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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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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学士、九卿等审结此案的报告中说,“以上各款,恶迹如山,罪难悉述。甲三身为本朝臣子,而事事敢于讥讪,深受君父之厚恩,而念念期于诋诅,处心积虑,大逆不道,实为臣民所共愤,天地所不容。擢发难数,万死奚辞。”

奏报到了御前,皇帝仍是存着几分宽恕之念,他知道,这些供词十成中的九成都是断章取义,捕风捉影而来,如其中一段,是认为袁甲三在任职两江学政的时候,所出的乡试考题,非所适宜的罪行。

清代的乡试,要考三场,第一场考四书(三题)和五经(每一经各四题,士子各占一经);第二场考论(一道)、判(五道)、表(一道);第三场考经史时务策(五道)。在当年袁甲三所出的考题中,九卿认为有问题的是下面几道题。

其一是四书首题,‘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言废人’,陈孚恩等人认为,夫尧舜之世,敷奏以言,取人之道,即不外乎此也、况现在以制科取士,非以言举人乎?袁甲三以此命题,显与国家取士之道大相悖谬。

其二,四书三题,‘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为路,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审案的官员认为,出这样的题目,‘更不知其何所指、何所为也’。

其三,三场策论题内有‘君犹腹心、臣犹股肱’之语。众人认为,‘夫古人谓君犹元首,而股肱、腹心皆指臣下而言,今策问内不称元首,是不知有君上之尊矣’

凡此种种,都可以作为学术而非政治层面的内涵来考量的,而且,袁甲三秉性刚直不阿,任职台垣,也很是得罪了一些人,这些人于他有报复之心,这一次不过是时逢其便罢了。所以,他一边看着奏稿,心中一边盘算,倒要如何开解了袁甲三的死罪才是?总不好让这样一个人,就为了说错几句话,写错了几篇文字,而落得掉脑袋的下场吧?

内阁、九卿、六部并军机处的人惴惴矜矜的跪在那里,皇帝不说话,没有一个人敢先一步出声。皇帝放下奏稿,抬头向下看看,“就是这些了吗?没有旁的了吗?”

“回皇上话,有的。”陈孚恩第一个碰头答说,“臣奉旨查抄袁甲三府邸,从该员书房中翻出多年所记日记一本。内中多有狂妄之词,臣略加整理,恭请皇上御览。”

“呈上来。”把袁甲三的日记呈上案头,皇帝看了几眼,清秀的面庞一瞬间变得雪白

在自己的日记中,提及咸丰二年,随皇帝扈驾热河行宫,司职南书房侍读学士的时候,袁甲三提及了一件事,“十二月二十八日申时二刻,康慈皇太后生遐。摘缨成服,灵前哭祭。皇上几番昏厥,孝心感天动地,臣等无不垂泪。然其时惊闻,有内侍于皇太后生遐之日,进美以献”

只是这一句话,便彻底的鸡怒了皇帝,他把手中的奏稿团成一团,用力抛下丹陛,“魂账你们……都是魂账”

陈孚恩不惊反喜皇帝如此动怒,则袁甲三一条老命必不可保心中想着,却丝毫不露,连连碰头,口中请罪,“臣等糊涂,臣等糊涂。”

“这样的文字,你们也敢如实记述,上呈朕躬?你们妄自以读书人自称……”皇帝恨得面色青白,错齿有声的痛骂不绝他说,“圣人当年也有‘丘也性,苟有过,人必知之’的话,想不到,袁甲三自负道学君子,暗室欺心,居然如此诋毁君父”

肃顺听得懵懵懂懂,其他人却是懂得的,这是《论语》中的话,说的是有一个叫陈司败的人问孔子‘昭王懂礼吗’?答曰‘懂礼’。孔子走后,陈司败又问巫马期(这是孔子的一个学生),‘如今说君子不偏袒,这话是不是不对?昭王在吴国娶了一个同姓的女子(古代的观点,同姓不婚),这怎么不叫失礼呢’?

巫马期回说孔子,孔子说,‘我真幸运,我有了错,别人一定会知道’。

按照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的解说,这句话是孔子不可自谓讳君之恶,又不可以娶同姓为知礼,所以故意受过而不辞。皇帝这时候说这样的话,很显然是在以古比今,大骂袁甲三探究宫闱密屑的伪君子,真小人的本色。不过陈孚恩心里明白,嘴上不能解说,只好给肃顺一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乾清宫中,皇帝离开须弥座,在九龙口上来回踱着步子,口中兀自咆哮不止,“可恨袁甲三深负朕望太可恨了,想不到朕多年以来,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儿在身边,你们说,袁甲三如此大逆之行,该当何罪?”

文祥、许乃钊等军机大臣在看到倭仁、陈孚恩、瑞常、周祖培、沈淮几个会衔而上的供词、奏稿的时候,就知道袁甲三活不成了咸丰二年,皇帝康慈皇太后暴病而亡;未出三天,皇帝就在热河避暑山庄的寝宫中临幸金佳氏,这本来也是瞒不过众人的,只不过碍于天子之名,不敢诉诸口舌,倒是没有想到,袁甲三竟然落于笔端了?便是前面所有的罪责都不问,只是这一节,就足以定他的死罪事到如今,就是心中再有不忍、怜惜之情,也不敢为他出面求恳。

陈孚恩看是个机会,立刻碰头答说,“臣以为,袁甲三一案,案情明晰,令人发指。应比照大不敬罪,将袁甲三凌迟处死其原籍并京中府邸,一概诛九族,年16岁以上子侄,斩立决”

“臣以为不妥。”阎敬铭立刻越班奏答,还不等他说话,皇帝先一步摆手,“你闭嘴朕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阎敬铭满肚子话都给憋了回去,不死心的用力碰头,“皇上让臣说,臣要说;皇上不让臣说,臣也要说”

“来人”皇帝根本不给阎敬铭开口的机会,厉声呵斥,乾清宫外的御前侍卫一拥而进,“参见皇上”

“把阎敬铭叉出去”

几个侍卫分开人群,往外拉扯,阎敬铭给拖得袍服凌乱,顶戴落地,兀自张着嘴巴大喊大叫,“皇上,皇上不可为一时之怒,伤及无辜啊?皇上,袁大人有罪,罪在他一人,又与妻孥子女何干?皇上开恩……”侍卫理也不理,抓着他的衣领子,一股脑的拉出了殿外。

殿外冷风灌入,皇帝的思绪清醒了一点,这会儿断断不能为阎敬铭的话收回旨意,用手一指,大声说道,“袁甲三一案,照陈孚恩所奏,诛河南项城袁氏九族。上溯三代,尽数戮尸枭示。家产尽数充公,族中十六岁以下男子、十五岁以下女子,赏功臣为奴。”

“钟骏声、林鹏年、欧阳保极,以咸丰十年之会试三鼎甲之荣,居然以为君臣大义尚不及师弟之情?大逆不道之恶行比诸袁甲三也并无稍减传旨,将这三个人也比照袁甲三之例,夷三族”

“还有,这一次所有参与北京大学堂教习文材选择编撰之臣,一个也不能放过,全部摘去顶戴花翎,全部扫地回家”皇帝冷酷的目光在乾清宫中扫视一圈,最后说道,“陈孚恩此番举发有功,着赏还四品顶戴,任职刑部司员。”

第99节文字狱(3)

第99节文字狱(3)

文字大狱,让百姓和朝臣难得的见识到了皇帝的狠毒手段,为不足数百字的缺失,杀了一个大学士,咸丰十年会试夺魁的三鼎甲,还将一大批翰林院、国子监的生员、士子尽皆扫地出门,可谓不留情面到了极致,军机处几次见面的时候,阎敬铭、文祥一再求恳,终于把袁甲三的凌迟之刑改为枭首示众——这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恩典,也是阎敬铭几个人唯一可以替这位旧日同僚所做的了。

这一次的军机处叫起,君臣几个议一议四月初九日皇帝起驾热河,随扈而行及京中留守等大臣人员名单,完毕之后,皇帝问道,“袁甲三,现在还是刑部狱中关押着吗?”

来像袁甲三这样的大逆之案,应该是旨下即行的,不过因为朝廷的谕旨中有要把河南项城袁氏一族全部捕获到案,然后再在京中行刑的话,所以还需要略等几天。文祥答应着,碰头奏答,“奴才昨天到刑部去,向袁甲三宣读旨意,犯员几番以头触地,愧悔往日之非,又辜负了人主厚望,如今之势,唯盼早死,只求以上报皇恩,消解君父一怒。”

皇帝听完,半晌没有说话,终于摆摆手,“不提此事了。俄国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是。奴才得电传司奏报,俄国外相涅谢尔罗迭伯爵发来电文,邀请我大清总署衙门俄国股的有司官员,到彼得堡去,正式举行换约……”

“不去”皇帝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回电俄国人,想谈正事就到北京来,我天朝人身娇肉贵,不宜劳动,再说,俄罗斯穷山恶壤,又有什么吗?不去不去”

文祥难忍笑意,第一个笑出声来,“啊奴才失仪了。”

皇帝很奇怪的瞟了他一眼,似乎不认为自己的说话有什么好笑的,“让俄国人到北京来……嗯,不必,朕想下月起驾热河,让俄国人也到热河去,共同会商两国边界驻防布军一事。还有,传旨给朱洪章,让他们做好开拔的准备,士兵们辛苦了整整一个冬天,这一次开拔之前,不妨好好犒赏犒赏。”

这句话说得暧昧莫名,在场的几个人都有点听不大明白,“那,奴才请皇上的旨意,派朝中哪一员北上劳军呢?”

皇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军机处这几个人都是方正君子,自己的言外之意他们居然听不出来?在这方面,比肃顺可差得远了“算了,朕让肃顺去办吧。你们不必管了。”

皇帝没有更多的要说,几个人碰头跪安。

军机处出去,皇帝又把肃顺招了进来,“文祥几个人啊,都是一脑子浆糊的糊涂虫。朕说的话,居然都听不明白?”

肃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敢胡乱答说,赔笑道,“主子圣明如天,睿鉴万里,不要说军机处的几位大人,就是奴才,也要多多参详、认真领悟,方能知晓圣意于万一呢。”

皇帝扑哧一笑,把刚才的话和军机处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肃顺立刻听明白了:皇帝是在默许朱洪章等人在撤离伊尔库茨克之前,纵兵抢掠这样的话自然不能直白着来说,而全要靠臣下自己领会,领会不到,难免让皇上失望啦。“奴才明白了,奴才下去之后,即刻以电传司廷寄朱洪章。想来兵士有知,亦当感戴天恩。”

“移驾热河之事,办得如何了?”

“奴才正在料理。”肃顺答说,“只不过,……”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皇帝笑骂道:“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出了纰漏?你这狗才,和朕做什么相生?”

肃顺故作羞愧的一笑,“圣明无过皇上。”他说,“上一次,奴才府中的下人到两江去办理差事,不料行事不谨,为官家所知,以冒充皇差,讹诈招摇之罪,为江宁府所捕获,奴才……奴才自知管束不力,请皇上恕罪。”

“是为了……那件事吧?”

这一次,肃顺连话也不敢说了,趴在地下,咚咚碰头。

“你啊。府里有一个陈孚恩、一个龙汝霖、一个黄锡还不够用的吗?总是藏污纳垢,引得一些不三不四的入府来,这一次怎么样?出岔子了吧?”

“是,皇上圣训极是。都是奴才的糊涂。”

骂归骂,皇帝训斥了他几句,还得另外给他想办法,毕竟,肃顺府中的奴才出府去,是为自己到两江寻美进献的,给曾国藩的僚属抓了去,一旦传扬开来,毕竟难听。但若是为此事给曾国藩降旨,也未免有小题大做之讥,左右想想,竟是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你说,这该怎么办?”

“奴才想,不如由奴才再派人走一趟江宁府?面见两江总督?”

“你府里?你府里都是些下溅的奴才,又有几个能办得成事的?让成祥去一次,……不,让善奎父子去一趟”皇帝临时改口,“成祥办差,善奎嘛,人虽不肖,却为国生养可育之才,仅此一点,就算是有功于朝廷,让他做一任江宁织造,以为奖励。也好让天下人知道,不但自己有功,可得获封赏,教养子嗣有法的,朝廷也不会忘记。”

江宁织造是有名的肥缺,只是任上各种陋规常例,就足以让官员宦囊丰盈一时,善奎庸碌之辈,根本没有什么建树,同僚往来交际,更是一塌糊涂,只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居然就入得皇上的法眼,如今竟不惜以一省织造相委了?肃顺心中想着,胡乱碰头,“喳,奴才都记下了。”

皇帝突然打了个喷嚏,用手揉揉鼻子,又想起一件事来,“关外苦寒,士卒辛苦,朕上一年出关去的时候,也是多有领教,眼下人虽然回到京中,但也经常会想念他们。担心他们为风寒所迫——你下去,传朕的口谕,命江宁织造采办四万件吴棉小棉袄,转运关外,给兵士每人一件,以为御寒。”

“皇上身居九重,怜爱士卒……”

“行啦。少和朕说这些应景儿的话。”皇帝说道,“还有,那个叫高峒元的,朕听说,你最近和他走得很近?”

“这,高峒元有心报效,奴才看他尚算是一介人才,故而……”

“你们之间为私情往来,朕不会过问,但要是他敢有什么不法情事,不要说他跑不了,就是你,也要受连带责任——可不要等日后事情发作开来,你再向朕哭诉冤枉,嗯?”

文祥等人退值回到朝房,对坐无语,在他的心中,总以为为这样一点小节之事,断然处置一国重臣,未免有借题发挥之讥,而且,为袁甲三带来杀身之祸的日记文字,也是经由陈孚恩断章取义之后的结果,本来在日记中所载,还有后面半句话,“……我朝以孝治天下,皇上年少有为,圣心坦荡,又岂有时逢国丧,行此大不孝之行?嘻,谬矣”

但在陈孚恩整理上奏的文字中,把中间的一段话尽数抹去,所以才给皇帝留下了袁甲三‘探究宫闱细事,临幸宗室隐私’的大逆不敬的印象,所以处置特严。说起来也算是陈孚恩文字作孽,但皇帝如此动怒,他便是有心婉转,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样的话一说,许乃钊以下纷纷点头,不过如何能够寻隙进言,救袁甲三阖府一条性命,却仍旧是自索无解的难题——皇帝临乾清宫,为往来文字、私室记述一事大发雷霆,旨意以下,再想更改,却是不可得的。

文祥回头看看,开声问道,“容舫,你掌理秋曹多年,律法精熟,以你说,可有挽回之道?”

“这,”赵光琢磨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自仁皇帝以下、宪皇帝、纯皇帝以来,文字之祸多矣,不论因缘若何,一旦发作,总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百数十年久矣不见庙堂,说起来,也是袁午桥自耽其祸,这一点名士做派……,哎实在是难以解说啊。”

“你别总是叹气啊。眼下河南臬司衙门还没有将袁氏一族尽数解部待刑,还算有可操行之际,若是人犯到了,就说什么都来不及了。”阎敬铭亟不可待的说道,“眼下正是你为袁大人想一点办法的时候,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不是我不肯尽心。皇上的脾气你们也知道,咸丰八年的时候,柏静涛一案,虽其情不一,而其果相同,又有什么人可以进言的吗?”

“照你这样说,就救不得了?”

赵光忽然灵机一动,“或者,可以着由容纯朴及大学堂中各国教习并生员上书,为袁午桥做同声之应?”

“这可不行。这绝对不行。”许乃钊第一个反对,“这岂不成了前明大朝仪风波,在我天朝重演了吗?以清流抗拒皇命,不但不能收效,怕更会引起皇上的怒意,到时候,不但袁大人救不活,就是旁的人,临君父一怒,也要有不测之祸了。”

正在僵持不下,有小太监到军机处直庐门前来传皇上口谕,“军机处全班觐见。”

众人不明所以,怎么刚刚散了,又要召见?整理衣冠,从直庐出来,问一声小太监,答曰,“上书房容师傅并二阿哥到养心殿见驾,说的什么不知道,只是传口谕,宣军机处见面。”

文祥心中一动,莫不是容闳和载滢到御前为袁甲三求情,皇帝不能决,所以召见军机处吗?若是那样的话,倒真是个好机会了

一路进到养心殿中,皇帝盘膝坐在软炕式的宝座上,容闳和载滢一大一小跪在下面,看皇帝的脸色不辨喜怒,只是很无奈的样子,文祥领班跪倒,“臣等叩见皇上。”

“你们也知道了吧?容闳和载滢居然到朕面前来,为袁甲三求情?”皇帝劈头问道,“二阿哥,袁甲三所获之罪,全由其人自取其咎,在日记中大发谤讪之言,咒骂朕躬不孝之罪——你居然还要为他求情?还敢说动师傅,以为要挟?朕看你真是糊涂到家了”

“儿子怎么敢质疑皇阿玛的圣训。只不过,儿子以为,袁甲三日记中所言,不过其人生活起居做公平记述,无以示人,也就无可谓敬与不敬。”载滢小小年纪,辩才无碍,甚至当着父亲的面,也敢侃侃而谈,“再说,日记中所载文字,也是经由陈孚恩陈大人删改所得,皇阿玛未见原文……”

文祥越听越害怕,载滢居然直斥皇帝之非,便是亲如父子,也是断然不能容许的,偷眼看看,皇帝的脸色果然变得非常难看。他在一边碰了载滢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皇帝冷酷的一笑,“真不简单。”他说,“载滢,只凭你这几句话,朕就可以问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你别以为你是朕的儿子,平日又多有容遇,便可以在阿玛面前大放厥词,你还差得远”

载滢吓了一跳,连忙碰头,“儿子绝不敢。皇阿玛明见万里,圣德如天,四海臣民所共见,儿子幼承庭训,于皇阿玛敬服之外,更有无限依从,从不敢有不敬之意的。”

“今日不提,等回头朕再收拾你。”皇帝恶狠狠的等着儿子,转头又问容闳,“容闳,载滢年纪轻轻,朕料他想不出这样一番奏答,这都是你从旁指点的吧?”

许乃钊几个人在一边跪着,听着,心中分外觉得不是滋味;皇帝固然英武,但也和普通人家的父亲一样,孩子有了‘错’处,不找自家,反而把罪责推到师傅头上?不论是否属实,总未必多么高明,比之他平日处置国事,似乎差上了不止一筹呢

容闳碰了个头,语句慢吞吞的说道,“臣不敢。臣奉旨启沃圣学,二阿哥天亶聪明,禀赋过人,臣与二阿哥教学之间,彼此相长。此番为袁大人乞命,本是臣与二阿哥心**见。不敢从旁指授,教二阿哥奏对之言。”这番话说得支离破碎,不过应付下来了。

皇帝哼唧了几声,低头问许乃钊,“许乃钊,你在此事中也算有过之身,朕问你,你以为,朕对袁甲三的处置,是否得当?”

“臣以为,皇上处置切实,袁甲三获罪,乃其人平日荒诞,秉性轻浮所致,不论朝廷如何决断,都是他应得之咎。”许乃钊如何能够说皇帝的处置不公?先大大的拍了一阵马屁之后,他说,“但臣以为,臣身为大学堂教习编撰总裁官,其罪比之袁甲三只重不轻,臣请皇上降旨,免去臣……”

“朕追究的并不是文材选择、编纂一事,文字有错,便是朕也概莫能免,朕又何尝是要以此为巧立名目而罪及大臣,朕恨的是袁甲三身为一国重臣,胸中殊无君父之念,咸丰二年,康慈皇太后不幸崩卒,朕心痛悼,每日到灵前哭拜——袁甲三身为大臣,却以道听途说之言为有趣,记于日记之中,这等无君无父,无行无德之文字,不要说他还算是读书人,不该听闻、记述,就是贩夫走卒,又何尝心忍?所以,朕才要重重地办他”

第100节文字狱(4)

第100节文字狱(4)

这一段往事,容闳、载滢不知其详,文祥几个却是清楚的,明知道皇帝瞪眼扯谎,还是得顺着他的话答说,“是。皇上圣训极是,袁甲三身为大臣,不知礼法,不通情致,本该重重惩处,但奴才以为,故念该员入仕以来,尚称勤勉,于君父所交差事,亦知谨凛。……而此番陈孚恩所办理差事,整理袁犯日记文字,又多有……”

“你们少把事情往陈孚恩身上推,朕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若不是袁甲三自行不正,又怎么会给人以口实?旁人不提,阎敬铭、许乃钊怎么就不会出这样的麻烦?还不是袁甲三自己自找的?”

“是,是乃钊赶忙碰头,袁甲三案发之后,朝臣人人自危,回到府中,将所写所存翻找出来,能留下的无妨,不能留下的,尽数付诸丙丁,唯恐有一天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一时间举国上下,到处是一片恐怖气氛,而皇帝今天居然还在说是袁甲三‘自行不正’?可见是推脱责任之言。

不过这只能在心中想想,半点也不能诉诸口舌,甚至不能有丝毫流于表面的,许乃钊连连碰头,口中答说,“圣见极是,臣也以为,袁甲三多有取辱之道。但臣愚昧,尚以为圣主当有容人之量。且深究袁甲三一案,也只是为警醒世人,而绝非只为打杀。若论及大逆之罪,莫过于皇上登基之初,广西所出谋逆大案,其时证据确凿,律法精准,皇上尚且法外施以仁恕,绕过洪秀全等家属一死,遑论今日?”

许乃钊提及这件往事,让皇帝心中一动,诚然,洪秀全、韦昌辉等人的家眷都能够恕过,袁甲三之罪,比较起来,终究要轻得多,如何就要诛灭九族了呢?若是继续照此进行下去的话,会不会有人说:百姓谋反都可以恕过家人,大臣写几句话,作为日记,却要全家被杀,也太过厚此薄彼了吧?想到这里,他的神色为之一凝,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那?”

文祥一听这话,立刻越前奏答,“皇上登基之初,早有圣谕,不以言论罪人。今日奴才也以为,袁甲三固然有罪,但念在其人多年来侍君尚称忠悃,办事也知勤勉,更为官清廉,从不肯有半点行差踏错处,还是容留他一条老命,为天下留一颗读书的种子吧?”

“呸照你这样说来的话,朕杀了袁甲三,天下就没有读书人了吗?你也未免太高看袁甲三了吧?”

“是是是,奴才糊涂,奴才昏悖想袁甲三不过一介腐儒,学识不精,文字不通,便是称之为读书人也不过差相仿佛,又如何……”

皇帝听得扑哧一笑,烦乱的摆摆手,示意几个人都站起来,“你们的心思,朕都明白。朕不明白的是,袁甲三也算海内清流的班首,怎么就这样口不道忠信之言,身不履德义之行?难道这数十年潜心钻研的圣人之学,只是存留在他的口中,半点不曾往心里去过?”

“奴才以为,向善之心,容不得一刻轻松,半点懈怠;袁甲三早年求学,尚可称处处谨凛小心,唯于入仕之后,多有彷徨揣测之念,势则数十年以下,也变得不修德行,一心干求利禄——像这样的人,皇上何必为他动气,左右朝廷有法度,按律治罪,料想袁某人但有人心,日后亦当悔改往年之非了。”文祥赔笑答说,“皇上圣见如天,袁甲三一些蝇营狗苟的小人肺肠,又如何瞒哄得过去?”

皇帝沉吟了片刻,他不是不知道陈孚恩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但大臣有整理、举发之权,最后的决断还是由自己所下,这样朝令夕改,未免让人以为朝廷的法度不值钱,因此兀自不肯开口,“那,河南那边的事情呢?”

文祥暗中松了一口气,能够争得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几个人的奏答并非无功。他知道,皇帝为人很英武果敢,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肠太软,不过这一次,这份缺点倒是可以很好的利用一下了当即碰头答说,“奴才以为,袁甲三终究是有罪之身,不过皇上仁厚之主,不忍他袁氏一族为一人不孝而断绝一世祭飨。故再下恩旨,免除河南项城袁氏一族的死罪,改为流刑——发往宁古塔等地,为此番与俄国战争之中,有功大员为奴为婢。至于袁甲三,奴才想,……”

“你想什么?”

文祥真想学一学肃顺那般,以弄臣嘴脸说动君父,但动了几下嘴角,终究还是学不来,只好老老实实碰头答说,“奴才想,皇上仁厚之德,四海同钦。于袁甲三也必有恩命,非奴才等所能擅请。”

“你这还叫不能擅请吗?”皇帝终于还是为后来人的思绪占了绝大多数,能够不杀人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杀人的为好。故意冷笑着斥道,“把袁氏一族的死罪都给你们挣回来了,还要朕怎么说?罢了许乃钊,你下去之后,到刑部传旨,免去袁甲三的死罪,改为发往黑龙江,让他到军前效力”

许乃钊真诚的碰下头去,撞得养心殿中的金阶咚咚作响,“皇上圣德如天,臣代袁甲三暨袁氏一族,并天下读书人叩谢皇上”

“行了,二阿哥留下,其他的人,都下去吧。”把众人挥退,西暖阁中只剩下父子两个,二阿哥跪在地上,心中大感惴惴。

皇帝上一年八月离京的时候曾经有圣谕,内中提到若一旦在关外用兵不利,甚至有殃信确实,则命内阁、军机、六部、王公会同开启乾清宫正大光明殿匾额之后所封镢匣,按旨操行——很显然的,旨意中一定是有继位之君的名字——事后皇帝固然安然返京,此事也便成了过眼云烟,但在有心人看来,乾清宫中镢匣内所藏的名字,非载滢莫属这就让载滢并乃母大感惶然了。而这一次袁甲三事发,载滢亲自到翁心存府上,和师傅商议过之后,不惜犯言直谏,也是打着故意鸡怒皇帝,招揽贬斥的意图在内。

皇帝再精明,也料不到有这样一层关节在内,看儿子逐渐长成的身子跪在自己脚下,心中难得的升起一片骄傲之情。诚然,载滢是自己亲笔录入传位遗诏中的名字,这不但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爱妃所生,更主要的是,载滢有他的兄弟们不能比的,那种择善固执的一片赤子之心,而今日之事,更加印证了自己的观点

他摆摆手,让载滢也站了起来,“朕记得,你是五月二十二日的生日,是不是?”

皇帝作势欲动,载滢忙又跪下,拿起暖靴,帮着父亲穿好,“当年你和你妹妹出生的时候,朕高兴坏了——你们兄妹两个,是我大清有史以来第一对天家的双胞胎,还是龙凤胎呢”他回头看看儿子随着年纪成长,愈见英俊的面庞,“一晃都十一年了。时光不饶人啊”

“皇阿玛圣训如天,儿子本不敢有所歧见,唯有此事,儿子以为,皇阿玛春秋正盛,天下万民感于皇阿玛圣德,惟愿皇阿玛拥向天年,这岁月之说,只于旁人,于皇阿玛嘛……”

“怎么?你以为朕就不会老吗?真是昏话”皇帝笑着回头,语带训斥的说道,“若是那样的话,现今之世,你和阿玛还是祖龙治下的臣民呢”

载滢嘿嘿一笑,没有做声。

“你的几个兄弟之间,以你的学业最称喜人。朕听说,你如今还对西洋各种方技之学,有了很大的兴趣了?”

“儿子只是想趁着年纪小,多多学上一些,听容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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