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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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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手安庆造船厂事物,和造船厂聘请的英国技师也打过不少交道,英语也能听懂几句,这一次奉旨办差,和文翰相见,谈及礼聘教习一事,后者没口子的答应下来,“……请您放心,中国大人阁下,我们大英帝国,很愿意帮助中国,完成从陆地进军海洋的一切需要,只是不知道,贵国所需要的是何种人才呢?”

“首先自然是操船教习人才,其次是舰船编队、海员培养、轮机休整、水面联络。”沈葆桢一边思考,一边说道,“阁下以为,还有什么是本官未曾料想清楚的吗?”

“大约就是如此了。”文翰说道,“不过我以为,更加主要的,还不在于这些教习人才的选择,而是贵国生员,能不能、肯不肯接受我大英国人的教导及训练。”

“这一层请阁下放心,一切由本官负责办理。”

“那好。”文翰点头,“既然如此,等我回国之后,将贵国的要求通知我国政府,届时,会安排贵国需要的人才到北京汇聚,听候贵国的安排。”

“多谢勋爵阁下的盛情。至于贵国教习来华之后的生活及每月薪酬之事,请容等本官向皇上面陈之后,再做详细磋商。”沈葆桢谢过文翰,和荣禄告辞出来,回转自己所住的公署,开始构思准备起草《海军学院办事章程》的奏折文字。

以他的博学,也知道这样一份奏折的起草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说,海军学院是中华有史以来第一次为训练、支撑海面作战部队而行的学堂,章程条款很少有可以用来参考的资料,一切都要凭自己的细心筹谋;第二,即便尚未正式成文,颁行全国,沈葆桢也很可以想见,百姓对于把自家的孩子送到外国人手中读书求学,只怕十个中有九个是不会愿意的所以,就要在学制、费用上多多做一些倾斜,而这样一来,必然会引起一些京中卫道士们的不满,就如同当年京中成立同文馆,被倭仁等人群起而攻之一样,只怕这所秉承皇上的旨意办理的海军学校,也会遭到同样的指责吧?

沈葆桢苦笑片刻,提笔在手,草草写下几行,“第一,各弟子到学学习,每逢万寿、端午、中秋,给假三天。度岁时于封印日回家,开印日到学,凡遇外国礼拜日,亦不给假,每日晨起后,夜眠前,听教习洋员训课。不准在外惰游,致荒学业,不准侮慢教师,欺凌同学。不得请长假。”

“第二,饮食医药费,均由学中发给,此外每月给银四两赡养家庭。有病重者准许回家调理,病痊后即行销假。”

“第三,每三个月考试一次,一等者赏银五两,二等者无赏无罚,三等者记惰一次,两次连考三等者戒责,三次连考三等者斥出。三次连考一等者另赏衣料。”学习期限暂定为五年,入学时,取具其父兄及本人甘结,不得改习别业,

“第四,由学中山长遴委明干绅士,常驻学中稽考师生勤惰。”

“第五,学成之后,准以水师弁员濯用,学成监工、船主者,即令做监工、船主,每月薪水照外国监工、船主薪酬发给,有文职、文生者入学,未便概保武职,准照军功人员例议奖。”

写完看看,只是一家之言,未必尽善尽美,但一人智短,能够想到的也只有如此了。沈葆桢把所拟的数款重新修饰誊录了一番,抄在折本上,命人送交山庄内奏事处,传听差预备晚饭,草草吃过,正要上床休息,门外有人声响起,“大人,大人?宫里来人了。”

沈葆桢翻身坐起,开mé,是自己的仆人,身后站着一个很眼熟的年轻男子,名字却不记得,“敢问?”

“我姓陆。”

只提了一个姓氏,沈葆桢就想起来了,是六福公公,赶忙上前一步,弯腰问道,“陆公公,可是有事?”

“皇上看过大人的折子,命奴才前来,宣大人入园子。”

“啊,是葆桢迟疑了一下,赶忙说道,“陆公公,请屋里做,容我更衣,随公公前去面圣。”

把六福暂时让进房中,沈葆桢却站住脚步,把家人叫过来,耳语了几句,后者一皱眉,“老爷?这点钱……”

“别多说,快去”

胡乱的套上官服,拿起大帽子,和六福乘一顶小轿出府,“陆公公,本官从安徽任上初次面圣,于这御前的规矩不大懂,还请陆公公多多提点,这一点小小心意,请公公笑纳。”说着话,递过来一张银票。

太监没有一个是不爱财的,而且,皇帝对于这些奴才的贪墨之举,管束得并不是特别严厉。六福是养心殿总管太监,这十余年的时间里,积攒下硕大的一笔身家,寻常的小钱已经不大看在眼里了,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看,是一张三万两的银票,嘿声一笑,伸手接过,“既然如此,奴才就受之不恭了。多谢沈大人赏。”

“不敢,不敢。”见六福收下自己的银子,沈葆桢的心宽松了很多,“陆公公,可知道皇上夤夜宣召,是为了何事?”

“这却不知道,不过听李姑娘说,皇上又让人准备了一砚海的朱砂。”他说,“沈大人常年在外,不知道万岁爷的脾性,只要是命人准备朱砂,就是又要一夜不睡了。”

“哦葆桢随声答应着,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皇上……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一夜不睡的吗?”

“可不是吗?上一年,对老毛子开战之先,皇上一月之中,也睡不得几宿。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劝也不敢劝,看在眼里,真是心疼得慌”大约是看在银票的面子上,也似乎是为了找一个人说说话,六福又再说道,“皇上的身子骨虽然好,但最怕熬夜,每每熬夜之后,欲容清减,哎”

说话间,小轿在山庄门口停下,两个人鱼贯前行,给值夜的宿卫验看过出宫的排票,进到园子内,走不多远,就可以看见澹泊敬诚殿中明亮的烛光,离得近了,楠木的清香扑鼻而来,沈葆桢听曾国藩说过,皇帝最喜欢闻楠木的味道,这样看来,皇帝是在要在这里秉烛达旦的处置公务了。

六福领着沈葆桢进到殿中,后者前行几步,跪倒行礼,“臣,沈葆桢,叩见皇上。”

“起来说话。”他说,“朕刚才看过你的奏折了,这份海军学堂章程,和朕所想虽还有一点距离,但也相去不远。能够在数日之内,将朕交办的差事料理清晰明白,也算能员了。”

“臣不敢,这只是臣愚者一见之得,与皇上圣谟独运,为我圣朝长治久安大计相比,何足挂齿?”

“这一次把你找过来,除了要和你商量着,把学堂的规程彻底落实下来之外,还有一节,就是要你帮着朕,将北洋海军的章程也确定下来;你先等一会儿吧,除你之外,朕还招了其他几个人进来。”皇帝沉吟片刻,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一般,最后说道,“海军学院生员招募一事,恐怕会有很多的难处,最大也是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其中有很多西洋教习——从这一点上来说,海军学院和当年成立的同文馆有相侔处,但不同的是,后者朕还可以径直下旨,选择八旗人家的子弟入学,而海军之事,倚靠得更多的,还得是汉人百姓——特别是闽、浙、粤等沿海诸省的百姓来投,这样一来,阻力只怕会更大。”

“皇上说的是,臣这数日之间,脑中也在思量此事。”沈葆桢说道,“不过臣想,自从咸丰元年以来,十余年来,百姓受皇上隆恩深重,即便心中不愿……”

皇帝大笑着打断了他的奏陈,“你这样拍马屁的话,不说也罢。”他说,“所以朕想啊,还是得以厚利yò的眼神逐渐发亮,忽然开口问道,“朕记得,你是福建人的,是不是?”

“是。”

“以你所见,福建省内可还称得上富庶吗?”

“这,请皇上恕臣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福建古来贫瘠,省会之地暂时不论,其他州县府道,百姓生计困苦,殊非其他各省可比。”

皇帝并不以为意,既然让人家说,心里便早有了准备,“这样更加好。等回头,学院正式肇建起来之后,由朝廷为每一名入学的孩子提供食宿,除此之外,再每人每月拨给十二两银子的助学金——你以为这样如何?”

沈葆桢心中好笑,这真是财帛动人心了十二两银子,算一算,足以让福建省内一家三口之家,生活状况得以有根本的改观,只不过,仅仅是银钱一物,能不能使百姓甘愿把孩子送到洋人手中去?却是殊难预料啊

君臣两个人说着话,殿外有纷杂的脚步声响起,又有几个人到了,是曾国藩、文祥、容闳、荣禄几个,进殿行礼之后,皇帝先让几个人坐下,这才说道,“朕想,除了海军学院用来培养未来海上指挥作战的将领之外,海军建设,要和步卒新军一样,以常年训练、演武,作为日后征战的第一学业。故而海军士卒的培养,也要顺势而起。总不好只让几个、十几个将领孤身出海作战——那成什么话了?所以,招募水勇、兴建海军武备学堂,为日后海军的发展壮大提供最基础的保障,也是要在短时间内确定下来的。这也是朕这一次连夜将你们宣召过来的原因。我们几个人议一议,看看能不能把海军章程条例,初步的拿出一个办法来。”

他说,“等一会儿你们谁要是饿了,困了,就在这殿内的偏殿休息片刻,今天一天弄不完,就两天,两天弄不完,就三天。总之要将此事落实下来。”

文祥和曾国藩的心中都有点不以为然,对俄一战之后,四海承平,天下大治,不必说海军建设并非急务;即便是,也用不到这样夤夜办公吧?这不是有哗众取宠之嫌吗?心里如此想,嘴上丝毫不敢透露,恭恭敬敬的躬身答说,“皇上为国事奔忙不休,奴才等又岂敢有偷闲之心?”

“其实啊,此事也是朕心血来潮之下的偶发奇想。你们这些人中,容闳不提,其他人都是饱学之士,胸中固然有物,而落笔千言,也不在话下。但在朕想来,文章诗词之事,便如同杜工部所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灵光闪现之下,所得之果最称喜人。朕便是如此”

他回身拿起一份写的密密麻麻全是字迹的笺纸,递给文祥,“你们看看,这是朕在刚才你们来之前,想到的章程中的几条。有不妥之处,大家议一议。”

文祥接过来看看,皇帝笔下的海军章程分为船制、官制、升擢、事故、考校、俸饷、恤赏、工需杂费、仪制、钤制、军规、简阅、武备、水师后路各局,合计十四项,其中官制、俸饷二项的下面已经分门别类的各自增加了相应的内容。

“海军设提督一名,统领全军,在威海卫地方建造公所,或建衙署,为办公之地;设总兵二员,分左、右翼,各带铁甲战舰为领队翼长;其余副将、参将以下等官,各以所带船只之大小、职事之轻重而别。其品秩第船只有更换之时命名,亦无定格,不便以船名加之盲衔之上。今将北洋现有战船分中军、左、右翼三路,每路三船,即以一船为一营。

船上的人员组成,首先是以副将以上、总兵以下职衔,统带战船,另外有游击二员,分任副管驾一员,总管轮一员;提标都司一员,充督大副;后营都司一员,充练勇学堂督操官;提标守备二员,充任二副,帮查军械一员;千总一员:充任三副;把总二员:充任正炮弁一员,水手总头目一员;外委四员:充任巡查一员,副炮弁三员。

粗略看看,不下数以万字,每一笔都写得工工整整,一丝不苟,也不知道这位主儿是几时写就的?文祥端详了一会儿,看得头昏眼花,随手递给曾国藩,赔笑说道,“奴才真是佩服主子,这数万字写来,笔笔工整,一丝不乱。奴才今儿个和皇上共议国事之后,为公事繁忙,身体多有疲累。但看皇上为海军章程耗费圣心……奴才自问,真是愧不能及。”

“所以说,年岁大一点就是差一点。朕总要趁着还年轻,把能够料理清楚的国事尽数料理下去,也省得事到临头,君臣一起抓瞎。”

第115节夜来议政(2)

第115节夜来议政(2)

曾国藩沉默不语的捧读上谕,看到俸饷一项,忍不住说话了,“皇上,臣愚见以为,圣谕之中,于俸饷一项中,略有不妥。”

“哦?怎么说?”

“……以海军为护国威远之大计,不宜过从省啬。然我大清海军创设之际,饷力末充,未能援引。但兵船将士终年涉历风涛,异常劳苦,与绿营水、陆情形迥不相同,朕不能不格外体恤,通盘筹计。……而以其数划分十成,以四成为本官之体,视官职大小而定;以六成为带船之俸,视船只大小而定。”曾国藩先念了一遍上谕中的文字,说道,“这固然是皇上圣心垂怜兵士,以厚禄饷之。但臣以为,为求事端简易,当可裁撤养廉、薪蔬、烛炭、心红纸张、案衣什物、马乾等名目,将以上数种,叠词加于俸饷、公费之中,以为整齐划一。也好避免绿营旧例军中,分派薪饷之际,令出多门,处处嘈杂,效率低下之外,凭开贪贿之门的弊端。”

皇帝点头一笑,“准了。就这样办等一会儿你们誊录的时候,记得把曾国藩所说的话记下来。”

君臣数人集思广益,用了一夜的时间,终于将《北洋海军章程条款》的文本整理了出来,皇帝满意的一笑,伸展一下身体,“文祥,你辛苦一夜了,今儿免了你的叫起,先回府休息去吧。”

“奴才不敢。奴才未能为皇上分忧,心中多有自责,如今皇上却体恤老奴,让奴才……”

“行啦,对朕有孝心,也不在这一刻片刻之间。下去吧,等明天再入值进来。”

看皇帝一再慰抚,文祥也不再坚持,这一夜之间,让老人累得浑身酸疼,也真是有点坚持不住了,“那,奴才先先去休息,明天再来御前伺候差事。”说罢又碰了个头,转身出去了。

四月的天气,昼夜之间尚有一定的温差,旁的人还好,皇帝却鸡灵灵的打了个冷战,“皇上,您身子不舒服?”

“不是。朕一旦熬夜,就会浑身发冷。”他说,“这些不去说他,沈葆桢?”

“臣在。”

“等到江宁城中建造海军学院完毕之前,你先到山东、辽宁沿海走一趟。朕想,除了山东威海的海军海军总署、旅顺也要建造相应的办公衙署。朕这一夜想了很多,只有一个海军学院、几处海军公署这样的空架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朝廷要简派一员为海军大臣,。总领其事。就让惇王奕誴任职吧。让你和……袁甲三,任帮办大臣,有你的人品、袁甲三的才学在一旁尽相辅之道,料想老五虽然书读得不多,但凭他的聪明,办理这样的差事,还是足以担当的。”

“至于海军公署方面的筹划,曾国藩、容闳、荣禄,你们三个人嘛,朕于曾国藩还有旁用。容闳、荣禄两个,还要入值总署衙门,就不必参与其间了。”

三个人自然唯唯而应。他又说道,“曾国藩,朕想,肇建海军学堂一事,总要交由你亲自办理才是。不过,学堂绝不仅仅是只用来给孩子们上课的地方。海军不同于其他,培养出来的海面将佐没有雄厚而纯熟的海上操舟经验,是绝对不能把一艘数以千万吨的艨艟巨舰交到他们手中的。所以在入院求学之后,要经常的安排孩子们到船上去、到安庆造船厂去,学习并且领悟操船行舟的种种技法,日后他们不一定要亲身参与,但却不能胸中无物,朕的话,你明白吗?”

“臣明白。兵船炮舰上虽各司其职,但身为管带者,则必要通晓全部,以收指挥全局之用。”

“就是这样的道理了。”他说,“所以,除了文字教授之外,院内还要设立诸如航海、天文、地理、几何、代数、平弧、三角、重学、微积、驾驶、御风、测量、演放鱼雷等多门学科;学习管轮者,则授以算学、几何。三角,代数重学物理汽船汽机机器画法机器实艺;学习操炮者,则要学习兵法地利军器炮台算法测绘跑准等项。所有入学之士,用五年时间,都要将种种不同学业尽数掌握之后,方准毕业。另外,院中出来学生住所,教习住所,厨灶、茶房、浴房等必要设施之外,还要建机器厂,铸铁厂、储料所,打铁厂,匠丁住房、操场、演武场、帅台、等必要设施,以使生员在求学之外,不致缺少动手之能。”

他说一句,曾国藩答应一句,等他都说完了,他说,“臣都记下了。只是,凡此种种,臣恐一时之间难以料理清楚,还请皇上宽限数月。”

“时间自然是有的。不过朕看,有些时候,不妨放开一些怀抱。便如同肇建学院之事,总要加快从公署到下面具体承建人员之间的办事效率——我大清什么都好,就有有时候效率稍微低下了一些。这样的情况,以后也要认真整顿。不可为部员胥吏颓靡无事之风,也蔓延到海军建设的一盘棋局之中来。”

曾国藩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到这样的话题,公署之间办事效率未如人意,是多年积攒而下的弊端了,如何能够在短时间内得以解决?口中含糊奏答,“臣都记住了。下去之后,定将皇上的这一番圣意晓谕僚属,想来彼等深知皇上相与更新之心,必能洗心革面,谨慎当差。”

“再有,就是日后舰船造成之后,不论是委托英国人建造的,还是我天朝自己生产的,到港、出产之后,派员接船,驶回各处港口,要在四个月的时间内,形成战力。总不能有了船,有了人,却因为办事效率低下,而无能成军——这样的事情,英国人应该可算专才。容闳、荣禄,你们两个人下去之后,和英国人请教一番,看看能不能整理出一份折子来,日后作为海军操典章程,下发各处海上要隘,命全军按此操行,为日后做下准备。”

“是。”

皇帝想了想,也觉得差不多了,“都忙了一夜了,等一会儿和朕一起用早膳,用过之后,就各自忙碌去吧”

用过早膳,众人碰头而出,另外一边,军机处三个人进殿行礼,“昨天晚上,朕宣文祥几个人进来,共同议了议日后成立的海军章程之事,一夜没睡之下,朕免了文祥今天的差事。”他草草解释了几句,“你们有什么事要奏陈的吗?”

“皇上为国事烦劳,臣等看在眼里,疼在心中。海军肇建,固然是关系我天朝疆圉稳妥,百姓安居的大业,但皇上龙体安康,更是四海臣民之寄望,臣想,皇上还是要节劳才是的。”

“你们当朕就不想吗?”皇帝翻了个白眼儿,“《易》遁卦六爻,从不曾谈及人主之事,可见人主原本无宴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尽瘁,称此谓也一事不谨,贻四海之忧;一时不谨,贻千百世之患。不矜细行,终累大德啊”

“皇上圣明。”许乃钊立刻接道,“一事不谨,贻四海之忧;一时不谨,贻千百世之患。诚乃圣明之言,前朝人主,或者昏悖,或者自负,总有国事不必反复而大反复者,总缘不如我皇上之谨。圣主之为圣主,洵为不愧”

这番话在皇帝而言也是非常得意,笑了几声,又再说道,“朕一夜没睡,有事尽快回奏,别总想着说什么拍马的话。”

敬铭说道,“臣进来详查咸丰十一年六月起,朝廷用兵东北的种种耗用款项,经户、兵、工三部衙门连日奔忙,已经将所有款项详情查明,此次用兵,共计花费国帑银两合计四千六百二十七万零三百二十二两。各种用度明细,臣已陈列于左,请皇上俯察。”

皇帝听得心惊肉跳,四千多万?好多啊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应该不要那么容易饶过俄国人,从他们身上多挖一点才是一点的嘛,真是失策“那,这笔钱用过之后,府库之中还有多少存银?各省解上来的银子,不是已经到部了吗?”

“是。各省解部银两超过万万之数,但自咸丰十二年开年之后,举凡陵寝,交进银两、仪宪、俸食、科场、响乾、驿站、廪膳、赏恤、修缮、河工、采用、织造、公廉、杂支等旧项;新增项目有营勇饷需、关局经费、补支、预支、批解排比核列等项,年支总数超过七千余万,这一次皇上要筹办海军衙门,并训兵整武,臣以为,非一千万两不能集事,加以上一年用兵……”

“行了,行了。”皇帝抢着打断了他的话,“朝廷养着你们这些人,不就是为朕分忧的吗?如今倒和朕哭穷了?阎敬铭,当年的时候,你上过一份奏折,从厘金之中,分出四成上缴户部,转入内库封存,这十年下来,你手中也存了不少银子了吧?朕看,你不如贡献出来?”

许乃钊和赵光听得好笑,皇上居然以这样的口吻和臣下说话,倒似乎是孩子在向大人谋求钱款似的。阎敬铭却没有笑,“皇上,臣手中之银,都是国家正用款项,虽稍有盈余,但臣想,这笔钱乃是为国家一旦有水旱之灾,预防不时之需所用,海军肇建,非一时一月叱嗟可办,左右未来之日,国家承平时候,各省解部的银子……”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主旨只有一句话,这些钱暂时不能动用。不过‘水旱之灾‘的话倒是给皇帝提了醒,记得是在1864年的时候,西北大旱,百姓携家带口,奔赴异乡求生,路上倒毙无数,是清朝中叶之后一场极大的灾荒,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如何能够眼看着这样的情形发生?“你先等一等”

阎敬铭说到一半,给他打断,呆呆的看着皇帝,“皇上?”

“自咸丰八年之后,朕命肃顺在山西巡抚任上彻查省内官署粮仓亏空一事,经过查验,山西全境,存粮不及百万石,这件事,你们还记得吗?”

“臣还记得。”阎敬铭说,“山西前后巡抚陈士枚、吴衍二员,罔顾朝廷法典,与治下不法粮商合伙盗卖官粮,以为一己盈利。经臣等彻查,并将涉案之人认真审理,定谳成文,陈士枚、吴衍被斩,其他各员也都有应有之报。消息传到晋省,百姓欢呼卞舞,皆称我皇上英明神武,洞察奸邪,还万民以晴朗天宇。”

“嗯心不在焉的听着,嘴里念念有词,“上一年江南各省,雨水之情如何?”

“门g皇上神恩,自咸丰七年之后,两江、两湖各省大熟,除了……”

“什么?”

“除上一年用兵东北,军粮需求剧增,使各省粮价略有上扬之外,其余承平年景,各省米价均不足二两一石。”阎敬铭深知皇帝最恨那些趁机发财的无良商人,不等他发怒,又说,“据臣所知,到上一年十二月的时候,为皇上领兵大胜俄人喜讯所感,各省粮米市价,纷纷回落,如今,已经又落回到战前水准。”

“这些暂时不必管,总有一天,朕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乘机发财的魂账行子。”阎敬铭的话没有半点效果,他恨声骂了几句,又说道,“军机处拟旨,廷寄张集馨、张亮基、曾望颜等人,命省内藩司、粮道彻查各省官储粮仓中的存粮情况,粮食一物,再多也不会嫌多,等到真有一个连绵数载的荒年,你们就知道了。让张亮基、张集馨以下,把省内储粮情况奏报上来,朕要逐一过目。”

说完这件事,他又问阎敬铭,“你是管户部的大臣,你给朕出出主意,如何才能让岁入款项,更多起来?”

群臣无不愕然。阎敬铭想了想,口中说道,“臣以为,盈余之道不外开源、节流两途。如今宇内平定,天下安宁,不论江南富庶之省,还是西北贫瘠之地,所献钱粮款项,俱是照大清例所载,无可增益。也只有从节流用度上,多多下一番功夫了。”

“怎么做呢?”

“不该传办的差事,一概减免;不该有的支应款项,一概蠲除。臣以为,如是者三两年之间,定可收效。”

听他说到一半,皇帝便生出悔意,什么叫不该传办的差事?难道朕要修一修园子,也是不该传办的吗?若是一概蠲除了,自己到何处去快活?一念至此,兴致索然,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说道,“满口铜臭,言不及义。今儿个就到这里吧,有事回头再说。”

众人不明所以,话还没有说完呢,怎么就把大家打发出来了?怀着一肚皮疑问,碰头而出。

把众人打发出去,皇帝一夜没合眼,也觉得有点困倦了,不合外面人声响动,童稚的呼叫连成一片,弄得他烦躁已极,一把撩开身上的锦被,瞪着红通通的眸子呵斥,“这是谁在外面呼喝?还懂不懂规矩了?”

“皇上恕罪。”惊羽知道他一夜没睡,脾气正坏,赶忙跪倒,“是五爷正在哄三格格、四格格玩儿呢,不想吵到皇上,奴才这就出去……”

“朕自己去。”双足落地而起,举步出了殿门,阆苑下,奕誴半弯着腰,正在哄劝两个小不点的公主,孩子玩儿得正在开心,为人打断,努起嘴巴,又不敢失礼,微微屈膝行礼,口中用满语叫着,“阿玛,女儿给阿玛请安。”

“乖,去一边找谙达玩儿吧,不要吵闹,听到没?”

妹两个手拉手,一路去了。

皇帝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五弟,“老五,你近来可是休闲得紧啊?朕都有点羡慕你了。”

“皇上,您是知道臣弟的,平生最好的就是玩乐二字,比不上皇上圣明,也比不上老六聪颖。担着个内务府大臣的职衔,那也是皇上体恤臣弟,嘿嘿”奕誴即便是在皇帝面前,也仍旧是一副嬉皮笑脸,“怎么,皇上,我听说,您又是一夜没睡?”

“是啊,和曾国藩几个人议事来着。”

“皇上,不是臣弟大胆,劝您一句,如今之世,真正算得上我大清数百年来未有的盛世华年,您知道臣弟的为人,最好与那些贩夫走卒在一起谈天说地,说起皇上圣明如天,百姓无不真心赞佩,只和我说,但愿上天保佑,皇上万寿无疆,永享天年,我大清福泽深厚,传承万世呢”

皇帝为弟弟的一番话说得眉开眼笑,真诚的扯开了嘴角,“老五,你和四哥说这些,不会是有求于人吧?”

“没有,真的没有”奕誴夸张的叫起了撞天屈,“臣弟只是想说,皇上国事繁忙之外,也要为天下保重龙体才是。”

皇帝微笑起来,“哦,老五啊,朕昨天,不,是今天凌晨的时候,和曾国藩、文祥几个人议事,还和你有关呢?”

“和……臣弟有关?”奕誴暗叫不好,怯生生的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

第116节大额订单

第116节大额订单

沈葆桢这一次从安庆北上,按照军机处廷寄所载,带上了二十几员来自安庆造船厂的匠役之士,都是中国人。这些人入行时间虽然很短,但胜在肯于用心学习——这一方面是为了报答朝廷的恩典,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每月不菲的薪酬之数,除了那胸无大志,只想在造船厂混一顿温饱之辈以外,每月俸飨差上三倍有余的数字,也使得更多的人求学若渴,为改变自己的生活而在不懈努力着。

中国人的这种求学精神,在由沈葆桢特别上书,请求总署衙门协助,从英国本土请来的技师看来,也觉得大为感动,特别是在船体设计及制造方面,更是倾囊相授,两年多下来,中国人在船体设计方面虽然尚称稚嫩,但设计出来的船体,已经让英国老师为中国人的灵动聪慧而咂舌不已了。

其中有两个人,特别出色,一个叫徐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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