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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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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怎么,……”伯颜讷谟诂一眼看见他身上的公服,心中一惊:“可是为公事?”

奕訢苦笑着点点头:“奉旨办差,也算是无可奈何。”

伯颜讷谟诂一皱眉,什么叫‘无可奈何?’知道奕訢年轻人说话不知道轻重,这样的话传到皇上的耳朵中去,怕又是有一顿排头可吃。赶忙拉着他走向一边,和他耳语几句。

奕訢英俊的脸蛋一红,很是谦恭的拱拱手,算是谢过了对方的提点。这边,全龄在嫡福晋兆佳氏,儿子端和、弟弟世铎和管家的扶持下勉强出屋,在院子中跪倒:“哎呦,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快点起来!”

“罪臣全龄,恭请圣安!”全龄生病之后,奕訢也曾经多次过府探望。当年在上书房的时候,他们几个人也有同窗之谊,全龄比他们都大十几岁,便是于当今的皇帝,也有一番抱掖扶持之功,那时候兄恭弟和,何等的融洽?想不到今天自己却登门大兴问罪之师,虽然是他自招罪衍,却也难当自己心怀不忍之意。

奕訢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全龄,狠力的一挥手:“你们都是……”一个‘死’字将出未出又咽了回去,改口大喝道:“还不快点把你家主子爷扶进房中去?他有病在身,若是再受了风,可怎么得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过来帮忙,把全龄又扶回到房中,置于床上,有人为奕訢搬来一把骨牌凳放在一边,请他落座:“礼王,你也不必懊恼。更加不必惊惶,皇上此番着我来,不是奉旨问你的话,只不过户部一案,天下震动,几个户部胥吏无赖攀咬于你,皇上不能不过问此事。这一节,还请礼王宽恕则个。”

全龄怔怔的听着,待他说完,难过的挤出几滴眼泪,头在枕头上重重的撞了几下:“皇上圣明!总是罪臣为人昏悖,做出这等有碍律法之事,便是任何的处置,罪臣都是甘之如饴。只请六弟转奏皇上,说全龄悔罪非常,唯有所求的,便是这礼亲王的爵位,请千万开恩保全。若是连爵位也革了,我怎么有脸见先人于地下?”

这便是承认了所有的罪行,奕訢有心想问其中内情,又一转念,觉得不必如此。这等事大可以去问那些书办和主事,便可知详情,又何苦在这病床前如同在刑部大堂一般细细问清?

当下安慰了他几句,总不过是一些‘皇上圣明,此事万不至于此’的场面话,自己也觉得于人无补。看全龄强撑病体支吾有声,奕訢不再耽搁,起身告辞。礼亲王福晋送到房门口,呜咽着拜倒下去:“我家王爷身犯律法,皇上若有处置,阖府也自当承受,只是,还请六叔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总要留他一个体面啊!”

“是是是,此事不劳嫂子担心,小王自会料理。”

敷衍了几句,奕訢唤过太医院的李德山:“李老爷,王爷的病到底怎么样,你给我个准话儿,我也好向皇上复命。”

李德山含糊的一笑:“若是能够过了今年春天,一定无碍。”

奕訢阅历未深,听不懂李德山话中所说是指全龄一定拖不过今年春天的内在涵义,直愣愣的追问了一句:“那就是说,到了夏天就会有很大的起色了?”

李德山无奈的苦笑起来,这样的话是不能辩白的,全靠听者自己领会,当下点点头:“是!承王爷贵言,到了今年夏天,一定会有很大的起色。”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这样,我先回宫复命。”

回到宫中,皇帝不在养心殿,移驾到南书房去了,到了南书房递牌子进去,皇帝让他进来,除了皇帝之外,许乃钊、何桂清、蔡念慈等人都在,君臣几个谈笑风声,说得正在畅快:“哦,老六来了?”

“奴才恭请皇上……”

“这不是在养心殿,不用行礼了,起来吧。”皇帝的心情很不错,笑眯眯的摆摆手,免去了他的缛节:“问得怎么样?”

“是!回皇上话,臣弟领旨到礼亲王府……”把经过说了一遍,他最后说道:“奴才以为,此事应该缓行几日,待到礼亲王病体康复,再做处置,方可显我皇上天恩浩荡。”

许乃钊等人大吃一惊!奕訢的这番话很是不得体!自古以来权柄操于上,皇帝怎么决定是皇帝的事情,焉容得旁人越俎代庖轻下断语?“这是你的决断吗?”皇帝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声调中很是没有味道的问到。

奕訢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追上一句:“是!回皇上的话,奴才以为,全龄身患重病,又正在卧床将养,若是轻易……”他觉得身后的袍服给人拉了一下,心中狐疑,话头也止住了。

只说了半句话就停在那里,南书房中的气氛很是尴尬。皇帝看见了何桂清的小动作,心中很不愿意因为这件事牵涉多人,皱了下眉头,伸手挠挠头顶的‘月亮门’,“全龄的病,到底怎么样啊?”

这回奕訢听明白了,心中更是担忧,在他以为,李德山的话中所言,全龄的病体的无碍的,只怕等到身体康复,就会有所严惩,君前又不能撒谎,只得把听来的话转述了一遍。

他听不出来李德山的话,不代表其他几个人也听不懂,联系到他一开始说的话,皇帝和几个身边近人明白,奕訢实在是白白的浪费了一番心意!皇帝勉强点点头:“那好吧,就如你所请,将此事押后几天,待全龄病体康复之后,再做处置。”

打发奕訢退下,皇帝很有点苦恼的一笑:“何桂清,老六和你平日里走得很近吗?”

何桂清赶忙一撩袍服的下摆跪了下来:“臣不敢!臣只是担心恭王年岁尚轻,君前奏对殊不得体,召至重谴……”

“笑话!他在私是我的弟弟,在公是朕的臣子,也用得到你为他担心吗?”皇帝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便是他说错了话,也有朕在这里,几时轮到你来出手解救?嗯?”

陈孚恩和穆彰阿的两件事在在证明了皇帝对亲贵大臣与外臣相交是多么的厌恶和痛恨,这一节是许乃钊等人都知道的,何桂清自然也不陌生,听到皇帝口这等诛心之言,何桂清更是心生惶恐,以头触地,却不敢再多做辩解之词:“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你下去。回头会有旨意给你。”皇帝硬邦邦的一甩手,就这样把何桂清逐了出去。

第110节 恩威难测(1)

用过了晚膳,皇帝余怒未息,顺手拿过一张上用的洒金笺纸,提起笔快速的写了一行字:“何桂清于入值之时口出妄言,殊不堪问。着免去何桂清南书房行走并内阁侍讲学士之职,交内阁大学士卓秉恬痛斥,并交吏部严加议处。钦此!”

用过了晚膳,皇帝余怒未息,顺手拿过一张上用的洒金笺纸,提起笔快速的写了一行字:“何桂清于入值之时口出妄言,殊不堪问。着免去何桂清南书房行走并内阁侍讲学士之职,交内阁大学士卓秉恬痛斥,并交吏部严加议处。钦此!”

写完看看,满意的点点头,却又无端的想起来今天在南书房中,奕訢轻贸陈奏,话中竟有替皇帝做出种种决断的事情来,若是只有这一节也就罢了,呆呆的坐在软炕上,心中越想越不舒服!奕訢话中的意思,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为全龄做开脱之言,实际上却是在把皇帝当成恶人,他自己落得一个为亲贵不惜犯颜的美名!将来若是自己顺应所请,则众人会说,都是奕訢之功;反之,他也落个美名,而恶人,却是要让自家来做。

一念至此,皇帝心中火起,偏偏眼前还无处发泄,哼了几声:“来人,取乾隆实录来!”

内侍不知道怎么回事,赶忙找来乾隆实录送上,皇帝接过来随手翻找了一下,飞快的拿起笔记录了几句,又凑成了一条上谕。

这段上谕的这样说的:“……朕敬天法祖,行事每每以前朝祖宗章法奉为圭臬,夜来恭读高宗纯皇帝圣谕有云:‘中外大臣,皆经朕简用,苟其事不干大戾,即朕亦不遽加以斥詈;御史虽欲自著风力,肆为诋讪,可乎?’又恭读仁宗睿皇帝(这是说嘉庆)圣谕,‘内自王公大臣,外自督抚藩臬,以至百职庶司,如有营私玩法,辜恩溺职者,言官据实纠弹,即严究重惩。若以毫无影响之谈,诬人名节,天鉴难逃,国法具在。’等因;钦此,训谕煌煌,允宜遵守。”

“……中外大臣尚且如此,何况朝中亲贵?今有礼亲王全龄,为人讦告,于户部库丁遴选之机收受胥吏赂遗,朕简派恭亲王奕訢过府查问。得闻:案情属实,全龄于所收贿赂一事供认不讳。朕思及礼亲王卧病在床,心中实不忍骤加挞伐。”

“……朕本有保全宗室之心,却有奕訢冒昧进言:请朕撤回原意,无庸交议,竟似国家政务,弗资六卿,诚伊等亲王宗室可以操其行止者!言辞甚属妄诞,目无君上,谤及朕躬之处,尽难言之。朕见贤思齐,常以圣人之言为刑事攸归。有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奕訢以亲王之尊,于国事妄加议处,实乃失却臣子本分。不知朝廷听言行政,一秉大公,博访周咨,惟期实事求是,非徒博纳谏之虚名。尔诸臣务当精白乃心,竭诚献替,毋负谆谆告诫之意,勉之!慎之!”

再看了一遍,觉得心头的火气消减了一点,放下手中的笔,双腿一偏,落到了地上:“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朕想出去走走。”

有了当年的教训,六福不敢再胡乱的出言‘安排’,一边拿起上用的明黄色的大氅,一边赶忙吩咐内侍太监随驾,自己则追了出去。

初春季节,北京城中还有些许凉意,皇帝安步当车的在幽静的紫禁城里踱着步子,身后是一个举着大罗伞的太监,在他之后是几个手执各种物件,如马扎,衣物,热水壶,茶具等等。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回想着登基一年来的时光,皇帝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盐政,漕运两项政事的改革本来是于国有大利的作为,偏偏又有穆彰阿,祈隽藻等一众军机大臣阳奉阴违,今年开衙的时候,祈隽藻还在自己面前进言,请求暂缓漕运之事,被自己借敲打陆建瀛的上谕驳斥了回去,他才不敢再在自己耳边哓舌。

而陆建瀛呢?去年来京陛见的时候,自己对他不可谓不倚重,又是封赏,又是赐宴,更加为其老父书写匾额相赠,君臣机遇既隆且厚,不想回任之后,就有了畏难之心,想来真是可恨!

再有便是这一次奕訢和何桂清奏对时的不称心,简直是混账。皇帝的心中暗暗想着:为礼亲王求情,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单就此事而阐发议论,实际上,还不是想邀名?令人鄙夷。

皇帝心中越想越烦躁,终于突破平日里意念的藩篱,深悔登基之初就像是民间的童养媳一般,总觉得合该自己受委屈?根本就错了!“我凭什么受委屈?”皇帝喃喃自语着:“我朝天子得位之正,莫过于朕。朕是皇帝,圣祖一脉流传而下的大清天子!我凭什么受委屈?他们怎么敢给我委屈受?”

胡乱的想着,只觉得胸膛之中竟似有一把野火,烧得人心口都觉得疼了。

带着心头的愤恚情绪在夜间巡游,真正可称是内有郁结,外有风邪。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皇帝就觉得头重脚轻,让内侍拿过镜子来看,脸色蜡黄,眼泡肿起,身上也是分外的难过。

皇帝生病,非同小可,军机处得到苏拉的回禀,赶忙吩咐传御医养心殿伺候,以备需要,这边做好了撤了今天的叫起的准备。谁知道皇帝强打着精神传众人在东暖阁中见驾。

六福命人摆好龙须草的拜垫,在明黄色的软炕边垂手肃立,皇帝半躺半坐在炕上,伸出一只手,由跪在地上的太医院医正薛宝善在请脉案。军机处几个人在外面候着,等了一会儿,薛宝善把皇帝的手放回到被中,和李德山轻声的说了句:“皇上歇着吧,奴才告退。”

薛宝善和李德山都是汉人,不过太医院隶属内务府,所以他们自称‘奴才’。李德山背着药箱,和他退了几步,出了暖阁。赛尚阿等人赶忙迎了上去:“薛老爷,李老爷,皇上的病怎么样?”

“不妨事的,几位大人放心。”薛宝善点点头,一派胸有成竹的神情:“皇上龙体偶有不适,不过也只是内中燥热,外感风寒所致,只要开几幅药用下,可保无碍。”

“开方子来。”军机处的几个人多多少少都是懂一点药理的,更何况为之诊治的是万乘之尊,不但方子要过目、留档,便是药材的使用,也是要有内务府的专人负责照应监视的。

“是!”两个人退到一边低声商议。太医院自古就有师弟相传的心法:宫中不出大事,则本人无大祸。这些人在处方的时候,第一考虑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安危,而不是帝后的病情!所以有人说,得了小病可以找太医院的御医,若是得了大病,还真不如到外面找走方郎中去诊治!

很快的,药方拟好,进呈到军机处,祈隽藻拿过来看了看:“皇上可有痰?”

“回中堂大人,有的。”

“那就不对了。既然有痰,就应该用竹沥加姜汁调和之后给皇上服用,你怎么用苏合香丸呢?苏合香丸有麝香,里透骨髓,外彻皮毛,内则经络全壅,外则诸窍皆闭。这等虎狼之药,如何用得?”

“回中堂大人的话,竹沥要现采,宫中又没有竹子,奴才本来想用二陈汤加枳实和南星导痰,皇上却说……”

“皇上说什么?”

“皇上说,他吃不来那种味道,问奴才有没有丸药。若是有的话,让用丸药进呈。”

祈隽藻一双寿眉深深地皱起,既然是皇帝有命,他也不敢驳回,只得点点头:“那好,你们下去准备吧。”

太医院的两个人转身退下,皇帝在暖阁中咳嗽了几声:“六福?”

“奴才在!”

“看看可是几位军机大人来了?若是的话,让他们进来。”

“喳!”

几个人鱼贯而入,果然,皇帝的脸色很是难看,呼吸之间能够听到胸膛里呼噜噜有声,赛尚阿不敢怠慢,先一步跪了下去:“臣赛尚阿(臣等),恭请圣安。”

“都起来吧。”皇帝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满是血丝,人也困顿的很,不过说起话来还是中气很足的样子:“六福呢?”

“啊,奴才伺候着呢!”皇帝见军机处的时候,是不能有内侍和宫婢伺候的,六福听见呼唤,撩起门帘在门口跪下:“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今天是谁入值?”

这是在问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以及‘内廷行走’的王公。六福答道:“回万岁爷,五太爷、五爷,六额驸都在。”这指的庄亲王绵愉、过继给惇亲王的皇帝的五弟奕誴和景寿,他是奕訢同母妹婿。

皇帝略沉吟了一下吩咐:““传内阁大学士卓秉恬,杜受田,上书房师傅贾祯,倭仁,李棠阶,宗人府还有六部堂官,看看都有谁在,一起召见,快去。”

六福答应着,退出殿口,飞快地去传旨。他知道这是片刻耽延不得的事,而最要紧的是得把两位老大学士找到,所以见到景寿和惠亲王之后,自告奋勇到内阁去传旨。

一听皇帝召见,谁也不敢怠慢,卓秉恬和杜受田都是赐了‘紫禁城骑马’的,立刻传轿,抬到隆宗门前。这时上书房的几位师傅,吏部尚书文庆,户部尚书曾国藩,左都御史花沙钠等人也都到了。

报名而入,除了军机处的几个人之外,惠亲王绵愉,六额附景寿先众人一步等在殿中。彼此相见,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谁也不知道皇帝今天突然在养心殿叫大起是为什么,不过一个同样的认知却是:今天怕会有大政潮!

养心殿的面积要比乾清宫小很多,东暖阁中面积更小。众人蜂拥而进,行礼完毕,在暖阁中站得满满当当:“赛尚阿?”

“奴才在!”

“朕这里有一份草拟的上谕,你给同僚们念一念。”

“喳!”从六福的手中接过上谕,赛尚阿先仔细看过,确定可以念断句了,这才高声诵读:“朕敬天法祖,行事每每以前朝祖宗章法奉为圭臬,……”

这篇上谕正是昨天晚上皇帝手书,唯一不同的是,在上谕中没有提及对两个人的处置,似乎觉得有欠妥当吧?皇帝又重新誊写了一份。待到念完,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发呆,养心殿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旁的人不说话还可以,卓秉恬却不能不说。他是上书房总师傅,连同现在的皇帝,加上奕訢,奕儇等一众小弟兄都是他的学生。学生惹出这样大的祸事,他这做师傅的也是难辞其咎,当下出班跪倒:“皇上,老臣为先帝捡拔,以上书房总师傅相膺。却不能为皇上分忧,下不能教导皇子一秉大公之心事君,实在是惭愧。臣请皇上下旨责罚!”

“朕今天不是要追究你们的责任。”皇帝很清楚,卓秉恬这是在意图揽责任,希望能够对奕訢和何桂清法外施仁,不过,今天他是执意要找这两个人‘借人头’的,焉容得卓秉恬从中分责?一句话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朕今天把你们叫来,要的不是听你们为这两个人解释,而是要对奕訢和何桂清有一个处置!”

第111节 恩威难测(2)

只因为南书房奏对不合,便要召集军机和内阁中人,做严厉的处置,在众人想来自然是过苛,不过高宗、仁宗两顶大帽子压在那里,吓得众人不敢动弹。而且,奕䜣年纪尚轻,为人处事有一些细节不谨,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至于何桂清,更是冒昧已极。便是心中想为他们两个人求情,也很难着口。也就越发的梭巡却步了。

只因为南书房奏对不合,便要召集军机和内阁中人,做严厉的处置,在众人想来自然是过苛,不过高宗、仁宗两顶大帽子压在那里,吓得众人不敢动弹。而且,奕䜣年纪尚轻,为人处事有一些细节不谨,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至于何桂清,更是冒昧已极。便是心中想为他们两个人求情,也很难着口。也就越发的梭巡却步了。

“皇上,老臣以为,恭亲王和何大人所犯,当是无心之过。便……”

“杜师傅,朕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吗?朕不要听你们为这二人解释,”皇帝很是不满的撇了撇嘴角,蜡黄的脸蛋扳得一本正经,语调干巴巴的没有任何的味道的驳回了老师的进言:“若是再有人为这二人求情的话,就不要出口了。”

连平日里皇帝待之一贯优容的杜受田的话都被当场驳回,其他的人谁再想出口恳求的话,都要认真的想一想了。杜受田老脸一红:“是。老臣糊涂。”

“载铨,你是管着宗人府的,奕訢又是你的职属,你说,他在朕前如此不恭,该当怎么处置?”

载铨感觉很为难,他是宗人府府令,正牌子是管着京中的这些王公贵戚的,前有礼亲王,现在又有奕訢的事情,真让他这个宗人府令有不胜其扰之感:“回皇上话,恭亲王在皇上面前不恭,口出妄言,按照祖宗的成例,言辞之中有大不敬事体,其罪当论及大辟!”

皇帝一皱眉,他只是想借机会敲打敲打奕訢和何桂清,却没有真的要杀这两个人的意思,此时却无可辩驳,更加不能收回前言或者为这两个人做辩解,只是看向下面:“你们呢?你们是怎么想的?”

“皇上,臣以为不妥!”

“你说说。”

“是!”曾国藩大声说道:“臣以为,朝廷律法之设,本是惩戒之意,并非为了打杀。况且恭亲王年纪尚轻,阅历未深。便是偶有失却人臣之礼之言行,也请皇上看在他一贯勤勉的份上,法外施仁吧?况且恭王与皇上同是先皇血胤,若轻易痛加挞伐,怕也会伤及先皇在天之灵。请皇上明察!”

皇帝不再理他,转头望着周祖培:“周祖培,你是管着刑部的,你怎么说?”

“臣不敢说。”

皇帝误会了,以为周祖培如他所想的那般,因为奕訢一朝亲王,身份尊崇无比,有心回护依附,所以才有‘不敢言’之说。想到这里,心中更加恼怒,清秀俊逸的脸蛋涨得通红,身体微微坐起,牙齿紧咬,‘格格’的笑了几声:“想不到,一贯刚正不阿的周芝台竟然也会有不敢言之事了?”

周祖培立刻跪倒:“皇上,老臣……”

“不必再说下去了!”皇帝猛的打断了他的话,大声说道:“奕訢身为亲王,目无君父,以谤言莠政,为一己清誉而致在朕前哓舌。更有何桂清流,阴为党羽,依附其下,着:恭亲王免去……”他本来想说免去亲王尊衔,又想到奕訢的亲王不是自己封赐,而是先皇临终前写进遗诏的,便没有给他一个世袭罔替,却也非人子所能擅自剥夺。话到嘴边又变了:“免去其宗人府左宗丞之职,仍回上书房读书。卓秉恬?”

“老臣在。”

“奕訢在公是你的主子,在私是你的学生,要好生的管教,你明白吗?”

已经成年的皇弟,而且有差事在身,却给发回到上书房读书,皇帝又口出好生‘管教’之言,真让卓秉恬心中难过:这简直便如同皇帝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这个做老师的是饭桶还要来得让人难堪!卓秉恬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老臣领旨!”

“何桂清身为内阁学士,一味仰承他人鼻息,殊无人臣本色,着免去南书房侍讲,内阁学士,交吏部议处!”

曾国藩暗中出了口气,交吏部,却并没有交刑部议处,算是比较轻的惩罚了。看今天皇上心情之恶劣,能够有一个这样的结果,还算是叨了恭亲王的福气呢。

正在胡乱的想着,皇帝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卓秉恬,你去到老六的府上,把朕的这番意思告诉他!让他在上书房再认真的学上几年,最主要的告诉他,让他学会什么叫名分攸关!”

“臣领旨。”

正装出厅,面北而跪,听卓秉恬宣读完旨意,高唱一声:‘谢恩!’奕訢强自忍着眼中的一泡珠泪,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望阙谢恩:“奴才,领旨谢恩!”

卓秉恬看着十七岁的奕訢行动之间竟有佝偻行状,心中更加是百转纠结,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上前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王爷请起。哎,让我怎么说呢?”

奕訢总还是年轻人,不脱少年人心直口快的本色,闻言楞了一下:“老师?”

“六爷啊,这一次皇上骤加处置,你可不要有什么愤恚之意啊。”

“学生知道的。雷霆雨露莫非君恩,我……我很看得开的。”奕訢摆摆手,邀请老师厅中小坐:“老师,请正厅叙话吧?”

卓秉恬点头,和他并肩走进二堂:“王爷,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奕訢回忆了一下昨天在南书房时候的经过,也觉得自己的奏答没有什么‘为一己清誉’的想法在‘君前哓舌’的言行啊。怎么会落得一个严惩的田地呢?听老师询问,把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卓秉恬立刻就明白了,苦笑着挠挠花白的头发:“王爷啊,这件事,须也怪不得皇上,正如曾涤生所言,你还是阅历欠缺之故啊。”当下给他解释了几句。

“哦。”奕訢长长点头,这才自知是怎么回事,不过心中更觉得难过,只是因为这样,就要痛加惩处,也实在是过苛了吧?

“王爷?”

“啊?什么?”

“王爷怕是有些时日不能见君了。可有什么话要代为转达的吗?”

“请老师代为回禀皇上。就说奕訢悔之晚矣,当在上书房中用心读书,以求来日上报皇上天恩。”这些冠冕堂皇的官话说完,奕訢自嘲的一笑:“我这个王爷,简直便如同探花郎一般的‘一文不值’了!”

他这样的话有个由来。从本朝起,探花就有一个很不雅的称号,叫‘一钱不值’。这要追溯到世祖(就是指顺治皇帝)时期了,当时世祖宾天,康熙即位,尚在冲龄的皇帝不能处置政务,便由四位顾命大臣把持,当时有了一段公案。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世祖弃世之前,由王熙起草的罪己遗诏中第一条便是以‘渐习汉俗’自责,其中有:“……因循悠忽,苟且目前,……于淳朴旧制,日有更张。”的句子。

到了世祖宾天,满族亲贵和汉人中的北派大臣立即对江南士族展开镇压,由头是‘奏销案’,苏、松、常、镇四府的官员,士子,绅士因为欠完田赋,或者黜落,或者逮捕,或者刑责的,竟然高达一万多人。

其中有一个人很倒霉,他是顺治十八年的探花,叫叶方蔼,浙江昆山人,在欠赋册中,说他欠折银一厘,叶方蔼具折陈奏说:“所欠一厘,准今制钱一文也。”但即使只是欠钱一文,仍须丢官!因此就有了‘探花不值一文钱’的民谣。

卓秉恬当然知道这段故事,心中很不以奕訢语出轻佻为然,皇帝登基以来,几次处置朝臣的手段看得清楚,分明又是一个阴鸷寡恩的主儿。他抱着这样的思绪,未来在朝堂之上再有个舛误之处,召至重谴,可怎么得了?

到了这一天的晚上,病在床上的礼亲王全龄一半是恐慌,一半是畏惧,病体突然沉重,勉强拖过第二天的子时,终于殁了。

回来了,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第112节 恩威难测(3)

卓秉恬领旨离开,皇帝摆摆手,六福上前拿起一个大大的靠枕放在他身后,让他坐直了一点:“今天军机和内阁都在这里,正好有件事要落实下来。曾国藩?”

“臣在!”

“你上一次上的关于奏请重新挑选库丁到银库入值的折子,朕……看过了。”皇帝咳了几声,放缓了语速,他说:“朕真是不明白,这些人拿着朝廷的俸禄,却放任那些库丁中饱私囊,假借差事之便,填充自家!甚或还有那丧尽天良之辈,与库丁合伙盗银,真是可恨!”

“皇上毋需为此等人劳伤圣怀,左右他们都已经被移交刑部法办,自当有朝廷重法相绳,以儆效尤。”

皇帝叹了口气,头向后仰了仰,嘴角带出一丝冷笑:“和他们生气,他们也配吗?”他说:“不过,户部的事情也确实是太不像话了。军机处要认真的管一管。更主要的是,银库库丁入库,出库的规程都要认真的改!原来的规矩是库丁运银入内,不管是郎中,主事,还是尚书,侍郎,都以此等为贱役,不做入内检查之故。从本年起,每一次库银入内,都要有主管官员随同入内,然后随同而出。每一次嘛,派两个人,起到一个彼此监督的作用。曾国藩,你以为呢?”

“回皇上话,臣以为不妥。”

“不妥?为什么?”

“臣以为,库丁本为贱役。若是再有本部司官伴随入内的话,更加是表明朝廷对他们的不信任。……”

皇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库丁会认为更加的受人歧视?”

“皇上圣明。”

软炕上的皇帝觉得身上一阵燥热难当,下意识的撩开被子,却又觉得凉意袭人,赶忙又盖上了:“但是……即便如此,好吧,就算你说的有理,但是如果没有人负责约束的话,户部库丁盗银之事若是再有发生,又当如何?”

“臣以为,当可在库丁入库、出库之际,分别将体重称过,想来,若有私藏,则体重必不相同。”

曾国藩一句话出口,暖阁中人人点头,都以为确是良策,只有皇帝,还觉得不稳妥:“果然如此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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