礼之后,皇帝问道,“如今前线士情如何?”

“一派振奋昂扬之声。”李鸿章这样说,“阪神一战而功成,臣离港之时,虽还有神户城中、福知山一线苟存敌军负隅顽抗,但所关不大,以鲍春霆之功,加以十余万将士用命,必可早奏捷报,这一层,臣可以为鲍大人作保。”

“鲍超的能力,朕还是很知道的,要在做别的不成,若是说打仗嘛,实在是把好手。”

李鸿章赔笑答说,“识人之明,无过皇上。”

“胡小毛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臣以为,胡小毛诚然有罪!这等大事,事先全无禀奏,单独与敌军媾和,若是恶例一开,日后贻害无穷矣!故而臣想,要借此机会,认真处置!”李鸿章说,“但臣身为南路军统帅,奉皇上圣明,统领数十万儿郎征战东瀛,麾下有了这样的事情,臣自知罪责绝不在胡军门之下,臣甘愿请罪,请皇上处置。”

“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两个人不是一回事,他的罪,你扛不起!”

李鸿章有些焦虑,自知开始的一番话说得太重了一些,要是真为此害了胡小毛,不但心中深感过意不去,日后也是极大的麻烦——胡氏兄弟是皇上的爱将,更是军中巨擘,岂是那么好得罪的吗?这样一想,更觉得不安,“皇上,臣有话说。”

皇帝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摆手制止了他,“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朕今天不想听你说话。”

李鸿章好生失望,又无可奈何,只得诺诺应承,肃立一旁,“朕本来想,若是时地相宜,要到前线去看一看,但你家女主子看看得严,根本不予人可乘之机,这大约也是朕有太多前科所致吧?”

“皇上,臣以为,皇上身系四海之重,皇后娘娘和宫中各位主子关爱备至,原也是人情之常;且诸位阿哥年纪渐长,多能为君父分忧……呃!”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自己这样说话,分明有着让皇上放权于下的意思——不是要自找倒霉吗?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再说了。偷偷抬眼看去,正好看见皇帝一双凌厉的眸子向他瞅来,这下心中更加惊恐,噗通一声跪倒,“臣……糊涂!臣糊涂!”

皇帝心中好生不快!载滢和李鸿章的关系瞒不过他,这一次宣召他进京,一来是为了胡小毛一事,他难逃干系,但这只是借口。胡小毛的罪不在与敌媾和,而在于身为军人,不经请旨就做出这么大的决断,要是不闻不问的话,日后必定生出大祸!但话是这样说,皇帝却不准备过于严苛的处置胡小毛;他尚且如此,更不必提李鸿章了。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他是想趁这一次李鸿章领兵有功的机会,把他调京内用,也好为日后打下坚实的基础,但不想李鸿章竟然有这样迫不及待抓权的心思?这是任何上位者不能容忍的!这个念头一起,皇帝的心肠立刻转硬,“来的路上,听说日本派人来我朝谈判之事了?”

“是,臣略有耳闻。”李鸿章冷汗湿透衣襟,知道刚才的奏答坏不可言,眼下就得看看怎么样挽回圣心,把损失减低到最少了,但这会儿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以退为进啦,“皇上,臣少年荒唐,流连风月,全不知节制二字;近来为雨雪侵逼,更觉骨痛如砭;臣受皇恩深重,本不敢起了轻卸仔肩的念头,但此次臣待罪之身,若再行领军,恐物议沸腾,……臣想请皇上的旨意,免了臣东瀛战事南路军统帅之职,……”

皇帝阴沉着脸,想了半天,“这个事啊,朕再想想,想想再说。你先下去吧。”

“是。”

看着李鸿章走远,皇帝心中恼怒:给脸不要,那就无须客气!抓过一张纸,快速的写了几句话,向外一递,“六福?到内阁,传旨!”

旨意只有两句话,第一段是,“贝子载滢,奔劳海途,多有辛苦,近来身体不虞,着即免去其会办中日谈判差事。”第二段是,“体仁阁大学士李鸿章,公忠体国,甚慰朕心;然据该员奏称,公务戎马,多年以降,身心俱疲,请宽免差事,朕以为,用人之道一张一弛,着免去李鸿章南路军统帅之职,留体仁阁大学士职衔,留京养病,钦此!”

邸抄见报,李鸿章刚刚到了奕府上,偏偏奕忙于谈判公事,还没有回家,无奈之下,只得转路去看肃顺,进门不久,就听见这个消息。他本来清矍的脸色瞬间变得雪一般的白!手脚也不住发颤,“中堂……”

肃顺还不明所以,听见这样的话,有些发愣,“不会……弄错了吧?”

“没错,大人!”门下人说道,“刚刚发抄的。”

肃顺宦海沉浮多年,立刻知道其中有变,转头问李鸿章,“少荃,这是怎么回事?”

“总是鸿章糊涂……简直是糟不可言!”

听李鸿章说完经过,肃顺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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