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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3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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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到刑部衙门,由秋审处的司官审问,因为是传讯证人,所以便衣谈话先带王敬臣,供称是云南弥勒县人,到京已经五年,在打磨厂开设顺天祥汇兑庄,专做京城与云贵两省和广西的汇兑生意

“广西善后局崔总办,有没有从南宁汇款到你那里?”

“不知道”王敬臣答道,“小号向来照同行的规矩,认票不认人”

“永昌府潘知府,拿票子到你那里兑过银子没有?”

“有的”

“什么时候?”

“从去年秋天到这一年的冬天,临近年底,陆续取用,不止一次”

“共几次,总数多少?”

“总数大概六万多银子,一共几次记不得,小号有帐好查的

“你开个单子来”

王撖臣退下去开单子趁这空隙提阎时灿·他是山西票号发源地的平邈县人,在巾帽胡同开设乾盛亨汇兑局

问他的话跟问王敬臣的相同,一样也开了单子,由南宁汇来的银子,每处都是六万七千两,但崔尊彝另外在顺天祥借用了两万八千两

“这样看起来·你跟崔总办是有交情的”秋审处司官抓住这一点追问

“崔总办在广西多年,署理过藩台,虽没有交情,名气是知道的”王敬臣又说,“他借银自然有保人,小号不怕他少”

“保人是谁?”

“就是永昌府潘知府”

“那么,你怎么又相信潘知府呢?”

“回老爷的话”王敬臣答道,“潘知府是现任知府,‘放京债,的当然相信”

“好·我再问你,崔总办、潘知府在你铺子里取了银子,作什么用?”

“那就不知道了”

问到阎时灿,也是这样回答京里的汇兑庄及票号,都结交官场·凡有外官来京打点,都由他们牵线过付,崔、潘二人的银子作何用途,决无不知之理,只是他们要推诿,无奈其何唯有交保饬回

这下一步,刑部六堂官的意见不同,有的主张正本清源·先传崔尊彝、潘英章到案·弄明白了案情再说,有的却以为不妨请旨令饬周瑞清先递‘亲供,

商量结果·让周瑞清先递‘亲供,,但这有许多不妥处,第一,片面之词,碍难凭信;第二,周瑞清是军机章京,案情未明了以前,不宜将军机处的人牵涉在内因此决定奏请饬下云南及安徽的督抚,饬令潘英章,崔尊彝‘迅来京,赴部听候质讯,

上谕照准,而且对太常寺卿周瑞清作了处置:“着听候查办,毋庸在军机章京上行走”

周瑞清被撤出军机,‘听候查办,,而且用的是明发上谕,可见得皇帝对这一案的态度,是要秉公办理,不问周瑞清有何背景剩而便颇有人为王文韶担心

人言如此,天象偏偏又示警了去年见于西北的扫帚星,清明前后再度见于东南,照例下诏修省,而亦必有言官论述时事,箭头自然而然地又指向王文韶和景廉

有个湖北人叫洪良品,是陈启泰的同年,官居江西道御史,上了一个奏折,引叙史实,说星变皆出于政失,所以古代遇有灾异,往往罢免宰辅,因为燮理阴阳,咎不容辞现在皇上垂拱而治,国事所赖,全在军机大臣,接下来就提到云南报销案:“臣续有风闻,为陈启泰所未及言者

近日外问哄传,云桂报销,户部索贿银十三万两;嗣因皇上一力革弊,恐其持正驳诘,始以八万金了事,景廉、王文韶均受赂遗巨万,余皆按股朋分,物议沸腾,众口一词,不独臣一人闻之,通国皆知之盖事经败露,众目难掩,遂致传说纷纭臣窃思奏销关度支大计,数十年积弊相仍,全赖主计之臣整顿,以挽积习景廉历任封圻,王文韶久经部务,皆深知此中情弊者,使其毫无所染,何难秉公稽核,立破其奸?乃甘心受其贿赂,为之掩饰弥缝以主持国计之人,先为罔利营私之举,何以责夫贪吏之藉势侵渔;蠢胥之乘机勒索者也?”

因此,洪良品‘请旨立赐罢斥,景廉、王文韶,或者‘照周瑞清例,撤出军机,一并听候查办,最后还发了一段议论:“夫天道无常,人事有凭,前日之枢垣用柏、文祥而大难可平,今日之用景廉、王文韶而灾眚屡见,感应之机,捷如影响”

这道奏折,虽只攻的是景廉与王文韶,但恭王、曾国藩等看了,心里都很难过从前大难之平归功于文祥,今日天象示警,又应在景廉和王文韶身上,仿佛其余的军机大臣中都尸位素餐,庸庸碌碌,无功无过之可言,岂非渺视

这自然也使得景廉与王文韶为不安,唯有表示请求解职听勘官样文章照例要这样做,其实希望大事化小,最好驳掉洪良品的奏折,来个‘应毋庸议,,无奈这话说不出口,就能出口,恭王亦未见得肯支持,倒不如放漂亮些

“这件事很奇怪啊”皇帝似乎也很难过,“重臣名节所关,想来洪良品也不敢随便冤枉人”

这竟是洪良品的‘先入之言,,已为皇帝所听信,阎敬铭的颜色就有些变了,不过多年来也有练就的一套功夫,能够听如不闻,毫无表情

恭王也觉得话锋不妙-,不敢为景、王二人剖白,只顺着他的话答道:“皇上圣明,重臣名节甚重,象这类事件,总要有确实证据御史虽可以闻风言事,亦得有个分寸,得着风就是雨,随意侮蔑大臣,这个风气决不可长”

“当然,当然凡事要凭证据你们找洪良品来问一问,问清楚了再说”皇帝满脸欢笑,但在众人细细品来,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似的纟未完待续

第105节 两省报销案(2)

首发想“是”恭王略一踌躇,决定为整个军机处避嫌疑,“臣请嘴,可否另派王公大臣,饬传洪良品询问明白”

“可以派老五好了”皇帝又说:“潘祖荫为人公正,让他在一起问”

于是即时拟旨明发,说是‘事为朝廷体制,重臣名节所关,谅洪良品不敢以无据之词,率行入奏着派亲王、翁同饬传该御史详加询问,务得确实凭据,即行复奏,

这是个令人震动的消息参劾部院大臣的事,不是没有,但无非失职、徇情之类,象这样公然指控‘受贿巨万,,而且请求‘立赐罢斥,的情事,是上百年所未有的,因而有人预感着将会发生政潮

在潘祖荫当然不希望如此王文韶是京中南派的重镇,后来拜在曾国藩的门下;如果他垮下来,于军机大臣的脸面上,怕也不是很好看了

既然如此,一动不如一静,能够保住王文韶,卖给他一个大大的人情,最为上策

打定了这个主意,先托人去抄洪良品的‘折底,,静等王发动王到第二天早晨才来跟他接头,约定下一天的中午,在宗人府传洪良品问话本来应该遵旨立刻办理的,潘祖荫有意以房功课为推托,将时间延后,好让王文韶和景廉有辰光去作釜底抽薪的挽回之计

事实上行文也得费一番工夫,因为是奉旨传讯,等于皇帝亲自诘问,所以由侍卫处办公事,通知都察院,转知洪良品应讯

洪良品早就有准备了,写好一个‘说帖,,到时候赴宗人府报到王和潘祖荫相当客气,首先作揖,延请落座

“想来已经看见明发了?”王首先开口

“是的”洪良品探手入怀取出说帖递了过去

王接了过来,只见说帖上写:“江西道监察御史洪良品谨呈”翻开里页,匆匆看了一遍,随手交给一边的潘祖荫

潘祖荫从头细看,与折底无甚区别,觉得都是空泛的指责并无确实证据,心中有些欢喜,口中却说:“未免太空了”

“御史闻风言事,既有所闻,不敢不奏”洪良品凛然回答

“大臣受贿,不会亲自跟行贿的人打交道”潘祖荫这样问,“什么人过付,在什么地方交纳?足下总知道?”

“不知道”洪良品大摇其头,带着些不以此一问为然的神情“这样的事,岂有不怕御史知道之理?当然私相授受,非外人所能得见”

“既然外人无法得见,又何从辨其真假?”

“物议如此也许是局中人自己泄露出来的”

“所谓的物议,究竟是那些人在传说你亦不妨指几个人,作为证据”

洪良品又大摇其头:“万口同声,无从确指”

“我倒要请教,”王问道,“此外还有什么证据?”

“没有”

“就是听人所说?”

“是”洪良品答道:“我的话都在说帖里面,请王爷垂察”

再问也无用了,送客出门王跟潘祖荫就在宗人府商议复奏,自然是据实而言同时将洪良品原送的说帖一起送了上去

下一天清流在松筠庵集会,预备支援陈启泰和洪良品座间传阅洪良品的说帖无不盛赞,只为想先睹为快的人太多,所以清流中后起之秀的盛昱,自告奋勇,高声诵读:“窃维贿赂之事,踪迹诡秘,良品不在事中,自无从得其底蕴但此案户部索贿累累,现经刑部取有乾盛亨、天顺祥帐簿确据,前御史陈启泰奏:崔尊彝、潘英章交通周瑞清贿托关说,外间喧传,贿托者,即贿托景廉、王文韶也;关说者,即向景廉、王文韶关说也巷议街谈,万口如一,是贿托之实据,当问之崔尊彝、潘英章;关说之实据,当问之周瑞清然则景廉、王文韶受贿非无据也,崔尊彝、潘英章即其据;良品非无据而率奏也,人人所言即其据以枢臣而大招物议,是谓负恩;闻人言而不以奏闻,是谓溺职,且御史例以风闻言事,使天变不言,人言亦不言,亦安用此尸素御史为耶?良品与景廉、王文韶素无往来,亦无嫌怨,使非因物议沸腾,何敢无端诬蔑?实见时事艰难,天象如此示变,人言如此确凿,故不能不据实以奏”

读到这里,只见有人奔了进来,手里高扬一张纸,大声说道:“上谕下来了”

此人是国子监的一个博士,姓刘,亦算是一条‘清流腿,,他排闼直入,径自去到#阝承修面前,将邸抄递了给他

“‘此案必须崔尊彝、潘英章到案,与周瑞清及户部承办司员,并吏、号商等当面质对,庶案情虚实,不难立见,”邓承修念到这里,以手加额闭着眼说了两个字:“痛快”

“这还不能算痛快,且不免遗憾”张佩纶大声说道,“景、王二人,何可相提并论?”

“公意云何?”盛昱问说

“景秋坪情有可原,王夔石万不可再容”

这两句话,出于清流之口,特别是堋于张佩纶之口,差不多就算定评,也注定了他们的官运邓修瞿然而起,带些歉意地说:“我又要出手了”

于是就在松筠庵中,专有陈设笔砚,供清流草谏章搏击的余屋,邓承修文不加点地拟好折底,邀了张佩纶和盛昱来商量

奏折的第一段是怀疑刑部未必能遵谕旨,彻底根究,因为象这样的暧昧营私之举,不是经手过付的人,不可能握有确实证据,即令有确实证据,亦非严刑逼供,不肯吐实何况被参的王文韶,仍是户部的堂官,纵使刑部堂官公事公办,无所回护,而司官为了将来的祸福,可能不敢得罪王文韶潜通声气,预为消弭再说,崔尊彝、潘英章虽奉严旨催传到案,但辗转费时,何弊不生?

“入手便探骊得珠了”张佩纶表示满意,关键就在‘被参之王文韶未解权柄,这一句上换句话说如果要根究,非先叫王文韶交卸差事,消除刑部司官的顾虑不可

“你看第二段”#阝承修矜持地微笑着,显见得第二段是他的得意之笔

看不到几行,张佩纶脱口赞了一声“好”,接着,摇头摆尾地念出声来,“臣窃谓进退大臣与胥吏有别,胥吏必赃证俱确始可按治,大臣当以素行而定其品评,朝廷即当以贤否而严其黜陟”

“这是有所本的”#阝承修笑道,“记不记得曾侯论心罪的话?”

这一说,张佩纶和盛昱都想起来了上一年的临近年终的时候曾国藩以退为进,言语之中有要挟之语,事后皇帝降旨,让曾纪鸿进总署衙门当差;曾国藩感于圣德,羞于一己之私,连夜进宫请罪,闹了个灰头土脸#阝承修这句‘大臣当以素行定其品评,就是大约套用了曾国藩的原意

“话虽如此,涵义深一层”张佩纶说“我辈搏击当奉此为圭臬”

“此所以景秋坪可恕再往下看”

提到景廉#阝承修说他‘素称谨饬,不应晚节而顿但此案事阅两年赃逾巨万,堂司吏,尽饱贪囊,景廉总司会计,未能事先举发,纵非受贿,难免瞻徇,或者以其瞻徇,遂指为受贿,亦未可知,

“这又未免开脱太过了”张佩纶这番话也算是诛心之论,指的是景廉当年在山东任巡抚的时候,泰安府下辖的莱芜、平阴两县所出的谋害御史崔荆南的大案,因为景廉处事糊涂,在案情大白天下之后,把他发到乌鲁木齐军前效力——这样的事情对旗人而言,不算是非常严重的过失,过了几年,有人在皇上面前说说他的好话,将他释放回京了

“就这样”盛昱为景廉乞情,“勿过伤孝子之心”

这是指景廉的儿子治麟,他是咸丰十三年的翰林,颇有孝友的声名,张佩纶跟他虽无往来,却很敬重其人,所以听盛昱这一说,就不开口了

再往下看,#阝承修的笔锋横扫,简直剥了王文韶的皮,说他从军机章京外放,到安徽当道员,‘亲开钱铺,黩货营私,

“这是要实据的”张佩纶问道,“确有其事否?”

“自然有王家的钱庄开在安庆,你去问安徽的京官,何人不知?”

“那就是了”张佩纶便往下念:“及跻部院,力小任重,不恤人言;贪秽之声,流闻道路议者谓:前大学士倭仁履行清洁,惟援引王文韶以负朝廷,实为知人之累众口佥同,此天下之言,非臣一人所能捏饰,方今人才杂糅,吏事滋蠹,纪纲堕坏,贿赂公行,天变于上,人怨于下;挽回之术,惟在任人,治乱之机,间不容发,若王文韶者,才不足以济奸,而贪可以误国”

“好一个‘才不足以济奸,贪可以误国,”盛昱插进去发议论,“这是对王某的定评,亦是对吏治的针砭,然而亦不能独责王某,领枢廷者岂得辞其咎?”

“是的”#阝承修深以为然,“这点意思很可以叙进去”说着,就要提笔添改

“不必”张佩纶劝阻,“曾大人最近便血,病势不轻,勿为过情之举”

#阝承修接纳了劝告,同时也接纳了张佩纶的意见,特为添上一段:“乞特召一二亲信大臣,询以王文韶素行若何?令其鸡发天良,据实上对如臣言不诬,乞即将王文韶先行罢斥,使朋比者失其护符,讯办者无所顾忌,天下之人知朝廷有除奸剔弊之意,庶此案有水落石出之时如臣言不实,则甘伏讪上之罪”

斟酌停当,由盛昱代为抄缮诸事皆毕,时已入暮外面‘清流腿,和‘清流靴子,都还未散,一见他们三个人,立刻趋陪左右,旁敲侧击地探问这三个人只矜持地微笑着,显得神秘而严重最后,张佩纶才说了句:“铁香有封事大家明天看邸抄”

邓承修号铁香,人称‘铁汉,,凡有搏击,毫不容情这一道奏折可以猜想得到,必为王文韶而发,可以预料得到,词气必不如洪良品那样缓和加以这一天夜里,刑部会同步军统领衙门,大捉户部吏益见得大案大办,情势严重,所以第二天中午,专有关心时鲰的人守在内阁,等看邸抄

午初时分,发抄原折以外,上谕下来了,说的是:“本日召见军机大臣,据王文韶力求罢斥·恳请至于再三王文韶由道员历任藩臬,擢授户部侍郎,并令在任上暂署尚事,数年以来,办事并无贻误朝廷简任大臣·一秉至公;该给事中称为倭仁所援引,即属臆度之词现在时事多艰,王文韶受恩深重,惟当黾勉趋公,力图报称,仍着照常入直,不得引嫌固辞”

王文韶虽被留了下来,但案子却并不马虎·上谕中说:“至云南报销一案·迭经谕令郑敦谨、额勒和布严行讯办,定须究出实情景廉、王文韶有无情弊·断难掩饰着俟崔尊彝潘英章到案后,添派亲王、潘祖荫会同查办”

前后对看,皇帝的意思便颇费猜疑了有一说,王文韶为咸丰八年的一场大政潮,皇帝心中对他那个早死的钱林总是抱有几分屈枉之下的怜惜之心,所以对这一案,有意保全庇护另一说则正好相反,认为皇帝有心借此事要大刀阔斧作一番整顿,眼前不让景廉、王文韶抽身,正是要等案子水落石出,拿他们两人置之于法,作为彻底整饬吏治的开始

但不论如何,添派亲王和潘祖荫会同查办,意味着案子只会大,不会小,特别是有亲王在内,意味着案内涉嫌的人,不止于三品官儿的崔尊彝和周瑞清向例,涉及一二品大员的案件,方派亲王查办

但案子从中午审到晚上,商人也好,户部的办也好,都是支吾其词,始终不肯透露实情,秋审处的总办,主审本案的刚毅相当焦急

“堂上一直在催”他跟他的同僚说,“上谕上‘定须究出实情,这句话,得有交代,我看,只好动刑了”

刑部司官问案,重在推求案情,难得用刑,但这一案情况特殊,大家都觉得刚毅的办法亦未尝不可,只有另一个总办沈家本,态度比较缓和

“那些票号掌柜,户部办,平日起居豪奢,何尝吃过苦头?只要吓一吓他们就行了”沈家本说,“能不动刑,最好不动”

“你倒试试看”刚毅不以为然,“我原来也是这么想,无奈民性刁顽,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明天一定得有个结果,此案千目所视,刑部不能丢面子”

于是第二天问案的情形就不同了,传了提牢厅的差役伺候着将人犯带上堂来,刚毅先提警告,倘有人不说实话,自己皮肉受苦接着便从商人王敬臣问起“王敬臣,你开票号,岂有不知同行例规的道理?凡是捐官上兑,请诰封之类的,应纳官项,向例都由票号经手代办你们跟六部办,都有往来,外省官员汇到票号的银子,用到什么地方,那有不晓得的道理?你说,广西、云南汇来的银子,是怎么支出去的?”

“回老爷的话,实在不知道”

“还说不知道”刚毅大怒,使劲拍着桌子说:“我教你知道掌嘴五十”

“喳”值堂差役齐声答应其中一个右手套着皮掌,踏上前来,对准王敬臣的脸就抽,左右开弓,手法极其熟练王敬臣“哇哇”大叫,抽不到十下,就打落了两个牙齿,满嘴是血

“我招,我招”

只要犯人一说“招”,行刑的就得住手,不然便有处分,但其中当然也有出入王敬臣为人吝啬,从吃上官司,一个小钱都不肯花,差役恨他,所以‘招,字已经出口,还使劲抽了他一巴掌,将门牙都打掉了

这一下识得厉害,王敬臣比较老实了,说听潘英章谈过,云南汇来的银子,是办报销用的崔尊彝到京以后,曾经有两封给周瑞清的信,是由他铺子里的伙计送去的

“信上说些什么?”

“回老爷的话,信是封口的”

刚毅自己也发觉了,这话问得多余,便又喝道:“还有什么话?一起说了,省得费事

“小的不敢隐瞒,就是这些话”

看样子,也就是如此了刚毅吩咐押下王敬臣,另问户部跟工部的办这些人就不如王敬臣那样老实,熬刑不招刚毅自觉刑部司官,须格外**,不便动用大刑,只好改换方式,请沈家本用水磨功夫去套问

旁敲侧击,一层一层慢慢往里逼,总算从户部办褚世亨口中套出几句话,广西、云南报销案是两省司院中一张一卢两办拟的稿,派办处一陈一沈两办经手复核以后,才送上司官,转呈堂官画的稿

所获虽不多,无论如何是抓着了线索刚毅当面向堂官细陈经过,决定采取稳健而不放松的宗旨,即刻行文户部,将张、卢、陈、沈四办“严密查传,迅予咨复”

复文很快地就到了,说这四个办都传不到,已经奏请捉拿纟未完待续

第106节两省报销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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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两省报销案(3)

“这太不成话了”潘祖荫很生气,“奉了旨就咨户部,请他们看管书办,结果还是让他们逃走。e^看这算怎么回事?”

惇王也一个劲儿的翻白眼儿,这几个人拿不到,自己如何到皇上面前交代,“不会是户部上下,有意放纵吧?”

“王爷见得是。”刚毅答道:“这正是有意纵放,正见得畏罪情虚。大可严参。”

“参是要参的,案子还是要办,只是线索中断,如之奈何?”潘祖荫问道。

“不要紧,还有周瑞清一条线索。”

于是据实奏陈,指责户部云南司司官‘难保无知情故纵情弊’,除查取职名饬令听候查办以外,周瑞清既曾与崔尊彝通信,则洪良品所参,并非无因。只是周瑞清为三品大员,未经解任,不便传讯,奏请饬令周瑞清将崔尊彝的原信呈案,以便查核。

此奏一上,不但照准,而且因为周瑞清既有接受崔尊彝信函情事,特命‘解任听候传质’。这一下显得案子又扩大了,不过周瑞清倒还沉着,看到上谕,首先就派听差当‘抱告’,拿了崔尊彝的两封信呈上刑部。

信里不过泛泛通候之语,于案情无关。刚毅看完了,往桌上一丢,冷笑着说:“这又何足为凭?崔尊彝给他的信,当然很多,随意找两封不关痛痒的送来,以为可以搪塞得过去,这不太拿人当傻小子了吗?”

因为有此反感,他‘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派一官两役去传周瑞清。

“这就不对了,上谕是‘听候传质’,质者对质,是跟崔潘二人对质,此刻怎么可以传我?”

“是跟王敬臣对质。”派去的七品小京官说话也很厉害,“上谕并未明指跟崔、潘对质。请吧,左右‘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

周瑞清无奈,只得乖乖地跟着走。

不过,周瑞清到底只是解任,并非革职,所以刑部司官亦不敢过分难为他,邀到部里,以礼相见,围着一张圆桌相谈,就算是‘传质’了。

问话的三个人,预先作过一番商议,不必问崔、潘贿托之事,就问了他也决不肯说,不如侧面探询他跟崔、潘的交情,或者蛛丝马迹,有助于案情的了解。

这样,问话的语气恰如闲谈交游。周瑞清字鉴湖,便称他‘鉴翁’,鉴翁长,鉴翁短,相当客气,周瑞清亦就不能不据实相告。他说他与潘英章一向熟识,跟崔尊彝在以前没有见过面。只因他有个捐班知县的侄子,分发广西,跟崔尊彝一起在军营里当差,交情很好。他的侄子在广西因为水土不服而得病,全亏崔尊彝尽心照料,所以他亦很感鸡其人。

咸丰十三年开恩科,周瑞清放了江南的主考,取中的举人中,有一个崔应科,是崔尊彝的堂弟,加上了这一层渊源,才通信认为世交,崔尊彝的信中,称他为‘世丈’的由来在此。他亦承认,崔尊彝对这位‘世丈’,常有接济,但小军机无不如此,逢年过节都有外官的馈赠,无足为奇。

“鉴翁,”沈家本问道,“有件事,不知有所闻否?听说潘道由昆明进京的时候,就不打算再回云南了,在云南的产业都已处置净尽,一家十三口灵柩,亦都盘回安徽。”

“这倒不甚清楚。”

“据安徽奏报,潘道至今未归,他是上一年十二月初九出京的,现在二月初,计算途程,早该回家。~~不知道他逗留在那里?”沈家本紧接着说:“鉴翁跟他至好,自然有书信往来,可能见告?”

周瑞清想了一下答道:“我没有接到过他的信。不过他一家十三口灵柩,都寄停在荆州,或者因为迂道湖北,耽误了归程,亦未可知。”

这话就颇为可疑,话锋中听得出来,崔尊彝的行踪,他是知道的。不过,既然他不肯承认,亦就无可究诘,很礼貌地将他送了回去。

案子搁浅了。整个关键在崔尊彝和潘英章身上,这两个人不到案,就是将在逃的书办抓到了,依然无用,因为没有对证,便可抵赖。

就在这个时候,刚毅升了官,外放为广东的一个好缺,潮嘉惠道。惇王和潘祖荫到御前请旨,派朱光第接手,主办本案。阅过全卷以后,他提出一个看法,认为正本清源,先要就事论事,查核两省报销案中,那一项可以报销,那一项不可以报销?

潘祖荫认为这话很有道理,并且引伸他的看法,确定了办理此案的宗旨,将案内所有涉嫌人犯汇齐。审讯对质,要问枉法不枉法,当以应销不应销为断。

于是传讯户部及工部的承办报销案的司官,各递‘亲供’。有的说:“军需用款,均按照咸丰十二年前成案办理”;有的说:“查照乾隆年间例案核办”;有的说:“遵照同治七年奏定章程核销”,各人一个说法,各人一个根据,纷歧叠出而语焉不详,刑部只知道其中必有毛病,却不知毛病何在?

这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奏请饬下户部、工部堂官,指派干练的司官秉公核算,一时帐簿纷繁,算盘滴答,刑部大堂,热闹非凡。

这一来,王文韶装聋作哑就有装不下去之势了——因为说他受贿巨万,他可以表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所以越泰然便越显得问心无愧。但在他署理户部尚书任内,已经核销结束的案子,奉旨重新核算,便无异朝廷明白宣告:王文韶不可信任。

不但他自己如此想法,清流也在等候这样一个时机。自然又是张佩纶动手,时机也把握得刚刚好。眼见到了谷雨节气,京中的天气逐渐燥热,皇帝最不喜天热,尤其是北京城在清明、谷雨节气之中,天气干燥,让人虚火上升。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身体不适,连着三天卧病在床,连召见军机处,也只好在病榻上进行——这也更让他的心情坏到了极致,这样的天气虽然燥热,但屋外*光大好,自己却要拥被高卧,换做是任何人,也会烦闷的

张佩纶的折子便是在这时候上的,缘由是“请饬廷臣引嫌乞养,以肃政体而安圣心”,在折子中,将王文韶贬得一文不值,说他“虽无秽迹,本亦常才,就令伴食中书,束身寡过,殆未能斡旋时局,宏济艰难;今屡受弹章,望实亏损,度其志气消沮,愤懑不平,内发叹咤之音,外为可怜之意,久居要地,窃恐非宜。”

接着引用乾隆朝的一个大臣,也是杭州人的梁诗正的故事。梁诗正物望不孚,高宗暗示他辞官,而梁诗正恋栈不去,于是高宗趁南巡经过杭州之便,命梁诗正在家侍养八十岁的老父,以为保全之计。张佩纶认为这个故事,正适用于王文韶:“例载:亲年八十以上,即有次丁终养者。王文韶母年八十有三,终鲜兄弟,养亲乃人生至乐,当此崦嵫渐迫,喜惧交萦,实亦报国日长,报亲日短之际。若听其去官终养,该侍郎家在杭州,有湖山以涤尘氛,有田园以供甘旨。”如其不然,就算王文韶“持禄保身,其子庆钧,及其交游仆从,狂恣轻扬,非王文韶所能约束,必令白首偏亲,目见子孙不肖之事,忧危惶惧,损其余年,殆非文韶所忍出也。”

最后是在‘以安圣心’这句话上做文章,说“皇上圣躬虽渐臻康复,犹宜颐养舒勤,乃二月初一日因邓承修劾王文韶,召见枢臣,初六日因两省报销案,又召见枢臣,此两日并无内外简放员缺,亦无各省急递章奏,当霜风渐厉之时,正几暇养和之日,乃以文韶奉职无状,至增宵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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