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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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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记住了。便是查案,也当以皇上天语奉为圭臬,万万不敢因查案之事,激起百姓有至惶恐之意。”

“这便是了。第二件事是,拜上帝会反贼头目石达开,于金田城外逸去,至今不知下落,虽是已经将其家人捕获,不过朕考虑到此人在逃,也便没有把其家人与同案之人一体处理,你到广西之后,可以以此为据,示人以朝廷宽免之意。朕想,石达开若不是那等丧心病狂到了极点,也当体会朕心,谢恩来投。若是石达开真的能够弃暗投明的话,”皇帝沉吟了一会儿,斟酌着语句说道:“朕允许你和他接触,只要他能够放弃与朝廷为敌的念头,你可以许其不死!”

“皇上?”常大淳大吃一惊,他当然知道洪秀全等人的故事,也知道皇帝在这件事的处置上是多么的正确,只是,石达开身为会匪首脑,怎么能以‘不死’之言相许呢?将来传扬出去,天下人会怎么想?他是做老了官的,尤其又是在按察使任上多年,于律例更有心得,像石达开这样的会首,都是要照洪秀全等人的成例,凌迟处死以彰显天威的。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啊,据洪秀全等人供述:石达开其人于拜上帝会邪教中很有地位,而且追随者甚众,若是真能说服此人归顺朝廷,不但东南一地可保无虞,更可为大清添一员干才。当然,若是此人终究不肯归顺的话,则派兵进剿,也就是应有之义了。”

“是!臣明白,总要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正是此意!”皇帝很为他的明了事理而觉得高兴,脸上带出了笑容,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尚有一件大事。朕派孙瑞珍等人到江宁与英夷商谈入京一事,你可知道?”

“这,臣略有耳闻。”

“英夷以其事重大,暂不能决为由,将此事拖延了下来,总要等到明年改元之后才有回复。想来到时候英夷还是会从广东北上,而桂粤两省密迩相邻,有时候,广东那边的事情,叶名琛未必能够做得很顺应朕心,更且造成英我两国邦交不睦,事体重大啊!”

常大淳有点不明白,叶名琛在广东那边做得好与不好,和自己这广西巡抚又有什么关系?但是立刻的,他就恍然:皇帝是不是有意改派自己担任广东巡抚,增加和英夷的沟通呢?

他胡乱的想着,只听皇帝继续问道:“你这一次进京,准备几时出发?”

“臣想,三天后出发,赴省上任。”

“太赶了。不用这样着急的,在京中过年吧,过完年之后,你再递牌子进来,朕可能还会有些话要交代你。”

“是!”

批过了几份折子,皇帝放下笔站了起来:“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嗯,传祯嫔,今天晚上到养心殿来。”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

“算了,还是朕到她那里去吧。你去传旨,朕今天晚上在钟粹宫休息。”

“是!”六福等了一下,看皇帝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这才转身下去了。

用过了晚膳,皇帝起驾,穿堂过殿,在钟粹宫门口下了软轿,祯嫔钮钴禄氏正等在宫门:“奴才,恭请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朕不是和你说过吗?不要再在门口接驾了,天气太冷了。”

“回皇上话,奴才不冷的。”

“还说不冷?”皇帝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你的手很凉啊,走,我们进去吧。”

“是!”给皇帝拉住手,这是一种很失礼的举动,钮钴禄氏不着痕迹的抽了几下,皇帝握得很紧,只得红着娇靥,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大门。

“奴才给皇上请安。”放下棉门帘,正中央放着的炭火盆烧得正旺,殿中一片温暖如春,两个人分了开来,祯嫔重新跪倒,正式见驾,行了一跪三叩首的大礼之后,她说:“皇上请升座。”

上面是炕坐,三面皆空,宜于躺而不宜坐,皇帝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就在这里坐着就好。你这里很暖和啊。”

“是!”祯嫔笑了一下,她说:“知道皇上要来,奴才命人……”

皇帝立刻注意到了她话中的问题:“平时呢?朕不来的时候,这里就不会点起火盆的吗?”

“啊!不是的。”祯嫔大惊!这样的说话若是传到敬事房太监的耳朵中去,自己怕又无端的得罪了这群无根之人,好端端的怎么把这个说出来了?正要分辨几句,皇帝摆摆手,制止了她要出口的话:“六福?”

“奴才在!”

“传敬事房总管太监!”

“喳!”六福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正要转身出去,祯嫔突然跪倒在身前:“皇上,新年将近,正是普天同庆的好时候,主子爷不要为此事坏了心情。还是饶过他们这一次吧?”

皇帝心中喟叹一声,拉起了她的手:“秀儿,你是当年在潜邸的时候就在朕身边的人,便是朕也当和声以待,那些奴才是用来伺候你和宫中其他姐妹的下等人,你怎么……”

“皇上?”

“今后,有什么委屈不要忍着,要拿出主子的仪态来,万事有朕给你做主,明白吗?”

“是!奴才明白了。奴才叩谢主子爷天恩!”

六福在旁边听了片刻,适时的插言:“天晚了,万岁爷和祯主儿安歇了吧?”

“哦,是!”钮钴禄氏从地上爬起来,温柔的一笑:“奴才伺候主子宽衣。”

只看她丰若有余,柔若无骨,如玉笋,如春葱的一双手含羞解衣,尚未真个销魂,皇帝心中已有神魂具醉之感了。

“秀儿,”皇帝的手在绸子面的缎被下抚摸着她滑不留手的肌肤,轻吻着枕边人耳畔的茸发,低声说道:“这一年来,朕总是不能过来,可委屈吗?”

钮钴禄氏把一张滚烫的小脸向皇帝胸前更贴得紧了,“不委屈的。奴才知道皇上忧劳国事,从不敢因为自己有所冀求而耽误到主子爷的正事的。”

“难为你能够认识到这一层。”皇帝轻轻地叹息一声,手臂更加搂紧了她:“新君临朝,有太多的事情都等着决断,偏生……”话到一半,他又咽了回去,何苦和她说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

“皇上所说的,奴才也不懂,更加不敢打听,只是,皇上若有什么烦心的事,就到奴才房中来,有什么火气也向奴才身上发便是了。”

“朕这不是来了吗?”皇帝一笑:“怎么,想让我多多来你这里吗?”

钮钴禄氏羞得连脖子都红透了,却仍然坚定的‘嗯’了一声:“奴才很想让皇上多多来的。”

“好吧,朕答应你,今后会多多的到这里来的,好吗?”

“奴才谢皇上!”钮钴禄氏下意识的爬起身来,却只觉得身上一凉,低头看时,男人色迷迷的双眼正盯着自己饱满的胸前,口中惊呼了一声,拉过被子又盖了起来:“皇上!”

“你我份属夫妻,有什么好羞涩的。”

“外面……有人呢!”

“怕什么?都是一些无根的奴才。”皇帝嘿嘿坏笑着,一把抱过她:“来,我抱着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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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南国之春(1)

南国的春天来得早,紫禁城里还是一片冰雪世界的时候,苏州城里早已经是春意盎然了。

崇实早早的就起床了,在太太的服侍下换上衣服,到正堂前厅去给父母请安:“儿子给阿玛,额娘请安。”

“起来,起来吧。”椿寿放下水烟袋,上下端详着儿子,他穿着一件非绸非缎的材质的袍子,没有穿马褂,细细看去,才知是洋人用来做礼服的呢子,不知道是谁给他做成了长袍,配上水钻的套扣,显得相当别致。

“这件袍子,没见你在家穿过,是新作来的吗?”

“不是的,阿玛,这是在京中的时候,大哥给我做的。料子还是郑王爷得了两广徐总督的节敬,分给大哥的呢。”

椿寿知道,儿子在北京深得肃顺的照料,两家人走得也非常之近,在年前十月份的时候,两个人换了帖子,结下昆季之约,从此以后便以兄弟相称了。从他来说,自然是不以儿子身着夷人所制的服料还沾沾自喜为然的,不过东西是儿子的大哥送的,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过来,让额娘看看?”椿寿的太太赫舍哩氏却很觉得新奇,叫过儿子,拉起他长袍上的衣角在手里摩挲着,一边摸,嘴里一边啧啧有声:“老爷,洋人的东西也不一定不好嘛?您看看,多软,多滑啊。”

椿寿白了母子二人一眼,低头放下水烟袋:“便是再好,难道还能够比得过我天朝的苏绸,杭绣?”

崇实和母亲吐了下舌头,乖乖的站到旁边:“今天已经是初九了,还不要准备一下返京的行囊吗?”

“是!回阿玛话,已经准备好了。儿子这一次归省是和许大人同路还家,分开的时候说好的,再回京的时候,也要结伴同行。只要和他商定好日期,就可启程了。”

“这倒是正办,”椿寿点点头,扶着扶了起来:“这一次你和人家一起归省,许大人于你又大有教益,应该去拜望一下。”

“是。”

“钱塘许氏从来诗书继世,人物风雅,你这身衣服,不要穿着。你自己看看,多么轻佻?”

崇实却不认为自己的装扮有任何‘轻佻’之处,只是阿玛的话不能反驳,当下恭恭敬敬的答应了,这才转身下去。

他刚刚走开,门下人走了上来:“老爷,官轿已经准备好了。”

“怎么了,今天也要办公吗?”

“不,今天是要过江,到江宁府去一次。总督陆大人的太太过寿。”

“那不得准备一份厚礼送过去吗?”

“已经送过去了。”椿寿颔首一笑:“太太,就不必为此事烦心了。”

官轿备好,椿寿没有着公服,而是便装到了苏州府码头,乘船直放江宁,两地相距不远,到午后时分,就已经到了总督衙门。清朝的一省总督,封疆大吏,起居豪奢犹胜王侯,距离总督府的辕门还远着呢,就见路上轿马纷纷,热闹非凡,总督府门下的听差和戈什哈分别驱赶着路边的行人,一派热闹景象。

走进两江总督府,签押房中也是人声鼎沸,一些科道司员正围坐在一起,闲谈聊天。椿寿转目看看,都是两江官场上的熟悉面孔,当下和几个人拱拱手,举步入内。

“子密兄?”

椿寿回头看过去,习惯性的笑了开来:“小浦兄,寿臣兄?地山世兄?”

和他打招呼的正是江宁学政张芾。身边站着的是黄宗汉,还有一个满面麻坑的年轻人,正是陆建瀛的二公子陆崇。

两江是大清赋税根本之区,所辖之地众多,自然也就导致了财赋之任的繁杂,所以,从来便是实行双藩司之制,其一是江宁藩司,归两江总督节制,下辖江淮扬徐四府和海通二州(这种州叫直隶州),驻节在江宁;还有一个便是椿寿担任的江苏藩司,归江苏巡抚节制,下辖苏松常镇四府以及太仓州和海门厅,驻节在苏州府。

张芾和黄宗汉一样,也是当年穆彰阿门下十子之一,同样的,他也是办事能力尽有,而持家、操守风评极坏的那种人。张芾最为人诟病的,就是当年王鼎尸谏的一桩公案。

王鼎是道光朝大学士,深以穆彰阿把持朝政,朝野全是其人耳目,民情下壅不得奏答御前为苦恼事,在见君的时候和穆彰阿因为这样的原因总是争辩,奈何道光帝偏听偏信,反倒以为王鼎没有容人之量。王鼎没有办法,决定以尸谏来一陈胸臆,在上吊之前,特别起草了一份遗折,内容大约是请皇上罢斥穆彰阿,重用林则徐等一干汉人干才。

穆彰阿知道消息之后大惊,知道王鼎自缢而死,身后必有遗折,赶紧命陈孚恩和张芾赶到王府,以巧言恫吓、威胁王鼎之子王伉,终于将遗折骗到手中销毁,然后重新起草了一份遗折上达御前,而王鼎,等于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性命;他的儿子王伉,也深为同乡、同年所不齿,后来回到原籍老家,郁郁而终。

这件事过去之后,张芾因为做事妥帖,深得穆彰阿赏识,给自己的这位门生安排了江宁学政一职。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

陆崇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给世伯大人请安。”

“不敢,不敢!”椿寿虚虚扶了一下,转眼看向张芾:“小浦兄,好久不见了。”

“是啊。”彼此份属同僚,张芾自然也是要客气几句:“子密老兄,自从在府衙中见过一次,可是又有半年的时间了吧?”

“有了,有了。”椿寿呵呵笑着,他说:“上一次在府衙为黄抚台大人接风时,我们见过一次。只是今天二位和陆世兄不肯入内,站在这里是做什么?”

“家父今天偶觉身子不爽,命我代他老人家在堂上招待来客。这不,老世伯来了,侄儿倒是正好有了帮手了。”

椿寿顾不得客套,赶忙问道:“陆大人身体不好吗?可要紧吗?”

“气喘之症。每年到了这冬春之交的时候,总要闹上一次。不妨事的。”张芾知道主官身体上的毛病,在一边不当回事的摇摇头,又尽可能的放低了声音说道:“除了这气喘之疾,川少爷每每出去惹祸,总是令老大人伤怀,身体自然也就每况愈下了。”

他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不过椿寿和黄宗汉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陆建瀛有两位公子,长公子名川,是个天字第一号的纨绔,每天走马放鹰,寻花猎艳,无所不为,江宁城中若是说起谁是总督、谁是藩司未必有人知道,说起川少爷,却是个个知晓。便如同今天这样为继母祝寿,居然也约请了一帮人,在城外的官道上做一种全新的勾当——从京中传来的,名字叫做‘跑飞车’。

陆建瀛上一次进京陛见,知道陆川心中只畏惧自己,此番离开,不知道他在江宁城中又要惹出什么祸来,便带着他一同前往。到北京之后,他自去忙公事,陆川四处游逛,给他发现了这样一个新奇的玩意儿:跑飞车。这种游戏从来是一人一马,一人端坐其上,一马拉着特殊制作的轻车,在闹市街头疾驰而来,扬起黄尘滚滚,惹得行人大呼小叫纷纷走避,最是要造成惊心动魄的景象,才算讲究。

陆川心中啧啧称奇:“这才是富家豪族的讲究!自己在江宁城中,也算是头面人物,这等行为,却也只有北京城这天子脚下方能得见!”

有了这样的念头,待到跑飞车结束了,他亲自过去查看,认真的走访了一圈,把个大约的形式做到心中有数,回省之后,命下人立刻照样取材,自己做了一架,行出街头,果然引来无数人观望,皆言‘川少爷心思机敏,出手不凡!这等飞车,便是连见也不曾见过呢!’更令得他得意非凡。

而他的飞车做得确实是非常讲究,整体漆成黑色,但车檐悬的是深红丝线的流苏。前后左右镶十三方玻璃,这里有一个名堂,叫做‘十三太保’。

有了他这样的参考,江宁城中一众富豪子弟纷纷效仿,待到做好了,约齐了人,就在秦淮河畔走马扬鞭,做一番比试,经常是岸上万马哓鸣,人声鼎沸;河上莺燕一片,呼喝叫喊之声不绝于耳,也算是江宁城中新增的一景。

陆建瀛为陆川伤透了脑筋,又无法可想,在新成立的,旨在为漕运改革之法办公所用的海运局给他找了个坐办的差使,也不过是白领一份丰厚的俸禄,连堂部都从来不去一次,几次说他,却总为他振振有词的驳了回来:“海运局的事情有倪大人在张罗,儿子过去了,也不过是从旁协助,没有半分历练的机会,还不如不去呢!”

陆建瀛对陆川这种游手好闲打发时光的习惯很是痛恨,他的原配早丧,后娶的继室对前任太太留下的两个孩子却视如己出,心疼得不得了,几次三番的阻拦,弄得他也很是无奈,而且,陆川名为川少爷,却也是成亲生子的人了,当父亲不可能每一天的耳提面命,只得不予理会,放任自流,时间久了,陆川更加的无所忌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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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南国之春(2)

听张芾痛责己兄之非,陆崇也觉得讪讪然的很不是滋味,向后退了半步,做掩耳盗铃状。椿寿等人注意到了他的动向,相视一笑,不再多说:“陆世兄?”

“是的?”

“陆大人的咳喘之疾,可要紧吗?可否容老夫拜见一番?”

“这,好吧,请世伯和小侄来。”陆崇答应一声,向张芾和黄宗汉托付几句,领着椿寿一路转过回廊,直奔陆建瀛的卧室,进到屋中,下人与丫头一大堆,却都是发愣的居多。等进了卧室,陆建瀛由两名听差扶掖着坐在安乐椅上,满头大汗,喘得声息如牛,喉间还有痰响,坐在一边的太太张氏只知道抹泪,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一个八岁、一个六岁的小女儿依依之间,十分可爱的样子,也陪着爸爸妈妈坐在那里。

“父亲,父亲?江苏藩台椿寿大人来探望您了。”

椿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陆建瀛平时的身体很不错,只有到了冬春之交的时候,咳喘之疾发作,不要说到府视事,就是连起床也成了问题,只是,往年似乎没有这样厉害吧?今天这是怎么了?赶忙单膝落地请了个安:“给总宪大人请安!”

“哎……”陆建瀛满是难过之色的摆摆手,那份意思似乎在说:‘现在还用得着行大礼吗?’又瞅向儿子,陆崇上前一步,扶起了椿寿:“世伯,请坐。”

待到他坐下,陆建瀛勉强靠下人的扶持坐正了身体:“子密老兄,是有福气之人啊!”

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椿寿一愣:“大人这话怎么说?请恕下官不明白。”

“今年临过年的时候啊,令郎归省问亲,特为到我的总督府来拜望老夫,和他攀谈之下,受益良多!”陆建瀛艰难的咳了几声,慢吞吞的说道:“将来,子密兄,将来令郎是要大用的人啊!若是有朝一日,老夫不在了,烦请老兄和令郎说一声,我这两个不成器的犬子,还请他看在父一辈的交情上,多多担待照料一二啊!”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陆建瀛口出这种近乎托孤一般的语句,让椿寿、陆崇和坐在一边的太太都讶然变色:“老爷,您可不能有此念啊!”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一时半刻还不妨事。”说了几句话,陆建瀛感觉舒服了一点,推开身边的下人,又摆摆手:“地山,扶着你母亲出去,把你两个妹妹也带出去,照应一下来客,这里用不到你。”

“父亲?”

“出去!”

陆崇不敢多说,扶着母亲,领着两个妹妹退了出去,陆建瀛又把下人哄退,坐在安乐椅上,腰背微微佝偻着,身体前倾:“子密老兄,刚才老夫之言,请你认真斟酌。”

椿寿苦笑了一下,很是谦虚的一拱手:“立夫兄,小犬幸得皇上破格捡拔,以我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位异族状元而闻名天下,虽是上邀天恩,却也云路尚遥,现在说这些,不是太早了一点了吗?”

“以我看来……”陆建瀛轻咳了几声,很是慢条斯理的说道:“现在说这些,便是尚早了一些,却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不等椿寿再说话,他便接了下去:“皇上登基以来,锐意改革前朝之非,不提盐漕二政,全以民生为本,单是上一次沈东川上折子弹劾文孔修,却为皇上揽过了责任,子密兄,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古来圣贤之君,可有如皇上这般的吗?”

椿寿沉默不语,分明就是默认了陆建瀛的见解。

“老夫这一次和令郎盘桓良久,深得启发,便是此番有关英夷进京一事,也从中获益良多!”

千里来龙,到此结穴!椿寿大约的想到了陆建瀛话中的意思,却还有一些朦胧之感,当下问道:“不知道大人之意是?”

陆建瀛嘿嘿一笑:“子密兄,想来也和白水世侄未做深谈,又或者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英夷入京,乃是皇上圣心所望,只是因为礼法相约,故而才派遣礼尚,曾涤生等人远路到省,与英人就入京之事展开商谈。只是不知道孙瑞珍是不是不能领会圣意,一直不肯做有用之功。怕是会伤了皇上识人之明哩。”

“那,立公言下呢?”

“我想,等过年开衙,就独自上章,以高宗年间之事为由,请皇上放开怀抱,允准英人进京,而且不必行什么君臣大礼!”

椿寿糊涂了,这样的事情本来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又何必特为留下自己,单独说明?

陆建瀛看出来他的疑惑,轻轻一笑:“本来,背人焚草,君子当为。”他说:“只是此事乃是经白水世侄提点,方才开老夫茅塞,故而要和子密兄讲在当面。”

椿寿心中一动,感激的站了起来,兜头一揖:”小儿辈略有薄才,也要多靠老前辈提点一二!便是老夫,也要多些立夫兄点醒之恩。”

陆建瀛没有说话,很是安然的受了他一揖之答,彼此交换了一个莫逆于心的眼神,两个人同时微笑起来。

总督府门前,罗九从马车上下来,招呼着身后跟随而来的漕帮帮众,把准备好的礼物轻手轻脚的搬下车来:“都小心一点儿!可不敢给碰到了。”

“是的,九爷,我们知道的。”

礼物是放在一个硕大的紫檀木的架子上的,外面用红绸子包裹着,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不过有心人知道,罗九掌管着的江淮四能够和郑若增掌管的沙船帮达成合作,两江总督和漕运总督在其中出力匪浅,自然的,两个人能够获得的好处,也是相当的惊人。

这一次陆建瀛的太太过寿,罗九特为派人花了黄金一千两,打造了八柄赤金如意,每一个如意上还镌刻着一个字,合起来便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装在西洋进口的玻璃打造的柜子里,看上去分外的显眼——虽然有点粗俗,却胜在足够贵重。

总督府门前一阵热闹,罗九满面笑容的和府上的听差拱手打着招呼,就要向里面走,街上马蹄声清脆,一辆只马拉着的黑色轻车停在了辕门前,驭者一把拉住缰绳,一个利落的翻身,从车上跳了下来。

在这还有些微春寒的季节里,驭者只穿了一件铁灰色缎面的灰鼠夹袍,枣红色巴图鲁坎肩,头戴一顶珊瑚结子的玄色缎子的小帽,正中镶着一块寿字纹的碧玉。雪白的纺绸褂子,下面是笔挺的扎脚裤和一双漳绒的双梁鞋。正是在秦淮河边与人斗飞车归来的陆大少爷。

罗九赶忙让下人把礼物抬到后面的正厅之中,自己快步迎着陆川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原地请了个双安:“川少,罗九给您请安了。”

“九爷,不敢当,不敢当!”很是自然的受了对方一礼,陆川虚扶了一下:“九爷,我年岁小,可当不得您这样。”

“当得的,当得的。”罗九嘿嘿笑着,把雪白的袖面放下来盖过手面,一只大拇指翘起,将袖口挡住。

这原是江湖上人特有的一种姿态,只是罗九爷身材魁梧,服装华丽,大拇指一翘起来,那只通体碧绿的“玻璃翠”扳指,异常耀眼,所以格外显得有派头。

陆川的眼睛立刻落到对方手指间戴着的扳指上:“九爷,这枚扳指,以前没有见您戴过啊?”

“承川少看得起,”罗九整天在江湖上打转,又是场面上的人,‘招子’雪亮,看出了陆川有觊觎之心,摘下扳指向前一递,他说:“川少,喜欢就拿去玩儿几天,待到玩腻儿了,再还给我。”

“这,这怎么行呢?”

“又有什么不行的?川少这样的人才,戴上这枚扳指,不是也给我的这个小物件增光不是?”

“嘿嘿!”陆川嘿嘿一笑,取过扳指戴在自己的大拇指上,顾盼自雄,更加是有点年少风流的韵味了。不过他总算还不是太无知,只是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便重新摘下,递还给罗九:“九爷,君子不夺人所好,而且,家父的脾气您也知道,若是给他知道我拿了您的扳指,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怎么会?看老大人是那种顶顶慈善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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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南国之春(3)

时近黄昏,总督府中排开了燕翅流水席以飨来客。

这一次过府为陆夫人拜寿的都是两江官面上的朋友,彼此也不算陌生,觥筹交错之间,气氛很是热烈,众人酒酣耳热之际,话题自然的也离不开近一年来正在进行的漕运改革之事。其中有了上海候补道,名叫袁祖德的,字叫又村,浙江人,是著名的大才子袁枚的后人。

清朝自雍乾年间开始,几度用兵,为筹措军饷,大开捐例之门,家中有一些钱的都可以捐个官儿来当当,不过捐官容易,补实却难,经常是在京中吏部领了部照,回省等待,一等便是几年、十几年的。家中除了一摞当票,空空如也。

而为了给这些人找到一个可以勉强吃饱饭的机会,一些差事便应运而生了。其中有很多人,就是在漕河上担任一个押运委员的差事。

漕帮存在以来,就在这条贯通南北的水路上讨生活,而且,每一年经由漕运北上运抵京中或者更北方的物资种类无比繁复,绝对不是单单只靠漕米一项。简单的说,便是每年由漕河承运的,到京后放置在缎疋(音匹)库中的绸缎、绢布、皮、丝绵、麻等物,就不计其数!诸如什么大蟒缎、小蟒缎、暗蟒缎、金字缎、补服、纱片金、金字纱、各色光素缎、次光素缎、扬州缎、次扬缎、彭缎、次彭缎等等等等,也不必一一列明。

还有的一些是要存放在颜料库中的铜、铁、铅、锡、硃砂、黃丹、沉香、降香、黃茶、白蜡,黄蜡、纸、桐油、花梨、紫榆等物,都是走漕运之途。这些都是国家正课,每一年都是要定期起运致京中户部衙门交付的。

所有这些加在一起,促成了每一年除了上冻季节之内的几个月之外,漕河上船只往来,帆影蔽日的繁忙景象。而按照规定,漕船上不论运送的是什么,都是要有官方派遣的督运委员和武官相陪的。这也是用来为那些苦等实缺而至家徒四壁的候补官员以为调剂的一条门路。

不过最近以来,这种情况有了一点改变。漕运改革如火如荼,不但很多的漕丁可能落得个衣食无着,便是那些本来靠漕运能够混得一个差事的押运委员们,也开始忙于自找门路了。

袁祖德总算是名门之后,一来薄有祖产,二来文士孤傲,不必也不甘心为这等事奔走,在海运局中领了一份委员的差饷,日子倒也过得去。这一次总督夫人过寿,他也随了一份礼钱,到场祝贺,在往来的宾客中和自己熟悉的,坐在一桌。听着旁人高谈阔论,自顾自的陶然举杯。

他旁边坐着的就是上海道麟桂,这一次英夷到上海投递文书,他是第一个作为中方官员接待的对方,而且差事做得很是不错,在英夷顺利南返、请求本国政府批准之后,他因为接待时有理有节,很是负一时物议,为朝廷嘉奖,吏部依例叙议一次。

麟桂是老饕,不过在饮食上不是特别讲究,最爱吃面食,一顿能吃三笼屉的银丝卷——银丝卷本来是宫中饽食局在当年为乾隆皇帝晚年特别做出来的一种小吃——后来传出宫来,才成为百姓餐桌上经常可以见到的美食之一。

看着他胃口大开,放怀健啖,令坐在同一桌的食客羡慕极了!却又学不来他这般不讲求仪体的据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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