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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2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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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盛宣怀拉关系套近乎的用意,在他洞若观火,好在他的身分比他主人差得太多,无人注目,所以不妨就势借势,跟盛宣怀接近。然而,有其主,必有其仆,在盛宣怀面前,他亦不敢平起平坐,并且口口声声盛大人,盛大人,叫得恭敬而亲热。

头一次是结识,彼此都不便深谈,不过周旋尽礼而已,但从旅顺回到天津,情形就不同了。因为皇帝此行,还要在天津要查阅炮台,看操看学堂,一共有五天的勾留,不但时间从容,而且盛宣怀在天津有公馆,招邀到私寓欢叙,便可以避人耳目,无话不谈了。

那天是由盛宣怀口头邀约到家吃晚饭。可是过午不久,便派车将瑞锦山接了来。主客都是便衣,又是在起坐的花厅中相见,因而少了许多拘束,由此行的见闻谈起,很快地谈到了杨三。

“锦山,”盛宣怀很亲切地喊着名字,是那种旧友重逢的语气,“你跟杨总管几年了?”

“四年。”

“四年?那是……杨总管到皇上身边不久,你就跟他了。难怪他拿你当亲信。”

“也不敢说是杨总管的亲信。不过,有什么事,他总是对我说就是。”

“这样说,你也天天进宫?”

“是的。”

“那么,皇上也是天天见的罗?”

这些地方,就见得瑞锦山有分寸,不敢瞎吹:“我们那到得了万岁爷跟前?”他说,“就是有顶戴的人,不奉呼唤,也不敢走过去呀”

“说得是”盛宣怀用关切的声音说:“皇上就相信杨总管一个,不定什么时候召唤,从早到晚侍候在那里,真要有龙马精神才对付得下来。”

“是不要说总管,就是我们,也够受的。”瑞锦山说,“御药房倒多的是补药,不过性子热,也不敢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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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船抵烟台(1)

第9节船抵烟台

肃顺为六福求情,给皇帝迎头训斥了一番,吓的不敢再进言,但想一想,自己几次受六福请托,不求能够回到御前做总管太监,只愿回到北京,即便是在养心门内做一个小小的苏拉呢?岂不是也好过在关外日夜受寒风吹袭之苦吗?他当初也是看六福可怜,心中一热便答应了下来,本来想着以自己的帝眷,这样的事情不过是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不料事情会变成这样?连带着自己也跟着受连累?以为这样的缘故,肃顺跟随皇帝南下的一路,再不敢多言多动,那份谨小慎微的样子,竟似是比人家家里的童养媳,更让人觉得可怜。

皇帝反倒觉得心中不忍,不论如何,肃顺这十几年来办差谨慎,而且忠心不二,为自家结拜兄弟求情,也是人情之常,心中存了这样的想法,皇帝倒觉得,不该如此重责了,“肃顺?”

“奴才在。”

“你是几时见过六福的?”

“这,自咸丰十二年,皇驻跸热河,将六福打发出去之后,奴才就从未见过他,不过从咸丰十六年起,奴才奉旨和惇王北阅看从英国定制的炮舰,在省内见过他一面。”肃顺解释道,“数年不见,六福老了很多,而且大约是身子单薄,难挡关外苦寒,从发遣到关外为高皇帝守陵之后,便经常闹病。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对奴才说,只恐小命难保,日后再无面见圣颜,伺候主子的日子了”肃顺深知皇帝的脾性如何,故意说得凄惨无比。

果然,皇帝面色一窒,“他,在陵的日子,很苦吗?”。

“这,让奴才怎么说呢?为高皇帝守陵,是为人臣子者最称荣耀之事,只不过,六福自来身子骨单薄,万岁爷也是知道的。”

“也罢了。”皇帝叹了口气,转身看着肃顺,“总算你这些年在朕身边,效劳差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赏你这个面子。”他说,“等到了烟台之后,给内务府降旨,将六福调到京中来,暂时在养心门做个苏拉太监。”不等肃顺跪倒谢恩,他又说道,“你见到他之后,告诉他,以后老老实实做事,清白做人,还有见朕的机会,否则的话,真以为朕舍不得杀一个阉奴吗?李莲英、安德海就是他的榜样”

顺笑着跪倒下去,“奴才一定将皇这番圣意,逐一晓谕六福。奴才想,六福和李莲英、安德海之辈还是略有不同的。旁的不说,只是这份为主子分劳的心思,便非这二人可比——皇训教他多年,圣心早有所知了。”

“你啊,……”皇帝笑着摇摇头,“肃顺,这几年来,你担着御前大臣,内务府大臣,还管着户部的差事,海军初建,你为军饷军需之物,劳烦奔忙,也很辛苦了。”

“奴才能得主子信重,托以重担,岂敢言辛苦二字?而且,奴才年纪尚轻,还长长思量着,能够多为主子效劳几年呢。”

“是了,你今年多大年岁?”

“奴才是嘉庆二十一年生人,今年四十八岁。”

“朕知道你这个人,为人忠心之外,于满人多有排斥之言。经常说什么,‘满人混蛋多’的话,是不是的?”

“这,奴才说过,但奴才以为,与汉人多有学识相比,京内外的满人,实在是不学无术的居多。便说是奴才,虽自问忠悃无二,但若论及才学,实在非汉人生可比。反倒多是如载铨、景廉之类的昏聩之人,长此以往下去,如何得了?”

“这样的话不是不对,不过也过于偏激了一点,便如同已故的倭仁、还有现在的文祥、奕几个……”皇帝说到这里,无奈苦笑,“这样逐一数一数,似乎我族能够称得品学俱全的,也只有这几个人了。简直如贫儿数宝一般。”

肃顺展颜一笑,“皇,这话请恕奴才不敢苟同。”

还不及他追问一句,惊羽轻飘飘的走进舱中,“皇,军机处几位大人到了。”

皇帝摆手,示意传众人进来,转头继续问道,“肃顺,你刚才的话可有说乎?”

“有的。”肃顺不是军机大臣,不能参与这种政事奏答,但皇帝问道,不能不说,只好略微加快了一点语速,“奴才想,自从咸丰二年,皇成立同文馆之后,入学生员,多为旗下人家子弟,一直到咸丰九年之后,方有汉族子弟主动投考入学。之后的大学、海军学院等处,也无一不是如此。都是在我旗人生员学成毕业之后,分发庙堂各部读,方有汉人子弟,开始报名投考,如此往复耽搁,总是要在三五期之后,……”

皇帝突然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面向走进来的文祥几个人问道,“你们都听见肃顺的话了?你们以为,从同文馆到海军学院、再到大学,始终总是旗人先行报名入学,汉人多报以置之不理的态度,直到确证见到朝廷的决心,直到见到旗人子弟在以三处学府学成之后,国家另有任用之后,方始开始踊跃报名,这是为什么?”

“臣弟以为,这是因为汉人因循成习,多以圣人教化之言为行事之法,故而仍旧是愿意走正途登进的路子。”

“这话不对。难道同文馆、大学就不算是正途了吗?”。

“这,臣弟愚钝,请皇指教。”

“同文馆所教,多以西学为主,这等在我天朝士大夫看来,都如同奇技yin巧,故而不耻其学,不但自己不学,也不准家中子弟入学。而旗人呢?大多没有这样的珠规玉矩,这是第一层的缘故;再说第二层,同文馆之设,本就不为道学家所乐见其成,若是再多行要求他们将自家子侄送入学府,未免强人所难,故而朕当年降旨草创之初,便有非旗下人家不得入学的规矩——也省得为那些人以为耽误了自家孩子的学业,而和他们打什么口舌官司。”

众人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说起这件事来,呆呆的听着,“至于海军学院,和同文馆的道理大同小异,也不必多说。唯有一节,海军学院所招收的生员,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不愿意徙居关外的旗人,为求留在京中,另外图谋之策。从这一点来说啊,很多人也是无奈而为之哩。”

“皇圣明。”肃顺第一个说道,“便如同从海军学院学成而出的镇西号炮舰副管带恩杰、雷坤号炮舰管带庆宽、及连魁、英文等,奴才当年奉旨兼任学院总稽查的时候,曾经和他们说话,问及报名入学的缘由,他们都说,这也是父兄之命,为能够长留关内,不至于像其他无能无才的家人一样,远走关外而想出的权宜之计。”

“此言确实。”文祥也在一边说道,“奴才也曾听闻到不少如斯之声,皆以报考大学及海军学院,为规避朝廷移民关外的不二途径。奴才以为,皇当早作绸缪之策啊?”

“做什么绸缪?移民关外是不二国策,为国选才,也是同等重要。况且说,想进入以两处学府的,也都是要经过层层筛选——陈孚恩这个人做人不行,做学问还是很有把握的。”他说,“若是能够让百姓以为,大学、海军学院都是国家储才之所,便如同国子监、翰林院一般,成为读人向往之地,又有什么不好了?至于移民关外,你们以为,能够有多少人通过入学,规避此事?只是极少数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

“皇圣明。”

“你们刚才进来之前,朕正在和肃顺说话,言及满汉之别,朕想,满人中有栋梁之才,汉人中也有卑贱之辈。绝对不可以以民族之分,来作为良莠之别的关键。大清入关已经有贰佰多年了,若是从庙堂之,仍旧始终保持着满汉门户之分,让下面的百姓如何看待?”他慢吞吞的说道,“所以朕想了想,从明年正月初一开始,着户部和礼部各自重新撰拟大清律例,将满汉不通婚这一条款,永远废除。你们以为呢?”

“皇,若是为消除畛域之见,准许满汉通婚,臣以为并不不可,但两族百姓,生计、风俗多有不同,臣恐结连理之好之后,有未能尽如人意处啊。”

“这没什么的。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办,毋庸急于一时的。再说,满族入关多年,饮食文化多已汉化,即便还有一些地方保持着关外旧有前例,但也是无关大局。这一层啊,日后着各省督抚、藩司学政,向百姓认真晓谕,也就是了。”他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说道,“当年朕命驻守北海、永固二城的兵士迎娶俄罗斯女子,不也是没有闹出什么麻烦来吗?外国人都行,同为大清子民,不过民族不同,反倒不行了吗?”。

朝廷当年下旨,命当初征战关外的中华兵士迎娶俄罗斯女子,在民间引发了很大的动荡,最主要的原因是怕这些女子不会操持家务,且言语不通,日后伺候翁姑,多有未尽之处,所以反对之声大起,但朝廷谕旨,不可因为百姓小民的呼声而中止,这件事终于给强行推行了下去。而俄罗斯新娘嫁到中华之地,倒是很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恭顺和孝敬——这是因为两国固然风土人情多有不同,但于长辈的侍奉,却没有很大的差别,且女子远嫁异国,举目无亲,也没有张狂的资本。但若是推行满汉通婚,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汉人家的规矩大,旗人家的姑奶奶在府中,便是父母、兄嫂也无不礼让三分,抛头露面,更是不在话下,凡此种种,都和汉人教养女儿的规矩有着天大的差别,可以说,彼此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皇帝偶发奇想,居然要行以满汉通婚之政?传扬出去,怕又要民情沸腾了。

许乃钊给曾国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言规劝,后者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含蓄的摇摇头,转而说道,“皇,明天就到烟台了。皇一路舟车疲累,臣等议了一下,归程不如行以陆路?皇若是以为善的话,臣等下去之后,即刻拟旨。”

“这样的季节走陆路,不会太辛苦吗?”。

“臣以为无妨的。山东通往京中的官道宽敞无比,御驾之行,不出三五日,即可到京,即便有一点风寒,比之海,恶浪汹涌,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那好,就依你们。回程走旱路。”

君臣议了几句,皇帝摆手,“曾国藩留下,其他的人先出去。”

把众人打发出去,皇帝好整以暇的看着曾国藩,却只是微笑着,并不说话,弄得曾国藩心里觉得怪怪的,又不敢动问,“曾国藩,你有几个子嗣?”

“这,臣有三子六女,除长子纪第、五女未经叙名而早夭之外,尚余两子、五女。”

“可都婚嫁了吗?”。

“这,臣长子娶亲未久,次子尚未婚配。女儿则除三女之,尚未到婚嫁之龄,”曾国藩心中一动,皇帝该不会拿自己开刀?刚才说过满汉通婚的事情,就问及自己这个,一定是的想到这里,抢在皇帝继续说话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几个小女,都已经适人,只等成年迎娶了。”

皇帝倒真的是有结亲之意,但听曾国藩把门关得紧紧的,略有点失望,“这样啊,那算了。不过,朕知道,你的次子纪泽,尚未定亲的,是不是?朕给他做一次大媒,怎么样?”

曾国藩无奈苦笑,左右还是躲不过去“这,皇垂青犬子,正是老臣阖府之幸,只是不知道,皇要为犬子指婚何家闺秀?”

“就是爱新觉罗家的,名叫灵慧,你认为怎么样?”

曾国藩一愣,猛然闪过一个念头:灵慧?不就是皇的大公主吗?“皇,臣子素称愚钝,如何敢仰附茑萝?且臣……”

“你不必慌张,尚主之事,在很多人以为,或者算不得什么很荣光之事,这只是因为女子身份贵重,你做家翁的,说既不能说,管亦不能管,若是弄得不好,还有家园不宁之祸。但朕的女儿,自己知道,灵慧她们几姐妹中,以她的性情最称和善。而且自咸丰十二年,为她额娘狠狠地责罚过一番之后,再也不敢有乱言乱动之处。”

皇帝觉得自己有点老王卖瓜的嫌疑,哂笑了几声,“至于你,人品道德,海内共钦。说实话,朕把女儿嫁到你家里,也是希望她在出嫁之后,能够有一个更好的归宿。至于你说曾纪泽愚钝,那纯粹的蒙骗之语。朕亲自选定的女婿,你倒说愚钝?岂不是见得朕无识人之明吗?”。

曾国藩目瞪口呆,辩无可辩,只好跪下来,碰头、领旨、谢恩。

回到军机处临时办公的舱中,也不知道是谁耳朵灵,嘴巴快,竟是比他更先一步的将这个消息传了回去,“曾大人,恭喜,恭喜啊。”

“啊?”曾国藩一愣,抬头看看军机同僚或者羡慕,或者妒忌、或者好笑、或者顽皮的眼神,拱手苦笑,“哎,皇……这让我怎么说呢?如此厚爱,固然是人臣之容,但,大公主……”他迟疑了一下,乞怜般的望向奕,“王爷,您能不能再和皇说说?请他收回成命?”

“这怎么行?皇金口玉言,岂能收回?况且说,灵慧公主才貌双全,令郎得以尚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涤公,您就等着喝一杯儿媳妇茶”说完扬声大笑。

曾国藩又气又笑,又无可奈何,便在此时,舱门给人推开,有苏拉进门奏报,“列位大人,到山东海域了。皇招列位大人船头一观呢。”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跨步出舱,到了甲板,时近正午,海风吹拂,甲板一片明亮耀眼,远处有几个小太监手中擎着九曲黄炳大伞,跟在皇帝身后,却为海风吹拂得拿不稳伞,只好移动身子,就着风力,来回奔忙的样子,煞是好笑。

奕走到皇帝身后,正好前者偏头问身边的沈葆桢,“这里的船舰,怎么比在旅顺口看到的还多吗?”。

“是。其中有一部分是英、法、美国的舰船,不过多是以商船为主,还有很少的几支军用舰船,臣前数日的时候,也是曾经和皇奏陈过的。”他说,“至于其他,是因为海军学院坐落在威海,生员除平日读之外,升至三年,便开始有海操舟实习课程,因此之故,威海一地,另有训练、演海舟艇多艘。这一次皇东巡,孩子们想来是为了争睹圣颜,才稍有不敬之处,请皇念在他们年纪还小,便不要和他们计较了?”

“朕不怪罪他们。命令丁日昌,鸣响汽笛,向我大清未来的海将佐,致意”

第9节船抵烟台

第11节流水作业

第11节流水作业

海军学院创建于咸丰十三年,首任山长是奕,但他人在北京,照应不来山东的差事,只好让以帮办海军大臣任职的沈葆桢担任着学院总稽查的职衔,负责日常事务。

但这份差事却不是那么好做的。首先说,从十二年年底,朝廷降旨,命各省选拔贤良之才,充盈学堂,跟随英法两国教习学习舰船制造及海上演阵之学。不想应者寥寥,第一期所招募的生员,不过可怜的二十九人,甚至都不及朝廷花钱聘请来的中外教习的人数多

皇帝很清楚,中国人到目前为止,兀自抱持着科举出身的正途路子不肯放过,愿意到海军学院学习战法,并受西法绳墨的,不外两途,第一是家境难济;第二则是一些真正愿意有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偏偏这二者都是很稀缺的,也就难免出现学院招生不足的窘境了。

为此,他把军机处招到御前,专门议了一次,最后想出来一个办法:还是以利益诱惑,只要把人带进来,就不怕他们不能学成报国。具体之法很简单,暂时从曾国藩提请创建的江南水师之中,选择那些年轻一点,读过书、识得字、可堪造就的,以诏旨的形式,强行征召入学,等到学成之后,以厚禄相赐,不愁日后没有随之跟进的。

江南水师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叫江苏水师,创建于顺治初年,归江南水陆提督节制;另外一部分是长江水师,是经由曾国藩请旨之后,在瓜州和狼山两镇设兵营,归两江总督和江南水陆提督节制——从这一点上来说,江南所有的两处水师,有重叠之处。但长江水师成立之后,大约是因为建制、规程未能考虑周详,很快就暴露出极大的问题。第一就是船上管理混乱,船上有船主,专管操船;还有管带,他所管理的是船上的水勇。

管带不管操舟,自然也管不得船上的水手,水手有如雇工,来去随便,而且每到靠岸之际,就上岸嬉戏,有那好喝酒、脾气坏的,尽是做一些非法的勾当,惹下祸事,逃到船上,升帆起锚,扬长而去,这样的案子,自然是一千年也破不了的。数月之下,江南百姓对水师的印象大坏。

第二便是令出多门,船上从属不清。有鉴于此,江南水陆提督李朝斌上了一份奏折,认为应该加以整改,首先就是要剔除船主之职,船上一切大权,尽归管带一人掌理;第二,加强训练,每月初三、十八两次带船出吴淞口,演练操船、放炮。

皇帝立刻诏准,并招军机处共议。曾国藩这时候已经内调,侧身军机处,他是皇帝最宠信的大臣,问到他的头上,曾国藩说道,“臣想,船主、管带事权不一,是江南水师痼疾之一。早已经到了该认真整治之时。但臣想,水师军纪大坏,原因就在于管理荒疏,朝廷只是派饷派粮,却从无问责之由。舰船靠岸,水手、兵士立刻如鸟兽散,在岸上胡作非为,当地司法衙门,管束无能。因此,还要加上一条,取消礼拜,无故不准上岸。让士兵以船为家,有特殊情况,向管带报请,批准之后,方准予放行。”

皇帝楞了一下,“这样的条例,朕记得在咸丰十二年,朕在热河起草北洋海军章程的时候已经逐一列明了嘛?怎么……”转瞬之间,他就明白了,“这么说来,北洋海军章程,只适用于北洋,南地水师,并未遵从了?”

“总是臣奉职无状,请皇上恕罪。”

“算了。这也是朕的疏忽。既然说明是北洋章程,也难怪别人以为,这是只适用于一地、一军的规程了。”皇帝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讥笑之意,“那,就照曾国藩所奏的拟旨吧。另外,在旨意中再加上一句,北洋章程,适用于全国各省水面部队所用。以前还可以装装糊涂,日后,若是再有人以此为口实,不尊法度,朝廷就要认真整肃了。”

曾国藩脸一红,“是。臣都记下了。”

“还有,廷寄官文,让他把水手、兵士选拔送学一事认真的负起责任来,别整天就想着找人家的错处。”

曾国藩离任之后,两江总督的差事交给湖广总督官文来做。这是个庸人,既没有曾国藩的狠辣作风,也没有李鸿章、何桂清等人的才学,而最最讨厌的是,官文不通西学,心中很瞧不起往来两江地面、官场上的洋人雇员,久而久之,中外双方经常发生口角,官文偏听偏向,板子总是打在洋人身上,弄得洋人对这样一个上官又是厌恶,又是憎恨。

官文自己也非常苦恼,两江总督,国之雄藩,位高权重,非皇帝极亲密的近人不点,他能够做到这样的高位,心满意足之外,总想着做出一番政绩来,上报君恩——他没有狂妄到认为能够如曾国藩一般,在总督任上做今年,为皇帝内招重用,只想着终老任上,就不枉此生了。正好,有了一个机会,便是海军学院招生一事。

誊黄贴出,给百姓知道,朝廷有意招募能识得文字,又愿意从身军武的年轻人报名入学,接受各国教习教导,学习海战之法。但贴出数日之久,根本没有人搭理,一则江南之地素称富庶,百姓不缺这几两银子的花用;第二,接受洋人的教导?最后的结果,岂不是像省城内那些跟在洋教士的身后,成天念诵一些任谁也听不懂的鬼话,不敬祖宗,不事稼穑的悖逆之子一样了吗?不去,不去再一个缘由,便是百姓众口相传的,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古训。

最后弄得官文烦了,径直派人,从两江所属的各地水师之中抓人,也不管识不识得字,先把人抓来再说。一时间弄得民怨大起,百姓有惶惶不可终日之苦。皇帝在京中也知道了,却无心劝阻,事情总要迈出第一步,接下去的事情,就比较容易办了。

于是,从江南选中了一百六十五名水上汉子,给绿营兵士押解着,送抵山东。本来,入学先要进行考试,但为了怕有人故意漏考、瞎考,便是连这一关也免了,让这些人径直入学,怕他们听不懂西洋语言,又在课堂上专门配备了翻译,才算强行将此事推行了下去。

水师之中挑选出来的汉子,平日里粗野惯了,在课堂上、放学后也不知道惹出多少祸事,比之正式经考试入学的二十九名生员,让人头疼之极。

不过,这些人有一个极大的好处,是另外二十九人不能比拟的,他们都是常年生活是水上,于这种操舟之法,熟稔无比,一旦静下心来,踏实的接受洋教习的传授知识、理论学习,在课业上的进步,居然是出乎所有人的想象之外的,连教课的外国教习,也频频咂舌不止。

而这些人的学业比之那些生员也要快速得多,用时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就从学院毕业了。朝廷为了表彰,更加为了招揽更多的人主动入学,所有一百六十五人,加以正四品官职,全部派往山东本省、直隶、辽宁旅顺、大连、金州、营口等地,分发到兵舰炮船上,最低等的,也是见习管轮,课业最精、品秩最高的,居然做到见习管带之职。

财帛动人心,眼见一年多以前,还是和自己一样在海上讨生活的袍泽,经过年余的学习,居然翎顶辉煌,起居豪奢,俨然一船之长的荣光,旁人如何能够不动心?从第二期开始,更多江南水师的兵士主动报名,意图入院学习,但这一次,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首先要过考试关,分为两种,一种是文字笔试,一种是海上行舟之法的口试,两关都能够通过的,才能入学。

朝廷这样的做法,引起兵士极大的不满:上一年求到我们的时候,就厚禄高官以为诱惑,如今求学报名的人多了,就如此冷面相对?太过不公平了吧?

皇帝大感好笑,“这也怪到朝廷的头上?不必理他们谁让他们整天闭着眼睛闯世界的?所请不准。照例按照既有成例,考试之后入学。”

“皇上,臣恐如此一来的话,兵士未能通过考试一关,又要重现乏人可教的窘境了。”

“这是杞人忧天。不论是大清水师还是各省生员,眼见入海军学院亦为进身之道,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踊跃报名,其中不乏受过多年教育之辈,怎么会通不过两关考试?你以为我大清就没有丝毫人才吗?此事毋庸议。”

于是,许乃钊诺诺而退。廷寄山东,着沈葆桢继续按照既定之法,考试后录取,这一下,使得第二期的生员入学总数,大大落后于第一期,总共只有不到一百三十人,皇帝心中未必没有悔意,但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误,竟是一副错也要它错到底的负气模样了。

这一次皇帝东巡之行,山东威海是最后一站,海军学院也是必到之处,所以,早在八月底,皇帝从北京起驾之日开始,学院中早已经准备开来,各种迎驾事宜几番商讨,却全部给沈葆桢否决,“皇上的脾气,最不爱看这种摆出来做样子的勾当,还不如认认真真,做好你我各自本分,等皇上到了学院,我等从上到下,一切发自赤诚,反而更能得皇上喜爱器重。”

“但,大人,也不好任何事也不做吧?”

“该当有的,自然还是要有。除此之外,一切虚靡之举,概行取消,便如同胡润之当年就好。”

“这,怕是不妥吧?”身为学院教习的徐寿怯生生的问道。

“当年他能行,如今我为什么不行?”沈葆桢说道,“况且说,于皇上有孝敬之意,也未必一定要大肆铺张扬厉,皇上当年曾经说过,朝廷的银子,该花的地方,一文也不能省;不该花的,也正是要有锱铢必较的决断。”

他停了一下,又说道,“你们放心吧,皇上绝不会怪罪的。”

盛宣怀大感不满,他是学院营务处总办,专管往来迎送之事,这一次为迎接皇帝东巡,只是在旅顺一地,经由瑞锦山之手送到杨三那里的银子,就不下于十万两之多,其他往来花费更加不计其数,从朝廷、省内藩司拨给的银子早已经花得光光,就连学院这数年来积存下的数十万两银子也都折腾了出去,本来打算趁着皇上巡视学院之机,由沈大人请旨,皇帝一高兴,着府库再大大的拨一笔款子下来,也好解决了办学之急。

再有就是他从中经手,贪墨了不少银两,若是经过接驾之事,把账目全数抹平,这笔银子,自己才算的落袋平安,如今沈葆桢居然说不要铺张?这算什么?

想到这里,他在一边说道,“大人,此一时,彼一时啊。如今情势,与咸丰二年不啻天壤之别,更不用提海军学院是皇上圣心所念之所,您想想,等皇上来了,我等上下却全无迎请之礼,说出去旁人不以为是为节次虚靡,奉行务实,只当我学院上下,全无孝敬之心,大人,这样的骂名可留不得啊。”

沈葆桢虑不及次,给人一提醒,也有点发呆,“那,若是以你建议之法而行,只恐接驾一次,这学院中又要落得一个大大的亏空了。”

“为皇上办差,银子又不曾落到大人的口袋中,而且往来账目分明,等皇上来了,龙心见喜,大人适时请旨,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吗?”

“这样做法,可稳妥吗?”

“大人放心,一切包在卑职身上。保管让皇上高兴,让大人满意。”

沈葆桢大约的知道,这半年来学院中银子花销极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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